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改版】達摩大師《血脈論》淺讀(之二)
「若自己不明了,須參善知識,了卻生死根本。若不見性,即不名善知識。」
「如果自己總是不能夠明了心性的話,就必須向善知識參學,接受善知識的教導,而了結內心當中的無明攀緣——它就是生死輪迴的根本。」
「如果尚未見性的話,就不能叫做善知識。」
正所謂「欲知山前路,須問過來人」。對於普通人來說,想要明了自己從未明了過的自性,確有其難處。難在哪裡呢?就難在不知道自性到底啥樣子。
其實,自性也罷,心性也罷,當處的心也罷,「即心是佛」之心也罷,離咱每一個人絲毫也不遙遠,就在每一個當下,無人不見,只是,少人能識而已。
大家隨時都可以見到自性,卻從來就不認識它,這真是不可思議,也令人匪夷所思啊!慧思禪師說得好:
「道源不遠,性海非遙;但向己求,莫從他覓;覓即不得,得亦非真」。
思大師把咱的毛病說得再清楚不過了,咱大家呀,沒有能夠放下心中最後的那一點兒無明攀緣,也就是虛妄的尋覓之心,它就是咱生死輪迴的根本。經雲「自心取自心,非幻成幻法」,「取」就是攀緣。
那咋辦呢?達摩大師告訴咱要向善知識參學,善知識乃是見性的過來人,通常,他可以觀察到,您最後的那點兒執著在哪裡。不過,即便善知識很慈悲,用各種方式指出了您的執著所在,您也不一定能夠明白,不一定能懂,因為,語言的作用是有限的,對於無形無相的心性來說,語言,還是太粗略了一些。
另外,如果您和某位善知識的緣分不夠深,通常,也難以獲得法益。這就好比一個電路,所有的元器件都安裝好了,只等著合上開關,就可以工作了。結果呢?您把開關一合,咦——咋沒反應呢?
——因為呀,開關生鏽了,電阻太大。
咱和善知識之間的緣分,或者說,您對於善知識的信心,也是如此。緣分深,信心就大,那就如同電路開關的電阻小、電流通暢一樣,自然就會有效果。反之,緣分淺,信心就不足,縱然得到了善知識的指點,您也不會接受,難以相應的緣故。
啥樣的人才是善知識呢?如達摩大師所說,只有明心見性的人,才叫做善知識。有人問:經文里不是說,具足正知正見的人,就叫做善知識嗎?
答:沒錯。不過,嚴格說來,尚未見性,就不會具足正知正見。不見空性,就不會具足聲聞乘的正知正見;不見佛性,就不會具足菩薩乘和佛乘的正知正見。
見性,就如同夜行人迎來了黎明時分,前途後徑,一目了然。所以,見性也叫做見道,明見菩提之路,明見成佛大道。
否則的話,僅僅憑著思維分別,僅僅憑著知識和理解,就稱之為正知正見,未免貽笑大方。因此,對於那些尚未見性,卻被奉為善知識的人,達摩大師說道:
「若不如此,縱說得十二部經,亦不免生死輪迴,三界受苦,無出期時。昔有善星比丘,誦得十二部經,猶自不免輪迴,緣為不見性。善星既如此,今時人講得三、五本經論以為佛法者,愚人也。若不識得自心,誦得閑文書,都無用處。」
「如果不是這樣,如果尚未見性的話,縱然能夠講說三藏十二部經典,也不能夠免除生死輪迴,仍然會在三界當中,受輪迴之苦,沒有超出的時候。」
「過去,佛陀在世之時,有一位善星比丘,能夠背誦三藏十二部經典,卻仍然不能夠免除生死輪迴,只因為不見性的緣故。」
「既然善星比丘是這樣,那麼,如今有些學佛人,能夠講解三、五本經論,就把這個當做是佛法的話,真是愚痴的人啊。」
「假如不能夠認識自己的心,縱然能夠背誦那些書本閑文,終究沒啥用處。」
——這段話呀,時常被大家所誤解,以為達摩大師反對講經說法,反對念經和誦經。
其實,大師所說,乃是針對時弊而言。那時,南北朝時代,佛法在中國相當發達,南朝和北朝的皇帝都崇信佛教,士大夫們呢,自然也是蜂擁而起,紛紛習經背論,參學講席,捐建寺宇,景象蔚為壯觀。一時間,在兩朝共約四千萬國人當中,您猜猜,僧人有多少呢?
