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轉舞台上翱翔——舞蹈藝術解讀【第六章】

第六章   現代舞藝術欣賞

第一節  關於現代舞

一、  現代舞的定義

    20世紀初在西方興起的一種與古典芭蕾相對立的舞蹈派別。它的最鮮明特點是反映現代西方社會矛盾和人們的心理特徵，故稱為現代舞，亦有稱為"當代舞蹈"、"新興舞蹈"、"現代派舞蹈"等等。但評論家認為這些名稱都不大確切。因為現代舞不是一種固定的舞蹈形式，它的特徵不僅表現在創作方法上，也不只是訓練體系的不同，它強調發揮藝術的個人特色，不存在普遍規律，每個藝術家都可以創造他自己的"法典"。現代舞習慣上成為所有這些流派的總稱，但它卻不能概括各種流派的全貌。

二、  學習目的

    學習現代舞正像認識任何一種新事物，掌握一門新科學。通過對現代舞歷史淵源、發展脈絡、典型觀念，基本特徵的學習和研究，進一步拓寬中國舞蹈的領域，促進中國舞蹈創作思想方法和操作方法的調整和改革，豐富中國舞蹈藝術的舞蹈語彙，使這一外來藝術品種能夠更好的為中國舞蹈藝術發展所用。

    現代舞特別適合青年學生學習，主要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一) 從訓練的角度看，現代舞的訓練更能有效地幫助學生解放肢體和運用肢體。由於學生的年齡及生理特點，單純的芭蕾訓練過於強調"開、綳、直、立"，這種訓練要求既難使青年學生達到一定的技術水平，又容易把學生的身體練僵；而放鬆、收緊、伸展、收縮等現代舞的訓練方法，是讓學生在自然狀態下跳舞，它是在合乎自然運動規律的前提下開掘人潛在的運動能量和表現力。這種訓練更能培養學生駕馭身體的能力。

     (二) 從內容和形式的角度看，現代舞打破了一切程式的約束，豐富了舞蹈表現的內容，具有鮮明的時代感，主張在自然的節奏啟發下，自由地產生舞蹈動作，突出了舞蹈者的內心體驗和感受。這正與青年學生思維活躍、個性鮮明的特點相吻合，使得青年學生比較容易接受現代舞，並在舞蹈的訓練和演出中激發更大的熱情，積極主動地投入，而不僅僅是老師安排的一個角色。

    (三)  從審美的角度看，現代舞與傳統的舞蹈相比，它的藝術觀是求異存同，追求創新和超越，這種崇尚創新的審美標準，更有利於培養創造性人才。青年學生舞蹈的意義不再是一味的模仿和繼承，而是用自己的身體去創造。

    (四) 從創作的角度看，古典舞、民間舞、芭蕾舞等傳統舞蹈受程式、規範限制較多，在職業舞蹈界又有許多藝術性極高的經典之作，而我們的青年學生對這類舞蹈缺乏全面系統的學習，這給他的創作帶來了困難。與此相反，現代舞的創作更自由些，更多強調的是思想，這正可以發揮青年學生們的優勢，並且現代舞也最容易和青年學生所處的時代相結合。

三、  審美標準和動作規範

    與擁有大量動作規範、審美標準和保留劇目的芭蕾截然相反的是，現代舞一開始是沒有嚴格的動作規範、統一的審美標準和任何保留劇目的。事實上，他們的開山祖們比如鄧肯，恰恰是因為堅決反對古典芭蕾的這一切，並稱之為"反自然的"，因而是"一點兒也不美的"，才客觀上創立了現代舞的。但隨著歷史的發展，現代舞也開始形成了各種風格的動作規範，比如美國出現了瑪莎·格萊姆（Martha Graham）、默斯·堪寧漢(Merce Cunningham)、保勒·泰勒(Paul Taylor)、霍塞·林蒙（Jose Limon）和漢婭·霍爾姆（Hanya Holm）這五大訓練體系，而德國也形成了瑪麗·魏格曼（Mary Wigman）和尤斯-里德（Jooss-Leeder）這兩大流派等等。這些廣為流傳的體系已被人們戴上了"古典現代舞"（Classical Moderm Dance）的桂冠。

