築溪成堨·杭州日報

  王 豐

  不住在杭州城，心想寫一篇「小河流過我門前」徵文是不是符合要求呢？而且，我家門前流過的是一條小溪，同小河比起來是哥哥與弟弟的樣子。但是，老家小溪的一切都叫我放不下，特別是溪里的「堨」，更叫我夢牽魂繞。

  淳安，山多地少田更少，趕上旱天，儘管小溪里的水流掙扎著不死去，稻田還是開裂來了。要怎麼辦才好呢？挖水塘，打水井，築水渠，勤勞、淳樸的淳安人從來都重視農田水利建設，他們創造出的「堨」就是一種最省力最實用的水利工程。

  「堨」，讀作（è），而在家鄉方言中卻讀「褐」（hé），這種讀法屬於什麼語系，我沒有研究過，但我猜測字意上有合攏的意思吧。

  築「堨」的歷史已經很悠久了。水經鮑丘水注載劉靖碑文有云：「……使帳下丁鴻督軍士千人導高梁河，造戾陵遏……遏高一丈，東西長三十丈，南北廣七十餘步……山水暴發，則乘遏東下……」這裡的「遏」就是「堨」，可見那時「堨」已是灌田萬有餘頃了。

  「堨」，與堤、壩是有些不同的。「凡疊石累土截流以緩之者曰壩；障流而止之者曰堤；決而導之，折而赴之，疏而泄之曰堨；瀦而蓄之曰塘；御其沖而分殺之曰射。」可見，「堨」的作用是蓄水流，疏而泄之，重在灌溉和利用。

  「堨」，是勤勞聰明的淳安人在長期與大自然的抗爭中，經過漫長生產實踐的產物。

  家鄉的大小河流大都從山間蜿蜒而出，落差很大，在河溪的上游築壩，蓄積水源，抬高水位，下游開挖溝渠，利用自然落差，讓河水溪水從溝渠中流入田中，省時又省力。築「堨」十分簡單，在溪流中選一個相對狹窄的地點，將松木砸入土中，再以雜柴、竹條橫著埋藏下去，上面再覆以沙石、雜草，就可以起到蓄水的作用了。在財力好的情況下，從山上采來石頭，建築起來，是比較堅固的「堨」了。

  要灌水了，就在「堨」流過的田頭打開小水閘，「汩汩汩汩……」，溪水不緊不慢像一位君子赴宴一樣，從容不迫地行走在田間地頭。水灌滿了，小水閘關住，溪水又向下游奔流而去，流過一丘丘水田，流到一個個村坊，流進村坊里的水塘，勞動了一天的人們，洗個澡，汏下衣服，再拎桶水回家燒豬食，豬已經餓了一天了呢。

  「堨」有大小之分，小堨能蓄水灌溉數十畝，中堨灌溉百畝，大堨或許可灌溉數百畝甚至一千畝吧。淳安的「堨」，究竟有多少？從有歷史以來又灌溉了多少畝水田？救活了多少乾枯的水稻、玉米、小麥和油菜？這些都不得而知，想起來，覺得有點對不住「堨」們。更何況，家鄉大大小小的堨，在夏天裡還是我們童年的樂園，那時光，我們近乎天天泡在堨里，抓魚、摸蟹、潛水、打水仗，熱鬧非凡，這樣的童年現在不太有了。

  家鄉有一個叫「賢墓堨」的「堨」，築在賢墓村村腳，為木樁石壩構築，壩長20米左右。水渠自「柴鷹山」下入口，流經賢墓村的里家畈、楊家畈，一直流呀流，就流到了新安江。這個「堨」灌溉的田有幾百畝吧。還有村子因堨而名，「茶堨頭」村頭就有一個「堨」。

  「堨」，作為家鄉古老的水利工程之一，今天還安好嗎？回答是肯定的，還在田間地頭奔流著，還在村坊舍間流淌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