據相關史料記載,在南北朝前後一百六十多年當中,僧人最多的時候,有近三百萬,少的時候,也有百萬人。這個比例是驚人的,可以說,當時的國家財富,大都流入了寺院。那情景,與歷來的藏傳佛教頗有幾分彷彿。
雖時逢亂世,朝代交替頻繁,可當時中國佛教之興盛,是空前絕後的,實非隋、唐可以相比。恰在此時,達摩祖師來到了東土,只因西天第二十七代祖師般若多羅尊者早有預言,所謂「東土有大乘氣象」,就是說咱漢地人有大乘根機,傳佛心印之法便應緣而來了。
達摩祖師來到中國,發現中國人學佛有自己的套路,不肯按照人家印度的路數來。印度是啥路數呢?以禪修為根本,以經論作為禪修的指導,並不曾把佛法當做學問來研究。即使是相互辯論,那也是在實修的基礎上進行的,辯論的不僅僅是學問,更是智慧。
中國人則不同,自晉代以來,談玄說妙便在上流社會蔚然成風。隨著佛教的傳入,士大夫們忽然發現,最玄妙者莫過於佛經,以此作為茶餘飯後的談資,顯示一下自己的聰明才智與博學多聞,真是帶勁,太有面子了。
直到現在,包括許多出家人在內,也在搞所謂的佛教文化,究其源頭,都承繼於玄談之風;另外,也受了近代西方科學研究的影響。
不是說佛教不是文化,只是,作為佛陀的弟子,大家必須要知道,佛教不僅僅是一種文化,更是佛陀對於眾生的慈悲教育,是大無畏的法布施,其無與倫比的解脫智慧源於佛陀的修行實踐,絕非來自於奇思妙想。因此,要想契入佛經妙義,必須付諸修行實踐才可以。
如何實踐呢?在經教的指導下,知足並持戒,止觀與禪修。
看到當時的中國人,大多喜好講解佛經、背誦佛經,以此作為自我炫耀的資本,把佛法僅僅當做知識來學習,把經文里的學問和知識就當成了佛法,而忽略了解義與修行,忽略了觀心等修行實踐。所以,達摩大師才說了這一段話。
是的,讀經、背經、講經說法等等,都可謂功德無量。但是,如果自己不能夠親見不生滅之自性,就不可能超越生死輪迴。僅僅憑著思維分別心,憑著知識和學問來講經說法,是遠遠不夠的。這樣既得不到現前的法益,也降伏不了自己的煩惱,種下的只是未來解脫之因而已。
將來,也許是遙遠的將來,說法者會因為這個善根而明心見性的。不過,那是以後的事了。在此之前呢?漫漫生死輪迴之苦,還無法免除。
善星比丘乃是佛陀的堂侄,非常聰明,但聰明過頭了,就會自以為是。當他把佛陀所說的教法都背下來以後,尚未真正理解,更沒有見性,他就得出了結論,原來,佛法沒啥了不起的,不就是說「諸法皆空」嘛!俺也會說呀!俺說得更加徹底,俺認為呀,一切法完全是空無所有,乃至於因果等等,最終也空無所有。因此,修行也空,證果也空,成佛也空,等等,一切皆空。
其結局呢?據《楞嚴經》記載,善星比丘因為「妄說一切法空,生身陷入阿鼻地獄」。
——這是惡意誹謗佛法的業報,尤其是作為佛陀的弟子。
對於這個地獄的來歷,佛陀特意加以了說明:「善星比丘,如是惡業,本自發明。非從天降,亦非地出,亦非人與。自妄所招,還自來受。」
善星比丘,作為佛陀的親屬和弟子,因為不肯實修,尚未見性的緣故,便自以為是地狂妄說法,徹底違背經文的原意,曲解了法界實相,所以,招致了地獄業報,此地獄發源於他的妄想分別之心,實屬自作自受,怨不得別人呀。
給大家的啟示呢?那就是,不可以把講經說法作為炫耀的資本,不可以脫離經文而隨意地狂妄說法。應當依照《佛說當來變經》所要求的那樣:「按本說經,不舍正句」才對。
是的,說法的人可以有所發揮,但是,應當大致符合經義才行。如果有人故意扭曲經文的法義,藉以標榜自我見解的話,這位善星比丘就是他們的祖師爺,活榜樣。
另外,必須要知道,念經聞思修也罷,講經說法也罷,其本身不是目的。目的在於,接受佛經的引導,消滅妄想分別,讓自己明心見性,也幫助大家明心見性。乃至於,在法的引導下,逐漸消除自他一切煩惱習氣,共同圓滿本來佛果。
假如您有了這樣的認識,即便尚未見性,也可以學習講經說法,而且,必定會自他兩利。因為,您知見端正的緣故,發心純粹的緣故,不求名利的緣故,踏實修學的緣故。
