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恩來的第一次國際亮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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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4年2月，蘇、美、英、法四國外長會議上達成協議，讓中國參加討論和平解決朝鮮問題和印度支那問題的日內瓦會議。這個會議是新中國第一次以大國身份參加的重要國際會議，也是新中國在國際事務中發揮重要作用的成功起點。而代表中國實現這個歷史轉折、使新中國在當時外部重重封鎖中登上國際舞台的人就是我們的開國總理周恩來。

1954年4月26日，周恩來率代表團步入會場

舌戰會場，魅力傾倒世界

1954年4月26日，日內瓦會議開幕，參加會議的19國代表中很多都是當時活躍在國際舞台上赫赫有名的外交家，如蘇聯外長莫洛托夫、美國國務卿杜勒斯、英國外交大臣艾登、法國外長皮杜爾等。

日內瓦會議從4月26日開幕到7月21日結束，分為兩個階段，第一個階段討論朝鮮問題，第二個階段舉行關於印度支那問題的限制性會議。

朝鮮問題的談判進行得漫長而艱難，東西兩大陣營界限分明，對立尖銳。4月28日，美國代表團團長杜勒斯在發言中拋出了一個實現所謂聯合國統一朝鮮的決議草案。

周恩來聽完杜勒斯的發言，即席發揮，針鋒相對地批駁杜勒斯的發言，譴責美國的侵略行徑，呼籲亞洲國家共同努力維護亞洲的和平與安全。周恩來的發言義正詞嚴、氣勢磅稽，取得了很大成功，獲得了許多國家代表的稱讚和好評。

周恩來在會上發言

但由於美國代表團的蓄意破壞，關於朝鮮問題的討論爭吵進行了一個多月，沒有任何進展。這雖然在周恩來的預料之中，但他還是不願意放棄努力。6月15日，在關於朝鮮問題的第15次會議、也是最後一次會議上，東西方兩大陣營進行了一場激烈的短兵相接。美國糾集"聯合國軍"的國家拋出「十六國宣言」妄圖在沒有任何協議的情況下結束會議。

周恩來從16國各個代表的發言看出，他們多數是迫於美國的壓力同意「十六國宣言」的。但他同時也明白，會議已經很難達成協議，但在這關鍵時刻，要爭取不要關閉今後談判的大門，還要爭取各國代表的民心。於是，他當機立斷，即席發言。他用低沉緩慢卻擲地有聲的語調說：「我提一個兩句話的協議草案……」

會場頓時鴉雀無聲，所有驚訝、疑惑的目光都聚到周恩來的身上，大家都屏住呼吸。周恩來環視一下，一句一板地說「日內瓦與會國家達成協議，它們將繼續努力，以期在建立統一、獨立和民主的朝鮮國家的基礎上達成和平解決朝鮮問題的協議。關於恢復適當談判的時間和地點問題，將由有關國家另行商定。」

會場十分安靜，幾秒鐘之後，泛起一陣騷動和議論，之後再次恢復平靜。大家的目光再次聚到周恩來身上。周恩來提高了聲音，用激昂莊嚴的語氣接著說：「如果這樣一個建議都被『聯合國軍"有關國家所拒絕，那麼，這種拒絕協商和解的態度，將為國際會議留下一個極不良的影響。」

會場再次騷動起來，到處是竊竊私語的聲音，許多代表都被打動了，朝鮮代表立即大聲表示支持，這當然是預料之中的事。但隨即，大出美國代表預料的事情發生了。比利時代表斯巴克也發言說：「周恩來的建議與我們起草的十六國宣言的精神是一致的，說到頭我毫不反對周恩來建議的精神。我相信，英國代表與我其他的同事持有與我相同的態度。」

周恩來說：「如果說十六國宣言與中國代表團的建議有著共同的願望，那麼，十六國宣言只是單方面的宣言，而日內瓦會議卻有19個國家參加。我們為什麼不可以用共同協議的形式來表達這一共同願望呢？」

斯巴克說：「為了消除疑慮，我本身贊成以同意票決定接受中華人民共和國代表團的建議。」莫洛托夫也表示「毫無保留地支持剛才比利時代表支持的中國代表團的建議」。接著，那些曾經追隨美國的國家也紛紛「叛變」，在嘈雜聲中，澳大利亞、加拿大等代表都大聲表示贊同周恩來的建議，甚至連美國最親密忠實的盟友、當天的大會主席英國也「嘩變」了，英國外相艾登也宣布說：「周恩來總理的建議應當受到最認真的考慮，如果沒有不同意見，我將宣布周恩來總理的建議成為會議雙方的一致意見。」

美國代表史密斯狼狽而尷尬地在座位上扭動著，並不時地擦著冷汗。大家都在看他，他只好硬著頭皮頑固地說：「在未經請示我國政府的情況下，我只能拒絕這項建議。」

歷時50餘天關於朝鮮問題的討論由於美國的破壞以沒有達成任何協議而告結束，但美國在國際政治會議上卻陷入空前孤立狼狽的境地。而中國和周恩來的聲譽卻得到了極大提高。朝鮮代表說：「中國同志使外交變成了藝術。」