    然而，現代舞的各大流派甚至後現代舞在審美標準上卻有著極大的共性，那就是永遠不因襲前人的遺產，而是與今天這個時代同步，以個人的真實感受為依據，去追求創新，甚至是越新越好。在這種崇尚創新的審美標準作用下，現代舞從原則上說，是不提倡搞什麼保留劇目的，更很少有上演他人的（包括前人的）劇目之現象，而基本上每個現代舞蹈團都是某位編舞家個人的風格，即使在比較成熟的時期建立保留劇目，也是只保留他個人的。因此，在歐美現代舞蹈界，很少有千人一面的現象。由於現代舞在審美標準上追求的是標新立異，因此在規範上則是風格迥異的，而未經系統訓練的舞者是無法準確地完成特定風格或流派的保留劇目的。

    在與觀眾的關係上，現代舞堅決反對芭蕾那種以毫不相干的動作組合，虛張聲勢的音樂效果和華麗輝煌的舞台美術去取悅觀眾的動機，而主張將舞蹈藝術當做一種能夠干預生活，而不是粉飾生活的工具，儘管他們同樣的需要觀眾的理解和支持。他們希望給予觀眾的不僅僅是審美的享受和陶醉，而且還有心靈的震顫和啟迪。

    此外，由於現代舞作品大多在舞蹈美學理想上比較容易接受表現論和形式論的影響，而輕視模仿論的作用，因此其中不乏表現各種思想、感情、生活經驗、世界觀乃至宇宙觀的作品，不乏把玩純動作（pure movement,即沒有任何功利性質或實用目的之中性動作）的編排，而較少有模仿生活的現象。

    究其原因，主要還是與舞蹈的本質有關。有人曾將舞蹈概括為"長於抒情而拙於敘事"。美籍俄國芭蕾大師巴蘭欽有句名言，叫做"舞蹈無法表現岳母"，而美國現代舞大師泰勒則進一步地指出："如果不依靠節目單上的說明，父與子也是難以表現的。"（歐建平編譯：《現代舞》第225頁）這說明如果硬要舞蹈違反自身的規律，去模仿或再現複雜的人際關係，只能是強其所難，達不到預期的效果。

四、 如何欣賞現代舞

    (一) 現代舞在中國起步較晚,文化大革命結束後隨著敞開的國門,現代舞象一股清新的空氣,使中國舞蹈界內部產生了巨大的震動!原來舞蹈還可以這樣來表現思想、表現哲理、表現高深的概念.突然間人們發現,自己其實面對著在戰爭和疾病之間掙扎的這個世界.。天下到處都有一群群關心自己、可憐自己、描繪自己的人,戰爭、犧牲、末名的疾病,城市裡冰冷的眼睛,街上急著滿足各種要求的繁忙的人流,這一切是那樣安靜地電擊著我們的心臟,另一種思維,另一種視角,使中國舞蹈的新的一代,開始重新認識自己的慾望和渴求,不問何去何從,把跳舞的衝動與表述的邏輯當做生活的日記.

    其實在中國現代舞群體中,許多時候他們代表著人們跳舞的平凡夢想.他們跳著自己的生活，跳著真實的語言，發出主流舞蹈之外的探索的聲音,這些信念的堅持,抑或是觀念的"玩票",都為我們舞蹈的未來提供了新的觀察角度.在每年5月的北京現代舞周之中,我們看到了越來越多的舞蹈景象和色彩,越來越多中國自己的新生代真切的表達自我.這些舞蹈後生無法承載中國舞蹈的厚重標籤，但在傳統舞蹈之外,在主流的中國舞蹈創作之外,在萬里挑一的身體條件之外,舞蹈新生們還擁有心靈的圓舞,用舞蹈來思索中國舞蹈現狀和中國當下的生活.到處都有"中國製造",含義不同而已,空間不同而已.