反過來,假如有人為了念經而念經,為了講經而講經,甚至於,為了貪圖名利而講經說法,是不可能因此而明心見性的。他們縱然能夠背誦許多經文,縱然大有學問,也終究無法獲得真實利益,依達摩大師的開示,此乃閑事罷了,故名「閑文書」。
那麼,既然連佛經,都被達摩大師稱之為「閑文書」,咱大家,究竟該到哪裡去尋找佛陀呢?大師說道:
「若要覓佛,直須見性,性即是佛。佛即是自在人,無事無作人。若不見性,終日茫茫,向外馳求,覓佛元來不得。」
「如果要尋找佛陀的話,必須要直下見到自性才可以,自性就是佛性,也就是佛陀。」
「所謂的佛陀,就是見性之後的自在人,無事可牽掛的人,沒有造作的人。」
「如果不能夠見性的話,整天心緒茫茫,向外面奔走追求,這樣尋找佛陀,本來就不可能找到啊。」
所謂「見性」,到底要見個啥性呢?要見本性。它也叫做心性,還叫做覺性,或者是佛性,乃至於,叫做眾生性,再或者叫做物性,也未嘗不可。究其本質來說,因為它無形無相,所以也被稱之為空性。
這個「性」,到底是啥東西?大約說來,就是一切事物的本質。一切萬事萬物,其存在的基礎都是心,萬物都是心的顯相,這個心,也就是性。這個具有最原始能量和能力的東西,是一切事物的本質,是宇宙的本源,它不可破壞,所以叫做「性」;它與我們密切相關,是我們內心的最底層,本來具有覺知,所以也叫做「心」。它還能夠隨應著各種因緣,顯現為虛空以及一切事事物物,所以,它也叫做「法」,或者「法身」,等等,不一而足。
——不可思議的是,這個「性」本身,不會有任何生死輪迴和生滅變化;同時,它也絕不是一潭死水,而是風起便興千重波,可以隨著心念顯現出千變萬化,其性則如如不變。
它沒有自我認知,你叫它性也罷,叫它心也罷,叫它法身也罷,等等,它絲毫也不會在意;但是它明白,而且充分包容,坦蕩光明,一點兒也不會陷入計較,為啥呢?
因為,它就是你,你就是它;它就是一切,一切就是它,本來不是兩個。雖說不是兩個,可也不是一個,它可以代表你,你不可以代表它。除非呢?有朝一日,您圓滿覺悟了,您才可以代表它,那時,您的尊號叫做佛陀。
所以呀,佛陀不是某位神靈,而是一個徹底覺悟了的圓滿生命,通常,顯現為人。雖然是人,卻已經超越了所有的人和神靈,堪為一切人和神靈的老師,故名「天人師」,即所謂人天師表,一切眾生的慈悲導師。
雖說「覓佛元來不得」,佛陀不是從外面找來的,但是,如果自己始終無法明白,無法覺悟佛性的話,就需要尋找善知識了。對此,大師說道:
「雖無一物可得,若求會亦須參善知識,切須苦求,令心會解。生死事大,不得空過,自誑無益。」
「雖然向外尋找佛陀,根本就不可能找到,乃至於,即便見性,也不會得到什麼;但是,如果想要明白,想要見性的話,卻必須要參學善知識,一定要最誠懇地苦苦求學,好讓自己的心徹底明白。」
「覺悟不生滅的自性,才會超越生死輪迴,這是修行人最重大的事情,千萬不要讓這一生白白空過,或者弄一些境界和見解來欺騙自己,那沒有任何意義。」
所謂的「雖無一物可得」,首先是指前文的「覓佛元來不得」,向外面尋找佛陀,是根本找不到的;其次,大師是在告訴咱,即便見性了,也不會得到啥東西。
原因何在?因為,所謂的見性,只是自性見自性,自心明自心。許多人總是強調見性如何如何困難,其實,只要一轉念,才知道絲毫也不難。不僅不難,簡直「易如反掌」,就那麼一回頭,把向外的攀緣心往回一扭——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這時,才發覺,所謂的自性,自己平時天天都見,時時都見,只是不曾認識。恰如俗話所說,「有緣千里來相會,無緣對面不相逢」,用在這裡恰當極了。您看,兩個緣分淺的人,即使在大街上曾經面對面走過,但是,相互都不曾注意到對方,為啥呢?習慣性走神了,各自沉浸在胡思亂想當中呢。
人們就是這樣,幾乎每時每刻如此,都在紛繁雜亂的妄想當中做活計。因此,雖然他們無時不刻地面對著自性,運用著自性,卻從來都不曾認識。
那該咋辦呢?如果有極大誠懇心的話,可以去參學善知識,接受善知識的教導。各位同修需要牢記達摩大師前文之開示:「若不見性,即不名善知識。」
但是,問題又來了,大家憑啥知道某位大德是否已經見性,是否真正的善知識呢?
