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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學帖之 雌雄雙俠波伏娃與薩特

 一切要從很久以前的那堂《政治學原理》說起。

   那時,我還上大一。《政治學原理》課前有presentation,會加分。赤裸裸的誘惑下,我有天就大步流星走上講台字正腔圓如ccav新聞聯播主持人般,做了一場題為《我不是女權主義者》的關於波伏娃《第二性》的讀書報告。報告結束我顛顛兒走下講台心裡還直樂呵:效果不錯,效果不錯!後來,據可靠消息來源,我班對我心懷叵測蠢蠢欲動本欲下手的幾位gg,從此後一個個噤若寒蟬懸崖勒馬猛踩剎車。他們私下裡評價:這妹紙外表清新森林系,內心金剛又暴力。血淋淋的事實使我不得不承認:我!悲!劇!了!

    各位以後當了爹媽,女兒青春期建議教材:《還珠格格》《一起去看流星雨》。吐血強推!

    波伏娃和薩特這對雌雄大俠,我先認識的薩特。和認識大神斯賓諾莎一樣,我看了《諾貝爾文學獎全集》,文集里收錄了薩特的《牆》和另外一位存在主義大師加繆的《局外人》。1964年,瑞典學院決議頒發薩特諾貝爾文學獎,可大俠薩特大手硬邦邦一揮:「我拒絕一切來自官方的榮譽!」拒了世人夢寐以求的諾貝爾!其實,做人如薩特般精明,當然知道拒絕領獎當然比領取此獎更能惹起世人的關注,更有轟動效應。不過,薩特視一大筆諾貝爾獎金為糞土的精神還是值得大家學習滴。

    薩特從小在單親家庭長大,他很小時爹爹就去世了。在哲學家文學家圈子裡有一個經大量統計學數據證明的偽真理:想當大師,你爹是不是李剛不重要,但你爹必須掛得早。只有這樣你才能避免父權的管制,不會形成「父親——上帝」的觀念,思想會享受更高的自由空間。比如咱們的盧梭同學、大仲馬同學、尼采同學等都經歷過幼年失怙。

   人不猥瑣枉少年,薩特少年時就是個地地道道的猥瑣銼男:個子很矮不說,還是個斜眼兒。他銼就銼,還挺色,從小就喜歡追逐姑娘,可惜自身條件太差,姑娘們都懶得搭理他。追不到妹紙的薩特內流滿面,仰天長嘯:「哥以後要成為司湯達和斯賓諾莎!」。多少年後,他果真做到了一半文學家一半哲學家:他左手蘸文學之飽墨,右手提哲學之妙筆,由銼男薩特成功轉型為戰後「存在主義」江湖裡義薄雲天的大俠薩特,成為大俠的薩特雖然還是矮個子斜眼但卻再也不用發愁妹紙,只見他:

    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

    1929年,在巴黎高等師範學習時,薩特認識了小自己2歲的西蒙娜?德?波伏娃。與世間所有正當齡的小情侶一樣,他二位也是:乾柴烈火一拍即合山盟海誓私定終身;可與世間所有正當齡的小情侶又不一樣,他倆的山盟海誓驚世駭俗:「我們之間永不說謊永遠摯愛對方,但我們永不結婚永不干涉對方同其他人的其它愛情!」從此後,沒領證的薩特和波伏娃開始了非法同居,他倆非法同居了50年,契約愛情了一輩子。

    薩特的存在主義哲學到底是個啥,還要從18世紀的哲學講起,那時候哲學為了和神學作鬥爭,為了否定神性承認人性,所有的理念都強調「本質先於存在」,人的本質先於人的存在。這種「本質」在柏拉圖那裡叫「理念」;在亞里士多德那裡叫「理性」;在托馬斯·阿奎那那裡叫「上帝知識」,在笛卡爾那裡叫「觀念」;在黑格爾那裡叫「絕對精神」。到了薩特這裡,他開始和傳統的哲學決裂:他主張「存在先於本質」,人的存在先於人的本質!

