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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弦弓村 是一部讀不完的好書 ——劉豪興訪談錄

開弦弓村 是一部讀不完的好書 ——劉豪興訪談錄

 

  實習生余楊記者劉放

  劉豪興小傳

  1940年9月出生,廣東省信宜市人。中共黨員。畢業於復旦大學。現為復旦大學社會學系教授。原從事馬克思主義哲學原理的教學。1979年春夏轉社會學方向的教研,開始籌建復旦大學社會學專業和社會學系的恢復重建工作。1980年和1981年先後參加兩期北京社會學講習班,1980年秋參加費孝通主編的《社會學概論》(試講學)。1981年12月─1982年1月,參加江村社會調查基地的社會調查,1985年開始參加費孝通主持的江村50年調查研究,並開始研究費孝通的社會學道路及共學術思想,已發表多篇論文,同時對人的社會化社區發展等也注意研究。論文《建立文化發展統計指標體系的必要性和可能性》、《費孝通社會學學術思想述評》、《費孝通江村研究50年》等。

  我們編寫這部村志,是應費老的要求所做的

  晚報會客廳:劉教授好!我們翻閱了這本厚實而精美的《開弦弓村志》,感覺你和你的團隊花費了大量的心血。你作為主編,請你先給我們讀者介紹一下這部村志的成書過程。

  劉豪興:好的。我們開弦弓村,又被稱為「江村」,就是費孝通先生所寫的《江村經濟》里的「江村」。現在對於地方志的規定,必須要使用實名,而「江村」正是其學名,所以「開弦弓村志」也叫「江村志」,在正式出版物中,按規範,也就有了現在的樣子。我們編寫這部村志,是應費老的要求所做的。尋找源頭,可以上溯到1997年。當時的具體時間是1997年1月,我們在北京參加一個研討會,費老提出來的,要為開弦弓村寫一部村志。也算無知者無畏,我當時比較天真,覺得編志可行,並不困難,便一口答應。我們復旦大學圖書館擁有許多的地方志,當我從研討會回到復旦大學後,翻閱了大量的書籍,並且向復旦大學地方志專家、歷史系主任等尋求幫助,向他討教編志之事。我就在當年的3月寫了一份提綱,當時想要一年之內完成這部村志的編寫。並且做了一些經費的預算。我當時想通過簡答查閱資料檔案和實地調查的方式,利用暑假組建一幫學生收集資料,開始編寫村志。於是,我將這份提綱報告交給了費老。可是由於經費等多方面的問題,我們編寫村志的活動被暫時擱下了。

  晚報會客廳:就是說,這部村志從一開始,就是在費孝通先生的關心下開始起步的。源頭在費老。

  劉豪興:是的。我其實原先並沒有寫過村志,以為這是個不太費力的課題。但好事往往多磨。一直到五年後的2002年,費老來到了上海,再度提出了編寫村志的課題,這時,我才感覺到了難度。在我翻閱書籍的同時,多少感覺到編寫地方志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當初我們本著「初生牛犢不怕虎」的精神,想要在一年內完成,現在想來實在有點痴人說夢。當初,我想以調查報告的形式來完成這部村志,一年的時間現在看來遠遠不夠。這是一份相當艱難的工作,有很多專業化的知識我不懂。我告訴費老,希望在日後有條件時繼續進行,費老當時沒提出異議,於是村志編寫的工作便又暫停了下來。

  晚報會客廳:你是費老的高足,他也是十分信任你,才將這份艱巨的工作交給你來擔綱。

  劉豪興:到了2003和2004年,費老再來吳江時,我們並沒有再提編寫村志的事情,但我其實一直十分惦記,於是,想找機會完成這個願望。2005年,費老逝世了,工作便又擱淺了,再重新開始工作,是2010年紀念費老誕辰100周年的活動。費老的吳江家屬非常重視這次活動,我就想藉此機會來完成費老的遺願。於是,在2009年的春節前,我與村中領導談論此事。他們也十分支持我們的工作,向鎮上進行了工作彙報,可能是他們太忙,顧不過來,沒有得到回復。於是工作再次被耽擱下來。到了2009年9月,吳江市委開始醞釀第二年的費老百年誕辰活動,我們在向地方志辦公室檔案館報告的同時,越級向當時的吳江市委宣傳部提出費老的遺願,他們感覺十分妥當。於是,編寫村志又迎來柳暗花明的局面。

  晚報會客廳:這之後,工作就順利了吧?