這個問題堪稱無解。因為呀,到這裡,更是法無定法,不可一概而論。除非您大體已經見性,才有可能看得出別人是否見性。因此,自古禪宗門下,不是說啥修行都沒有,就跑去參學,而往往是在多年修行之後,已經開悟了,有了相當的見地,才去參學善知識。
在此之前,老老實實地參禪,要麼,老老實實地學習佛經。等到,啥時候開悟了,或者自己很清楚,離見性只差一層窗戶紙了,需要指點,那麼,再去參學善知識。那時,才會具有「切須苦求」之心,才能夠接受善知識的教導,而「令心會解」。
如今的許多人,第一沒有多年參禪的真實功夫,第二沒有多年深入經教的聞思修水平,第三更沒有悟境。他就急著前往參學善知識,試圖來它個一勞永逸,得個指點,立馬就明心見性,了生脫死。
——對於這樣的人,我實在無話可說。
相對於前文的「自性真實,非因非果」,一切世間法則如同夢幻泡影。如何知道呢?大師說道:
「縱有珍饈如山,眷屬如恆河沙,開眼即見,合眼還見么?故知有為之法,如夢幻等。」
「縱然有的人很富有,家裡的珍饈美味堆積如山,親眷家屬多如恆河沙數,無比地風光,可是,這種種的一切,睜開眼就可以看見,合上眼的時候,還見得到嗎?」
「因此就知道啊,一切有為生滅之法,一切無常的事物們,就和夢幻泡影是一樣的。」
世間人之追求,無非是自我的所謂成功,所謂富有,所謂事業廣大,所謂升官發財,所謂家族興盛,等等。他自己呢,享受著猶如眾星捧月一般的風光,做個威風的大家長。人活到了這個份兒上,夫復何求矣。
不過呀,您所擁有的這一切,睜開眼的時候,您就看見了,合上眼的時候,您還看得見嗎?
——傻子都知道,當然看不見啦!
但是,這看似平常的日常現象當中,卻隱藏著極大的秘密之法。
您看,當您睜開眼的時候,您看見了周圍的事物,看見了自己所擁有的一切,很清楚。您閉上眼的時候呢,事物們都不見了,您啥都看不見了。果真如此嗎?
非也。就在您閉上眼的時候,您還看見了一個東西,那就是「黑暗」。那麼,您睜開眼可以看到光明,可以看到光明裡面的一切事物;閉上眼,又可以看到黑暗。這說明,光明和黑暗是生滅無常的,您周邊的一切事物是生滅無常的,而您的那個「看」的能力呢?則是如如不動的。
乃至於,就算是一個盲人,眼睛壞了,可是,他仍然可以「看」到眼前的一片黑暗,他的那個「看」的能力,絲毫也不曾失去。
在《楞嚴經》上面,佛陀把這個「看」的能力,其實就是內心覺察的能力,叫做「見性」,或者「見精」,等等。它不會隨著明暗現象而變化,它本來就是咱如如不動的自性,或者說,是自性之天然妙用。無論您看到光明或黑暗,同時,您也「看」到了它,為何不認識呢?