    在薩特看來,客體世界荒謬荒誕,人生由此痛苦孤獨。但是作為主體的人卻應追求自由,不斷選擇,我們在自由選擇時又應該承當責任,自由和責任緊密聯繫在一起。薩特將「存在」分為兩類:一類是「自在的存在」,就是「物」的存在,它無意識無目的無理由,它就是它,它孤立而偶然,因此薩特講:現象即本質。另一類是「自為的存在」,這種存在是有意識的存在,是人的存在。自為的存在具有超越性,強調行動的永恆可變性,它要改變自在存在的永恆性。個體的人沒有不變的本質,他自身的現實境遇和自由選擇創造了他的本質。一言以蔽之,薩特的客體世界是「自在存在」,主體世界是「自為存在」,人邊追求自由邊承擔責任,在行動中自己創造自己的本質。

    在薩特看來「他人就是地獄」,這句來自劇作《禁閉》里的名言曾一度讓薩特置身於口水戰的中心。薩特這句話不是讓大家去仇恨他人。他只是在研究「自在存在」「自為存在」的同時,探討另外一個存在即「為他的存在」,研究「人」就繞不過「他人」。在薩特看來,如果現實中你和他人關係惡化,那他人就是你的地獄;如果你太依賴他人對你的判斷,那他人就是你的地獄;如果你不能正確認識自己,那自己個也是自己的地獄。面對這些精神地獄,人要以自由為武器,改變行為,打破依賴,我們不能作繭自縛,我們要砸碎地獄,鳳凰涅槃!

    20世紀是薩特的世紀,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後,世界滿目蒼痍,道德理想幻滅,人們苦悶消極。薩特的存在主義一方面指出現實的荒誕,但另一方面又給芸芸眾生指出一條出路:自我選擇。薩特的存在主義將哲學介入生活,哲學和人民群眾可以來個親密接觸,哲學的親和度也被發揮到極致。存在主義為不合理的現實找到了合理的支撐點,於是,風靡一時。今天,存在主義的浪潮已經漸行漸遠,然而,是浪潮它就會驚濤拍岸,它離開的力量有多大,它涌回的力量就有多強。當下的我們正生活在是一個饒舌和平庸的時代,我們也許會將「鬱悶」「悲催」「糾結」等辭彙輕易掛在嘴邊,但我們卻永遠也感受不到存在主義那種激烈和極端的焦慮感,那種關於痛苦和絕望的真誠情感。存在主義以極端的方式告知世人:每個個體都必須承擔他無法放棄的自由!正如加繆在《西西弗的神話》里所表現出來的那樣:西西弗幾十年如一日滾著石頭上山,石頭到山頂再滾下來,無論再虛無再荒誕再徒勞,西西弗還是哼著小曲不問明天。西西弗無疑是幸福的,他選擇了自己命運,他又高於自己的命運!

    存在主義被薩特和加繆詮釋得爐火純青,其實早在他們之前,早在19世紀末,尼采、克爾凱郭爾、陀思妥耶夫斯基三位大師就已經在著作中完整表現出存在主義的主題:絕望,虛無與荒誕。陀思妥耶夫斯基在《群魔》中借基里洛夫的理性自殺觀表達了自由的邏輯起點必然導致自殺的結論:「誰如果僅僅為了戰勝恐懼而自殺,誰就證實了人的完全的,絕對的自由,誰就立刻成為上帝」。

    從十九世紀末到「二戰」結束這近百年的時間,西方文明整體遭遇了黑暗時代。老子曾云:「大道廢,有仁義。智慧出,有大偽」,兩次世界大戰使人類陷入集體性苦難,文明內部也出現悖謬與慌亂,思想被迫對歷史的悖謬做出回應。於是,存在主義應運而生,它殘酷卻又偉大,正如薩特所說:「我抵制的恰恰就是絕望,我知道我將在希望中死去,而我必須為這種希望創造一個基礎。」不錯,面對人生那虛無和荒誕的無限深淵,就讓個體的自由選擇接受考驗!歷史的殘酷造就了思想的極端!

   講完薩特,我們講講波伏娃。其實,世界上有一個民族和咱們中華民族的相似度很高,它就是法蘭西民族。這個民族和我們一樣講究口腹之慾,散漫無組織喜歡窩裡斗,且愛俗世生活愛得死去活來,世界上只有法式大餐可以和中華美食相媲美,當然法國人也和我們中國人一樣很自戀喜歡自我崇拜。這種自戀表現在文人身上就是——自傳體。法國盛產自傳體,自傳體回憶錄基本可以信手拈來。比方說,盧梭的《懺悔錄》,司湯達的《自我崇拜回憶錄》,普魯斯特的《追憶似水年華》等等。到了女俠波伏娃這裡,她將自傳體回憶錄演繹得淋漓盡致,她一共寫了七部!波伏娃的所有作品中,我個人感覺除了她獲龔古爾文學獎的小說《名士風流》,和被譽為「女權主義聖經」的《第二性》不錯外,其它作品有如雞肋:思想上於薩特她略輸文采,文字上於咱們的法國情人杜拉斯她又稍遜風騷。