    確立現代人應有的健康心態，即做一個心胸開闊、思維敏捷，勇於接受各種新事物，並且真正樂於迎接甚至尋找各種新挑戰的現代人，既不要以行家裡手自居，也不要以門外漢態度自暴自棄，對看不懂或不喜歡的東西初而產生反感，繼而滋生敵意，終而加以詆毀。

    (二) 從創作者的心態出發，把握現代舞的十大基本特點

    1、  現代舞的生活觀是寬容大度，樂觀向上，隨遇而安；它的藝術觀是求異存同，"八仙過海，各顯神通"。

    2、  量的概念在現代舞中是第一位的。衡量編舞家的成就高低，首先應從量入手，然後才談得上質；從量變到質變也是唯物辯證法基本觀點。

    3、  美的概念在現代舞中早已不是唯一的追求；而在現代美學中，美更不是至高無上的概念。因此，美或者不美，不應是衡量現代舞作品高低的唯一標尺；美的概念在現代美學和現代藝術中，不僅是多元的，而且是多變的。

    4、  新與舊的概念在現代舞中不是絕對的是非關係。儘管新的不一定總比舊的好，但新的每比舊的更有趣，更能喚起人們的注意。

    5、  對現代舞作品，應該儘力避免是非曲直的判斷，尤其是在看遠離傳統觀念的後現代舞時更應如此。舞蹈是離經濟基礎和意識形態距離較遠的審美學，而不是倫理學，因此，編舞家在創作中，常常不以傳達政論觀點為主要使命。

    6、  對現代舞作品，尤其是對那種以實驗為目的的新作品，包括學生的習作，最好不做價值高低的判斷，而應以竭力挖掘其創造的潛力，理解其創造的動機為根本宗旨。

    7、  一切舞蹈創作歸根結底，都是在有意無意地探索"舞蹈是什麼？"，這樣一個哲學和美學命題。

    8、  可舞性這個在古典舞中的嚴重問題，在現代舞中完全不成立。因為現代舞的概念如此寬泛，因為大自然在現代舞者的眼裡無一不是在跳舞，因為人的每種行為和每個動作無一不是在跳舞。

    9、  胳膊兒與腦袋瓜兒之爭一直持續存在於現代舞的創作中。現代舞蹈家是頭腦清醒的思想家和哲學家，而不再是那種只會模仿，而不思創造的藝人或匠人。因此思想性和哲理性一直是現代舞蹈家的重要特徵之一。但到了後現代舞階段，編舞家又回到失落了許多個世紀的舞蹈本體上來，開始作各種純舞蹈的實驗。所謂的純舞蹈，是不表現任何思想內容的，乍一看起來，容易給人留下沒有思想的印象，但這僅是淺層次上的印象而已。深究起來，我們不難發現，其中蘊藏著更加深刻的思想，而非小兒科那種看圖說話式的思想。比如說堪寧漢的純舞蹈中，就包含著深刻的中國"易學"思想。

    10、  有必要弄清現代舞的宗旨是大膽的實驗和嚴肅的探索。而不是廉價的討好或技術的炫耀。

    (三) 在欣賞實踐上，要儘力多看現代舞，首先使用自己生而有之的六種感覺去全身心地感受作品，然後再去進行理性的思考，最後才去閱讀節目單上的種種文字說明。事實上，歐美現代舞的節目單上大多是沒有任何文字說明的，而只有鳴謝對象和編舞、舞者和職員的名單。如果有可能不止一次地觀摩同一個現代舞，那麼，前幾次最好不要帶上任何條條框框，而應敞開自己身與心，任憑自己的六種感覺對舞蹈隨意做出反應。

    青年學生們在欣賞現代舞的同時，逐步具備現代人和現代劇場觀眾應該具備的基本心態、劇場觀念和思維方法，以便能同步地觸摸到現代舞這種時代產兒的脈搏，初步地形成應對各種撲面而來的生存挑戰心肌（心理承受能力）和背肌（脊椎和背部是現代舞中最重要的運動部位，這裡泛指身體的承受能力）。

    (四) 盡量不要帶著任何期待去看現代舞，特別是不要使勁兒地鑽牛角尖兒，不要拚命地在一個本屬抽象的純舞蹈作品中尋找某種根本不存在的情節的線索或社會意義的聯想，更不要指望自己能在這種作品中被"典型環境下典型人物的典型性格"刺激得熱淚盈眶，而應該沉下心來，靜靜地欣賞各種幾何圖形的三維動態變化，發現新穎別緻的動作造型，捕捉巧妙編排的連接過渡，接受人體潛能經過訓練和開發後的巨大可能，隨時準備迎接一切嶄新的刺激和挑戰。

