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界對《豐乳肥臀》的不同評價

　　編者按：「有比較，才有鑒別」。這是一條顛撲不破的真理。

　　下面轉載的這兩篇有關《豐乳肥臀》的針鋒相對的評語，就形成了十分鮮明的比較和對照。前一篇，是首屆「《大家》，紅河文學獎」的評委們對《豐乳肥臀》所做的評語。這個評語，也正是給予《豐乳肥臀》10萬元大獎的根據。後一篇是中國當代文學研究會雲南分會對《豐乳肥臀》展開批評後，所收到的部分來信的摘要。它才真正代表了大家的一些共同看法和評價。

　　我們認為，這是值得讀者對照一讀，並加以深思的。聽「大家」的，還是聽大家的?究竟孰是孰非?相信讀者自會做出獨立的判斷。

　　《大家》對《豐乳肥臀》的評語

　　從黃河裡舀起一碗水，不難看到碗底的泥沙。不過我們站在河邊，首先感到的是撲面而來的衝擊力和震撼力。《豐乳肥臀》是一道藝術想像的巨流，即或可以指出某些應予收斂之處，我仍然認為是長篇創作的一個重要收穫，五十萬言一瀉而下，輝映出了北方大地近一個世紀的歷史風雲。苦難重重的戰爭年代，寫得尤為真切凝重，發人深思。書名似欠莊重，然作者刻意在追求一種喻意，因此在我看來不是不能接受的。 徐懷中(簽名)

　　這是一部嚴肅的、誠摯的、具有象徵意義的作品，對中國的百年歷史具有很大的概括性。

　　這是莫言小說的突破，也是對中國當代文學的一次突破。

　　書名不等於作品，但是書名也無傷「大雅」。「豐乳」、「肥臀」，不應該引起驚愕。 汪曾祺(簽名)

　　大地和母親的永恆的頌歌，作家的執著相當感人。

　　這篇小說在歷史的縱深感、內容的涵括性，以及展現生活的豐富性方面，標誌著莫言創作的新高度。

　　題名嫌淺露，是美中不足。 謝冕(簽名)

　　作者以豐富的想像，豐沛淋漓的筆觸敘述出一個百年中國的大傳奇。在這個傳奇中沒有任何具體的「事件的真實」，但卻深刻地表達了生命對苦難的記憶，表達了人面對災難和種種困境不屈的生命力。我認為這部長篇小說是中國當代文學中的一部傑作。特此鄭重推選《豐乳肥臀》當選首屆「《大家》紅河文學獎」。李銳(簽名)

　　我欣賞此作所保持的莫言一貫的泥沙俱下的激情，這種激情中有金子的閃光，有對民族、人類、社會的寬闊的審視角度，尤其眾多的女性形象所投注的母子之愛，這種愛經過變形、誇張，但仍然是有深度的，富有詩意的。

　　小說篇名在一些讀者中會引起歧義，但這不應影響對小說本身的價值判斷。 蘇童(簽名)

　　《豐乳肥臀》以渾濁而堂皇的筆觸展現了近百年來中國社會的歷史進程，文風恣肆汪洋，時出規範，是部風格極端個性化的作品。

　　鑒於莫言對中國近十年小說創作的突出貢獻以及對同輩人的影響，建議將本屆大獎授予他。 王干(簽名)

　　鑒於《豐乳肥臀》是一部在淺直名稱下的豐厚性作品，是莫言在文學情感與世界通道上極富總結性和伸展性的並富於大家氣派的作品，我同意將首屆《大家》紅河文學獎頒予莫言。劉震雲(簽名)

　　《豐乳肥臀》是一部在淺直名稱下的豐厚性作品，莫言以一貫的執著和激情敘述了近百年來中國社會的歷史進程，深刻地表達了生命對苦難的記憶，具有深邃的歷史縱深感。文風時出規範，情感誠摯嚴肅，是一部風格鮮明的優秀之作。小說篇名在一些讀者中可能會引起歧義，但並不影響小說本身的內涵。

　　(評委七人簽名)

　　(原載《大家》1996年第1期)

　　大家對《豐乳肥臀》的評語

　　陳荒煤：(著名作家、中國作家協會副主席、《中國作家》主編、中央文化部原副部長)：看了你們的會刊(整張都看了)，實在吃驚!現在的文學聖壇到了這種地步，真是可悲。

　　劉白羽(著名作家、《人民文學》主編、總政文化部原部長)：《中國航空報》除發表莫言那篇文章，還登了一批捧場摘語。世風如此，江河日下，我們浴血奮鬥創造了一個偉大的國家，竟培養了這些蛀蟲，令人悲憤。