聲譽日隆的「談判大師」

會議期間，代表們唇槍舌劍，多次進行激烈的辯論。一位美國代表指著莫洛托夫的鼻子叫喊說他是個「很難對付的談判者」，莫洛托夫也指著他的鼻子自豪地說：「如果你認為我很難對付，那麼你等著周恩來吧，那時你才懂得什麼叫難對付！」

會議結束兩天後，艾登宴請周恩來，兩國達成互派外交代辦的協議。他表示是周恩來的魅力征服了他，他對記者說：「跟中國的周恩來打交道，我當然樂意。要知道，他可不是平凡的人，你們早晚都會清楚，他是個不平凡的人。」

日內瓦會議第二階段的議題是討論印度支那問題。本來，印度支那問題要比朝鮮問題棘手得多，涉及到了印支三國(越南、寮國、柬埔寨)、法國，美國也想插手印支，所以利害關係十分複雜。但就在日內瓦會議舉行期間的5月7日，越南在戰場上取得了奠邊府大捷，形勢發生了根本性變化。6月20日，法國拉尼埃政府倒台，傾向於早日結束印支戰爭的孟戴斯·弗朗斯組閣，並許諾四周內實現不了和平就辭職。6月15日，中、蘇、越三國代表團商談寮國、柬埔寨問題，為了使會談取得進展並達成恢複印支和平的協議，周恩來在會上提議作出一些讓步，以取得越南在劃區問題上的補償。蘇、越表示同意。16、17日周恩來又會見了艾登和皮杜爾，向他們做了說明。23日，周恩來又在伯爾尼會晤了法國新任總理孟戴斯·弗朗斯，同他坦率地交換了意見，談判取得了重要進展。24日，周恩來又利用各國外長離開日內瓦的時機冒著酷暑訪問了印度、緬甸，取得了兩國在印支問題上的支持。正是在這兩次訪問中，周恩來發表了後來舉世聞名、影響深遠的和平共處五項原則。

12日，回到日內瓦後，越南代表還在為最後與法軍交換控制區而猶豫。周恩來與越南代表作了徹夜長談，曉之以理、動之以情，以朝鮮戰爭為例說明美國干涉的嚴重後果，以皖南事變的教訓和日本投降後八路軍撤出蘇南加強東北、山東的經驗說明退進得失的辯證關係。最後越南代表終於作出了讓步。之後，他又兩度會晤孟戴斯·弗朗斯，說服法國也作出讓步。21日，印支問題終於達成了協議。美國拒絕參加最後宣言，把自己完全放在孤立的位置。當天，孟戴斯·弗朗斯在宴請周恩來時高興地說：「我向議會報告時，我就說，周恩來總理不要我辭職。」

會議期間小插曲，彰顯智慧與氣度

在日內瓦會議期間，圍繞周恩來和中國代表團發生了很多讓後人津津樂道的小插曲。

日內瓦會議上，美國代表團團長杜勒斯曾下令代表團成員不準與中國人握手，但總理的風采折服了許多美國代表，杜勒斯的副手史密斯就多次尋機與中國代表團接觸。周恩來知道後決定主動找他談話。一天史密斯正在櫃檯前喝咖啡，突然看到周恩來向他走來。他一時手足無措，但為了避免同周恩來握手，他急忙用右手端起了咖啡杯，起身主動與周恩來打招呼。談話間，他還用左手拉了拉周恩來的胳膊以示友好。中美關係改善後，周恩來把這個故事講給美國朋友聽，此後，美國領導人與周恩來會見時，總是主動伸出手與周恩來握手。

一次，周恩來接見記者，一名美國記者主動與周恩來握手之後，裝作很後悔的樣子掏出手絹邊擦手邊說：「我怎麼會同好戰分子握手呢？」說完，把手絹裝進了口袋。當時，許多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總理。只見周恩來從容地從口袋掏出手絹擦了擦手，然後把手絹丟進了痰孟。那個記者見狀，只好灰溜溜地走了。

在日內瓦，周恩來成了各國記者鏡頭爭相追逐的焦點。麥克·凱恩說：「同莫洛托夫、艾登、杜勒斯這三位外長相比，圍住周總理的西方記者比誰都多，他那莊嚴的語調和富有魅力的舉止不能不吸引很多人。」還有記者評價周恩來是「具有沒有大國架子的大國風度」。但也有個別美國記者不服氣地說：「在日內瓦是看不到共產黨統治下的幾億中國人民的悲哀和愁苦的。」周恩來聽到反映後，指示為外國記者舉行電影招待會，放映《1952年國慶節》。電影中中國的閱兵式博得了大家的熱烈掌聲。但仍有美國記者說「中國在搞軍國主義」。周恩來又指示「再給他們放一部梁祝悲劇看看」。當時工作人員準備把電影和唱詞譯成英文，周恩來卻讓他們只在請柬上寫上「請你欣賞一部彩色歌劇電影中國的《羅密歐與朱麗葉》」一句話。結果，全場爆滿，人們看得如醉如痴，讚不絕口地稱讚中國民族文化藝術，稱讚周恩來高超的外交藝術。

日內瓦會議是新中國外交史上第一塊豐碑，周恩來總理是這座車碑的奠基人。他以無產階級政治家和外交家的氣魄和膽略，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消除了外國人頭腦里中國的「好戰」印象，展示了中國的大國氣度和一位超級外交家的風采。

（發表於《共產黨員》2006年第四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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