    (五) 應該拋棄與封建社會等級制度結伴而行的古典主義劇場觀念中的票價和座位等級概念，隨遇而安地滿足於自己能夠得到的任何座位，既不必為一張前排甲級票而平添優越，也不必因一張後排或邊座票而自慚形穢。這是因為不同的位置永遠能夠為你提供不同"量"的刺激和視角，以及不同"質"的畫面和感覺--近距離加正中間的所謂好票可以使你言聽計從地看到編舞家希望你看到的動作畫面和個體舞者的細膩表情，甚至舞者肌肉的緊張和汗水的滲出，遠距離（包括樓上後排）的座位能夠使你目睹或俯視群舞場面的大調度和整個舞台的總構圖，不同距離的邊座能夠使你看到編舞家並不希望你看到的種種情景--側幕條中的緊張和紛亂……所有的座位，尤其是那些並非傳統意義上的"好"座位，均能為你帶來意外的驚喜。

    (六) 對有條件的舞蹈專業觀眾來說，應該儘力尋找機會去潛心學習、研究和實驗現代舞的種種創作觀念、編舞方法、訓練體系和表演特點，有效地打破神秘感.你應沉下心來，靜靜欣賞各種幾何圖形的三維動態變化，發現別緻的動作造型，捕捉巧妙的編排的連續過渡，接受人體潛能經過訓練的和開發後巨大可能，隨時準備迎接一切嶄新的刺激與挑戰，進而達到即使是對純形式的現代舞也能判斷高低文野的較高境界，成為不只是"看熱鬧"的"門內漢"。

    (七)  "熱鬧"當然可以看，但不必立即捲入理性的思考之中，因為說到底，舞蹈還是感覺的流程，而無論什麼舞種，即使是注重理性的現代舞，也都是以感性的表象為第一特徵的；這就是說，用理性窒息感覺只能破壞現代舞動人心魄的魅力。在有條件的時候，對一個優秀的舞蹈作品，特別是以永遠追求新觀念、新方法和新探索的現代舞，應該爭取多看幾遍。大量的觀摩經驗證明，一個好的現代舞能夠使你百看不厭，常看常新，每遍都有一點新的感受和理解。

  思考題

  1  簡述現代舞的基本概念

  2  你怎樣理解現代舞的抽象藝術觀?

第二節   現代舞名作賞析

一、美國現代舞《馬賽曲》

  ——女子獨舞

    編舞及表演：依莎多拉·鄧肯(美國)

  作品概況

    舞蹈一開始，她身著火紅的曳地戰袍，神情猶如監視著步步逼近的入侵之敵，像一尊雕像那樣威然屹立。驀地，觀眾從她的表情中，看到了開始進犯的大批敵軍。這種突然襲擊險些將她壓垮，她的咽喉彷彿被敵人掐住；但她飛快地跳起身來，熱切地親吻著紅旗，像孩子吮吸母親的乳汁那樣，從中汲取著戰鬥的力量。

    她好像嗅到了血雨腥風的來臨，在自我保護的本能作用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手臂高舉過頭頂，就像撐開了一張巨大的斗篷、戰袍、戰旗或者風帆那樣，既是要威懾敵軍，也是要保全自己。

    她的嘴大張著，她的爆發力到了一觸即發的時刻，她的雙拳緊握著，碩大的戰袍像戰旗一樣迎風飄揚，召喚著自己的同胞快快拿起武器，與敵人作殊死的白刃戰。

    儘管她一直沒出聲，但大有"此時無聲勝有聲"的境界--她那一系列具有象徵意味的動作和造型，使觀眾彷彿聽到了衝鋒陷陣的命令，看到了無堅不摧的威力，更感到了戰無不勝的信心。

