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克斯創作故事的七原則
動漫與二次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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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魚子醬
編輯:flyingsoftrock
梅格·勒沃夫(Meg LeFauve)是皮克斯2015年電影《頭腦特工隊》和《恐龍當家》的編劇,這兩部電影有著相同的基因,它們都關乎人心的敏感和脆弱。勒沃夫將以這兩部作品為例,講述故事主題的由來、如何塑造角色、結局的處理以及關於寫作的心得。
三文娛曾經對皮克斯創作動畫的故事進行過相關報道(《皮克斯講故事的秘訣》),相比於之前報道,本篇敘述更加翔實,大家可以對比閱讀。
梅格·勒沃夫(Meg LeFauve),皮克斯編劇
1
是先有劇情還是先有主題?這點並不重要
這就如同雞生蛋還是蛋生雞的問題,每個人的思維模式不一樣,有人喜歡從劇情入手,逐漸梳理出一個主題;有人習慣在編故事之前先問自己一個問題:我這個電影到底要說什麼?這個問題將貫穿、主導整個電影。這兩種方向可以分為從外往裡或者從里往外,而我屬於後者,我喜歡從里往外寫——由故事的內核和主題入手。不過,最理想的情況是團隊中其他人跟我思路相反,同時擁有這兩種模式能夠讓交流碰撞出智慧的火花,新點子恰恰就是這麼出現的。
2
由脆弱之處讀懂角色
對於角色的塑造,兩部影片有相似的地方。《頭腦特工隊》中的主角萊莉(Riley)和《恐龍當家》中的主角阿洛(Arlo),雖然一個是人一個是恐龍,但他倆年齡相仿,並且二人都有無法解開的心結。你得想像自己11歲時,處於跟他們類似的情形下是一種怎樣的感受,在那樣一個敏感的年紀遭遇生活的變故,那種無助感。團隊中的其他人都要像這樣去主動感受,去讀懂角色的脆弱,角色脆弱的背後往往訴說著他最本真的東西。理解了角色的情感,你塑造出來的角色就不會過於平面,而是會更加立體並擁有更多層次。
萊莉作為轉校生在新環境很不適應
恐龍阿洛在劇中經常是一副怕怕的表情
3
反派不是別人,而是主角自己或者說Ta的本性
一個好的故事少不了矛盾衝突,而反派的存在正是起到這樣的作用。當我在寫《頭腦特工隊》的劇本時,導演彼特·道格特(Pete Docter) 並沒有任何關於反派的傾向。我提出或許可以把「記憶清潔工」作為反派,因為他們在不斷清理萊莉的核心記憶讓她忘記,但彼特沒有採納。作為一個講故事的人,我喜歡更複雜一點的劇情。《恐龍當家》的導演彼得·索恩(Pete Sohn)曾對我說,你得讓阿洛有跟他產生衝突的對象,給他帶來挑戰。對我而言,如果有反派的話,我希望是角色自己,或者說他的本性——既有對本性的尊重和接納,又有對本性弱點的克服,這就是所謂的「戰勝了反派」。
4
已經設計好的角色會告訴你故事該怎麼寫
有時在我寫劇本之前,電影的部分角色已經被設計好了。當我剛接手《頭腦特工隊》的劇本創作時,許多角色已經被設計出來了,比如擬人化的情緒——樂樂和怒怒,我也能看到設計好的萊莉,這能為我的創作提供有跡可循的方向。另外,如果角色的配音演員也定了,就又有了打磨角色的另一種方式——比如樂樂的配音演員確定是艾米·波勒(Amy Poehler)之後,在描寫樂樂這個角色時,我可以當作是在寫艾米·波勒,這就讓寫作有了具體的參照。
而《恐龍當家》則相反,主角阿洛和他的搭檔點點(Spot)已經有了完整的劇情,即便對他們在設計上做了小小的更改,並不會對角色本身的塑造有大的影響,他們還是他們。但其他角色遭遇了大的變動,如我們團隊中一位設計師改變了盜牛賊的髮型,頓時它的風格就變土了——設計師自己的創意會影響到角色整體的風格,進而影響到角色人格的塑造。
阿洛、點點和盜牛賊
其實兩種方式都是可行的。如果一個角色的設計細節對他的故事很重要,我會找設計師把設計定下來。舉個例子,對《恐龍當家》中霸王龍巴奇(Butch)的描寫,我把他寫成體型碩大並且帶有傷疤,這就是在向設計師展示故事中的巴奇長什麼樣。不過有時你也可以試著讓設計師自己自由發揮,這個過程很有意思,就比如《恐龍當家》中一窩負鼠從洞里冒出來,旁觀阿洛搭建小樹篷,這段小插曲就是一位故事版設計師想出來的,像這樣靈光一現的小細節能讓故事逐漸豐滿起來。
中間的霸王龍巴奇臉上帶有傷疤
5
想找到合適的結局?你得對前面的劇情靈活處理
故事到了最後如何收尾,這對編劇來說是一個很大的挑戰。《頭腦特工隊》和《恐龍當家》結尾的設計過程很類似:導演和編劇一起將整個故事理順後,再靠頭腦風暴來找結尾,就像把故事拆解成幾個片段並有意打亂它們的順序,看看任意的搭配會產生怎樣的化學反應。有時結尾和開頭是同時進展的,你會在兩者之間不斷來回,由此弄明白主角的故事歷程是怎樣的。結尾和開頭的難易不定,有時結尾是最難的,有時結尾反而最容易但開頭成了最難的部分,你都不知道挑戰最終落在哪裡。
6
孩子對複雜感情的理解力,往往能超乎你的想像
整體來看,劇本的發展往往是圍繞主角展開,我們不會站在孩子或家長的角度去講一個故事。在皮克斯有一個核心準則,那就是不斷反問自己:這就是我們能講的最好的故事了嗎?我深以為然的一點是,最好的故事往往能夠涉及各種各樣的人和事。我和彼特·道格特關於孩子以及他們如何看待《頭腦特工隊》有過一次討論,我們發現孩子往往能對情感和複雜的生活經歷的理解比我們想像中更好。我的兒子有一些缺陷,我從缺陷兒童社區的一些父母收到來信,他們表示,《頭腦特工隊》為不知如何展現內心想法的孩子提供了一種表達感受的途徑。我覺得,能把這樣美好的東西帶到世界上是一種特別美妙的體驗。
7
一直寫,一直寫
我在皮克斯學到的很重要的一點是,即便在沒有思路的時候,你也不要停下手中的筆。當疲了乏了寫不出來的時候,你需要去你的內心尋找靈感,潛意識之井是一切靈感的源泉。我曾經有過一次特別悲催的寫作經歷,那時思路的大門完全關上了,一個字都寫不出來。這時我就會用我慣用的辦法——與其說這是在皮克斯的體會,倒不如說是基於我個人的寫作經歷——那就是想如果我不寫的話,這個角色就永遠不會存在了,他們再也沒有機會訴說自己的故事。此刻的我會頓時有一種責任感上身,安心坐下來將這個故事寫完。這實際上是一種動機的轉變——我不是在為自己或是別人寫,而是為了這個角色,他的故事需要由我講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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