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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煩惱絲

◎ 小板 (香港·自由撰稿人)

念念紅塵

身為二十一世紀新新人類,作為有氣質有品質的美女,頭髮視乎首要——我謹記我們T總監的教導。三年前某天T總監與我們共進午餐時,談起公司另一女同事他搖頭痛惜道:「長相身材都不錯,可惜毀在頭髮上了。」我們大驚,她頭髮不是挺不錯么,油光水滑的也沒燙沒染,他輕蔑一笑說太沒形狀了,女孩子,要把錢先花在頭髮上,才叫會收拾,她那頭髮好像才去那種三十塊錢的理髮店剪的……T總監為當年公司重金從外企挖來,生就濁世翩翩佳公子的模樣,又因他專業深不可測而被我們奉若神明。我們請他推薦他認為最好的理髮店,他不吝把他常去光顧的那間髮型創作室的店名地址包括幾號師傅都告訴了我們,我們心急如焚都沒有挨過第三天,找了下班時間就雙雙竄至東門那間著名的髮型創作室。

師傅疲憊現身在我們面前,像捋菜場小動物的毛一樣胡亂抓了抓我們的頭,沉重地嘆了嘆氣,一句話沒說,便吩咐小妹給我們洗頭,我們大氣也不敢出,聽憑師傅泄恨般大刀闊斧削髮如泥。入夜,師傅終於長噓一聲滿意收手宣布大功告成,我倆各付了四百多人民幣然後迷迷糊糊走出了店門,相互打量登時驚醒^……至今記得那間萬惡的理髮店叫作「卡爾堡」,我肯定是在南國影院對面!

新髮型實在熬不過一個月,我頂不住巨大壓力,就近到公司樓下理髮店把頭髮拉直再剪短,剪完一照鏡,是號稱「廣東黃臉婆」的妹妹頭,削薄打短兩頰留長長的鬢角伸到嘴邊那種,登時又有一種想與理髮師拚命的衝動。

……沉寂了一年半,頭髮默默長到了齊肩,又提起換個髮型重新做美人的勇氣。

這回我暗暗相中風情萬種的尼泊爾店小店主弗朗西絲張,她有一頭蓬鬆俏麗極具女人味的長捲髮,為此我不惜連帶二批購物狂朋友去她店裡幫襯,之後終於套出,她有一相跟了八年的髮型師。天哪,八年!

這樣,我又孤身出現在位處深圳市羅湖區金玉酒店一樓的八年大師面前。經歷了一番詳談,雙方在關於剪寸頭還是保長再燙的問題上懸而未決。最終大師拍板決定給我剪最時尚的寸頭,我就毫不猶豫選擇了保長再燙。中間複雜程序不提。只是,愈接近尾聲,一種冷靜的宿命情緒就愈降臨我心。我謹記完美主義者的特徵包括心情要能隨時換擋,一時面臨不可控情形,就要切換心情,讓事情去自生自滅。

頂著八年大師精湛的剪下傑作,我第一次現身社交圈,是與三個朋友相聚。我的新髮型顯然引來繽紛揣測,並伴隨一場激烈爭論,到底是像霍元甲時期的米雪多些還是北京演唱會上的蔡琴更多些?第二周,至少有五到六個平日不常往來的朋友現身,一窺遲暮美人的奇景。之後,我的新奇價值迅速下滑,到訪人數恢復正常,讓我微覺受辱。

堅持了三周,我抱定謹守完美主義者的良好心態終於崩潰,自暴自棄跑到跟我風馬牛不相及的南山海雅百貨旁一理髮店把八年大師的心血徹底毀滅。沒有熟人告訴我為什麼要來這家(只是那天坐公車時隨便經過),也不再找點名師傅,誰有空就來剪一下吧。

剪完之後出來,換了一個憨厚、質樸、平淡不能再平淡的女子,步下台階後,轉瞬淹沒在滾滾人流中。能夠再次融入到人群而無異樣眼光側目,我已莫名感激,終於不再覺得自己在這個星球上孤孑一人。最壞的時光已經過去,突然幸福感緊緊包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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