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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謎《紅樓夢》(6)

  二一一:花襲人論(一)

  我們讀《紅樓夢》,感覺花襲人對寶玉黛玉生「告狀之心」,就是賈政「笞撻」寶玉之前,也就是寶玉和黛玉這一對「知己」在怡紅院中的再一次心靈發生碰撞後的「訴肺腑心迷活寶玉」之時。

  

  第三十二回,寶玉被賈政叫著準備去會見賈雨村,寶玉「忙忙的穿了衣裳出來」,卻忽然看到「林黛玉在前面慢慢的走著,似有拭淚之狀」。

  寶玉很心疼,寶玉忙趕上黛玉,寶玉禁不住抬起手來要給黛玉拭淚。

  黛玉說「你又要死了。作什麼這麼動手動腳的!」

  寶玉說「說話忘了情,不覺得動了手,也就顧不的死活。」

  黛玉說「你死了倒不值什麼,只是丟下什麼金,又是什麼麒麟,可怎麼樣呢!」

  寶玉急了,寶玉說「你還說這話。到底是咒我,還是氣我呢?」

  

  其實,黛玉心中「宿命的愛」和寶玉心中「宿命的愛」是一樣的。

  黛玉在入住大觀園之前,甚至時時處處都表現得比寶玉更主動更痴情更多情更「小性兒」。

  這點,我在前面《黛玉的性格》幾小節里有過敘說。

  黛玉原本就是跟著寶玉來到人間「以淚還灌」的嘛!

  這也就是幾百年來,黛玉這個藝術形象是如此的震撼人心的根本原因之所在。

  所以,當黛玉「自悔自己又說造次了」,當黛玉看到寶玉「筋都暴出來,急的一臉汗」時,黛玉卻是「一面說,一面禁不住近前伸手替他拭面上的汗」。

  

  這時,作者接下來寫道:

  「寶玉瞅了半天,方說道『你放心』三個字。林黛玉聽了,怔了半天,方說道:『我又什麼不放心的?我不明白這話。你倒說說,怎麼放心不放心?』寶玉嘆了一口氣,問道:『你果不明白這話?難道我素日在你身上的心都用錯了?連你的意思若體貼不著,就難怪你天天為我生氣了。』林黛玉道:『果然我不明白放心不放心的話。』寶玉點頭嘆道:『好妹妹,你別哄我。果然不明白這話,不但我素日之意白用了,且連你素日待我之意也都辜負了。你皆因總是不放心的原故,才弄了一身病。但凡寬慰些,這病也不得一日重似一日。』林黛玉聽了這話,如轟雷擎電,細細思之,竟比自己肺腑中掏出來的還覺懇切,竟又萬句言詞滿心要說,只是半個字也不能吐,卻怔怔的望著他。此時寶玉心中也有萬句言詞,一時不知從那裡說起,卻也怔怔的望著黛玉。」

  這就是寶玉黛玉心中「宿命的愛情」嘛!我們還能說什麼呢!

  接下來,當寶玉說「好妹妹,且略站住,我說一句話再走。」時,黛玉說「有什麼可說的。你的話,我早知道了。」黛玉是「口裡說著,卻頭也不回走了。」

  

  而這時的寶玉,已經是真正「迷了心」「走了神」「發了呆」了,以至於黛玉早就走了,花襲人早就趕過來了,並早就看到了他們相互如此「對站著」,寶玉也竟然不知道。

  花襲人是趕來送扇子給寶玉的,而寶玉卻把花襲人當成了黛玉。

  這時,「迷了心」的寶玉,是「一把拉住」花襲人說道:「好妹妹,我的這心事,從來也不敢說,今兒我大膽說出來死也甘心。我為你也弄了一身的病在這裡,又不敢告訴人,只好掩著。只等你的病好了,只怕我的病才的好呢。睡里夢裡也忘不了你。」

  這時花襲人的反應,卻是「嚇的魂消魄散,只叫『神天菩薩,坑死我了!』。。。」

  寶玉走後,這時花襲人首先想到的,卻是「如此看來,將來難免不才之事,令人可驚可畏。」以及「心下暗度,如何處置,方免此丑禍。」

  

  我們說,這當然是屬於花襲人的以自己的這顆「小人之心」來「度」高貴的、仙女一般的黛玉之「腹」了。

  但,這時的花襲人,卻是在考慮怎麼更加認真的監督寶玉和黛玉這一對年輕人了;

  這時的花襲人,卻是在考慮如何利用機會、怎麼到王夫人處去「告狀」了。

  

  所以,就在賈政「笞撻」寶玉之後,花襲人就及時的抓住了這麼一次「告狀」的機會。

  花襲人在王夫人面前「吞吞吐吐」「欲說還休」的告了黛玉和寶玉的狀。

  所以,才有了《紅樓夢》文本中高貴的王夫人和低賤的花襲人之間的這麼一次不可思議的、很不道德的、卻讓我們大開眼界的「密談」。

  這當然都是花襲人平時早就做好了思想準備的。

  「機會不給無準備之人」嘛!

  二一二:花襲人論(二)

  作者筆下的花襲人,兩百多年來在廣大的紅迷和紅學家眼中,就始終是個爭議很大的人物形象。

  有人說,作者曹雪芹對花襲人是肯定的,是讚頌的。花襲人就是個「賢襲人」。

  有人說,就憑脂硯齋在「脂評」中一口一個「襲卿」的肉麻的稱呼著花襲人,花襲人就是無可厚非的。

  

  有些人則認為花襲人一無是處;

  花襲人是虛偽的;花襲人是無恥的;花襲人就是一條狗;花襲人就是王夫人用月例銀子收買了的、「豢養」著的、被安置在寶玉身邊的、有著特殊任務的「特務」。

  有些人甚至說,後來王夫人在抄撿大觀園後又親自來抄撿怡紅院、晴雯的被害、芳官和四兒等人的被攆,這些都是花襲人告的狀。等等。

  