  劉豪興:這個順利也是相對的。在宣傳部領導的重視下,我們的立項是沒有問題了,但離正式的動工,還有一段距離。關於志書的編寫,我曾在雲南做過類似的工作可算是提前的練兵。我在2004年到雲南,沿著費老的足跡重走雲南山村,找到了費老曾經幾經尋找而不得的玉川。而這個時候,費老也已經住院了,已經插上了呼吸機來維持生命。當初的玉川改名為「中衛村」,現在是歸於玉溪市區的紅塔區了,我便找到了中衛社區居委會。我本想委託我在雲南的學生為中衛村做一些調查,做一些專著,但是當地的社區主任對此並不感興趣,他們提出了一個請求,想讓我編一本社區志,並且編成志書。當地紅塔區地方志領導十分重視這一提議,聘請了我當主編,而且地方志辦公室的同志非常支持這個項目,全心全意投入到此項工作中來。此次社區志的編纂前後歷經三年,終在2007年有了成書的《中衛社區志》。本書記述了元代以來,各個歷史時期中衛社區的興起和發展。全志對中衛社區建置沿革、自然環境、政治、經濟、基礎建設、科教文衛體、社會生活、精神文明建設、社會調查、人物等內容進行了記述。雖然我在其中參與不深,但是我在討論提綱、修改稿子的過程中學習到了很多專業知識,也為之後編寫《開弦弓村志》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晚報會客廳:聽出來了,你是有心人,你是人在編寫《中衛社區志》,心裡還想著《開弦弓村志》。

  劉豪興:這倒是真的。在完成了這部社區志後,我再度投入到編寫《開弦弓村志》的工作中,我們再度提交報告,希望宣傳部門能夠儘快立項,能夠提供項目所需的經費。我們在報告中標明了所需的預算,並且希望能夠配發一台電腦,幫助我們完成工作。宣傳部對於這筆預算審核很細緻,並且考慮到村裡的辦公室中有電腦,無需另外添置設備等等。批文一下達,我們就和村裡的同志組成了十人的編纂小組,村裡聘請我當主編,另外安排了兩個副主編協同工作,其中一個為吳江市人大常委會副主任朱云云,他和姚富坤一起編寫了《江村變遷》一書,對江村頗為熟悉,其餘組員由老的村、鎮幹部和退休的教師組成。3月13日我們成立編纂小組後便立刻投身於工作中。我們適當修改了原有的提綱,並且做了初步的分工。首先,我們來到檔案館查找編志所需的資料。原本開弦弓村的檔案資源極為豐富,不論是過去,還是改革開放後的資料都比較全面,我也較為熟悉。但是,他們在2000年前後將所有主要的檔案都送去了檔案館,所以我們需要到市檔案館裡查找,於是,我們就這樣一步步開展了我們的工作。但是我們這個隊伍里除了我和朱云云對編寫地方志的工作稍有接觸以外,其餘人員都沒有做過與地方志相關的工作,所以我們在邊干邊學中成長。我們在一些專業的知識上遇到問題時,當時的吳江地方志辦公室的同志給予了我們莫大的幫助,且對我們進行了專業知識方面的義務培訓。當時,正巧他們舉辦了一個地方志專業培訓班,系統地向我們講授地方志編纂的知識、規定等,一般鄉鎮代表在活動中只有兩人出席,我們開弦弓村一個村卻有十個人!讓在座的各位都感到了這本《開弦弓村志》的特殊。地方志辦公室還多次邀請我們參與了鄉鎮志的評審活動。在四五次的學習中,編寫鄉鎮志的專家將各鄉鎮志逐章逐節地拿出來評議,指出其中問題,讓我們領會到該如何寫好一本村志。而地方志辦公室的同志將我們重點加註的「農業卷」樣張進行了仔細的審讀,糾正了我們其中大大小小一百多個問題,並專門寫了書面文章教我們如何改正,也對我們編寫範例進行逐條逐句的批註,正是這些專業的審評讓我們受益匪淺。我們在學習中探索,在探索中成長,由這一篇重點章向後面的編纂展開。

  我們這部村志不同於別的村志,採用了人物事迹進行村志編纂

  晚報會客廳:編寫過程中,一定有許多難以忘懷的村民參與個案吧?

