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特累克 · 風月場 · 紅磨坊
來自專欄少女心藝術史
前幾天寫德加,今天突然想寫寫勞特累克。
德加喜歡畫劇場里的舞女,勞特累克畫風月場的舞女。
德加和勞特累克都是上流社會出身,同樣是畫這些社會底層的女孩,不同的地方在於德加畫舞女,畫的是悲天憫人的神性。
而勞特累克,畫的都是身在其中、同病相憐的人性。
勞特累克出身很好,世襲貴族。但正因為貴族世襲的近親結婚,勞特累克有明顯的身材缺陷。
勞特累克對這個世界始終是有恨意的,所以藝術是其中一種非常好的宣洩方式。
年輕的勞特累克因為天生的殘疾一直陷在巨大自卑里,一直以為也不再有女人會愛上自己。直到他在巴黎遇到了一個叫瑪麗的女孩。
瑪麗是勞特累克的初戀,他幾乎為她傾注了自己的全部心血。
但事實是,底層出生的瑪麗其實並不愛他,只是為了騙錢。
分手後的勞特累克傷透了心,開始遊戲人間。
這位瑪麗,她姓瓦拉東。
最後改名為蘇珊娜瓦拉東,成為了巴黎畫派重要的女性藝術家。(巴黎女子圖鑑)
勞特累克的初戀其實我看著很少有同情,因為瓦拉東本身就是值得別人的瘋狂的,無聊的世界裡,能有一次遇到讓自己瘋狂的人,其實是一種幸運。
但這裡讓我感到唯一悲切的是,你在旁觀蘇珊娜一生時,勞特累克幾乎連個小小配角都算不上,而在勞特累克的人生劇本里,瓦拉東提綱挈領地改變了他的一生。
後來的勞特累克,直接搬到紅磨坊居住,天天和風月女子廝混在一起。
勞特累克混跡的紅磨坊,是他筆下一個燈紅酒綠大悲大喜的夢境,華麗又頹廢。
當然,後來的勞特累克也短暫的愛上過很多風月女子。
就像文藝史中,經常出現在富家公子或是書生身上「愛上風月女子」的母題。
他身份高貴,但是肢體有缺陷;這些年輕女孩們身份低賤,但有著白皙修長的大腿。
勞特累克的短暫的愛一下她們,是他可以操控的,平等的愛情。
而風月女們對勞特累克的感情,是我在重讀《茶花女》之後,終於明白的。
很多風月女們也不是沒有愛過這樣略有殘疾的藝術家,但這樣的「愛情」對她們來說更像是短暫的贖罪。
「但是要真正地被一個妓女所愛,那是一個極其難得的勝利,她們的肉體腐蝕了靈魂,情慾灼傷了心靈,放縱的生活養成了她們的鐵石心腸。
別人對她們講的話,她們早已聽膩了,別人使用的手腕她們也都熟悉,她們即使有過愛情也已經賣掉了。」
「她們把那些不在做生意範圍之內的愛情叫做逢場作戲,她們經常會有一些這樣的愛情,她們把這種愛情當作消遣,當作借口,當作安慰。
就好像那些放高利貸的人,他們盤剝了成千的人,有一天他借了二十個法郎給一個快要餓死的窮人,沒有要他付利息,沒有逼著他寫借據,就自以為罪已經贖清了。」
寫到這裡想起之前在微博上特別火的@星輝國際小女孩。
她說起很多現在的風月女子攢夠了本錢就開店、出國留學,直到洗白成功,嫁給中產。
我不知道這樣的言論會荼毒多少年輕不經事的姑娘。但凡有社會經驗的,都會一眼看出這裡的破綻,但年輕姑娘們不會。
其實這個時代的很多新興的東西都亘古的存在著,只不過新時代換了一層包裝紙。
克制自己的慾望的事,都是人上之人才能做到的事。
如果風月女子們能剋制自己當下的慾望,不旅遊不買包不買車不做任何奢侈性消費,而是一心為固定資產配置攢夠本錢。
在心智上一定是人上之人,而人上之人一定會選擇可持續發展的事業,而不會選擇來快錢而且折損氣質的風月場。
而真的能夠在維持奢侈性消費的同時、攢夠固定配置(開店、留學)的本錢,這樣的相貌、能力、無論干哪一行也足以清清白白嫁個好人。
根本不至於淪落風塵,讓自己的人生這樣被折辱一番。
而風月場中遊盪的最多的是什麼,是徹底失去了愛的能力的人。
就像海洛因的害處不是某次吸服過後身體出現的空虛不適,而是它徹底損害了免疫系統,損害了你的大腦。
你永遠不會再為吃到一支冰激凌而快樂,永遠不會再因為愛人的親吻而感到溫暖,永遠不會再為孩子的第一聲啼哭感到幸福。
你失去了對世界所有美好的感受力。
風月場是一個放大最原始慾望的地方,也是一個撕碎靈魂的地方。
而勞特累克畫里最大的能量,就建立在這種撕碎之上。
勞特累克不是同情風月女們劣質的脂粉、隨意的食物、雜亂的居住環境,也不是顧影自憐的同情自己天生的缺陷。
他同情自己和風月女的共同原因,就是他們都是一群失去了愛的能力的人。
勞特累克,帶著一顆脆弱的心試著去愛,結果被摔得稀碎。
風月女子們,也曾懷揣著夢想,天真無邪地來到巴黎,但是最後也都在聲色犬馬的地方迅速地被毒害,最終被巴黎拋棄。
一批批的風月女被年輕貌美的後來者頂上,至於她們的下文沒有人了解。
勞特累克因為縱慾感染疾病,逝於母親的莊園,年僅37歲。
電影版的紅磨坊里有這樣一句台詞。
「在紅磨坊里,沒有法律。沒有限制。只有一條規則:永遠也別墜入愛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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