  我讀《紅樓夢》,我認為花襲人心生投靠賈政王夫人「小集團」之心,應該是寶玉等人入住大觀園後的元妃「賜端午兒節禮」之時。

  因為在花襲人看來,元妃回來省親,高貴的賈母都是要下跪的。

  而元妃的「賜端午兒節禮」,也就是元妃對寶玉的婚姻到底是「木石姻緣」還是「金玉良緣」,元妃已經用「賜禮」這種方式在賈府公開做了表態了。

  元妃表態了,也就是榮國府中賈母的「木石姻緣」和王夫人「小集團」的「金玉良緣」在賈府呈「雙懸日月照乾坤」之勢明朗化了。

  花襲人當然也就有一個站隊表態的問題。

  其實,花襲人是完全可以不站隊的,花襲人也就是寶玉的一個貼身「大丫鬟」嘛,花襲人只要認真做好寶玉的「伏侍」工作就行了嘛。

  但,花襲人是個很有心思的人,花襲人的「志向」是很高的、很迫切的,花襲人就是喜歡站隊表態。

  

  賈母和王夫人「小集團」的這兩股力量一經對比,花襲人看出了王夫人「小集團」力量的強大。

  因為,王夫人後面有一個女兒元妃,這個住在皇宮中的「更大的太陽」好像在時刻照著榮國府、照著王夫人。

  而且,賈母和王夫人兩個人相比,王夫人也是「潛力股」,未來也是屬於王夫人的。

  花襲人「審時度勢」後決定「與時俱進」了。

  所以,花襲人就做出了決定,花襲人決定背棄舊的「恩主」賈母了,花襲人決定背棄幼時和自己一起在賈母身邊長大的「閨中密友」黛玉了。。。

  所以,我認為:

  我們要真正看清作者筆下的花襲人的真實本相,我們就要認真分析比較一下元妃「賜端午兒節禮」前前後後的花襲人言和行以及花襲人的「心思」。

  特別是元妃「賜禮」後的花襲人的言和行和「心思」,我們更要看得清清楚楚。

  

  再講明白點,那就是入住大觀園前的花襲人和入住大觀園後的花襲人,決然是不一樣的花襲人。

  我認為:入住大觀園前的花襲人,基本還算是個「賢襲人」,作者對這一時段的花襲人的表現是基本肯定的。

  而入住大觀園後的花襲人,卻是個「小人」了。

  至於後來接受了王夫人的「秘密」任務的花襲人,那簡直就是「一條西洋叭兒狗」了,這一時段的花襲人,作者更是諷刺、譴責的。

  二一三:花襲人論(三)

  我們先來說說入住大觀園之前的花襲人。

  花襲人原本是賈母之婢,「賈母因溺愛寶玉,生恐寶玉之婢無竭力盡忠之人,素喜襲人心地純良,肯盡職任,遂與了寶玉」,「這襲人亦有些痴處,伏侍賈母時心中眼中只有一個賈母;今與了寶玉,心中眼中又只有一個寶玉」(第三回)。

  我們在這裡可以看出,花襲人首先是賈母看中並提拔起來的一個丫鬟。

  

  我們說,黛玉入府後和寶玉一起住在賈母身邊的那幾年時光里,花襲人也就一直和寶玉、黛玉、紫鵑等人天天生活在一起的,花襲人也可以真正稱得上就是黛玉的「閨中密友」吧!

  這時的花襲人,把自己的主要精力都是放在用心「伏侍」寶玉身上以及用心「規勸」寶玉身上的。

  

  作者有心寫了幾個例子。

  第十九回的「情切切良宵花解語」,元妃省親結束後,正是「正月」好時光,賈府上下是一片喜慶熱鬧繁忙。

  而這天襲人正好又被母親接回家和「幾個外甥女兒、幾個侄女兒」「吃年茶」去了。

  寶玉因為不堪賈府這樣過分的「繁華熱鬧」,寶玉和小廝茗煙偷偷的離開賈府來到了花襲人家來看花襲人。

  寶玉的突然到來,對這樣一個「茅檐草舍,又窄又臟」的貧窮人家來說,對花襲人來說,那當然是「驚疑不止」。

  所以,「別人聽見猶可,襲人聽了,也不知為何,忙跑出來迎著寶玉,一把拉著,問:『你怎麼來了?』寶玉笑道:『我怪悶得,來瞧瞧你作什麼呢。』襲人聽了,才放下心來。」

  這時,花襲人的回家和姊妹們「吃年茶」,雖然不能和賈府中元妃省親的「熱鬧」相比,但寶玉的突然到來,也無異於「皇帝」突然來到了賈府一般。

  應該說,這時的花襲人姊妹以及花襲人的母親哥哥都是很慌亂和驚喜的。

  

  接下來我們看花襲人的表現:

  花襲人首先是故意的批評了茗煙,花襲人說:「都是茗煙調唆的,回去我定告訴嬤嬤們打你。」

  其實,我們應該知道,花襲人這時心中是很高興的。

  再就是花襲人和她母親和哥哥說:「你們不用白忙,我自然知道。果子也不用擺,也不敢亂給東西吃。」「一面說,一面將自己的坐褥子拿了,鋪在一個坑上,寶玉坐了;用自己的腳爐墊了腳;向荷包內取出兩個梅花香餅兒來,又將自己的手爐掀開焚上,仍蓋好放與寶玉懷內;然後將自己的茶杯斟了茶,送與寶玉。」

  這裡,我們看到了花襲人對寶玉的「竭力盡忠」之心以及花襲人在「幾個外甥女兒、幾個侄女兒」們面前的「爭榮誇耀」之心。

  再接下來,花襲人就是「一面又伸手從寶玉項上將通靈玉摘了下來,向她姊妹們笑道:『你們見識見識。時常說起來都當稀罕,恨不能一見,今兒可儘力瞧了再瞧。什麼稀罕物兒,也不過是這麼個東西。』說畢,遞與他們傳看了一遍,仍與寶玉掛好。」

  這時,花襲人從寶玉身上拿下的這塊「通靈寶玉」,在花襲人的這些姊妹及母兄這些「百姓」眼中,可的的確確是個「稀奇物件」,這可就是「榮華富貴」的象徵啊!

  花襲人這時的表現,和寶釵第一次和寶玉在梨香院單獨相見,寶釵馬上提出和寶玉「比通靈」「比金鎖」的心理應該是一樣的。

  這裡,我們看到了花襲人心中的那顆不凡的「富貴心」!

