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夕:我的高峰期還沒過- - -今晚數字報刊

林夕:我的高峰期還沒過

  當今華語樂壇身價最高填詞人 知天命之年仍筆耕不輟

  52歲的林夕差不多要成為名副其實的「夕爺」了,很多人擔心過了知天命之年,他還能不能寫下去。林夕說,「我覺得我的高峰期還沒有過,因為我的自虐、放任的個性還沒有過。」近期,林夕的散文集《世界將我包圍》就由譯林出版社在內地首次出版。80多篇散文,娓娓展現出一個詞人眼中的世界。

  要寫到覺得

  高峰期已過

  因為林夕的江湖地位,歌迷喜歡稱呼他為「夕爺」。現在,林夕不知不覺已經52歲,差不多成了名副其實的「夕爺」。但他的模樣彷彿依然停留在過去:前額頭髮蓬鬆地垂下,遮住右邊的半個額頭,幾乎和黑框眼鏡連成一體,只露出左邊額頭的一角,渾身散發出一股20年前香港樂壇藝人的濃鬱氣息。

  很多人擔心過了知天命之年的林夕還能不能再寫下去。「你的創作高峰期是不是已經過去了?」面對這個問題,林夕收起笑容,毫不猶豫地回答:「我覺得我的高峰期還沒有過,因為我的自虐、放任的個性還沒有過。」他進而說:「年齡大了,寫東西更有優勢,因為興趣更廣,寫的東西也沒有那麼窄了。」

  之前也有人問林夕會寫到什麼時候,他的回答是:「當我覺得自己的高峰期已經過了,我就不會再寫了。就像一個廚子鼻子不好了,他為什麼還要炒菜呢?我不是為了面子而寫,只是想為這個社會留下點兒東西。」

  但是,年齡對林夕的威力已經慢慢展現。比如,他寫得越來越慢——按他的說法是,「好像越來越不想在這個行業干」。三年前他就曾透露,在樂壇低迷的大環境下,他接下的歌詞創作正在逐年減少,比以前至少少了三分之二,2008年寫了一百多首,2009年不到一百首,這幾年更少。

  而作為當今華語樂壇身價最高的填詞人,林夕曾以勤奮著稱,填詞的速度快、產量高,最多的時候一年寫了200多首。據說唱片公司總是先支付林夕酬勞,即便林夕交不了貨,想退錢給對方,也會遭到拒收。從1985年發表第一首詞《曾經》至今,他已創作歌詞作品近4000首,其中最著名的是給張國榮、梅艷芳、張學友、王菲、陳奕迅等天王天后級歌手填的詞。

  林夕說,寫得多、寫得快並不表示一定寫得爛,比如王菲唱的《約定》,就是寫得最多的那個時期寫的,只花了兩個小時。「那時寫得快是因為每天都在寫,所以一聽到音符,很多相關的字眼就會出現。」林夕說,作為填詞人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和詞保持一種非常敏感的關係。

  「越寫越慢表示……」他掐著指頭:「一,寫得不好——開玩笑;二,填詞的題材、角度等有限,不願意重複自己,比如曾刻意不去使用被用濫的『風、花、雪、月』等字眼;三,希望語氣、用字拿捏到最準確,特別是那些有誠意的勵志歌曲。」

  年齡大了

  「野心」也在慢慢變大

  

  近30年來,林夕的詞風在逐漸變化,以前的詞悲傷、孤獨、壓抑,帶有悲劇色彩,而近些年來卻開始變得鼓舞正面。這個變化在給陳奕迅寫的歌中表現得尤其明顯。林夕說,造成這種轉變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年齡的變化。

  年齡大了,「野心」也在慢慢變大。

  這幾年來,來自對歌詞行業的不滿足、不甘心,促使林夕決心寫一些「有野心的作品」,無需任何包裝,純粹地、赤裸裸地講人生道理。比如《弱水三千》就是他個人比較喜歡的這方面的作品。他認為,有生命的歌詞,就應該寫到答案。今年他為陳奕迅寫的新歌《任我行》,就是一首創作野心比較大的作品,他反反覆複寫了4天。

  「任我行」是人們熟悉的金庸小說人物。在林夕的電腦里,有一個長長的名單,都是可以做歌名的一些詞語或名字,包括書名、電影名等,比如他曾用過的《百年孤寂》、《笑忘書》、《守望麥田》等歌名就來自於名著。而在這個大名單中,還有兩個專門的小名單,就是金庸和亦舒。那天他翻開大名單,又翻到「金庸」小名單,看中了「任我行」作為新歌的名字。

  林夕介紹,從歌名來看,「任我行」比較簡單的可以有兩種寫法,一是單純的童謠般的歌,類似經過一片森林,摘下一片花,世界任我遨遊的感覺;二是以金庸人物原型來寫,寫出那種我什麼都不怕,萬水千山任我闖的勇敢霸氣的感覺。但經過深思熟慮,他選擇了第三種「追問式」的寫法:任我行,又能行走到哪?