    波伏娃在思想上緊跟薩特的「存在先於本質」,在《第二性》一書中她提出世上本不存在永恆不變的女人本性:「女人不是先天的,而是後天形成的」。《第二性》方一付梓,就立刻被羅馬教廷列為禁書,這世道什麼都是越禁越暢銷,一時間《第二性》搞得洛陽紙貴。波伏娃的《第二性》一書共分為二卷:第一卷「事實與神話」,她從經濟學,生物學,歷史學,經濟學等角度研究女性問題,向大家詳細演示了婦女今天所處地位的演變史;第二卷「當代婦女的生活」,波伏娃分析了女人是怎麼成為弱者成為第二性的,並告訴大家:女人不是月亮!女人應該走向獨立和解放!

    《第二性》用今天人的眼光看,估計也談不上是一劑猛葯,可放在當時的男權社會,它的出現就是重磅炸彈,強烈的誇獎和惡意接踵而至。有人罵她「性冷淡」「慕男狂」「陰莖崇拜者」,因為在書中大量討論了關於女人流產墮胎問題,她又被懷疑為「墮胎狂」,更有哥們兒大半夜敲波伏娃家大門:「大姐呀,俺媳婦不小心懷孕了,無痛人流醫院求推薦呀!」波伏娃差點得精神抑鬱症!

    波伏娃總會讓我想起咱們國家一位也被眾人罵得狗血淋頭的大媽:李銀河。話說咱們銀河系大媽因為研究同性戀問題,一直飽受非議,嘴巴惡毒點的直接攻擊她:「是不是王小波死太早,大媽你難耐閨房寂寞,才研究這些床笫之事?」雖然,銀河系關於同性戀研究的很多結論我不甚贊同,但她作為一名社科工作者,學術研究的態度與方法卻是不容質疑。為此,我要很厚道地站出來替銀河系大媽和波伏娃等女前輩說句話:你娃兒不要亂講話,你曉得蘇東坡和佛印的故事不,不要粗鄙如東坡滿腦子都是坨牛屎,看世界都是牛屎!

    荏苒冬春謝,寒暑忽流易。我們一輩子所向披靡的存在主義江湖大俠薩特最後也敗給了殺豬刀——歲月,他開始尿褲子,大小便失禁,神志不清。最後的日子裡,波伏娃不離不棄,悉心照料他。彌留之際,薩特緊握波伏娃的手:「哦,我親愛的海狸,我愛你!」波伏娃上前,輕輕吻他。不錯,他曾經養美人,她曾經蓄面首,可他愛她,她也愛他。烈焰紅唇,高跟黑絲,性感有餘,可深刻不夠,波伏娃是唯一一個可以和薩特茶餘飯後平等談論存在主義的女人。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波伏娃於薩特,是過冬的衣服。薩特和波伏娃之間的契約愛情是精神高度契合之愛,這種愛不用每天說,也不用每天做!

    古來聖賢皆寂寞,還好,薩特有波伏娃!

    平心而論,沒有波伏娃,薩特仍然可以成為薩特,仍然可以在存在主義的江湖裡,和加繆平分秋色,星光熠熠!可波伏娃沒有薩特,成不了波伏娃。一個女人若要和整個世界對抗,若要和整個約定俗成的價值體系對抗,談何容易!但是波伏娃心無畏葸,當對手敵人上前挑釁,她手握女權主義的寶劍上陣迎敵,一招一式她揮得氣定神閑,行雲流水,因為她知道:她背後,薩特在!

    古來女俠多寂寥,還好,波伏娃有薩特!

    作為晚輩,我敬稱波伏娃和薩特一聲「雌雄大俠」,他倆曾經手挽手,肩並肩,在戰後思想萎靡沒落的文學界,哲學界殺出了一條存在主義的血路,成為很多人的思想領袖。可作為晚輩,我還要不敬地稱呼他倆一聲「雌雄大盜」,不錯,是「採花大盜」!我沒準備為他倆的濫情私生活護短遮醜!薩特小時候因為個子小長得丑被男生欺負被女同學嘲笑,所以成名後的大俠薩特也難以擺脫童年陰影,他總是喜歡周圍靚男美女環繞。薩大俠愛哲學更愛美人,一輩子女友更換頻繁,他潛規則女學生,他和養女不倫戀,他泡完姐姐換妹妹。而波伏娃是雙性戀,她和薩特,薩特的女友們玩3p,她把自己的女友獻給薩特,她為薩特拉皮條,她連薩特小女友的小男友也不放過!面對一群文學女青年哲學男青年粉絲團,薩特和波伏娃相對一笑,笑容曖昧複雜又邪惡,他倆沒事幹辦個「女權主義超女」「存在主義快男」大賽,海選海選,前十名直接填充後宮。對此,我很客觀地評價他倆為:

    一對流氓!