  

  後來,「年茶」吃好後的花襲人回到了榮國府寶玉身邊,花襲人利用寶玉對她的依戀,花襲人利用「我今兒聽得我媽和哥哥商議,教我再耐煩一年,明年他們上來就贖我出去的呢」之事,花襲人「情切切」的「規勸」了「性格異常,其淘氣憨頑自是出於眾小兒之外,更有幾件千奇百怪,口不能言的毛病兒;近來仗著祖母溺愛,父母亦不能十分嚴緊拘管,更覺放蕩弛縱,任情恣性,最不喜務正」的寶玉。

  花襲人「規勸」寶玉要「讀書上進,不要毀僧謗道,不要調脂弄粉」三件事。

  花襲人說:「我另說出兩三件事來,你果然依了我,就是你真心留我了,刀擱在脖子上,我也是不出去了」。

  

  所以說,我們在這裡看到了花襲人的一顆對寶玉「竭力盡忠」之心以及對寶玉「真心規勸」之心。

  我們看到了花襲人在寶玉面前的「情切切良宵花解語」。

  但,我們好像也同時更清楚的看到了花襲人內心深處的那顆在自己姊妹們和自己母親、哥哥面前「炫耀的」、「愛慕榮國府富貴」的心。

  

  二一四:花襲人論(四)

  再就是第二十一回的「賢襲人嬌嗔箴寶玉」事件。

  《紅樓夢》小說文本中第二十回,湘雲第一次亮相榮國府時,寶玉這個「無事忙」是忙裡忙外、異常高興的。

  按花襲人的話來說這時的寶玉,那就是:「姊妹們和氣,也有個分寸禮節,也沒個黑家白日鬧的。憑人怎麼勸,都是耳旁風。」

  花襲人的這番話,是對著寶釵說的,因為寶釵這天也很奇怪的、早早的就來到了寶玉住處「絳芸軒」問花襲人「寶兄弟哪裡去了?」

  寶釵和花襲人都是兩個真正的有心人。

  

  花襲人這時有些生氣的和寶釵說寶玉:「姊妹們和氣,也有個分寸禮節,也沒個黑家白日鬧的。」這句話,花襲人到底是在說寶玉和湘雲黑家白日鬧呢?還是在說寶玉和黛玉黑家白日鬧呢?還是在說寶玉和湘雲、黛玉兩個人黑家白日鬧呢?

  這隻有讓我們讀者自己去用心體味了,我們姑且不討論此事。

  但,這次花襲人確實是真的不高興了。

  

  我前面說過,湘雲在姊妹們入住大觀園前來到榮國府,是和黛玉睡在一起的。

  當天「湘雲仍往黛玉房中安歇」。

  而「寶玉送她二人到房,那天已二更多時,襲人來摧了幾次,方回到自己房中來睡。」

  這時,花襲人就對寶玉已經是很不高興了。

  但,第二天天剛亮,寶玉就又是早早的就「披衣靸鞋」來到了黛玉房中。

  而且,寶玉也不要花襲人「伏侍」了,寶玉就用湘雲洗了臉的水「彎著腰洗了兩把」。

  寶玉也不要香皂了,紫鵑遞過來時,寶玉說:「這盆里的就不少,不用搓了。」

  寶玉不但如此,寶玉居然還央求湘雲給他梳頭。

  湘雲說:「這可不能了。」

  寶玉說:「好妹妹,你先時怎麼替我梳了呢?」

  湘雲說:「如今我忘了。怎麼梳呢?」

  但,最終湘雲還是給寶玉梳了頭。

  並且,寶玉還居然馬上就忘記了花襲人剛剛和他說過的「規勸」「三件事」的話,寶玉「因鏡台兩邊俱是妝奩等物,順手拿起來賞玩,不覺又順手拈了胭脂,意欲要往口邊送。」被湘雲從寶玉手中打掉。等等。

  

  寶玉如此不分白天黑夜的「胡鬧」,花襲人生氣,花襲人「規勸」,花襲人當然是無可非議的。

  假如花襲人此時是視而不見,那就反而不正常了,這也是後來寶釵和王夫人以及薛姨媽都同時看中了花襲人的最重要的原因之一。

  所以我們說,這時作者筆下的花襲人,是個「賢襲人」的形象。這應該是無可置疑的。

  

  我在這裡提醒我們紅迷們一句,那就是:

  這時的花襲人應該是早就知道賈母的一顆有意撮合寶玉黛玉之心的。

  因為這時的花襲人比寶玉還大兩歲。

  因為這時的花襲人早就和寶玉「偷試」過了。

  因為花襲人從小和黛玉一起在賈母身邊長大,花襲人都知道自己是被賈母給了寶玉的,花襲人認為自己和寶玉的「偷試」是「今便如此,亦不為越禮」。

  花襲人怎能不知賈母的「木石姻緣」心!

  

  我在這裡還要很認真的為花襲人說一句公道話:

  有人在花襲人和寶玉的這個「偷試」上做文章,有人譴責花襲人和寶玉「偷試」,說花襲人是沒有道德感沒有羞恥感的,等等。

  我認為這個話不能這麼說。

  我說:

  我們假如真的要譴責和批判,那我們就應該去譴責批判那個「封建制度」,罪惡的「封建制度」本身就是主子姦淫婢女、丫鬟的可靠的保證。

  我們假如真的要譴責和批判,那我們就應該去譴責批判賈府的那個「舊規矩」,賈府罪惡的「舊規矩」本身就是主子姦淫奴婢、丫鬟的制度保障。

  

  何況,賈母也確實看中了花襲人的,賈母是按照封建婚姻制度和賈府的「舊規矩」把花襲人給了寶玉的。

  還有,寶玉也喜歡花襲人,花襲人自己也喜歡寶玉,是雙方自願的嘛!

  花襲人更是在按照「封建婚姻制度」以及賈府「舊規矩」辦事嘛,花襲人就不算沒道德和沒羞恥嘛!

  

  看來,小到一個家族,大到一個國家,制度的建設是很重提要的。

  一個好的制度,可以讓壞人變成好人;一個不好的制度,也可以讓好人變成「壞人」嘛!