它是沒有任何生滅變動的,不會隨著外在的因緣而變化,所以達摩大師前文說:「自性真實,非因非果」。
對於達摩大師,以及一切見性的菩薩們來說,當他們睜開眼的時候,他們不僅僅看見了光明和光明當中的事物,他們還看見了自己的心性,無相而明了;當他們閉上眼的時候,他們不僅僅看見了黑暗,同時,他們也看見了自己的心性,無相而明了。
此乃見道者最初的「常覺不昧」。對此,禪師們將其形象地描述為:「夜半正明,天曉不露」。半夜天很黑,但是,絲毫不妨礙它正在大放光明;天亮了以後,萬物顯現,卻絲毫不見它的蹤影。
各位同修,那個即使是在半夜裡,也不停地大放光明的,天亮了以後,卻又不見蹤影的,人人共有之知覺性,正是您的本來面目,何不自觀自見。
不僅眼根如此,其它五根也同樣如此。能夠無時不刻地透徹六根六塵而明達心性,不會「陷入」思慮分別,那才叫做見性的人。請注意,不是沒有思維,而是不會「陷入」其中。完全沒有思維的是死人,形同木石。
這個道理,或許不難明白,不過,做到不加思維地隨時明了自性與心性,卻並非容易之事,那需要您的心,徹底遠離攀緣,對六塵境界不再牽掛流連,需要您「赤條條一絲不掛」才行。
在藏傳佛教大圓滿法當中,把這叫做「見到赤裸的覺性」,是屬於「徹卻」的初步成就,是最初的「見性成佛」。在這裡,大圓滿與禪宗用的是完全相同的表達。
在禪宗當中,關於如何實修,如何具體地做到見性成佛,如何實踐「煩惱即菩提」,六祖大師開示了極為簡潔的修行方法,祖師說道:「前念著境即煩惱,後念離境即菩提」。
啥意思呢?就是說,當咱大家,一開始,總是習慣用第六意識的思維分別,去攀緣沾染境界的時候,咱的腦子裡儘是些分別執著的念頭,念念不停,那就叫做煩惱,其中,伴隨著無窮無盡的苦。後來,當咱認識到了問題的所在,於一念間迴光返照,一刀兩斷,當下脫離了境界的束縛,放下了對於人、事、物等種種概念的染著。此時,心並沒有死去,它只是平息了猶如波浪一般的妄想執著,回歸了當處的自知、自明、自念、自覺。它無形、自在而明了,清清白白,太太平平,正是咱本來的菩提覺性。
所以說,迷和悟,只在一念之間。
至於如何做到「離境」,那需要反覆不斷地觀察與練習,需要學會「回觀」,逆著攀緣習性往內心當中觀察。無論如何,只要您持之以恆地依教奉行,六祖大師早就給您授記了:
「善知識!後代得吾法者,將此頓教法門,於同見同行,發願受持,如事佛故。終身而不退者,定入聖位。」
——各位同修,就請這麼干吧!既然大家已經得聞《血脈論》和《壇經》,已經得聞六代祖師傳佛心印的無上妙法,那就請終生信受奉行,如同奉行佛陀的親口教導一般,堅持不懈,如六祖大師所說,您必將轉凡成聖。
在實際觀修當中,當您的「離境真心」,或者叫做「赤裸的心」,它初次顯露出來,初次被您捕捉到的一剎那,您必然是吃了一驚,必有恍然大悟之感。這就是所謂的「開悟」,但不一定足夠透徹,您還需要繼續觀察修行,或者,對照學習經論。
直到您的心,幾乎不會再被境界所擾動,幾乎總是赤裸裸、坦蕩蕩的,總是通透明了的,總是覺醒而慈悲的,總是了無變動的,完全超越了一切名詞和概念而卓然獨立,卻又圓滿包容一切事物。
——那時,才是初步的見性成佛。
那時,真正的修行,真正的成佛之路,便在您的面前展現了。
那時,在藏傳佛教大圓滿法來說,您成長為了一名「大圓滿相應法行者」;在密乘各宗來說,您被尊為「偉大的瑜伽士」;在漢傳佛教禪宗來說,從此,您是一名地道的「禪師」;在漢傳佛教的教下各宗,如天台宗來說呢,您就是一位足以住持正法的「大法師」。
