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窗的梧桐樹
文/山阿之風
剛來這裡，是去年秋天。蝸居的北面，隔著一條清淺的亂石鋪底的溪流，有一株梧桐樹，和鄉村常見的梧桐樹一樣，枝枝節節的，缺少像杉木那樣痛快淋漓的長勢。我的心平靜了，我不再指望窗外能有一片綠樹濃蔭伴我度暑。
雖然如此，那樹依然擋不住春風的呼喚，不多久，已不見先前那一身委瑣和彆扭了。那一面面寬大的葉子，不知是何時長成，它們阻擋夏日灼灼的熱光，卻泛著一層油亮的淡青色，似一個謙謙君子，且那樣的精神。每到雨天，聽梧桐滴雨，別有一番思古之幽情，想那古人唐明皇，堂堂一國之主，當梧桐滴雨時，卻也止不住清淚漣漣。
更妙的是每到農曆之望日，三五月明，那梧桐扶疏弄影，益發顯出無窮的好處。常有三兩閑人，從對面的老屋裡踱了出來，掇條短凳，日搖把棕櫚扇子，月光下徹，樹影憧憧。這些人中，多為白髮老者，他們心裡不知藏匿了多少的世事掌故。只是那些孩子們，看慣了電視里的卡通，已無心聽那月宮裡的嫦娥和守桂老人了。老人們在無奈中輕嘆。梧桐輕輕地在淡風中搖落倩影。這一切，又讓我想起小時候老屋旁邊那幾株蒼老的梧桐來。而現在我已遠離了童年老屋，再也不見他們的音容了。
在沒有月亮的晚上，遠方晚睡人家的燈光，會把梧桐的影子投在我蝸居粉白的牆壁上。忽而微風一起，它就會把自己的倩影，化為一串動人的詩句，勾起我種種的聯想。它們多像一個個躍動的精靈！葉和枝共同組成了一同靈動的圖畫。微風弄清影，淡淡入夢來。每當夜夢中醒來，百無聊賴中和梧桐的倩影對語，也是一大樂事。
暑假剛一結束，我迫不及待地推開窗子，視野里再沒有那片濃蔭了。只有那光禿的樹榦，正傷痕纍纍地佇立。看遠方的梧桐還綠意正濃。它們是被砍伐了。可能是颱風的緣故吧！我不禁愀然心痛。
我希望明年，再見那片濃綠。
發表於《溫嶺日報》1996年11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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