  

  還有,這時賈府「金玉良緣」輿論滿天飛,寶釵每天脖子上掛著「金鎖金項圈」來到「絳芸軒」,背後的真相是什麼,花襲人這個「有心人」也更應該是知道的。

  因為花襲人是個心思「縝密」的人,只不過花襲人還在觀察之中,此時元妃還沒有明確表態。。。。。。

  

  還有一點,我在這裡也要提醒一下,那就是身上有個「金項圈金鎖」的寶釵這時就已經很留心很注意花襲人了。

  當花襲人在寶釵面前說出了她對寶玉:「憑人怎麼勸,都是耳旁風」的擔心時,作者寫道:

  「寶釵聽了,心中暗忖道:『倒別看錯了這個丫頭,聽她說話,倒有些識見。』寶釵便在炕上坐了,慢慢的閑言中套問她年紀家鄉等語,留神窺察其言語志量,深可敬愛。」

  後來,有心的寶釵就很大方的將湘雲送給她的「絳紋石戒指」及時的轉手送給了花襲人一個,讓花襲人很感動。

  

  但不管怎麼樣,這時的花襲人還沒有做出什麼危害黛玉的事。

  這時的花襲人只是心中有些焦慮寶玉的不聽她的「規勸」而已;這時的花襲人只是有些恨寶玉每日和湘雲、黛玉也沒有「分寸禮節」、「也沒個黑家白日鬧的」而已。。。

  二一五:花襲人論(五)

  我們再來說說花襲人身上的那顆非凡的、急切的「榮華富貴心」,其實,也就是花襲人始終擁有的那顆非凡的、急切的「寶二姨奶奶之心」。    這時的花襲人,按花襲人自己對寶玉說的話來說,雖然是:「我又比不得是你這裡家生子兒」,但,花襲人也就是個被父母賣入賈府中的,沒有任何「人生自由」和「人生尊嚴」的丫鬟。  假如花襲人不是被賈母喜歡和看中成了寶玉身邊的「二小姐」,像花襲人這樣的丫鬟,賈府至少有那麼一兩百人以上吧。  花襲人也就只是其中的一個而已。  這麼些的丫鬟以及小廝,在賈府中,就是探春所說的,他(她)們在賈府主子們面前,也就和「小貓小狗一樣」,是沒有任何自由、地位和尊嚴可說的。  封建制度的等級森嚴,封建制度的人吃人的本質,封建制度的「主子」不把「下人」當人看,封建制度的罪惡,由此可見一斑。    人生最寶貴的東西是什麼?  這在我們今天這麼個「自由、民主、平等、公平、公正、公開。。。」的社會來說,有些人可能感覺這問題問的可笑。  但,在幾百年前的封建社會,甚至幾千年以來的中國,這個問題,那可始終不是個小問題。  有多少「中國志士」和「革命先烈」,他們「拋頭顱,灑熱血」、「前仆後繼、視死如歸」,他們為了什麼?  他們就是為了我們今天和明天的人人都能夠更加的「有自由和有尊嚴有公平、公正、公開。。。」的生活著。  裴多菲有一首詩:「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二者皆可拋。」  這就說明,人生中最珍貴的東西是「自由」二字,在裴多菲心中,「自由」甚至是比「生命」和「愛情」更寶貴的。    我們在讀《紅樓夢》時,我們卻是看到花襲人是毅然決然的拒絕了她母親和哥哥為她贖回「自由身」的。  花襲人是寧可不要「自由身」也要留在榮國府當丫鬟「享受榮華富貴」並努力往「寶二姨奶奶」目標攀登的。  第十九回,作者寫道:  「原來襲人在家,聽見她母兄要贖她回去,她就說致死也不回去的。又說:『當日原是你們沒飯吃,就剩下我還值幾兩銀子,若不叫你們賣,沒有個看著老子娘餓死的理。如今幸兒賣到這地方,吃穿和主子一樣,又不朝打暮罵。況且如今爹雖沒了,你們又整理的家成業就,復了元氣。若果然還艱難,把我贖出來,再多陶登幾個錢,也還罷了;其實又不難了。這會子又贖我作什麼!全當我死了,再不必起贖我的念頭。』因此哭鬧一陣。。。」  雖然,後來作者又證明花襲人賣的是死契,是不能贖的。是花襲人母兄「明杖著賈宅是慈善寬厚之家,不過求一求,只怕身價一併賞了,這是有的事呢。」    但,不管怎麼樣,我們這時卻已經知道:  我們的花襲人「不要自由身」的內心態度卻是堅決的,花襲人是「致死也不回去的。」  花襲人是「全當我死了,再不必起贖我的念頭。」的堅決不要「自由身」而堅決自願留在榮國府「吃穿和主子一樣,又不朝打暮罵。」當丫鬟的。  花襲人是在準備著寧可不要「自由和人格」,也要往「寶二姨奶奶」的方向而努力而「爭榮誇耀」的。  第三十回,寶玉因為「痴看」「齡官畫薔」淋雨跑回到怡紅院,因為花襲人開門遲了一事發火,寶玉誤踢了花襲人「肋上」一腳,踢得花襲人吐了血,當時的花襲人是:「不覺將素日想著後來爭榮誇耀之心盡皆灰了,眼中不覺流下淚來。」  我們這裡好像看到了花襲人還是個很怕死的人,但,我們後來也根本沒有看到花襲人是真的就此「灰心」不「爭榮誇耀」了。

  二一六:花襲人論(六)