　　朱光亞(著名作家、蘭州軍區創作室主任)：對《豐乳肥臀》的批評非常好，非常必要。現在文學界的確有股歪風，香的香不了，臭的臭不下;良莠不分，甚至黑白顛倒。

　　肖玉(著名作家、廣州軍區創作室原主任)：從抗日戰爭至今已經半個世紀有餘，文學如何把這一段驚天動地、可歌可泣，又是曲折複雜、眾說紛紜的歷史，通過各種不同的真實的豐滿的藝術形象反映出來，確是廣大文學工作者值得重視的大題目。作家應當努力，評論

　　家應當支持，評獎的諸君尤應正確引導。因此，我覺得《豐乳肥臀》獲大獎是可悲的。

　　葉知秋(著名詩人、《戰士文藝》主編)看了《雲南當代文學》上面的文章，很高興，也很感激!你們對《豐乳肥臀》的評論，代表了廣大官兵的看法，說出了大家的心裡話，很好!

　　程代熙(《文藝理論與批評》主編)《豐乳肥臀》被『炒』起來，是《大家》的「功勞」(中央電視台「東方時空」也有「功」)。雲南正直的、有良知的文藝工作者站出來對它進行評析，對它品頭論足，是有眼光有勇氣的。

　　紀鵬(部隊著名詩人)：我和李瑛(總政文化部原部長)同志讀了你們會刊後，頗為驚訝。聽說總參有關部門最近在批此書，新聞出版署已不準書店出售。但書攤上還有盜版書，流毒匪淺。

　　柯原(部隊著名詩人)：讀《雲南當代文學》上的文章，我才意識到莫言這部小說的嚴重性，以及《大家》為之頒發大獎所造成的惡劣影響。我覺得這些評論文章充滿正氣，充滿對社會對群眾的責任感，我十分佩服你們的正義感和批評的勇氣。如果讓這一類的作品充斥

　　文壇(其實已經不少了)，我們社會主義文學事業就會變色了。

　　我非常支持你們的做法。我建議對《豐乳肥臀》的討論和批評，要造成更大的聲勢，像「嚴打」一樣，剎一剎這股歪風。

　　寒風(部隊著名作家)：像《豐乳肥臀》這樣的小說，過去早就是大毒草了，但現在除了雲南的老同志們敢於開批判會，並把發言公諸報端外，其它地方還很少見到批評文章。是不是我們文壇自由化太泛濫?怕批評引起相反的效果。總之，你們會刊說出了廣大讀者想說的話，這是讓人很高興的事。

　　夏川(八一電影製片廠原副廠長、西藏軍區原副政委)：會刊收到，我便全部看了一遍，對幾位同志的文章，感到很好，對你們這種舉措尤其感到滿意。遺憾的是這位媚俗低下的作者竟是我們部隊的專業作家。

　　楊霄彤(貴州省都勻軍分區原政委、現貴州省軍區老年大學校長)關於《豐乳肥臀》的討論文章，我認為彭荊風的寫得最好，汪德榮的文章我最欣賞的是：「試看今日之中國，竟是誰家的天下?」

　　我反覆地想這個問題，現在中國究竟是誰家的天下?個別壞人寫了壞文章不應該大驚小怪，因為現在的確還存在著人們不承認存在的階級鬥爭。可這種壞文章還有那麼多人叫好，還給評大獎，這竟是誰家的天下?

　　方萌(湖南省株州市文聯原主席)：看到諸篇評論文章後，我非常氣憤，這樣的作品竟然在社會主義的中國有發表園地，而且還獲得重獎，給獎的這些評委先生可能都是……

　　陸寧(中共中央宣傳部宣傳局顧問)：你們的會刊使我大吃一驚，我們的文人(且不說還是個軍人)競墮落到如此(包括政治上的墮落)地步。

　　端木蕻良(著名作家)：《豐乳肥臀》這部大獎作品，我因病和忙無暇顧及。這次看了你們的會刊，使我有瞠目結舌之感，就像聽見《廢都》作者自己劃框框刪節一樣。《金瓶梅》是後人作的刪節，作者本人自己刪節也確實費解，你不寫就行了，這不是故弄玄虛嗎?說故

　　弄玄虛還是褒詞，實際是故意引誘青少年想入非非。現在有些所謂文學作品簡直沒法說。

　　李龍年(福建《閩北日報》文藝部主任)：近在《文學報》頭版看到你們批評莫言發在《大家》上的長篇小說的消息，非常痛快，頗切我心!確實如此，作家也要講良心，講政治!

　　(摘自《雲南當代文學》1996年8月第3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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