什麼是獨立電影（中）

在好萊塢有一大批主流電影人，特別是最牛的那撥，他們為了獲得更大的自主權，都成立了自己的製作公司。佼佼者如盧卡斯的 LucasFilms，後來賣給了迪士尼，如斯皮爾伯格的 Amblin Entertainment，再比如卡梅隆的 Lightstorm Entertainment 等等。

問題就出在這裡，這些公司在製作創始人自己的作品時，只承擔全部或一部分的製作工作，發行仍交由大公司負責，盧卡斯之前與二十世紀福克斯合作了三十年，斯皮爾伯格的作品不是環球就是夢工廠發行，卡梅隆與福克斯、派拉蒙之間也合作多年。

如果說卡梅隆公司製作的《泰坦尼克號》因為得到了福克斯與派拉蒙的巨額投資，從而喪失了一部分「獨立性」的話，盧卡斯的《星球大戰前傳》三部曲加上《絕地歸來》就是百分之百的獨立製作（《新希望》和《帝國反擊戰》尚不能算）。盧卡斯曾得意地說他享受了好萊塢歷史上前所未有的自主權。那既然這麼獨立，甭管《星球大戰前傳》有多大的投資，收穫了多高的票房，它就是獨立電影！

可是這樣一來，好萊塢主流電影和獨立電影在規模上的差異將蕩然無存，「獨立」這個標籤也將喪失在商業上的意義，好像也很少有人敢把《星球大戰》稱為獨立電影。

再看斯皮爾伯格，他也不比他的老哥們遜色。他在合夥成立夢工廠之後還保留了自己的製作公司 Amblin，所以他的電影經常由這兩家公司一齊投資，片頭總有兩個廠標。他不時也會拍攝一些看上去不太賣座的影片，如《斷鎖怒潮》《人工智慧》，同時他也沒停止為環球公司執導賣座系列《侏羅紀公園》。

那盧卡斯和斯皮爾伯格到底算不算獨立電影導演？按照和六大片廠的關係，其實他們是算的，但這肯定超出大多數人的認知習慣，還是不算進來為好吧？那再看斯派克·李和韋斯·安德森，按照一般認知，這二位比斯皮爾伯格和盧卡斯像獨立導演多了。

前者是黑人電影的領軍人之一，經常挑起激烈的種族議題，和主流電影背道而馳。但很多人忽視了，斯派克·李自八十年代中期一鳴驚人後，一直和環球、哥倫比亞、迪士尼合作。而韋斯·安德森自長片處女作由哥倫比亞投資後，《青春年少》《天才一族》《水中人生》等後續影片都未離開過迪士尼的支持。從製作、發行的流程上看，韋斯·安德森和詹姆斯·卡梅隆沒有本質不同，為何普遍認為前者獨立，而後者不是？

看來在美國電影界，一個電影製作者若想始終不依賴制度化的力量，那太困難了。因此判定一個導演是否「獨立」，經濟因素不能當作惟一的考量，至少得引入美學的角度。（待續）

關於作者

magasa，影評人，電影史研究者，《虹膜》電影雜誌主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