    一場艱苦卓絕的戰鬥結束了，她在一片突然到來的寂靜之中，儼然化作了一部經過戰火洗禮的史詩，一首讚美人民革命的頌歌，一幅氣吞山河的畫卷，一尊自由女神的雕像。

二、美國現代舞《水的研究》

  ——女子群舞

    編舞：多麗絲·韓芙麗(美國)

  1、作品概況

    這是一個由15位女舞者表演的群舞。她們身著海藍色的緊身衣褲，像滄海中的滴滴水珠那樣，靜靜地趴在海灘（舞台）各處，彷彿在聚集著自己的巨大能量，期待著大潮的洶湧澎湃。萬籟俱寂，拂曉將臨，她們面對著舞台的左側，呈兩列鋸齒狀的隊形，同觀眾一道期待著。

    終於，大潮來了！由遠及近、由緩至急地來了！右側的舞者們開始將脊背緩慢地拱起，然後向左側移動，並將拱起脊背的動作傳遞給左側的舞者。接下來的動作是從微浪乍起發展到中浪翻滾，終於形成了巨浪拍岸的動勢。這時，舞者的身軀呈轉體動作，呈現出漩渦的意象，唯有兩位領舞者像中流擊水的健兒，劈波斬浪，勇往直前。當左側的舞者們將各自的弧形手臂伸過頭部，然後又突然伸直時，觀眾的想像中立即出現了潮水從漲到落的自然景觀。

在舞蹈的第二段中，舞者們分成若干個小組，在舞台上奔跑過場。大家紛紛跑到舞台中央處相互碰撞，然後在內心潮汐的節奏支配下，一面高高地跳起身來，一面將雙臂在頭頂上划過一圈，然後趁勢側身倒在地上。熟悉韓芙麗的訓練體系者會一目了然地發現：這不就是她的"倒地一爬起"原理的最好呈現嗎？甚至是完全一樣的動作組合！

    然後，前排的舞者們打地滾兒，後排的舞者們則跪地而行，結果再次分成若干個小組。接下來是左側的舞者們大舞特舞--她們一個緊接著一個地躍入空中，落到地面上之後形成一組連續性的動作畫面--第一位舞者站立著，第二個正在傾斜著，第三個已經跪到了地上，第四個正在向著地面傾斜，第五個完全地倒在了地上。

    右側的舞者們則旋轉、屈膝、胳膊肘子向腰部靠攏，然後伸展雙臂。最後全體舞者們一擁而上，一起擺動。大家都跪下一隻膝蓋，再現整個舞蹈最開始時的隊形，然後使波浪再次翻滾起來。大家單膝著地，然後滑步向前，最後向前倒下，直到完成了整串漣漪中的最後一朵浪花。

  2、賞析視角

    這個形象非常簡練的舞蹈令人愉快地再現了水的運動，而這種運動既是人在大海邊和小溪旁所觀察到的，更是編舞家通過自己的動態想像和肢體語言再創造的。一切都是舞者身體創造出來的，沒有任何外在的、強加於舞者的東西，連唯一的聲音都是發自舞者身體內部的呼吸。據記載，首演時曾經使用過錄音製作的鑼聲作為伴奏。這說明，復排的作品比首演時更加簡練、自然了，因而也更加貼近水這個大自然中最基本的成分之一。與前人表現自然的作品不同，韓芙麗沒有使用任何道具或服裝，而完全使用的是舞者訓練有素的肢體及其動作。

三、美國現代舞《春之祭》

  ——小型舞劇

    編舞：萊斯特·霍頓(美國)

  作品概況

    據當時的評論家認為，霍頓的《春之祭》可以稱得上是他在編舞上的最成就之一。由於它是好萊塢影城首演的，所以，演出的規模、劇場的燈光和音響效果，均達到了最佳的狀態。

    貝拉·劉易斯基擔任了"祭春少女"這個主要的角色。這種用處女的貞潔對春天頂禮膜拜的儀式，在許多古老的民族傳統中均有記載。但作為現代舞的編舞家，霍頓在舞蹈的基調上，採取了與音樂同步的手法，從而使用了大量真實感強、直截了當、極為粗陋和原始風格的動勢；而在具體的動作語彙上，他則採取了將地道的俄羅斯動作"現代舞"化的原則。結果呢，原來流暢如水的動作變得斬釘截鐵了，好像是現代的機器人將古老的洞窟壁畫復活了起來；主題式的性愛動作被抽象成了"點到為止"的分寸，這使熟悉尼金斯基舞劇原作《春之祭》的內行觀眾產生了受愚弄的感覺。而也有一些觀眾聽說將要看到的是一出舞劇，便滿心希望看到腳尖舞和天鵝裙，結果只能是大失所望，因而紛紛要求退還票款。更有許多觀眾面對他人的喜笑怒罵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坐在那裡尷尬不已地傻笑。