  說實在一句話,相比榮國府中的其他那些「二小姐」,比如鴛鴦、平兒、晴雯、司棋、金釧兒、紫鵑、香菱等等人以及「更低賤」的小戲子齡官等等人物,花襲人的「人格」可是比她們「渺小」多了。  比如,鴛鴦就是個敢於反抗榮國府名正言順的「府長」賈赦一心要納她為妾的、「放著主子奶奶不做,倒願意做丫頭」的人。  比如,平兒是個心地良善、是非明辨、公平、正直的人。  比如,司棋是個「敢愛敢恨」、敢於自己尋找愛情,不願意「好不好,拉出去隨便配個小子」的人;司棋且是個敢於帶著一幫小丫鬟大鬧大觀園食堂的「敢作敢為」的人。  比如,晴雯是個始終擁有一顆「驕傲、自由的心」的人;晴雯是個渾身長滿「傲氣」,把「自由和尊嚴」看的比生命還要重的人。  比如,金釧兒是個為了自己的「尊嚴」和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不惜一死抗爭的人。  比如,紫鵑更是個真正的「思黛玉所思、想黛玉所想」的人,紫鵑和黛玉情同姊妹,紫鵑和黛玉的這種主奴關係,在榮國府找不到,紫鵑當然更是一個在瀟湘館中有著真正自由、尊嚴和人格的人。。。  比如,原本就是高貴小姐出身,由於命運的無情,歷盡生活艱辛的、所謂的「二小姐」香菱,一片真心純情始終不改,入住大觀園後跟著黛玉「痴心學詩」,這種骨子裡的高潔風雅,花襲人當然是免談的。  等等等等。    就連身份最低賤、身世最凄慘、長的「大有林黛玉之態」的小戲子齡官,面對著賈薔買來「會銜旗串戲台的雀兒」,來逗她開心時,齡官卻說:「你們家把好好的人弄了來,關在這牢坑裡學這勞什子還不算;你這會子又弄個雀兒來,也偏生干這個。你分明是弄了他來打趣形容我們,還問我好不好。」齡官逼著賈薔把雀兒放生了。  元妃省親,「貴妃有諭,說齡官極好,再作兩齣戲,不管那兩出就是了。」賈薔「命」齡官作「遊園」「驚夢」二出,齡官「執意不作,定要作『相約』『相罵』二出。」  寶玉來到梨香院「陪笑央求」齡官唱「裊情絲」一套,「不想齡官見他坐下,忙抬身起來躲避,正色說道:『嗓子啞了。前兒娘娘傳進我們去,我還沒有唱呢。」  寶玉是「從來未經過這番被人厭棄,自己便訕訕的紅了臉,只得出來了。」    再比如,第六十回,作者借春燕之口和她媽說:「媽,你若安分守己,在這屋裡長久了,自有許多好處。我且告訴你句話:寶玉常說,將來這屋裡的人,無論家裡外頭的一應我們這些人,他都要回太太,全放出去與本人父母自便呢。你只說這一件,可好不好?」  春燕的媽聽了後「便念佛不絕」。  至於還有芳官、藕官等等人物身上的那顆「驕傲的心」、「自由的心」、不屈的性格、高貴的品格,那我們也就不必多說了。。。  等等等等。

  二一七:花襲人論(七)

  也許有人會說,晴雯不是在第三十一回「跌扇子」時也對寶玉「含淚」說過:「我為什麼出去?要嫌我,變著法兒打發我出去,也不能夠。」「我多早晚鬧著要去了?饒生氣,還拿話壓派我。只管去回,我一頭碰死了,也不出這門兒。」的話嗎?  晴雯這話,不也就是和襲人的話一樣嗎?  我說,這話雖然是基本一樣的。  但,這表達的內心思想卻是根本不一樣的。    我要請問:  像晴雯這樣身世的姑娘,在過去的封建社會,她有「自由自在的」走出賈府的「二門」和「大門」的可能嗎?  晴雯在榮國府可是個「進來時也不記得家鄉父母」、連自己的身世都不知道的、也不能出「二門」的、沒有任何人身自由的丫鬟。  晴雯是被榮國府老奴才賴嬤嬤買來,「因常跟賴嬤嬤進來,賈母見她生得伶俐標緻,十分喜愛,故此賴嬤嬤就孝敬了賈母使喚,後來所以到了寶玉房裡。」的賴嬤嬤轉送給賈母、賈母又按照賈府「舊規矩」給了寶玉的人(第七十七回)。  晴雯假如被攆出了怡紅院和榮國府,則只能是更加卑賤的像「貓兒狗兒」一樣的生活著,則只能是「被拉出去,好不好,配個小子。」則只能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被轉賣。。。    金釧兒的「命運」就是如此。  金釧兒作為榮國府「這裡家生子兒」,被王夫人攆出榮國府後,絕不可能是有像寶釵安慰王夫人時所說的那樣:「據我看來,她並不是賭氣投井,多半她下去住著,或是在井跟前憨頑,失了腳掉下去的。她在上頭拘束慣了,這一出去,自然要到各處去玩玩逛逛。豈有這樣大氣的理。縱然有這樣大氣,也不過是個糊塗人,也不為可惜。」這麼一種「悠哉游哉」的生活狀態。(第三十二回)  金釧兒被王夫人攆出榮國府的「命運」,她只能是更加「受盡屈辱的」或者在家裡等待著一次再一次的被轉賣或者等待榮國府安排做更加卑劣的工作或者被榮國府主子「好不好,拉出去配個小子」。。。  這就是金釧兒假如不跳井而死的未來註定的終極人生「命運」。    我還可以舉一個《金瓶梅》中潘金蓮的例子。  我們且不說潘金蓮的歹毒、邪惡、淫蕩和妖艷,其實潘金蓮就是那個罪惡的封建制度的犧牲品。  潘金蓮九歲被賣到招宣府里習學彈唱,十五歲又被賣到張大戶家為婢,後來又被張大戶倒貼著送給「三寸丁、谷樹皮」的武大郎為妻,後來再被西門慶「貪色殺夫偷娶」為「愛妾」。   但,西門慶死後,潘金蓮的「命運」卻只能是被西門慶「正室夫人」月娘再次轉賣。  最後,潘金蓮在王婆手上被武松買走而替兄報仇,武松殺死了潘金蓮。  潘金蓮的一生,我們除了看到她的淫蕩和歹毒等自身罪惡外,再就是看到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人賣來賣去。  直至最後,潘金蓮被武松以一百兩銀子買走「為兄報仇」而殺死為止。。。  等等等等。

  二一八:花襲人論(八)