——如何住持正法?時時處處,不離妙明真心,此即正法之源。
那麼,您要是修行了很久,功夫已經很深入了,法義也相當通達了,可是,就是無法見性的話,那該咋辦呢?達摩大師說道:
「若不急尋師,空過一生。然即佛性自有,若不因師,終不明了。不因師悟者,萬中希有。」
「如果自己不明白的話,就需要趕緊尋找善知識;如果不尋找善知識的話,那就會空過這一生,無法悟道。」
「雖說佛性人人自己本來就有,但是,如果不依靠善知識,卻終究無法明了。」
「不依靠善知識而自行悟道的人,在一萬個修行人當中,也難有一個。」
通常來說,大家需要善知識的指點,才能夠悟道。而指點自己悟道的人,就是自己的「法師父」,藏傳佛教當中,則稱為「根本上師」。
如此因緣極為殊勝,可謂難逢難遇,「不可以少善根福德因緣」,得遇善知識。善根不夠的人,就算是遇到了善知識,也不會得益。因為,缺乏福慧因緣,就會缺乏信心。所以,學佛需要福慧雙修,需要踏踏實實地布施、持戒、念經、皈依三寶,禪修、觀心,並發起出離心和菩提大願,等等,需要實行,投機取巧是沒用的。
所謂的福慧雙修,布施供養得福,讀經習論得慧;定心不亂得福,觀察明了得慧;持戒得福,離相得慧;發慈悲心得福,發平等心得慧,等等。修行的方法很多很多,詳見各部大乘經典。
如果有人福慧雙修,堅持不懈,且精進無為的話,他的福德因緣很快就會具備,佛菩薩和護法神自然會加持他,讓他遇到有緣的善知識,甚至,直接加持他開悟自性。
——後面這樣的人,我們往往稱之為「無師自悟」。
其實,他們並不是絕對的「無師」,他們是以法為師,心與法相應,得以覺悟。而法呢,正是佛陀講說的,更何況,還有諸佛菩薩和護法善神們冥冥當中的加持,這些,都是老師,都是善知識。
關於無師自悟的人,達摩大師說得很清楚,有是有,但很稀有。對於這樣的人,達摩大師繼續開示:
「若自己以緣會合,得聖人意,即不用參善知識。此即是生而知之,勝學也。」
「如果修行人,因為自己的福慧因緣成熟了,自行得以覺悟聖者的密意,那麼,就不用再參學善知識了。」
「這就是所謂的生而知之,本來就是明白人,所以,勝過了那些學而知之的人。」
在這裡,達摩大師充分肯定了無師自悟的可能性。實際上,在中國佛教的歷史上,這樣的高僧非常多,簡直數不勝數。就我自己所知,遠到南北朝時期的慧文禪師和慧思禪師,近到明末四大高僧,乃至於近代的虛雲老和尚、廣欽老和尚,以及諦閑大師、印光大師等等諸多位大法師們,都是依法而無師自悟的。
倘若真能夠如此的話,達摩大師說得很清楚,就不用刻意去參學善知識了。問題是,有人說了:如何知道自己的覺悟沒有偏差呢?或者,悟境是否已經透徹呢?
答:您既然可以依照教法而無師自悟,當然就應該懂得,需要依照教法而印證,同時增進悟境。
其實,無師自悟的人,通常都有一個逐漸增進悟境的過程,而如同悉達多太子那樣,一悟就到佛地的情況,是極為罕見的。所以,或許您也可以無師自悟,不過,在尚未通達一切甚深法義之前,切不可妄自認證,以免自欺欺人。
就算已經通達了甚深法義,也不可以得少而足,須知,通常情形下,即便開悟也還是個凡夫,尚未超凡入聖。而那些隱修在人世間的聖者,他們早已無我相、無人相、無眾生相、無壽命相,所以,根本就不會自我標榜,也不會公然宣稱自己就是聖者。