    霍頓這出《春之祭》引起的爭論之熱烈，簡直可與尼金斯基當年的情景相媲美，並且一直持續了數月之久。爭論的雙方無非是在一些非原則性的問題上糾纏不休，讚美者們千方百計地將它理想化甚至神聖化，稱它"簡單凝練、富於獨創、激動人心，並在結尾處達到了某種宗教狂喜式的完美"；而反對者則必然地要絞盡腦汁地詆毀它，甚至謾罵它，稱它"荒誕不經、怪模怪樣、單調乏味、給現代舞帶來了陳規舊套"。只有歷史，通過史家們的大筆，將它作為現代舞的經典之作記錄在案。

四、中國現代舞《生命之歌》

    編導   胡嘉祿

  1、背景資料

    《生命之歌》是一出現代寓言象徵劇，但演繹的故事手段卻是老少觀眾都能一眼識破的；它用易碎的雞蛋來作為主體意象，圍繞雞蛋而演繹震撼人心的故事，凸現呼喚生命、呼喚和平的主題。也許並不是每一個人都能看懂舞蹈中蘊涵的寓意，但只要用心去體會，就能領略那份意境。

    胡嘉祿是我國較早探索中國現代舞的舞蹈家之一。在八十年代初就先後編導了《繩波》、《獨白》等現代舞作品，後於1989年赴美求學於瑪莎。格蕾姆和阿爾文尼克萊現代舞學校，被譽為「中國現代舞的開拓者」之一。

    在胡嘉祿的這部現代舞新作《生命之歌》中，編導用肢體語言描寫了人們自古以來用紅蛋來祝賀新生的風俗，寄託著對生命的無限熱愛。道具的運用和大量非舞蹈元素的融合使作品顯現出一種別樣的風格。導演胡嘉祿說，《生命之歌》中民間舞、芭蕾舞甚至戲劇元素的引入，配以燈光和道具的高科技運用，都是為了擴展舞蹈藝術的表現力。

  2、內容簡介

    舞蹈開場，「母雞們」在「公雞們」的召喚下，頻頻誕生新的生命。一隻只雞蛋滾到舞台的各個角落。編導說：「在進入戲劇之前，會有一個和觀眾互動的遊戲，那時可能是真的雞蛋。當蛋在觀眾面前被摔碎就會形成一種強烈的視覺衝擊。人們會驚奇的意識到，雞蛋是這樣的脆弱，會很自然地對這個『生命體』關注起來。當雞蛋在舞者身上跳舞時，觀眾便會提心弔膽，關愛起這個『小東西』。在全劇中，雞蛋是真正的主角，串聯起舞劇的十一個片段，表現出一系列生命體驗；受阻礙、受限制、受踐踏、狂躁不安、掙扎反抗、嚮往自由......」

    於是，在「躁動之中」舞者們用激情的跳躍、慌亂的舞步、極力伸張的手臂，配以現代打擊樂，表現身處急劇變化中的人類內心的躁動不安。「小腳女人」一幕中，五個女子被傳統所禁錮，在局限的「光圈」內左顧右盼，渴望擺脫又不敢越雷池一步。

    生命的主題，在「喊」的一幕中被托上頂峰。在一塊巨大的紅布下起伏、

    低吼的舞者，好像紅蛋內部生命的掙扎。紅布，緊緊裹住那些被縛的靈魂，這個瞬間，空氣都已凝固辦成紅布上的斑斑血淚。

    在這部舞劇中，反面人物「黑衣人」有一段念白，這也是被稱之為「啞劇」的舞蹈的一次突破。胡嘉祿認為，現代藝術中，語言的概念被擴充，觀眾的視聽感受也將更為立體。所以他在這部舞劇中，有意加入民間舞、芭蕾、戲劇的元素，盡量擴展舞蹈的表現力，力求把舞蹈帶向一個前所未有的思想深度。