  賈府中的那麼些丫鬟和小廝們,按作者所說,有三種類型的人物:  一種就是「家生子兒」,是賈府奴僕的子孫,他(她)們仍須世代地在賈府做奴僕,是不必談「贖自由身」的事的。  一種就是「賣倒得死契」的「賣入賈府」的人,這種人也是終身不必談「贖自由身」的。  還有一種,就是「賣倒得活契」的「賣入賈府」的人,這種人是可以「贖出自由身」的。    總之,他(她)們在沒有「贖出自由身」之前,他(她)們在賈府是沒有任何「自由和尊嚴」的。  他(她)們中的有些人,比如,那些好像有些地位的姨娘、大小管家、二小姐等等「下人」,他(她)們在賈府中的生活,看上去他(她)們「吃穿和主子一樣,又不朝打暮罵。」其實,他(她)們在賈府主子面前,也只能是像「貓兒狗兒」一樣地生活著的。。。  就連趙姨娘這樣的人物,芳官也說她是:「『梅香拜把子——都是奴幾』呢!」「你打得起我么!你照照那模樣兒再動手。我叫你打了去,我還活著!」  可見,趙姨娘等人也就是個沒有「自由身」的、沒有「人格尊嚴」的、沒有「平等」的、只是充當主子洩慾工具的「姨奶奶」而已。  所以,王夫人可以很隨便的罵趙姨娘而趙姨娘卻只能心中有仇恨卻口不敢回嘴;  所以,趙姨娘自己生的、「庶出」的、卻是未來「主子」的女兒探春講了她,她也不敢回嘴;  所以,趙姨娘就是想「教育」一下自己生的兒子賈環,鳳姐也說她根本就沒有這個權利。。。    我之所以說這麼一些皮外話,目的也就是告訴大家,花襲人之所以不看重「自由身」這個「最重要」的東西,就是因為花襲人心中一心一意只是貪念著榮國府的「寶二姨奶奶」的「榮華富貴」而已。  因為對花襲人來說,榮國府的「寶二姨奶奶」以及榮國府的「吃穿和主子一樣,又不朝打暮罵。」的「榮華富貴」,比那些看不見摸不著的所謂的「尊嚴,自由身,人格,平等」更現實、更重要!    著名作家王蒙先生有一部「談紅說事」書叫《不奴隸,毋寧死?》,王蒙先生在書中說:「但是至少在《紅樓》中,我們看到了 『不奴隸,毋寧死』的一個又一個事實。」  王先生在該書「後記」中說:「《紅樓夢》里的許多奴隸,尤其是有頭有臉的女奴,都視不再當得成賈府奴隸為奇恥大辱,都有一種『不奴隸,毋寧死』的剛烈,這是人性的奇觀,是王某人讀《紅》的一個發現,以此為書名,著實可嘆可悲可慟,筆者願與讀者為之哭一鼻子。。。」    我說,《紅樓夢》中的花襲人才真正是著名作家王蒙先生說的「不奴隸,毋寧死!」的人。  但,花襲人卻又是個怕死、不想死、不敢死的人。  花襲人才是一個真正的、心甘情願的、一心一意的、絞盡腦汁的在榮國府做「奴隸」並「爭榮誇耀」的人!  花襲人不但如此,花襲人為了「寶二姨奶奶」,她甚至是一個「苦心積慮、心甘情願」給王夫人做「哈巴狗」的人!。。。    不是有一句話叫:「人不僅靠食物生活,更要靠理想生活。」嗎?  花襲人的理想就是「寶二姨奶奶」嘛!  但,還有一句話,我們也更應該記住,那就是:「人不僅要靠肢體站立,更要靠思想站立。」  否則,人而為人,心中沒有尊嚴,心中沒有思想,心中不要平等,心中不要自由等等,從嚴格的意義上來說,那就不能稱呼為一個「真正的人」。  但花襲人就是不要這些,也是她的自由嘛!    所以,我說,話還是要說回來的。  我們也要仔細想想,襲人的選擇其實也是無可厚非的。因為「人各有志」嘛。  莎士比亞筆下的哈姆雷特心中眼中的永遠的大問題是:「或者還是不活」的問題;  夏洛蒂勃朗特的《簡愛》中的主人公簡愛的眼中心中,永遠是:愛與尊嚴的問題。  簡愛對羅切斯特說:「你以為,因為我窮、低微、不美、矮小,我就沒有靈魂沒有心嗎?你想錯了!我的靈魂跟你一樣,我的心也跟你的完全一樣!」「我們的靈魂是平等的,就彷彿我們兩人穿過墳墓,站在上帝腳下,彼此平等——本來就如此。」  而我們的花襲人心中眼中永遠的大問題:那就是迫切的「寶二姨奶奶「的問題以及榮國府的「吃穿和主子一樣,又不朝打暮罵。」的「榮華富貴」問題。  我們說:只要花襲人沒有損害到別人,花襲人的選擇是她自己的問題,花襲人或者也還可稱為是個人,只不過就是個「格調有些低的人」或者就是「不奴隸,毋寧死,卻也不死!」的人或者「就是高興並願意當奴才的人」,  我們說:這時的花襲人,至少還是個人,而不是一條「西洋花點子哈巴兒」狗。。。

  二一九:花襲人論(九)

  我們再來看看入住大觀園後特別是元妃「賜端午兒節禮」後的花襲人,那可就是另外的一個花襲人了。  首先,我們說,元妃「賜端午兒節禮」,花襲人是最清楚的。  當寶玉對「元妃賜禮」事很有些不高興時,寶玉對花襲人說:「這是怎麼個原故,怎麼林姑娘的倒不和我的一樣,倒是寶姐姐的同我的一樣?別是傳錯了罷?」  花襲人馬上對寶玉說:「昨兒拿出來都是一分一分寫著簽子,怎麼就錯了!你的是在老太太屋裡來著,我去拿了來了。」(二十八回)  花襲人可是個真正的「肯盡職任」之人,也更是個有心之人!    再次,就是賈母「清虛觀之行」回來,寶玉因為「張道士提親」事很不高興,寶玉和黛玉有些「誤會」,兩人「大鬧了一回」。  我在前面已經有過分析,當時花襲人和紫鵑都在勸架。  而且,在寶玉和黛玉的「吵架」已經基本平服之時,花襲人這時卻不顧黛玉「中暑」生病,花襲人這時對寶玉又說了一句別有用心的:「你不看別的,你看看這玉上穿的穗子,也不該同姑娘拌嘴。」的話。  就是花襲人的這句話,刺激「挑唆」得黛玉「也不顧病,起來奪過去,順手抓起一把剪子來要剪。花襲人紫鵑剛要奪,已經剪了幾段」(二十九回)。  花襲人這次的「別有用心」,搞得寶玉和黛玉的一次普通的「吵架」,最終是驚動了賈母和王夫人。  花襲人後來說:「這是我才多嘴的不是了。」  我說:花襲人這時的這張臭嘴,簡直就是該打!    花襲人的目的,就是想讓寶玉和黛玉的「吵架」鬧大,讓王夫人知道,以便引起王夫人的重視!  入住大觀園後的花襲人對黛玉,始終是「居心不良」「別有用心」的!    假如這時大家對我說的:「入住大觀園後的花襲人對黛玉始終是『居心不良』『別有用心』的」話還有些懷疑,那麼,請看下面的事情就更清楚了。  第三十二回,元妃「賜禮」後,賈母「清虛觀之行」後,端午節「王夫人治了酒席,請薛家母女等賞午。」後,湘雲來到了榮國府賈母身邊,湘雲後來又來到了大觀園的怡紅院,湘雲給花襲人送來了「禮輕情義重」的「絳紋石戒指」。  這是湘雲的「姐妹情深」,本來也沒什麼可說的。  但,湘雲來到怡紅院後,花襲人卻求湘雲給寶玉做鞋。  花襲人和湘雲說:「且別說話,正有一件事還要求你呢。」「有一雙鞋,摳了墊心子,我這兩日身上不好。你可有功夫替我做做。」  圍繞著花襲人求湘雲給寶玉做鞋的事,圍繞著女兒們「女工」「針線活」的事,花襲人是「有心」,湘雲是「無心」,「有心」的花襲人和「無心」的湘雲在寶玉面前開始一唱一和的開始攻擊黛玉讚揚寶釵了。    這裡,有兩件事是很值得我們一說和體味的:  其一,因為湘雲事先知道了黛玉把她給寶玉做的扇套子剪了的緣故,湘雲來到怡紅院之前就已經對黛玉很不高興了。  或許有人會問:湘雲剛剛進入榮國府,又怎麼會知道黛玉剪了她給寶玉做的扇套子事呢?  這就是作者故意把之前發生在湘雲和寶釵身上的事給「隱去了」。  我在前面說過:因為寶玉、寶釵、黛玉等姊妹們入住大觀園後,湘雲每次來到了榮國府和大觀園,都是要到「蘅蕪苑」和寶釵同住的。  湘雲這次在來到「怡紅院」之前,自然先是來到了「蘅蕪苑」放隨身攜帶的東西,並和寶釵「唧唧呱呱」了一陣的。  寶釵在蘅蕪苑「關心」「詢問」了一下湘雲在她叔叔嬸嬸家的生活「竟一點兒作不得主」的「艱辛」情況以及湘雲「在家裡做活做到三更天,若是替別人做一點半點,她家的那些奶奶太太們還不受用呢。」的情況,湘雲很感動。  湘雲從此口口聲聲對寶釵是「好姐姐」「親姐姐」的稱呼著的。  同時,寶釵又和湘雲說了黛玉剪了她給寶玉做的扇套子事,湘雲很有些氣憤。    二二0:花襲人論(十)

