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順章叛變救了毛澤東

06-01

顧順章叛變救了毛澤東

朱健國

在「周永康所作所為與顧順章等叛徒無異」論成熱點時，2014年末，許多網站爭相轉載《同舟共進》雜誌2008年第4期發表的《假如顧順章沒有被捕》——南京大學教授王彬彬在文中提出一個驚人觀念：顧順章叛變對中共有巨大貢獻：它徹底改變了中共不顧國情以城市為革命中心的錯誤路線，讓毛澤東的「農村包圍城市」戰略得以成為主旋律。

有人曾比較中共九十年來六十名高級叛徒，發現中共最著名的叛徒要算是顧順章。顧順章叛變對中共的挽救，甚至直超過了林彪的「9.13」叛逃。

顧順章地位的確與周永康有所相似。處於奪取政權階段的革命黨中共，早期不可能有執政功能的「中央政法委」，但有一個功能相似的機構，這就是負責保證中央機關安全和除奸重任的「中央特務工作科」。如果說時任中央軍委書記兼中央組織部部長的周恩來是「中共特科之父」，那顧順章就可說是僅次於周恩來的第二創始人。由蘇聯「國家政治保衛局」(後為「國家安全委員會」，即「克格勃」)培養出來的「特務大師」顧順章，一直是「中央特務工作科」的實際負責人。其在1927年「八七」會議上當選為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於是以政治局委員兼任中共中央特科科長和「紅隊」隊長（「紅隊」相當後來的中央警衛局）。這一身份就讓顧順章與中共十七大時中央政法委書記周永康一樣，對中共中央的核心機密無所不知。

顧順章叛變是一次極偶然的事件，但它卻有著極必然的正面貢獻。1931年3月，顧順章從上海護送張國燾、陳昌浩去「鄂豫皖蘇區」。在漢口，將張、陳二人送走後，顧順章一時有了向武漢市民展示自己魔術技藝的興趣，在一個公共場所登台表演魔術。不料被一名剛剛投敵的中共叛徒認出。許多人對於一直以懲罰叛徒為職責的顧順章被捕後立即當叛徒不百思不解，但在梳理了中國歷代開國者皆大叛徒之後，我們可以懷疑，顧順章是否對叛徒的歷史貢獻早已有了新認識？

顧順章叛變的最大貢獻，是徹底摧毀了中共在城市的指揮中心。儘管由於打入國民黨中統內部的中共黨員錢壯飛及時阻止，將顧順章叛變的消息並迅速通知周恩來，使在上海的中共中央諸要人和整個機關避免了全體覆滅的結局，周恩來、王明、秦邦憲(博古)、康生、張聞天、陳雲、鄧小平、李富春、聶榮臻等一大批中共要人及時撤退了，但時任中共中央「一把手」的總書記向忠發，卻因在轉移到江西前偷偷與情婦會而被捕，並且也如顧順章一樣叛變當了叛徒。這就讓中共再也不可能在上海等大城市建立指揮中心，中共中央機關被迫轉移到了農村（江西瑞金蘇區）。

王彬彬認為，顧順章的叛變改寫了中共黨史。當然也就極大地影響了此後的中國歷史。1933年初，中共中央從上海遷往江西的「中央蘇區」，這是一次改變中共路線的大事。本來，按照「馬克思列寧主義」的基本原理，中共是無產階級的政黨，是工人階級的先鋒隊，應當立足於城市、致力於工人運動，才是中共的「正途」。而毛澤東等人熱衷於的農民運動，提出的「農村包圍城市」，一直被上海的中共中央「敲警鐘、潑冷水」。在顧順章叛變前，要說把中共中央遷往鄉村，那是不可想像的。可在顧順章叛變後，1932年，中共中央決定遷往江西。 1933年1月，中共新負責人秦邦憲與陳雲一起到了江西中央蘇區，意味著中國共產黨的心臟移植到了鄉村，從此把工作重心放到了農村。這不但導致1949年以前農村包圍城市的戰略，更導致1949年後以農村改造城市的政策。可以說中共中央從上海遷往江西，是中共黨史上一次天翻地覆的變化，其影響或許大於「八七」會議、遵義會議等任何一次會議。

更重要是，顧順章叛變改變了毛澤東在黨內長期受壓制的命運。可以說，沒有顧順章叛變就沒有毛澤東的崛起。自從開始致力於農民運動拉起一支農民武裝，作為中共創始人之一的毛澤東就與中央不大和諧。以王明為首的所謂「二十八個半布爾什維克」躊躇滿志地殺回來執掌了中央大權後，毛澤東與中央的關係就更緊張了。以王明為首的「莫斯科派」，與以毛澤東為首的「井岡山派」是互相看不起的。王明們認為毛澤東們根本不懂馬列，而毛澤東認為王明們不過是乳臭未乾的「教條主義者」，根本不懂中國的實際，也毫無實際經驗。當中央機關不得不轉移到毛澤東的地盤瑞金蘇維埃時，王明們就沒有辦法壓制毛澤東了。於是才有了1935年1月的遵義會議，才有了延安「整風運動」。

顧順章是幫助毛澤東徹底擊潰「二十八個半布爾什維克」及共產國際的大恩人。這一點，也許當時的毛澤東還沒有意識到——1931年12月1日，毛澤東以「中華蘇維埃臨時中央政府主席」身份簽署了對顧順章的「通緝令」：《蘇維埃臨時中央政府人民委員會通緝令——為通緝革命叛徒顧順章事》，稱「緝拿和撲滅顧順章叛徒，是每一個革命戰士和工農群眾自覺的光榮責任。」但建國後再也沒有看到毛澤東談到顧順章叛變了。也許後來的毛澤東已經意識到，革命勝利，最大的功臣可能是叛徒顧順章。

回顧這一史實，不能不佩服老子說的「有無相生，難易相成，長短相形，高下相傾」——對於叛徒，我們也不可輕易全盤否定。

2015年8月31日於深圳早叫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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