  林夕試圖寫出「自由的極限」。因為90%的自由是自己放棄的,所以他決定用這種血淋淋的寫法去寫現實生活,雖然會難一些,但更有意義。他想到了自己:「中學沒畢業我就想寫歌詞,後來我做到了,果然走了下去,得到了自由。但不自由也隨之而來:我還得寫一些不喜歡寫的東西,如果我不寫這些,就會失去那些我想寫、喜歡寫、對這個世界有意義的東西。自由是無欲無求的,有理想就有所求,就不會自由。」

  寫詞非常看重心境

  在寫完《任我行》一個月後,一家媒體讓林夕推薦一本40歲前必讀書,他推薦了宗薩蔣楊欽哲仁波切的《近乎佛教徒》(大陸版題為《正見》)。在趁機重讀的時候,他驚喜地發現書中有一段話,正好深深呼應了他的內心:

  「在世俗世界中,對證悟者最接近的比喻就是自由;事實上,在個人生活和社會上,自由的概念是我們的原動力。我們夢想著一個能隨心所欲的時空。在我們的演說和憲法中,我們把自由和個人權利拿來象咒語一般地念誦;但是在內心深處,我們並不真正想要它。如果被賜予完全的自由,我們可能會不知如何是好。我們沒有勇氣和能力來善用真正的自由,因為我們無法免於自己的傲慢、貪婪、期待與恐懼……」

  對佛道經典的學習和理解,加深了林夕對自由的體驗和認識。他很早就念過《心經》,但1999年才真正開始研讀佛經,從此他的作品中就開始加入佛理,講人生道理。

  林夕非常看重「心境」這個詞,他解釋《華嚴經》中的「心如工畫師」說,心境能決定你自己選擇畫一幅什麼樣的心圖:「既然我們的心有能力決定畫什麼,像梵高無視於夜空漆黑的現實,反過來說,外物於我們的衝擊,也可以隨心境而畫成不一樣的畫。」他在近年來的專欄中也多次寫到如何面對現實,營造正確的心境。這可能和他十幾年前曾患上焦慮症不無關係。

  林夕是在為陳奕迅填《Shall We Talk》的詞時開始覺得自己患病的,其中寫道:「陪我講,陪我講出我們最後何以生疏;誰怕講,誰會可悲得過孤獨探戈……」林夕曾描述說,那時焦慮症「病發後每次預備要寫東西的時候,竟然會頭暈目眩全身肌肉繃緊,最要命的是咽喉像有硬塊卡住,以及心跳到像隨時會吐出來的樣子」。如今焦慮症早已痊癒了,讓他印象深刻的,是在治療焦慮症的過程中體驗了一場身與心的交戰。

  他所喜歡的心境,除了佛經,還有許多來自於古典詩詞。人們盛讚的林夕「唯美深刻的詞風,豐富雋永的內涵」,就得益於他對現代詩創作的嘗試,對古典詩詞養分的消化。他十分喜愛李白、杜甫、陶淵明等詩人,尤其崇拜他的偶像蘇東坡。

  在林夕看來,讀蘇東坡的生平及詩詞,是減壓的良方。他常常念誦「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這是宋詞中他的最愛。他感受到蘇東坡的「通透無礙」,「雨可以不是雨,逆境中憑心境自樂,於是,晴也不是晴天,萬法無常之變已與他心境無關」,「這七個字的境界,值得我們在無常變化的處境中用來做口頭禪」。

  林夕高中時就開始嗜讀蘇東坡的詩詞,他把這個影響的緣起「歸功」於他的父親。在他的描述中,父親是「典型傳統家庭中的大人,絕對的權力發酵出滿屋的語言暴力,即是家無寧日。」在這種環境下,看書是最容易到達的凈土,於是林夕「從初中起已成為一條蛀書蟲」,閱讀成為伴其一生的最大愛好。

  而開始學佛之後的林夕回頭去看,發現蘇東坡的詩詞堪稱民間普及版的佛語,照此說來,佛法早在中學時就通過閱讀蘇東坡在他的心田種下了種子,不知道何時開花、結果。就像在《任我行》中有一句他非常得意的歌詞,「從何時開始忌諱空山無人」,寫完他才意識到「空山無人」正來自蘇東坡。

  去年春節回家,當別人都寫著喜慶的春聯,而他卻寫被母親視為不吉利的「空山無人」,在那一刻,他不知道如何向70多歲的老母親解釋「空」的觀念。

  有人送給林夕八字「山氣日夕,飛鳥投林」,改自蘇東坡的偶像陶淵明的詩句「山氣日夕佳,飛鳥相與還」,並請他題在他今年出版的新書《世界將我包圍》上。一看到暗含著他名字的這幾個字,他立即說:太好了!這是他一直以來都非常喜歡的意境。

  (據《南都周刊》報道)

  人物簡介

  林夕:原名梁偉文。華語樂壇著名作詞人,上世紀80年代中期開始從事歌詞創作,至今已創作歌詞作品近4000首。詞風唯美深刻,內涵豐富雋永,自成一格。於2008年度在香港「十大中文金曲頒獎音樂會」上獲得代表香港樂壇最高的終身榮譽大獎——「金針獎」。


推薦閱讀:

TAG:數字 | 高峰 | 林夕 | 報刊 | 數字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