  我剛剛說過:  因為湘雲是事先從蘅蕪苑寶釵處知道了黛玉剪了她給寶玉做的扇套子一事而來到了怡紅院的,湘雲心中原本就對黛玉很不高興;  因為湘雲是個直性子人,湘雲也不問「青紅皂白」的、也不問「是非曲直」的,就在怡紅院寶玉和花襲人面前表達了自己對黛玉的不滿。  作者這時寫道:  「湘雲(對襲人)道:『論理,你的東西也不知煩我做了多少,今兒我倒不做了的原故,你必定知道。』襲人道:『我到不知道。』史湘雲冷笑道:『前兒我聽見把我做的扇套子拿著和人家比,賭氣又鉸了。我早就聽見了,你還瞞我!這會子又叫我做,我成了你們的奴才了。』」  這其實很正常,這就是湘雲的「闊達英豪」性格。  湘雲在叔叔嬸嬸家就是被人「欺負」的,湘雲在榮國府可不願再被人「欺負」了。    但,你花襲人可是知道黛玉是為什麼原因而剪了湘雲給寶玉做的扇套子內幕的。  連寶玉這時都馬上和湘雲解釋說:「前兒的那事,本不知是你做的。」  你花襲人為什麼不給湘雲解釋清楚?  難道你花襲人就只是因為事先寶釵轉送了你一個「絳紋石戒指」,你花襲人也就在湘雲和寶玉面前故意一再的刺激湘雲攻擊黛玉?你花襲人也就故意的在湘雲和寶玉面前極端讚揚寶釵而貶損黛玉?你花襲人也就故意在寶玉面前和湘雲一唱一和的百般攻擊黛玉?  你花襲人的價值也太低了吧!    當湘雲這時很生氣的說黛玉:「這越發奇了。林姑娘她也犯不上生氣。她既會剪,就叫她做。」時,我們在這裡,看到花襲人在湘雲和寶玉面前「有心」故意惡意「攻擊」黛玉:「她可不做呢。饒這麼著,老太太還怕她勞碌呢。大夫又說道:『好生靜養才好。』誰還煩她做!舊年好一年的功夫,做了個香袋兒;今年半年,還沒見拿針線呢。」  後來,當湘雲和寶玉說到「常會會為官做宰的人們」以及「常談談講講仕途經濟」問題時,寶玉不客氣的借故對寶釵、湘雲生氣發火了,我們在這裡,更是看到花襲人「有心」在湘雲和寶玉面前故意褒揚寶釵卻惡意「攻擊」黛玉:「。。。幸而是寶姑娘,那要是林姑娘,不知又鬧到怎麼樣,哭的怎麼樣呢。」「。。。那林姑娘見你賭氣不理他,你得賠多少不是呢。」等等。  花襲人如此的「有心」惡意攻擊貶損從小和自己一起長大的、知根知底的黛玉,儘是干著「損人不利己」的事,卻是為何?    其二,我說,黛玉之所以剪掉湘雲給寶玉做的扇套子,一開始就是花襲人「居心不端」的結果。  你花襲人求湘雲「在百忙之中」給寶玉做了這麼個扇套子,你花襲人為什麼不給寶玉講清楚、說真話?  你花襲人故意「哄」寶玉、欺騙寶玉幹什麼?  作者這時寫道:  「襲人也(對湘雲)笑道:『他(寶玉)本不知是你做的。是我哄他的話,說是新近外頭有個會做活的女孩子,說扎的出奇的花,我叫他們拿了一個扇套子試試看好不好。他就信了,拿出去給這個瞧,給那個看的。不知怎麼,又惹惱了林姑娘,鉸了兩段。』」  你花襲人在用湘云為寶玉做扇套子事,在故意的「哄」寶玉、對寶玉說假話、對黛玉「下套子」嘛!    黛玉入住大觀園後的「性情大變」和「心疼」以及每天「哭哭啼啼」的原因,你花襲人豈能不知道?  黛玉剛剛和寶玉清虛觀回來的「大鬧」,寶玉「砸玉」,黛玉剪了「通靈玉」上的「穗子」,你花襲人豈能不知道?  黛玉入住大觀園前,就因為寶玉「大觀園試才題對額」回來,黛玉不見了送寶玉的「荷包」事而生氣剪了專門為寶玉做的「香袋兒」事(第十七十八回),你花襲人豈能不知道?  黛玉入住大觀園前,摔了寶玉轉送給黛玉的也是北靜王轉送給寶玉的更是「聖上親賜」給北靜王的「脊苓香念珠一串」事,你花襲人豈能不知道?  更者,寶玉的「你有甚忌諱」(花襲人語,七十七回)的性格和寶玉對黛玉的一片「痴情」,你花襲人豈能不知道?  花襲人如此做的目的不就清楚了嘛!  所以我說,這時的花襲人對黛玉是如此「居心不端」,除了被寶玉踢一腳以外,簡直還要被寶玉狠狠的打嘴巴!

