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在墓地生活的居民家裡坐了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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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菲律賓首都馬尼拉北部有一處當地最大的公墓，建於1904年。毫無疑問這裡是大約100萬亡靈安睡的家園。
但最近幾年，數千個活人也開始奔赴這裡安家。
2017年6月，我來到這裡探訪居住在公共墓地中的居民，想要用相機記錄下他們安家的原因及生活狀況。
▲傍晚，公墓居民在家門前乘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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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場「墓地之旅」中我最先遇到了一位刻墓碑的中年人。
他對我說公墓生活的人們多被富裕人家僱傭打掃和看管他們的地穴和陵墓。不過也有很多居民像他一樣以不同的方式參與到喪葬產業之中。
「公墓里的工作不好找，於是我在2007年自學了一門手藝。」現年39歲的Ferdinand Zapata一邊說著一邊把死者的名字刻在了華麗的大理石墓碑之上。
▲Zapata正在刻墓碑。
▲有人說刻墓碑是公墓里最好的工作。
Zapata 在公墓里長大成人並在這裡養育了兩個孩子，他說因為沒有人監管這份工作很輕鬆，不過造牌位和陵墓的泥瓦匠能賺到更多的錢。
▲馬尼拉北部公墓，生活在墳墓間的一家人正在吃午餐。
▲公墓內的街道上。
如果說公墓的生活有什麼不方便的，那就是在這些經改造而來的居所里，電力設施是臨時的。大多數居民都用不上自來水，幾口公用水井旁邊，人們要推著裝滿空水瓶的平板車，排隊等待取水。
▲一個男孩推著一輛一個輪子已經壞掉的推車，車上拜訪的是在公用水井旁加滿水的水桶。 大部分居民沒有自來水可用。
26歲的居民Jane de Asis對我說「這裡有時會斷電缺水，尤其到了酷熱的夏天，簡直熬不下去。」
De Asis 和她的一個兒子，兩個姐妹及孩子，還有她的母親生活在一起，他們住在一個有著古典設計風格的陵墓里，母親是被請過來照料陵墓的。
▲在墳墓旁的家裡，兩個女孩和她們的母親在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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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公墓的生活就如同公墓外一樣運轉著。不過在這裡，生老病死似乎更加常見，繁忙的日子裡，一天會有80多場葬禮。
我來的這一天，正值周日，趕上了一位年輕男子的葬禮。年僅26歲的Glen Balena 死於腦部感染，葬在馬尼拉北部公墓里。
▲Glen Balena 的葬禮上。
近幾年，吸毒和犯罪活動不斷增多，公墓居民區也愈發熱鬧起來。總統杜特爾特對毒販和癮君子的血腥鎮壓使得公墓幾乎每天都有葬禮舉行。
▲在奎松市監獄，擠滿了犯人。據悉，3036名囚犯中有2072人是因毒品犯罪而入獄的。
2016年9月，在警方所謂的禁毒誘捕行動中，三名男子在這裡被殺害，官方宣稱他們試圖販賣價值10美元的「沙布」。
▲Eduardo Aquino,29歲和Edgar Cumbis，47歲，他們兩個人在警方的禁毒行動中遇害，警方正在現場搜集資料。
▲路人和旁觀者正在圍觀現場調查人員採集剛剛死去的Angelito Luciano的相關信息。
Jhon Ryan，11歲，他的父親Joaquin Garbo死於一場毒品交易事件，當地人認為他是被錯認為一名正在監獄服刑的毒販才被殺的。
▲Jhon在父親棺木旁邊守靈。
Rejano在今年七月份的大赦中向警方招供出獄，他曾是一名吸毒者，也短時間的做過經銷商。他被乘坐摩托車的蒙面槍手所殺，而這與近期的毒品時間也密切相關。
▲Aman Rejano的葬禮上，家人朋友鄰居出席了這場送葬晚宴。
密密匝匝的墳墓和牌位，令下葬靈車常常無法順利抵達目的地。哀悼者必須抬著棺材越過其他墳墓，穿行在陵墓之間的通道上，走完剩下的一段路。
▲死者Raphael Cruz，26歲，家人和朋友正在抬著棺木準備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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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墓墳墓的租期通常為五年。五年過後，如果死者親屬停止付費，公墓管理者會在寬限期結束後將遺骸掘出。
裝有屍骨的袋子被隨地遺棄，有些則只是用死者下葬時的衣服包裹著。隨著入葬人數增多，喪葬費用也被不斷提高，路邊出現遺骸的情況也越來越多。
▲一個神龕上的雕像，它們被罩上了塑料罩子為了防灰防雨。
▲前來祭拜的一家人。
▲挖出的屍骸像垃圾般被丟棄在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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濃厚的宗教氛圍加上尋常可見的葬禮，令很多公墓居民看淡了死生之間的界限。生與死在這裡交替上演，彷彿形成了某種奇妙的和諧感。
神父Ramona，現年54歲，他有時會穿一件印有耶穌面孔的T-shirt在墳前為亡靈禱告。
▲神父Ramona在墳前禱告。
▲一群孩子們在墳前的水池裡玩耍。
▲按照菲律賓下葬風俗，女孩要在親人的棺木被放置與墓地之前進行相應的儀式，以防止被死者的魂魄所困擾。
公墓內的生活和公墓外的娛樂活動並無太大區別。人們聊天，玩牌，通過安放在墓碑或裝飾性十字架旁邊的電視機觀看電視劇。
▲公墓小區內的籃球場。
▲公墓內的便利店。
▲14歲的一名當地女子在她家住的陵墓里觀看肥皂劇。
▲公墓居民在玩撲克牌遊戲。
▲當地居民玩的一種撞球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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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臨，公墓居民紛紛在墳前入睡。這一幕想來或許詭異，但是對於公墓里的居民而言，這是一個頗為實際的選擇。
▲在公墓出生並居住的小孩子。
74歲的Isidro Gonzalez 喜歡和自己的母親交談，他說他會背靠著母親的墳墓而坐，玩填字遊戲。
「或許她會打擾我吧，但直到現在她一直安靜地躺在那裡陪伴我。」
我走的時候，在公墓很多不起眼的墳墓前，仍然很多工人正在修繕水泥牆和屋頂，建造新家。
▲工人們正在一處墳墓前修建房子，安新家。
▲一名男子在墳墓附近搭建的簡易住所。
在馬尼拉的1200萬人口中，有四分之一是非正式居民。住在公墓里的人看重的是，比起市區危險的棚戶區，這裡相對而言更安全。
▲黃昏時分，睡在棺木上的男人。
現年74歲、在自家地穴邊製作十字架的Gonzalez晚上經常會睡在馬尼拉北部公墓里。但他不是公墓的居民——他在馬尼拉有一處公寓。不過，他所在的小區比公墓更危險。
「只有死人才不會傷害我，所以我搬到這裡來了」，他說。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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