  劉豪興:當然,這個有很多。我們將初稿完成之後,進行了逐章逐節逐句的討論。非常感謝上海科技出版社對我們的支持,為我們送來一台投影儀,使得我們可以將每個人所編纂的村志投影到牆上,然後大家看著進行逐句的分析討論,就如同我平時講課所用的PPT一般清晰。但是,在討論的過程中,我們對一些事件的細節存在許多爭議。如村中1978年發生過一起沉船事件,這對於當時的村莊應該是一次大事件。可是時過境遷,1978年距離我們編寫村志的2012年已然過去了30多年了,村裡人的記憶早已模糊了,因此,無人能夠說出沉船事件具體發生的時間。我們再次在村民中深入調查,可是得到的回答始終沒能統一。我們對於村中如此重要的事件,卻存在這麼多分歧感到很無奈。皇天不負有心人,我們終在檔案館中找到一份公社通報批評此次沉船事件的文件,正是這份泛黃的報告,準確地向我們提供了沉船事件的時間,完善了我們村志編寫工作。通過這種集體討論、互相學習的編纂模式,我們獲益良多,對村志編寫所要求的用詞用句問題有了進一步的了解和改善。我覺得這種工作方式成效較高,並一直為我所津津樂道,沿用至今。

  晚報會客廳:有沒有利用外面的資源帶來的幫助?翻讀一遍,感覺出版的《開弦弓村志》與一般的志書在體例和結構上有很大的不同。  實習生余楊記者劉放

  劉豪興:的確有很大的不同。初稿出來經自己的討論修改,我總覺得工作不夠詳細,於是,我向市裡申請,希望能邀請地方志專家為我們的底稿進行審讀。這一要求較為特殊,因為在別的地方志工作小組中都不曾有過專家審讀環節,雖然他們十分贊同我們的想法,但是也覺得十分為難,況且專家的到來伴隨著經費的問題。我們告知上級,經費問題我們能夠自行解決,就這樣我們聘請了兩位地方志與鄉鎮志的主編作為我們的審讀人員,兩位專家分工合作將我們的稿件一一審讀,提出了許多改進的意見。這對我們後來的定稿工作給予了莫大的幫助。定稿之後,我們打算再聘請專業人員進行審稿工作。對於審稿的人選,吳江地方志辦公室原是想就邀請本市的專家即可幫助我們審稿,無需另聘他人。我們本著對這本《開弦弓村志》負責的態度,覺得必須嚴格把關,要提高村志的檔次,必須請省里的專家進行專業審讀,幾經協調下,地方志辦公室的同志同意我們聘請上海市和江蘇省編纂地方志的專家作為審讀小組成員配合我們完成工作。這才有了之後這本高質量的《開弦弓村志》。在經過專家的精心審讀之後,他們提出了幾個與我們有所不同的看法,專家認為所有的村志都有其共同性,人們對於這些相同的村志早已興趣索然,所以,如果我們要將此志編得特殊,生動耐讀,必須找到我們自己的特點。在我們尋找村志特點的時候,有人提出,以費老姐弟倆在開弦弓村的一系列活動作為本志的主線及最大特點進行編寫,此想法一出口,便博得滿堂喝彩,開弦弓村正是因為有費老姐弟在此興辦工業推廣科學技術和工業下鄉而著名。正是費老姐弟大力推動生產,使得人民生活水平逐步提高,所以,應該以此為特點,在村志的整體結構上突出他們二人,並作為首卷。我們這部村志不同於別的村志,不是用時間順序的方法,而是採用了人物事迹進行村志編纂,較為特殊,不走尋常路。這就是你們看出的不同。

  另外,在設計《開弦弓村志》的封面圖片時,我們有兩個考慮的方案,一是採用水鄉風景,一是採用費孝通紀念館的照片作為封面。我們原想吳江是江南著名水鄉,應該採用水鄉之景作為本志的封面,突出水鄉意味,後來考慮到江南水鄉之景大多相似,不能體現出我們的特色之處,於是乎放棄了這一想法。而費孝通紀念館僅存在於我們江村,在中國可以說是獨一無二的,相比水鄉之景更能體現此志特色,並且紀念館的出現與志中首卷介紹費老姐弟倆的事迹相呼應,十分有趣,故選擇了紀念館照片作為封面。現今出版的志書經過了一系列的改動,相比初稿,無論是志內整體結構、文字表達還是封面圖片都有相當大的改進。

  晚報會客廳:你作為費老的學生,這部村志的出版,應該是可以告慰費老的在天之靈了。

  劉豪興:我個人對出版這部《開弦弓村志》的要求頗高,作為費老的學生,我不僅不能辜負他的期望,還要對得起社會對這本村志的期待。為了更好地完善村志,在2012年暑假前夕,我曾經和我們小組成員共赴上海復旦大學地方志館學習,把其中上百本與村志、編寫村志相關的書籍粗粗翻閱了幾次。由於當時正臨近考試,圖書館內人滿為患,學校聽說我們是為了編寫村志而來,特別照顧我們,不僅給了我們兩天時間查閱書籍,還在圖書館內給我們找了一間房間,從借閱到歸還都有專人照料,

  以便於我們整理。這些村志的體例、框架、圖片和信息等內容,讓我們眼界大開。我們從中挑選了好幾本作為範本,以開弦弓村村委會的名義,向當地村志編寫單位寫信,希望能夠借取他們編寫的村志作為樣張,並表示在我們編志成功後會寄出我們所編纂的《開弦弓村志》作為感謝,並歸還樣張書本。村志編寫單位爽快地答應了我們的請求。

  把家譜編入志中是重中之重,也是非常有意義的一件事

  晚報會客廳:我們從村志中看到很多村民的家譜,請問,將家譜收進村志,是出於什麼考慮?