反倒是一些名利之徒,把邪悟當做證悟,自欺欺人,藐視因果,每每自稱是某某佛菩薩的示現,藉以聚眾斂財,廣收弟子,等等。看起來雖然很風光,可是將來的業報啊,怎一個苦字了得。
所謂的「生而知之」,孔老夫子把人分為生而知之,學而知之,困而學之和困而不學四類,足見人的天分各自不同。而人們天分的不同,恰恰詮釋了佛教的因果業報之規律,所以,在過去的中國,善惡因果歷來深入人心,它也成為了咱中國人的道德基石。
——如今,人們很少相信因果了,所以呢?國人也就沒有了道德基石。於是,坑蒙拐騙橫行,姦淫欺詐泛濫,中國人,越來越不像中國人了。一如國學大家梁漱溟先生所說:「中國人,沒有了中國人的氣味。」
達摩大師所說的「生而知之」,是說那些無師自悟的人,他們過去世本來就是悟道者,是正在人間行菩薩道的菩薩,所以根機猛利,勝過了普通的學修者,能夠自行悟道。
如果您自覺不屬於「生而知之」的人,沒辦法自己悟道,那麼,大師告訴您了:
「若未悟解,須勤苦參學,因教方得悟。若已悟了,不學亦得。不同迷人,不能分別皂白,妄言宣佛敕,謗佛忌法。」
「如果自己總是不能悟解實相,就必須勤奮刻苦地去參學善知識,依止於善知識的教導,才能夠得以開悟自性。」
「如果自己已經透徹地悟解了,那麼,不去向善知識求學,也是可以的。」
「這些已經悟解的人,不同於迷惑的普通人,那些人沒有能力分別清楚是非與黑白,一開口,就會宣說虛妄的佛法,以自己的執著心,誹謗佛陀,詆毀教法。」
所謂的「悟解」,不同於理解,其中,「悟」是指覺悟自性,或了悟實相,等等;而「解」呢,則是指能夠自行解開心結,也就是解開自己心中的煩惱。
如聖僧寶志禪師,在其《大乘贊》第十首,一開頭就說:
「悟解即是菩提,了本無有階梯;
因此,真正的悟道,不僅僅是覺悟了自性,還要能夠隨時解得開自己的心結才可以,還要隨處放得下牽掛執著才行,這才是「悟解」之真義。
所謂的悟道,本來沒啥好悟的,也不會得到什麼東西,只不過是破除了心中的「根本執著」而已。一旦根本執著消融,所謂的佛性呢,自然了了現前。雖然現前,卻並不是說真有那麼個東西,真有那麼個樣子,叫做佛性;而是說,時時能夠了知,現前一切無非佛性,無非心性。如此了知,卻並不需要思維,而是當下明了。那個當下呈現的,便是自性。
對於這樣的人,六祖大師在《壇經》裡面說,他們「內外不住,去來自由,能除執心,通達無礙」,換句話說,他們通達了一切法。大家需要知道,所謂的「通達一切法」,並不是說他們什麼都會了,什麼都不用學了,而是說呢,他們不會再執著於一切法實有,因此,在他們心裡一切都暢通了。
——暢通的心,就是覺悟之心,就會顯現出本有的光明,那就好比,萬里無雲的晴空當中,太陽在虛空里大放光明一般。
所謂的「迷人」,是指一般芸芸大眾,對內執著於自我,對外執著於境界。像這樣內外執著,也就迷失在了自己的分別妄想當中,所以叫做迷人,因妄想不停而迷失覺性的緣故。
這樣的迷人,是沒有能力分別清楚法的正與邪,黑與白的。「皂白」,就是黑白。因此,當他們講經說法的時候,如果肆意發揮的話,就難免錯解佛法,把自己的虛妄見解,當成了佛法來加以宣揚。嚴重的,甚至會在不知不覺間,誹謗佛陀,詆毀教法。
稀奇的是,在末法時代啊,這樣的人往往廣受歡迎。何以故?因為,他們所說的虛妄分別之法,與世俗之法格外相應的緣故,令芸芸無知大眾歡喜的緣故。
那該咋辦呢?難道尚未開悟自性的人,包括那些尚未開悟自性的法師和大居士們,就不可以講經說法了嗎?