    胡嘉祿希望引領觀眾走出現代舞「抽象難懂」的認識誤區。他說，作為一種具有探索精神的舞蹈形式，現代舞其實無關貴族化、學究式的生產、而與大眾意識和平民精神最為貼切。

五、中國 現代舞《床·戲》

    演出  北京現代舞團

    主演  李悍忠、馬波

  1、作品簡介

    《床·戲》全長60多分鐘，其間除暗轉數次之外，一氣呵成。當舞檯燈光開啟之後，映入眼帘的是舞台中央的一張大床，它由數塊厚海綿墊組成，靠天幕的床頭架上懸掛著一個大木框，簡潔的舞台設計把家庭卧室這一典型環境表現了出來，「戲」就發生在這張「床」上。

    音樂起，大木框內顯露出男女二人的影像，這木框就變成像框了。然後，他們從像框里走了出來，以床為舞台，演繹出一段卿卿我我、恩恩愛愛、幸福甜蜜的雙人舞。然而，人生的道路是曲折漫長的，為了未來，丈夫不得不跨出家門——大木框，出外闖蕩，妻子則留在了家中。

    暗轉後的第二段表現了夫妻之間的矛盾。不協調的舞步與造型，在不和諧與不規律的節奏中，把兩人的煩躁不按、喜怒無常的心態刻畫了出來。特別是編導巧妙地利用海綿墊的彈性，使舞蹈動作恍恍惚惚、顫顫悠悠，這種不穩定感的加強，彷彿使觀眾覺得，這個原本美滿的家庭已充滿了危機，隨時都可能瓦解。這顫動越來越強烈，最後丈夫暴躁地高高跳起，就像一顆重型炸彈落地一樣，把妻子幾乎彈到「床」下去了。這一精彩的細節描寫引起了觀眾強烈的反響，他們對演員的精彩表演報以熱烈的掌聲。

    緊接著是兩段獨舞。丈夫在木框內——生活的舞台，人似懸在空中、浮在水上，吃力地奮爭著，時而翻騰，時而旋轉，有時還倒掛在空中，使人感到求生與發展的不易，工作生活的艱難；妻子則在家中——床上——人生的小舞台，抒發著心中的愁悶和對親人的牽掛與期望。夫妻長期生活在一起雖有磕磕碰碰，但過去美好的回憶不時地又展現在他們面前；花前月下的細語，相依塘邊的溫馨，使全舞在沉悶中增添了一點欣喜的色彩。突然，在昏暗的舞台上出現兩條平行的、狹長的、直向觀眾的小路（用移動光鋪成），夫妻二人在這條寓意人生的道路上努力向前；翻轉騰挪，時上時下，時隱時現，時進時退，舞蹈像和聲、對位，使二人的動作與感情交織在一起,真實地表現出「要建立美滿的家庭需付出多少艱辛」的感嘆。最後，他們都筋疲力竭了，但他們又走到了一起，緊緊地相依相抱著，是「愛」融化了這一切愁苦，分解了一切矛盾；沒有愛的家庭是荒涼的、不幸福的。夫妻真誠的相愛才是幸福的源泉。

    在尾聲中，夫妻二人又回到床頭上的木框內。

  2、賞析視角

    《床·戲》的創作、演出是十分成功的。

一、題材上貼近觀眾

    「床」，家庭的小天地，又是生活的大舞台；「戲」，人生如戲，五味俱全。家庭、婚姻、人生則是人人都面對的大事。因此，這一題材最貼近群眾並引起觀眾共鳴。歌頌「愛」的主題既利於家庭，又利於社會。因為，只有當人間充滿愛時，我們這個社會才會更美好。

二、結構與表現手法上具有民族特色，觀眾易於接受

    ⑴、以少勝多，以小見大

   「以少勝多，以一當十」是我國傳統藝術中一項重要的美學原則。舞蹈中充分體現了這一點。如「床」既是家庭的象徵，又是人生的大舞台；大木框，既是像框，又是門，也是透視外部世界的窗口，這種獨到的表現手法觀眾不僅易於接受，而且還十分欣賞。

