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詩也是下棋,聖手都是精算師 | 歡迎收聽《詩的八堂課》
詩人都是賭徒
大詩人是賭神
李白是賭聖
寫詩也是下棋
聖手都是精算師
千萬次的篩選
到、過、入、滿……
最後才綠了江南岸
關於詩
詩並不像一般人所說的是情感 —— 詩是經驗。
喜歡錘鍊的詩人是健身狂,一個個字好比皮膚的顆粒,心理聯想產生不同的質感、重量、色澤和明暗度,就會呈現出微妙的肌理。
詩是手藝活,手藝的結果就是一個個靜態的文本,哪怕其中包含著白熾的情感,都得花功夫冷淬水磨而成。
批評家是一化為多,將繁喻簡;畫家詩人製作家是多化為一,將簡喻繁。後者損之又損,前者益之又益。
我們用視覺和聽覺來評鑒賞析的一切藝術,都可以用舌頭代勞。
舌尖上的詩
中國人的世界是舌尖上的世界,中國人的詩也是舌尖上的詩。
錢鍾書說中國固有的文學批評的一個特點是用文心、句眼、風骨、神髓之類的人體化文評,以味論詩其實也算得上我們固有的傳統了。
我們講詩,動不動就用到滋味、品味、趣味、意味、韻味、情味等詞語,全都落在一個「味」字上。我們能用味覺來感知一切,大到一代詩,如繆鉞《論宋詩》曰:
唐詩如啖荔枝,一顆入口,則甘芳盈頰。宋詩如食橄欖,初覺生澀,而回味雋永。
小到一首詞,如俞平伯《清真詞釋》曰:
《漱玉》彼詞清無可咽,過頰即空,《清真》此詞豐若有餘,到口立化。
我們平常說一首詩好,怎麼好?有味道。
中國人對世界的感覺,每每從身體出發,而尤重味覺。西方人也講口味,如錢鍾書所說的,西語里「文藝鑒賞力」和「口味」是同一個字(taste),但兩千年里,西方哲人都抬高視覺、聽覺,而貶低味覺,對舌頭的感官審美一直持不大信任的態度。
柏拉圖把美說成視覺和聽覺所生的快感,不及其餘。黑格爾也認為藝術的感性事物只涉及視覺和聽覺,至於嗅覺、觸覺、味覺,與藝術欣賞全不相干。
毛姆1901年筆記里的一段話,似乎有針對性:「現在流行鄙視味覺及其享受,但實際上,味覺比審美本能更重要。人若沒了審美感,依然可以輕鬆快樂地度過一生,但若沒了味覺可就難過了。」
西方人鄙視味覺,是不是他們吃得不好呢?
希臘人吃得確實簡單,但羅馬人酒池肉林的很豐盛。北歐人被認為是味覺的垃圾桶,法國、義大利和西班牙卻是美食的國度。《堂吉訶德》里桑丘的兩個親戚品一桶酒,一個辨出有皮革味,一個辨出有鐵味,惹得眾人訕笑,都以為是胡說八道,結果酒桶倒干,桶底發現一把系著皮帶的鐵鑰匙。可見至少拉丁民族的味蕾之精細,一點都不在我們中國人之下。
但我們中國人喜歡講「味道」。「道」可以「味」,「味」能成「道」,我們哪怕進行玄學的思考,也要徵用舌頭。久而久之,中國人的感性經驗發展出一套極為獨特的對味道的細膩分析和精微把握。最終,我們用視覺和聽覺來評鑒賞析的一切藝術,都可以用舌頭代勞。
味覺經驗有一特點,即它往往呼應勾連著我們的過去。人類的情感方程式是,一縷歌聲,一絲氣味,一盤平平常常的菜肴,有時一下子就接通了我們的往昔回憶。《說文解字》云:「嘗,口味之也。」段玉裁注曰:「引伸凡經過者為嘗,未經過為未嘗。」不曾吃過的,就等於不曾經過。我們對時間的感覺都已經跟味、跟舌頭搭上了。
什麼東西最好吃?十有八九的人會說,媽媽做的最好吃。從三四歲到十五六歲,你都是吃你媽媽做的菜,那個味道已經凝固在你的舌根了。
一盤春天故鄉的菜薹,就能讓你一下子回到小時候,回到老地方。這就是口弗能言的味感的秘密之所在。