  劉豪興:從這些復旦圖書館的志書中,我們受到了很多啟發。這些志書大多都在書中編入了村民們的家譜,雖然家譜並不是很全面,但是不論從明清時期還是現代都一一羅列在冊,我一看便覺得這是編纂志書非常重要的一個環節。可是我們《開弦弓村志》想要將村民的家譜編入書內,是很困難的,因為大多數的村民家中沒有宗族家譜,但是我覺得把家譜編入志中是重中之重,也是非常有意義的一件事,況且費老曾經和我提過要編寫家譜一事。我向我們的組員展示了我的這一想法,雖然我的組員們十分贊同我的觀點,但是都不免有些為難,因為編入家譜工作量巨大不說,很多村民家譜也鮮有文字記載,而這個臨時提出的要求,對於不充裕的時間也有很大的難度。但我堅持要求將村民族譜寫入志內,我認為這是比編志更為重要的工作,無論我們能夠做到什麼程度,只要儘力去做了就沒有遺憾。可當我說服了我的組員編入家譜時,新的問題又出現了。村民本就對祖上記憶模糊,而且過去的家譜都沒有將女性列入的習慣,對於是否將女性的姓名一同編入族譜也引起了不小的爭議,我通過不懈努力,在村民之間進行溝通,做通了村民的工作,最終將女性的姓名一起加入族譜中。過去村民的家譜都收藏在廟宇中,而廟宇中的家譜通常都只記載男性成員的姓名,過去每到祭祀的時節,後輩們都會把廟中寄來的寫著列祖列宗名字的紙張焚化祭祖,但是這些東西在1958年被付之一炬,現在無從考證。現在很多村裡的年輕人,連爺爺輩上能說出名字的人都少之又少,即使是年長一點的村民也只能略說一二。只有少數人對過去的人有印象。通過我不斷地走訪調查,以一份1952年土地改革時分配土地的名單記錄為基礎,進行族譜工作的開端。但是名單上基本只有戶主姓名和與戶主關係,沒有出生年月,我們以此為線索,挨家挨戶地詢問,希望村民能夠多多少少回憶起一些祖上信息。我們正是通過這樣類似人口普查的方式,收集到了許多有價值的信息,才能編成如今書中所記錄的宗族列表。雖然這份列表與嚴格意義上的家譜還是有很大的差別,但是近代以來的最主要的信息都記錄在冊,也算是了卻一樁心事,這件事差不多前後花了一年時間才完成。

  晚報會客廳:圖文並茂的《開弦弓村志》,有一般志書特色,但感覺更好看,更細膩,不僅僅是一些史料。

  劉豪興:專家在仔細審讀了我們的底稿之後,也覺得我們某些特色內容描寫得十分細膩到位,很多地方都是別的村志描寫里所沒有的東西。這種從新穎的角度出發,加上自己想法的村志編纂讓人眼前一亮,這與我從事的社會學研究密不可分,我們研究社會學的,總是愛添加一點個人的想法在內。我們這種編寫族譜的方式在人口卷中應該算是較為特殊的方式,每一部村鎮志都有一部人口卷,我們這一卷資料非常紮實,採用了不同於別的村志角度進行編寫,真實地反映了近年來村中的人口變動,讓人覺得有別於他人。我覺得,做好村志編纂工作,不僅需要很強的專業性,還要擁有孜孜不倦的學習精神和靈感。倘若根據史料檔案資料進行編寫,那麼這本志書可能非常規範,但是乾巴巴的,缺少了靈性,而村志中許多有趣的東西也不能獲得生動的展現。我們在村中編寫村志時,也會和當地的百姓進行溝通,村民常常會發表自己對村志的看法,我們寫作的很多靈感都來自於平時和村民的對話之中。村民很多的意見經過小組的討論後,覺得有價值的信息我們就會加入村志的整理中,並根據村民的話語作為線索,從而深入了解調查,尋找資料,最後編入村志中。在與百姓的交談中,我們也添加了許多有趣的色彩在其中,比如我們在編寫方言卷時,村民告訴我們許多地方的謎語,我們覺得這也是傳統文化的一部分,寫進村志將會非常有意義,應該特別突出這一方面。我們收集了不少當地謎語,比如燙衣服的熨斗,過去也叫燙斗,人們以前是在鐵板上放炭來熨平衣服,可是現在科技發展,人們來到了電氣時代,現在的熨斗早就是蒸汽式的了,恐怕現代人連過去的熨斗長什麼樣的都不知道,我們應該找兩張圖片附在其中,也好讓人了解到過去。我一提出這一觀點,當地的百姓立刻告訴了我一個關於熨斗的謎語,我覺得這些謎語都很有地方文化特色,所以一併收入了我們的方言卷中。我們一行人還來到姚富坤家中,拜訪了他的夫人等家人,他們雖然白髮蒼蒼但卻是神采奕奕,聽聞我們一行人來的目的以後,熱情地招待了我們。他們也覺得我這個保護傳統文化的想法可行,說與我們許多當地特有的謎語,比如:掃帚、灶頭、鍋碗瓢盆等等,讓人興趣橫生。我們同時在群眾中收集謎語,在很短的時間內陸陸續續收集到了30多條當地謎語,通通編入到方言卷內,為《開弦弓村志》增添了色彩。

