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提中國最大冤案

Reuters北京第一中級人民法院外執勤的警察。1994年，張愛青（音）與丈夫佘祥林發生爭執，之後從湖北農村的家中消失。幾個月之後，在離馬店鄉不遠的一個水塘里出現一具女屍。於是張愛青的丈夫佘祥林被捕，並被判殺妻罪名成立。佘祥林因此在獄中服刑11年，直到該案受害人張愛青再次露面才被無罪釋放。法律教授何家弘的專著《亡者歸來——佘祥林冤案分析報告》(Back from the Dead: A Landmark Ruling of Wrongful Conviction in China)描述了這樁在現代中國發生的最具戲劇性的冤案。最近他的這本著作被翻譯成英文，並由企鵝圖書中國(Penguin China)出版電子書。本書講述了該案中有關刑訊逼供、錯認屍體、證詞相互矛盾、幾乎不存在的證據以及案件總體審判不公的情況。

Debra Bruno for The Wall Street Journal北京，坐在老書蟲書店的何家弘。該書英文版的面世正逢其時：中國最近已著手加快司法改革，推動此舉的一個因素是社會對冤假錯案的關切。最高人民法院副院長沈德詠去年曾撰文表示，刑事冤假錯案給人民法院帶來了前所未有的挑戰。去年11月最高人民法院禁止刑訊逼供，以減少冤假錯案的產生。最高人民法院在週一公佈的年度工作報告中稱，去年有7,415項裁決被推翻，低於2012年的11,000項。小說家、人民大學法律教授何家弘花了很大一部分時間研究並試圖公開中國的司法不公問題。何家弘說，中國無法完全消除冤案錯案，但必須要設法防止它們發生，應當有個更好的制度來發現冤案錯案，給錯案受害人提供補救。何家弘60出頭，最近在北京一次書談活動開始前接受了記者的採訪。當時他穿著中山裝。何家弘說，佘祥林一案發生時，中國的刑事司法制度仍處於從文化大革命(Cultural Revolution)中逐漸恢復的階段。文革時期中國沒有法律、沒有律師，甚至沒有檢察官。何家弘說，佘祥林的確與妻子吵了架，他的妻子也的確失蹤了。一具高度腐爛的屍體在附近的一個池塘被發現。但當張愛青（假名）的家人被要求辨認屍體時，她家人稱無法認出張所穿的衣服。調查人員告訴張的家人，有顱骨匹配或DNA測試等鑒定等方法來驗明屍體身份，但這些測試手段成本很高。何家弘寫道，如果張的家屬確實想通過這些方法來證實屍體身份，他們就必須自己承擔費用。張的家人稱他們很窮，於是認可這具屍體就是張愛青的結論。佘祥林否認殺死了妻子，並要求看屍體，但遭到調查人員的拒絕。何家弘寫道，在兩天兩夜的審訊後，他的防線「徹底崩潰」。佘祥林承認謀殺了妻子。他聲稱其妻患有精神病。但儘管如此，他無法提供實施謀殺的細節。最終佘祥林提供了四個不同版本的供述：他用棍子打死妻子；用石頭砸死妻子；他和一個朋友用石頭砸死妻子並拋屍池塘；他將妻子打暈後拖到池塘溺死。何家弘稱當調查人員要佘祥林指認確切地點時，他需要「別人的幫助」才能找到這個池塘。十多年後當佘祥林的妻子重回馬店鄉時，她已再婚，和新丈夫與兒子住在其它省份。上20世紀90年代何家弘曾在芝加哥的西北大學(Northwestern University)學習法學。他的興趣不止著書：2010年他在自己的博客上對李莊案進行模擬審判。李莊是著名辯護律師，他被指控偽造證據，在一個組織犯罪的頭目指控李莊指使他說謊後，李莊被判監禁。李莊被定罪，後被釋放。此案在當時也成了轟動一時的大案。在模擬審判中，李莊也判無罪。何家弘說，他就是想借模擬審判來表明陪審團審判可以做到非常透明和公正。何家弘表示，他打算在今年以十個冤假錯案為基礎用中英雙語出版一部故事合集。他說，所有的案件都將以故事的形式呈現，因此可讀性很強。他還說希望有更多中國人讀這本書，以瞭解這些案件如何發生，以及我們能夠做些什麼。Debra Bruno（本文版權歸道瓊斯公司所有﹐未經許可不得翻譯或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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