答:非也。如《金剛經》、《圓覺經》等等佛經所說,讀誦受持大乘經典,乃至於隨力為人解說,其功德是無量無邊的,廣為諸佛所讚歎,遠遠勝過了無量身命布施之功德。毫無疑問,對此,大家理應依教奉行。
不過,尚未開悟的人講經說法,屬於典型的教學相長,是在學習講經,必須要有謙遜而慈悲的態度。應當依據經論,如實地進行講解,不應當隨意發揮,應當避免自以為是的標新立異之說,避免嘩眾取寵的行為才對。同時,最好謙虛地參考祖師大德的註解來講說,以免出現不必要的錯解。
而那些已經如實了悟自性的大德們,他們講經說法或許會不拘一格,但是,卻總能夠契合法義,契合如來的真如密藏,他們能夠真實地利益眾生,能夠善巧地住持佛法。同時,他們最顯著的特徵,是放下了名利之心,擁有了平等的慈悲心,沒有了刻意的造作追求,只是在隨緣行菩薩道,隨緣自他兩利。
最可憐的,是那些明明沒有悟道,卻以悟道者自居的人。他們為了擴大自己的影響,為了博取信眾與名利,在佛法當中擅自做主,要麼標新立異,要麼迎合世俗,要麼自贊毀他,再要麼開創出一些似是而非的簡易法門,美其名曰方便。他們廣收弟子,樹立山頭,拉幫結派,高舉行菩薩道的大旗,搞得轟轟烈烈。實際上呢?無非都是為了小團體利益和個人崇拜而已。
對於這樣的各類沽名釣譽之徒,達摩大師說:
「如斯等類,說法如雨,儘是魔說,即非佛說。師是魔王,弟子是魔民,迷人任它指揮,不覺墮生死海。」
「諸如此類的人,尚未真實悟解,為了名利慾望等等目的,縱然不斷地講經說法,猶如下雨一般,也不過都是些魔說魔法,本來就不是佛說佛法。」
「這樣說法的老師,就是魔頭和魔王,而盲目追隨的弟子們,就是魔的子民。迷惑無知的人們,任由魔頭所說的魔法所指揮,在不知不覺當中,墮落在生死苦海里難以自拔。」
所謂的「魔」,也是眾生,不可以把人家想像成為某種恐怖的樣子,把人家「妖魔化」。在佛法當中,比較恰當的理解是,「心邪為魔」。因此,可以說每個人都有魔的一面,誰沒有動壞心眼兒的時候呢。
時常觀察一下自己,一旦陷入了粗重的貪、嗔、痴,差不多就是魔。反之,當咱發起了慈、悲、喜、舍之心,顯現出了平等心、寬容心和清凈心之時,咱不就是佛嘛。
不過,如今的人們更喜歡作魔,而不是作佛。假如您稱他為佛,他或許就不高興了:啥意思,諷刺俺哪?
您要是把她叫做魔呢,比如,您對她說:美眉,您真是魔鬼身材呀!她馬上就會高興地回應您:是嘛,謝謝!我的網名就叫做某某小魔女。
——這是一個充滿了禪意的時代,無敵的禪意。
啥意思呢?所有的概念都崩潰了,一切無形的束縛,上面都已布滿裂縫,隨時準備土崩瓦解。
禪者,隨心自在也。倘若人們確實擺脫了概念的束縛,何處不是禪呢。
「魔」也罷,「佛」也罷,都是人作的,都由心而生,所謂「佛魔一心」是也。因此,修行人無需痛恨「魔」和「魔王」,而只需要遠離,只需要懷著慈悲心和憐憫心,方便遠離。至於殘酷的爭鬥,大可不必,那隻能兩敗俱傷。況且,那些一個勁兒地與「魔」纏鬥不休的人,又算啥角色呢?
——俗話說得好:「狗咬狗,兩嘴毛」。
在這裡,達摩大師所說的「魔」和「魔王」,特指的是那些尚未開悟自性,卻以善知識自居,從而謀取名利的人。他們憑著自己的思維見解與臆測,為了達到個人目的而曲解佛法,迎合世俗的口味,將無知的弟子們引入歧途。
他們對於正法具有極大的破壞力,其內心充滿了貪慾,所以達摩大師把他們叫做「魔」和「魔王」。而那些盲目跟隨的弟子們,不妨就叫做「魔民」,他們因跟錯了老師而陷入邪知邪見當中,距離正法越來越遠,使自己的解脫之路變得遙遙無期。
所有的魔都極善於偽裝,都會巧妙地通過各種途徑,宣稱自己是某某佛,是某某菩薩,是大師,是得道者,是末世的拯救者,是證悟實相的人,是大成就者,等等,甚至超越了多數古代的高僧大德們。
他們由於得到邪惡鬼神加持的緣故,或多或少都具有一些非凡的本領,例如看看前生後世,驅除怨家債主,咒語治病,等等,不一而足。如今的人最現實,目光也最短淺,他們看誰有本事,誰名聲大,誰勢力強,誰弟子多,就覺得誰比較靠譜。
其實,從現象來觀察善知識,在末法時代是最不靠譜的了。為什麼?因為,越是真正的善知識,越是近於無為,其外相往往越簡單,越平實。不可以用事業大小和財富多少來衡量善知識,那只是往昔的福德因緣而已,與修證無關。
對於這些,根本就沒有明心見性,卻自我標榜為佛菩薩的大師們,達摩祖師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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