《追憶逝水年華》中,普魯斯特寫一塊小瑪德萊娜蛋糕的味道如何從身體內部激活了對童年往事的懷想。魯迅十七歲離家去南京進江南水師學堂,寫的《戛劍生雜記》,第一則寫鄉愁,第二則便寫紹興的鱸魚飯:「生鱸魚與新粳米炊熟,魚順斫小方塊,去骨,加秋油,謂之鱸魚飯。味甚鮮美,名極雅飭,可入林洪《山家清供》。」
費孝通在倫敦一想到吳江鄉下曬醬的場景就魂不守舍,一想到家鄉的臭豆腐就不能自持。這是他故國記憶的一部分,也是一份歷史的情感認同,秘通於他的語言感覺與文化反思。所以說,吃本身不一定重要,附著於那一味之上的記憶才重要。
味覺是一把神秘的鑰匙,一不小心就開啟了一扇通往過去的門。回味就是回憶。味覺有這個功能,詩怎麼可能沒有呢?
這就是詩的秘響旁通,通向某一最私密最體貼的角落,人被鎮住,恍惚出神,對周遭的一切視而不見。
詩的八堂課
博弈:所謂靈感,不過是相對漸悟而言的頓悟,是旬日艱難之後的剎那輕鬆。
滋味:詩歌也許能給我們這個時代元素的甜,本來的美。
聲文:語音與某種特定的心情、特定的物性掛鉤,這是公開的秘密。
肌理:詩是活的有機體,可以全方位地感知,從滋味到味覺,到聲音的聽覺,再到肌理的觸覺。
玄思:「哲理詩」文本基本上跟包裝紙一樣,一打開就有一個乾乾淨淨的哲理放在裡面。
情色:碩人其頎,衣錦褧衣……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鄉愁:哲學是一種鄉愁,是一種無論身在何處都想回家的衝動。
死亡:死亡是接近巔峰時刻的生命,「得到生命的飛揚的極致的大歡喜。」
關於作者:與卞之琳、余光中
詩總是要打動你,才有意義;
打動最多人的,就是好詩。
詩是一加一等於三也等於零的那種東西,是一切堅固的東西忽然煙消雲散時,看到的那個三、那個零。
詩歌就是喚起你對日常事物所擁有的魅力的重新發現。
—— 江弱水
江弱水,1963年生,安徽青陽人,現為浙江大學傳媒與國際文化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
1979年,江弱水考入安徽師範大學,那年他只有十六歲。
1982年秋,還在讀大學四年級的江弱水將自己寫的一組習作寄往《譯林》編輯部,轉卞之琳先生收。沒想到僅僅過了三個星期,就收到北京寄來的信。「一封卞先生字跡細密的回信,其中獎勉有加:一束我的詩稿,差不多每一首都用鉛筆批上了意見;再就是一本裝幀精美的詩集,香港三聯書店增訂版《雕蟲紀曆》。」
去了香港,在中文大學中文系讀博士,論文選題是《卞之琳詩藝研究》。論文的答辯委員之一,是余光中。
中國人的世界是舌尖上的世界
中國人的詩也是舌尖上的詩
中國人與生俱來地能夠品味詩的味道
2017商務印書館人文社科年中十大好書第一名
《詩的八堂課》寫法很有意思、很有文采,寫詩就像是博弈,讀起來覺得非常暢快。
—— 姚文壇 豆瓣副總裁、豆瓣時間總製片人
《詩的八堂課》對於詩的玄思、肌理分析的幾個角度能夠讓人去理解詩,非常喜歡。
——孫小寧 《北京晚報》人文版編輯
該書出版後好評不斷,被學界稱為「上乘的談藝之作」。作者功力深湛,文采斐然,活潑而不拘泥,有著極為清晰的脈絡,環環相扣,整體性強。這本書介於專著、批評與講義三種角色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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