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在書的風景里

06-02

　家裡的寫字檯上擺著一本甘肅文化出版社去年出版的散文集《行走大地》，這幾天，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我都會讀上一些，讓心去感受天地的大美。如歌歲月、故土家園、人與自然、真情摯愛，每一篇散文都浸潤著泥土的絲絲芳香，謳歌著大地的款款深情，每一顆熾熱的心都在大地上不停地遊走，在遊走中留下思考的足跡。

　　我喜歡閱讀這樣的文字，親近著泥土的、觸摸著大地脈搏的文字。行走在這些字裡行間，我的靈魂，感受著無邊無際的大地的空空蕩蕩抑或浩浩蕩蕩，想像著落寞蒼涼的邊關冷月抑或鶯歌燕舞的春風江南。於是，這些土地上發生著或者將發生或者已經淡去的生生不息的人與事，便溫柔敦厚地融入我每天的夢中。

　　悠悠歲月，人生如歌。在青春年少的時光，人生的歌，積蓄著一股百折不回的勇氣，抒發著欲「乘風破浪」的豪情。熱血沸騰的歲月，愛讀書，愛讀熱血澎湃的詩歌，「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沉浸在抒情詩中的莽撞歲月，總渴望站在高處，身處絕頂我為峰，卻不知俯視「萬物」的時候，因視覺失去「平衡」，心也失衡了；總仰望著無際的藍天，想住進那「空中樓閣」，過一種飄若仙人的生活，卻不知空中的生活無所依靠；總將一張生活的網，撞擊得支離破碎，卻無怨無悔。當年輕不在，輕狂也不在了，退而縫補著曾經支離破碎的網，任憑潮落潮漲，心平如鏡。年歲漸長，越來越覺得自己只能夠緊緊地踏著堅實的土地，心才會有所依傍，夢才不會落空。只有平視著世間「萬物」，視覺才不會傾斜，視野的深處，也不再是空空蕩蕩。這樣的日子裡，雖還時時讀詩，卻已經偏愛散文了。散文就是那有著一杯酒或者一杯茶相伴的日子，生活的滋味，雖還「濃烈」，但以「淡」居多了。

　　憧憬著這樣的讀書生活：擇一假日，找一農莊，與三兩好友一起，泡一杯茶，在茶葉舒展的新綠中，在攪和著陽光的清香里，在蜂飛蝶舞的郊外，談談讀書心得，談談沉浸於書香的日子，輕輕地觸動靈魂深處最柔軟的部分，給自己一份激動、一份慰藉。或者，在陽光明媚的假日，坐在風光旖旎的公園，捧一本書，靜靜地讀。任和風輕輕吹拂，讓花香陣陣縈繞。掠過枝間的幾聲鳥鳴，夾雜著樹葉叢中散落的幾縷陽光，隱隱蕩漾開來。

　　讀散文的心境便這樣的平衡。平靜的日子裡，平靜地讀書。很多時候，我忽然會想到某年某月，一個鄉間的月亮，一個碩大而皎潔的月亮，掛在遠山的背影間，月亮下是依然在田間勞作的我的父母，以及一瀉銀輝里的聲聲蟲鳴。除此之外並沒有特別值得記憶的場景，可這一輪明月卻一直掛在我的心底，背景是淡化或者虛無的，卻很柔和很純潔。也許，每個人的記憶深處，總會留存著幾個瞬間，在不知不覺中永恆著。當有一天，現實的某一根琴弦將它撥動的時候，便跳了出來，生動了消逝中的過去。這就如同你行走在大地上，大地上也許並不可能留下你的「閱讀」，但在某一天，你在某一本書中，讀到了這片大地的過去，這片大地的喜怒哀樂，你會感覺，大地是豐厚而「沉澱」的。每每這樣的時候，我都會覺得「鞋子」是多餘的，我渴望與大地的親昵，我渴望聞到新翻的泥土的氣息。這樣的時候，我會想起幼年時在土地上勞作的情景：拔秧、種田、耕耘、收割。勞作絕沒有詩情畫意，就像守望土地的農人，是無暇也無意去欣賞落日的美麗的。但是勞作，可以使土地變得鬱鬱蔥蔥，使村莊出落得生機盎然，讓庄稼人的日子，在五穀豐登中滿足。我喜歡讓淤泥漫過我的腳趾，那涼涼的感覺潤心潤肺，我喜歡讓溪流擁抱我的雙手，真切地體驗生命的真實。但這樣的時候，我無意去撫摸去翻動埋藏在地層深處的「文化」。

　　讀萬卷書，行萬里路。行萬里路，對我來說，也許不太現實，讀萬卷書總還可行。

　　我的家離新華書店和圖書館都很近。閑暇時，我都在圖書館、書店度過，進閱覽室、逛書店、看書、買書、塗鴉點文字，成了我的業餘生活。多少的日子，我都沉浸在書香之中，行走在字裡行間。在綿綿細雨里讀春天的勃勃生機，在習習涼風中讀夏天的枝繁葉茂，在縷縷陽光里讀秋日的遍地金黃，在皚皚白雪中讀冬日的「輕舞飛揚」。在書中行走，行走四季的風景，在書中感恩，在書中「成熟」，行走在書中，歲歲年年。

　　讀書的感覺真好，讀一本書，就是打開了一扇人生的窗，窗外是亮麗的風景和如詩如畫的日子。每每看完一本書，心中都會覺得「豁然開朗」，又增長了許多知識。我清楚，知識的海洋是浩瀚無邊的，而我，哪怕窮盡一生，也只能在海邊揀到幾片貝殼。就算只能撿到幾片貝殼，也可以欣喜若狂的，努力了，結局不是最重要。

　　人生中許多錯過的風景可以在書中找到，人生中許多失去的樂趣可以在書中尋覓。難忘的青春、難忘的創業、難忘的艱辛、難忘的歡笑，難忘的人和事，都生活在書的風景里，都行走在書的風景里。

　　暴風雨來臨時，我看到有的花朵還沒來得及開放就被摧毀了，我因此埋怨過大地的殘忍，然而大地無言。莽莽青山中，塵封著多少興衰榮辱，蒼蒼大地上，掩埋著多少悲歡離合。今天的風，吹拂過遠古。大地沉默著，暴風雨過去的時候，我看到一切的生靈都昂起了堅強的頭顱，「讓蒼天知道，我不認輸」。我忽然變得很激動，我的血流得很快，我真切地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我為在大地上行走的生命的堅強而歡呼，我擁有了人生前行的勇氣和力量。

　　我這樣行走在書的風景里，讓書改變著我的一切，我這樣行走在現實的大地上，讓現實改變著書中的風景。天地有大美，要用行走去感知；書中有大美，要用心靈去行走。書告訴我，我告訴自己：每一天，好好學習，天天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