    ⑵、虛擬的表現手法

    現代舞的表演中很少藉助服裝、布景，但特別重視燈光。不同的燈光設計在舞台上可以創造出許多不同的境界。燈光就像寫意的筆、無形的牆，可以自由地描繪出寫實手法難以完成的特殊效果。如表現「花前月下」、「荷塘池邊」等環境的變化；又如用移動光布下的兩條狹長的光帶。這一富有深刻含義的意境，為演員表演的那段精彩的「拼搏人生」的舞蹈創造了典型的環境，並使舞蹈藝術的本質特徵得到最大限度的發揮。

    ⑶、重視細節的描寫

    細節描寫可以幫助刻畫人物性格，強化表達人物的思想感情，使觀眾留下深刻的印象。因此，重視細節的選擇安排會使現代舞和觀眾靠近。如果講看現代舞會產生「霧裡看花」的現象，恐怕原因的一半是編導選材和表現手法的問題，一半是觀眾欣賞習慣與水平的問題。

筆者提示

    在當前有一種現象：理論家、評論家對中國現代舞的要求，與現代舞編導的藝術實踐之間總有一定的距離。這是一種正常的現象。因為現代舞是一個龐雜的體系，不同的舞者有不同的理念和不同的審美要求。有孤芳自賞的，有標新立異的，有為舞而舞的，也有力求反映現實貼近大眾的等等，要使他們的觀念發生變化必然要有一個過程，而這一過程是漸進的，不能強求。現代舞最重視個性的張揚，如果千篇一律就不成其為現代舞了。因此應尊重舞者的個人選擇，現代舞在中國發展的途徑不可能有固定的模式，而應該是多元化的。我堅信現代舞在我國有著美好的前景，這是因為：

    ⑴、現代舞充滿活力。它最旺盛的生命力在於能及時地、領域廣闊地反映現實生活，而且形式、手法靈活多樣。抽象的、具象的、寫意的、寫實的或是充滿哲理的、政論性的等等，不僅作品琳琅滿目，而且時有新意。

    ⑵、現代舞的訓練方法是科學的、全面的。它不僅教會演員掌握現代舞的技法登台表演，而且還培養演員會教會編的能力，全面發展。這正是目前我國在舞蹈教學方面存在的缺憾。充分開發舞蹈演員的潛能，全面提高舞蹈演員的素質，是促進舞蹈事業發展的重要條件。

    ⑶、現代舞團精幹、有力的組織形式值得推廣，易於推廣。北京現代舞團總共只有20人。除藝術總監、技術主管、行政工作4人外，其餘均為演員。因此，他們實踐的機會多，人的才能可得到充分發揮。較之編製龐大的歌舞團，人浮於事，演員長年無舞可跳，對比之下它的優越性就更明顯了。

    ⑷、我國已擁有幾個較成熟的現代舞團，有一批傑出的現代舞編導和表演藝術家，有相應的訓練基地，在大學院校中業餘的現代舞團也日益增多，這是發展中國現代舞的核心力量。近二十年來，他們在實踐中不斷開拓探索，在我國播撒現代舞的種子，使我國現代舞在國內外的影響日益擴大。相信只要堅持下去，現代舞在我國發展繁榮的局面是指日可待的。

    從現代舞的產生、發展的現狀來看，不同時期的大家，之所以能成就一番事業，除了他們具有飽滿的革命激情、創新精神和卓越的藝術才華之外，還在於他們有著深厚的學識積累，對社會、政治、歷史等方面的深刻理解，對舞蹈藝術的情有獨鍾，才使他們創造出風格迥異的流派，建立起自己的體系。因此，努力提高我國現代舞者的知識層面及各方面的修養，也是當前不可忽視的一個問題。因為，只有高素質的人才，才能給現代舞插上在中國大地上自由翱翔的翅膀。

  思考題

  1   現代舞的藝術特徵是什麼?

  2   你是否喜歡欣賞現代舞?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