  晚報會客廳:你像你的老師費老一樣,也贏得了開弦弓村村民的喜愛,他們親切地稱呼你為「教授農民」,你是教授,也是農民,可見你早已與他們打成了一片。

  劉豪興:我在村裡待的時間比較多。那幾年,我每個月基本上都固定從上海去開弦弓村十天,每一次都帶去新的想法和同伴們分析,每一次也都收到不同的村民反饋,每一次都有收穫。編寫村志也是我們一種互相學習的過程,良好的團隊精神,虛心學習的勁頭十分重要,每個人都有著腳踏實地、實事求是的投入精神,才能完成一部好的作品。當然編寫過程中難免有一些小矛盾、小摩擦,但是我們都積極引導,每當矛盾發生時,我們都會積極地向雙方做工作,勸解大家為了「編好村志、提高質量、力求完美、客觀真實」的同一目標而奮鬥。即使我們不能做到百分百的完美,但也要做到盡善盡美。我們的志後有一列成員分工表,明確說明大家編寫過程中的分工,雖然有著明確的分工,但是這本村志是大夥智慧的結晶,不是靠一個人就能完成的,我們本著有困難大家一起解決的思想共同前進。有一次在遇到「橋口」該如何處理時,大家都紛紛發表自己的意見。我在開弦弓村的這些日子裡,深深地感受到,開弦弓村是一部讀不完讀不厭的好書。過去村中主要交通工具是船,家家戶戶基本都有一個「橋口」作為生活水源接取地和上下船的碼頭,集多種功能於一體,人們在橋口上洗衣淘米,橋口在生活中扮演了十分重要的角色。而「橋口」又是我們江南水鄉特有的一種東西,正是它有一種對外連接的如同橋樑紐帶的作用,才被命名為「橋口」,這是別的村落不曾擁有的,很有底蘊,應該重點介紹它。橋口有專屬和公用之分,有的一戶人家單獨使用一個橋口,也有的幾戶人家共同使用一個橋口,而橋口的使用有著嚴格的風俗習慣。人們對橋口的使用有著嚴格的規定,婚喪嫁娶都要遵守嚴格的規矩,只能夠使用自己的橋口不能借用別家的橋口,人們偶爾會就使用橋口的問題而爭吵,有時甚至大打出手,可見橋口在村民心中地位之重。還有一習俗就是寡婦改嫁不能使用橋口,很多橋口都是公用的,過去的人遵從三從四德,生怕她的改嫁為自己家帶來不好的運氣,有不小的忌諱,很有意思。我們從「橋口」的數量、功能、風俗、使用等全方面詳細地介紹,希望能夠好好地保留下這一文化遺產,提醒後人重視,而且當地人司空見慣了這些東西,不覺得有文化積澱,很容易將其遺漏。從「橋口」我們又聯想到「船舫」也是我們水鄉特有的事物,這是用來停靠船隻的,但一般是比較富有的人家才會有,就像一個小碼頭,類似於現在的車庫。由於是富裕人家才會有,所以數量極少。我們深入調查了這些橋口船舫的遺迹所在之地,發現建造船舫的石柱都消失了,我們再三查找,發現人們把這些石柱用來造橋,村裡造房子用來做地基,我們也想辦法能夠保護剩餘的石柱,保護文化遺產。這就是橋口所引申出來的大大小小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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