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跟俄羅斯合夥的危險

06-02

中國跟俄羅斯合夥的危險

丁咚文

在與歐美因烏克蘭政治危機而關係緊張之際，俄羅斯的外部壓力也與日俱增——它在西方威脅並實施新一輪制裁後達到了一個高峰，俄羅斯總統普京甚至在出訪蒙古、傾聽國歌的時候，留下了眼淚。作為將俄羅斯的前途和命運繫於己身的最高領導人，他對國家政治事務肩負了重大責任和使命，無疑是這些壓力的主要承擔者。

俄羅斯當前面臨的國際關係格局，是自蘇聯解體後最複雜、最危險的。事實上，普京在烏克蘭危機發展過程中所採取的一系列對策，在地緣政治中所作出的戰略選擇，都使人們產生疑慮：自冷戰結束以來的世界局勢演變的性質正在發生根本變化。

歷史上的一幕似乎在烏克蘭重演，俄羅斯吞併了克里米亞共和國和塞瓦斯托波爾，並將擴張的矛頭指向烏克蘭東部地區，一如二戰全面爆發前夕納粹德國吞併捷克斯洛伐克一樣。如果普京的企圖得逞，難保不會助長俄羅斯的胃口。

但時移世易，隨著科學技術水平的提升和戰略力量的相互制衡，在這個世界上大國之間直接發生「熱戰」的可能性大為降低，而代理人戰爭以及冷戰的可能性相應地增加。在二戰之後，冷戰之所以發生而且持續數十年，就是因為以北約和華約為主要載體，世界政治力量形成了相對的均勢。為了避免毀滅性的災難，世界主要大國都竭力阻止超大規模戰爭再度發生，而代之以外交、政治、經濟乃至軍備的博弈，最終以蘇聯解體，華約崩潰，西方全勝，終結了冷戰。

但冷戰陰雲從未消散，隨著普京治下俄羅斯的再度崛起，俄與西方在政治體制、地緣政治領域的衝突愈來愈激烈，集中表現在烏克蘭政治危機問題上。克里米亞公投獨立並加入俄聯邦事件，可說是普京精明的地緣戰略的具體體現。在烏克蘭形勢逆轉、親西方派掌權的情況下，利用克里米亞槓桿，普京迅速扭轉了不利於俄羅斯的地緣格局，將主動權重新掌握到自己手中。

現在的基本態勢是，如果不儘快聯合世界上的反西方勢力，不儘快建立一個反西方體系，那麼俄羅斯將面臨單打獨鬥，與整個西方為敵，從而導致自身潰敗的結局。換言之，重建一個「華約」組織，與西方聯盟的載體「北約」抗衡，是普京的俄羅斯的歷史宿命。在此情況下，它極力慫恿金磚四國、亞信、上海合作組織等非西方國際合作機制，徹底去西方化、擴大陣容或者加強職能。

而在所有這些機制中，中國都是一個不可忽視的重要成員。從現實政治的角度來看，中國也是俄羅斯不可或缺的戰略夥伴。普京正是將中國作為俄羅斯的戰略屏障和戰略援手，加以爭取和利用的。比如在俄羅斯吞併克里米亞共和國和塞瓦斯托波爾的時候，普京利用中國的搖擺，公開誇讚中國對俄羅斯的支持。在烏克蘭東部地區危機發生後，俄羅斯故伎重演，將中國推到了自己的陣營中，給世界一個錯覺，中國與俄羅斯始終站在一起，並肩戰鬥，共同抵禦西方。

隨後的一系列事態加深了外界的印象。在金磚四國峰會、亞信峰會以及最近召開的上海合作組織元首會議上，它們正在按照俄羅斯的圖謀、最符合俄羅斯當前的戰略利益的方向發展。對於上述國際機制來說，印度、南非、巴西等新興大國雖然也參與其中，但它們有自己的定位，也保持了相應的戰略定力，一方面利用這些平台實現自身的國家利益，一方面與俄羅斯的主張保持一定距離，而其他中小規模的國家，也跟隨利益而動，有些與西方關係良好者，腳踩兩隻船，不失為一個好選擇；與西方關係惡化者，正巴不得找到靠山，因此也不足為論。在此情況下，只有中國成為俄羅斯極力拉攏的對象。它利用中國在地緣政治以及領土和主權領域出現的一些問題，將中國利益與自身利益高度捆綁，拚命拉中國「入伙」，讓中國站在與西方對抗最前沿的同一個戰壕里。為了實現這一目標，它還不懷好意地在中日之間勸架，並加強越南的防禦能力，從而為中國製造「後顧之憂」，更好地「拴」住中國。

然而，中國也許和西方存在矛盾乃至部分衝突，特別是在東海、南海、朝鮮半島等區域，但跟俄羅斯完全不可同日而語，中國並無與西方爭霸的戰略需求，更不存在與西方進行全面的現實政治博弈的必要，在俄羅斯選擇不惜與西方整體對抗的局勢下，中國倒向俄羅斯陣營，是很不明智的戰略。

同時，即使中國在主權、領土爭議和地緣政治中，與西方特別是美國存在一定的利益衝突，但這些對中國的整體戰略利益並不足以構成威脅。除了由於政治上的相異性，西方對中國有所戒備和防範外，從地緣政治和雙邊關係來說，西方對上升中的中國倚重之處頗多，一個衰退的或者混亂的中國並不符合西方利益，因此維繫與中國的良好關係，是西方的現實需要。在俄羅斯與西方對抗加劇的背景下，中國價值尤為突出。這也正是奧巴馬政府近期公開提出將中國作為外交優先方向的根本原因。

從另一個方面來看，毋寧說，無論是中國的經濟發展，社會建設，還是現代化進程，對西方的需要程度，都遠超過對俄羅斯的需要。沒有西方，尤其是美國，就沒有中國三十多年來的改革開放贏得的良好局面，就不會有中國的發展，與俄羅斯進行戰略合作，與西方為敵，並不符合中國根本戰略利益。

從歷史上看，中俄對抗的時間比合作的時間多，俄羅斯從中國取得的利益比中國從俄羅斯取得的利益多，在少有的中俄（蘇）合作中，中國吃虧也不少，凡是對歷史稍有了解者，恐怕都難以否認。中國如在此時作出錯誤選擇，禍將不遠矣。

由此看來，在世界局勢演變的關鍵時期，在俄羅斯加緊籠絡中國，以實現它的地緣和全球野心的情況下，中國需要保持冷靜和戰略定力，全面權衡國家戰略的得失利弊，採取最有利於實現自身國家利益的外交政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