    是大師就了不起啊!是大師就可以隨便耍流氓啊!一夫一妻制(monogamy)雖說在學理上有問題,但是在找到更合理的制度代替它之前,你倆就不能打著追求絕對自由,反抗傳統的旗幟隨便濫情。要是大家都向你們一樣,那艾滋病絕對泛濫,人類遲早完蛋!

    對於女權主義,我也頗有微詞,儘管作為一名女生,我要向每一位女權主義前輩們鞠躬,感激她們為爭取我們的應得權利做出的犧牲和努力。但我又不得不承認,女權主義運動越走越偏,很難成大氣候!如今,男人們一聽女權主義,一臉睥睨:一群生理周期紊亂內分泌失調不男不女的女人們又上街罵男人罵社會去了!世人誤解女權主義,不怨世人,女權主義自己難辭其咎!女權運動隊伍里如今魚龍混雜,缺乏統一的指導思想,看問題深度又不夠,把女人淪為第二性歸結為男人和社會,故而,運動一不了心就流於形式,成了控訴男人詛咒社會的吐槽大會。其實女人淪為第二性,宗教,教育,環境等方面起了很大的作用,但它們不是問題的本質!問題的本質在於:私有制和生產方式!恩格斯在《家庭,私有制國家起源》里說得很清楚:「一夫一妻制是不以自然條件為基礎,而以經濟條件為基礎,即以私有制對原始的自然長成的公有制的勝利為基礎的第一個家庭形式」,當私有制出現,女人開始變成丈夫私有財產的那一刻,女人就開始淪為第二性!這就是為嘛兒在原始母系氏族公社,生產方式以女人為主導,你想成為第二性都缺乏社會基礎!

    其實,在私有制還沒被消滅掉的今天,怎樣做女人和怎樣寫paper一樣,有難度係數但同樣有技巧存在。我覺得女人沒必要沒事幹就非得和男人們一較高低,一分勝負。較勁兒叫板兒,只能證明我們內心不自信,已然覺得自己個是弱勢群體了;也沒必要一副大義凌然:泰坦尼克號都要沉了,男生們給你讓救生艇的座位,你還學究氣地講男女平等,講女權主義。殊不知,在自然界,遇到危險敵情,雄獸都會第一時間保護雌獸和幼獸,道理很簡單:保證物種延續性是第一!

    女生們千萬不要穿盔帶甲,武裝到牙齒。殊不知,人家木蘭卸甲歸田第一件事都是「當窗理雲鬢,對鏡貼花黃」。女人們來到這個世界不是為這個世界助長雄風,而是增添一絲溫情的!我們內心要強大,可以強大到聖女貞德,甚至女鬼貞子,但外表一定要微笑,蒙娜麗莎的微笑!所以,姑娘們,就讓咱們的糙老爺兒們們去征服世界吧,你我征服他們就夠啦~

    薩特和波伏娃好炮友一輩子沒結婚,當時的小青年們視他們為精神偶像,紛紛東施效顰著,一時間法國結婚率驟降,離婚率猛增。幾十年後的今天,中國,也因為資本的強勢出場,吹響愛情婚姻家庭的資本主義化的號角,婚姻關係悄悄異化著:有了裸婚、閃婚、隱婚,還有一部用2B鉛筆寫得《婚姻法》,夫妻婚姻是個啥兒,我還是檻外人,不敢亂髮表意見。

    但咱們的哲學男恩格斯在本質上定義了夫妻:「一夫一妻的起源絕不是個人性愛的結果,它同個人性愛絕對沒有共同之處……它的產生是由於大量財富集中於一人之手,並且是男子之手,而且這種財富必須傳給這一男子的子女。」

    唐朝文藝詩人李冶在情感上定義了夫妻:「至近至遠東西,至深至淺清溪。至高至明日月,至親至疏夫妻。」

    至親至疏夫妻,說得再對不過,可到底還是太涼薄。我的想法是:人嘛,要麼就活個難得糊塗,什麼都太明白就沒意思了;要麼,就學習哲學,徹底認識這個不完美的世界,然後,

    依然愛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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