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密「中共史上最危險叛徒」

摘要近日，人民日報政治文化部微信公號「人民日報政文」刊文稱，周永康的所做作為已與黨史上的顧順章等「叛徒」無異。然則，顧順章究系何許人也？

圖註：1930年代的夜上海

近日，人民日報政治文化部微信公號「人民日報政文」刊文稱，周永康的所做作為已與黨史上的顧順章等「叛徒」無異。

然則，顧順章究系何許人也？其歷史，於今人，有著怎樣的深刻教訓？

顧順章曾赴蘇聯學習特工技術，水準頗高，被譽為「特務大師」

略言之，顧順章乃是曾幾乎給中共帶來滅頂之災的「中共史上最危險叛徒」。顧早年在南洋煙草公司當工人，後升為小工頭，並加入了「青幫」。顧為人好勇鬥狠，喜好打殺，在上海工人中頗有影響。1924年，顧被發展入黨，並在次年的五卅運動中，「表現很『左』，經常抓些工賊在第四辦事處痛打一頓。」①

1926年，顧與陳賡等人一道被送往蘇聯，參加「政治保衛」培訓，實際上是向「克格勃」的前身「格伯烏」學習特工技術。顧在這方面似有相當高的天分，據台灣「司法行政部調查局」（其前身乃是「中統」）資料室主任萬亞剛講：

「顧順章在蘇俄受訓的時間並不長，但憑他聰明機警的天賦，學到一身本領回來。文的方面：如化裝、表演魔術、操作和修理機械、心理學等都很精；武的方面：雙手開槍、爆破、室內開槍而室外聽不到聲音、徒手殺人而不留痕迹等，可說是全能特務，夠得上稱為大師。在他以後，特務行列中，無人能望其項背。」②

此番評價，出自資深特工人士之口，自有其不可忽視的分量。此外，張國燾對顧也有相當高的評價，張說：「我還是在五三運動時與顧順章認識的，那時我就欣賞他的能幹……（五年後重逢）他的才華更是令人佩服。」③

萬亞剛譽顧順章為「特務大師」，非為無因。顧叛變後，「中統」及「軍統」曾競相請他前去舉辦「特務訓練班」，傳授特工技術。其講授內容相當豐富，打槍、擒拿、格鬥、盯梢、反偵探、催眠、攝影、相形、密語、觀察、破壞、化裝術、使用化學材料、建立調查網和交通站等等，幾乎無所不包。顧還撰有《特務工作之理論與實際》、《中國共產黨的特務工作》等著作，刊印發行，供國民黨特工研讀。因內訌而被「中統」秘密處決之前，顧還在醞釀一本名為《「人」的研究》的新著，主旨乃是從特工的角度，「將社會上所有各種人物的一切情形，加以深刻與精密的研究」。其才華橫溢，可見一斑。④

圖註：左，顧順章僅存的一張模糊照片；右，顧順章著作《特務工作之理論與實際》

顧「有流氓性」而執掌特工系統要職，其叛變幾乎改寫了黨史

1927年，顧學成歸國，即被委以上海工人糾察隊總指揮之要職。至1931年被捕前夕，已是政治局委員，中央特科科長。簡言之，顧當時的身份，乃是周恩來之外，中共特工系統的二號人物，且實際主管較之周恩來更多的具體工作。緣此，當顧被捕叛變後，立即對中共造成了致命威脅。顧亦自信能助國民政府摧毀整個中共中央機關，將周恩來、王明一干人等悉數抓獲。惟因信息偶然泄露，周恩來布置應對迅速，中央機關及多數高級幹部始得免覆頂之災。即便如此，據法國駐上海情報機關估計，因顧的叛變，中共在短短三個月內，仍犧牲了數千名黨員。⑤

除此之外，更有學者認為，顧順章的叛變，改寫了整個中共黨史：「基於（共產黨是工人階級的先鋒隊）這種觀念，當毛澤東等人熱衷於農民運動，熱衷於創建農民軍隊時，在上海的中共中央曾憂心忡忡，一再地敲警鐘、潑冷水。在顧順章叛變前，要說把中共中央遷往鄉村，那是不可想像的。1932 年，中共中央決定遷往江西，這是因為在上海無法立足了，中共在城市的工作也實在難以開展了。而這與顧順章的叛變有極大的關係。」⑥

關於顧的叛變，瞿秋白的夫人楊之華，曾於1938年代撰文反思。楊回顧她所認識的顧，雖然「精幹、多計謀、滑頭、勇敢」，但同時，沒有革命意識，「平日不看文件，開會不常說話」，生活腐化，「吸鴉片甚至玩妓女」，「工頭出身，有極濃厚的流氓性」。正是這種無信仰的流氓性，使得顧早在被捕前，就已心懷叛逃之意。楊進而感慨：「對於工人幹部的教育工作，非常重要。特別對於有流氓性的工人幹部。可以說過去對於顧順章的教育工作，做得極少，甚至可說沒有做。他入黨直到出走，沒有改變他絲毫的習性。」⑦

所謂「有流氓性的工人幹部」，當日非止顧順章一人而已。因顧的叛變而被捕的向忠發，同樣「不顧總書記形象，用黨的經費，住洋房，養小老婆，雙棲雙宿，不僅弄得負責其安全和生活的周恩來等人好一段神經緊張，而且搞得部分領導人對此議論紛紛。」另據周恩來回憶，中共六大產生的36個中央委員中，「工人佔了22個，而這22個工人委員中，除了向忠發於1931年6月22日被捕並被殺以外，相繼投降了國民黨的就有14個。」⑧

圖註：左，30年代顧順章的新書廣告；右，顧順章著作《特務工作的理論與實際》部分目錄

注釋：

①《張維楨同志談上海「五卅」運動》，1978年5月。收錄於《黨史研究資料 1979年第一至九期》。②萬亞剛：《特務大師顧順章》，收錄於《國共鬥爭的見聞》，李敖出版社1995。③張國燾：《回憶鄂豫皖根據地情況》，收錄於《黨史研究參考資料（十八、十九）》， 遼寧省黨史學會/編著。④散木：《「特務大師」顧順章的三本書》，《同舟共進》2008年第8期。⑤（俄）維克托·烏索夫/著，賴銘傳/譯：《20世紀30年代蘇聯情報機關在中國》，解放軍出版社2013，P287。⑥王彬彬：《假如顧順章沒有被捕》，《同舟共進》2008年第4期。⑦楊之華：《叛徒顧順章叛變的經過和教訓》，1938年11月28日。收錄於《黨的文獻》1991年第三期。考慮到顧經常利用其家人做機關聯絡的秘密工作，中央特科曾迅速處決了其岳父、岳母、妻子等8人，並從其住宅中搜出一封顧親筆寫給蔣介石但尚未發出的書信。另可參見郭德宏：《關於顧順章和向忠發——王明的回憶》，《同舟共進》2012年第8期。⑧楊奎松：《向忠發是怎樣一個總書記？》，《近代史研究》1994年第1期。

作者：諶旭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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