    二二一:「花襲人論(十一)

  接下來就是寶玉被賈政叫去會見賈雨村,花襲人趕來給寶玉送扇,花襲人看到了寶玉和黛玉在怡紅院外「兩個人怔了半天」,花襲人聽到了「心迷」了的「活寶玉」把她錯當黛玉的「訴肺腑」了。  而這時的花襲人居然是心生:「如此看來,將來難免不才之事,令人可驚可畏。」  花襲人這時簡直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她以為自己早就和寶玉「偷試」過了,她就以此來「度黛玉寶玉之心」了。襲人這時內心簡直無恥至極了!    而接著花襲人又是:「心下暗度,如何處置,方免此丑禍」,此時的花襲人內心簡直是可鄙至極了!  所以,我說,花襲人的那麼一篇經典的向王夫人的「告狀」,其實也就是花襲人內心極度無恥可鄙的一次集中展現。  這時的花襲人不但是虛偽可恨的,而且這時花襲人的內心是醜陋的,是無恥可鄙的。    花襲人為了自己的「榮華富貴」,為了「寶二姨奶奶」,不但可以不要「自由身」和「人格尊嚴」,花襲人更可以干「陰損告狀」之事。  花襲人更可以有意攻擊、用心陷害、用心損害、用心挑撥從小和她一起長大的「閨中密友」黛玉,花襲人可以「背棄」真正的「恩主」賈母,花襲人甚至可以不顧自己的主子寶玉的感受,花襲人「告狀」時居然要求王夫人想一個什麼辦法,把寶玉搬出大觀園。。。    有人可能會說:花襲人在王夫人面前「惟有燈知道罷了」的「含含糊糊」「欲說還休」的「告狀」,不是連寶釵和黛玉一起告的嗎?  比如:當王夫人故意問花襲人:「寶玉難道和誰作怪了不成?」時,花襲人和王夫人說:「太太別多心,並沒有這話。不過是我的小見識:如今二爺也大了,裡頭姑娘們也大了,——況且林姑娘寶姑娘又是兩姨姑表姊妹,——雖說是姊妹們,到底是男女之分,日夜一處起坐不方便,由不得叫人懸心;便是外人看著,也不像一家子事。。。」「俗話又說:『君子防未然』,不如這會子防避的為是。太太事情多,一時固然想不到。我們想不到則可;既想到了,若不回明太太,罪越重了。近來我為這事,日夜懸心,又不好說與人,惟有燈知道罷了。」    我們這裡似乎真的看到了一個「至善至賢」的花襲人了。  聶紺弩先生在《略論紅樓夢的幾個人物》中就說:「襲人,這個通房大丫頭,這時候,不顧自己的卑賤的身份和微小的力量,以無限的悲憫、無限勇力,挺身而出,要把她的寶二爺和林姑娘這對痴男怨女從『不才之事』和『丑禍』中救出來,多麼高貴的靈魂啊!」  花襲人是不是真的擁有一顆「多麼高貴的靈魂啊」?這點,我認為確實是值得我們大家探究的。  不過,聶紺弩先生在這裡也是肯定的認為,花襲人就是在專門告黛玉的狀而已。    而且,接下來的第三十六回,花襲人「告狀」後,王夫人在那個「特別家庭會議」上決定「破格」提拔花襲人後,當時「會議列席者」寶釵是「順路進了怡紅院」,寶釵說是「意欲尋寶玉談講,以解午倦。」寶釵其實就是專門來告訴花襲人「這件好事」的。  這時寶玉卻在床上午睡。  花襲人坐在旁邊,手裡做針線,旁邊放著一柄白犀麈。  花襲人看到寶釵到來,當然會有一番客氣的應酬。  按說,在王夫人面前主張「君子防未然」的花襲人,這時是要「提防」寶釵和寶玉的,但我們看到的卻是:  花襲人和寶釵說:「今兒做的功夫大了,脖子低的怪酸的。」  花襲人接著又和寶釵說:「好姑娘,你略坐一坐,我出去走走就來。」說著,便走了。。。  這可是花襲人對寶釵。  假如是黛玉這個時候來到怡紅院,花襲人可是絕對不會給黛玉這樣的機會的。  花襲人在王夫人面前的「惟有燈知道罷了」的「告狀」,到底目的何在,我們還要說嗎?!  所以,我說,「元妃賜禮」後的花襲人,當然更不能稱為真正的人了,她到王夫人面前「有心」的「告狀」,也就不是稀奇事了。  假如她不去「告狀」反而是件稀奇事。

  二二二:花襲人論(十二)

  接下來,花襲人被王夫人「破格」提拔,成了王夫人的一條「西洋哈巴兒狗」之後,花襲人對黛玉的態度和表現就更惡劣了。  比如,第五十七回的「慧紫鵑情辭試莽玉」中,當時黛玉剛剛吃藥、正在病中,花襲人居然沒有任何的一點「不忍之心」,花襲人打著「為了寶玉」的招牌,非常惡劣的闖入了「瀟湘館」。  作者這時寫道:  「襲人聽了,便忙到瀟湘館來見紫鵑,紫鵑正伏侍黛玉吃藥,也顧不得什麼,便走上來問紫鵑道:『你才和我們寶玉說了些什麼?你瞧瞧他去。你回老太太去,我也不管了。』說著,便坐在椅子上。黛玉忽見襲人滿面急怒,又有淚痕,舉止大變,便不免也慌了,忙問怎麼了。襲人定了一回,哭道:『不知紫鵑姑奶奶說了些什麼話,那個獃子眼也直了,手腳也涼了,話也不說了。。。』黛玉一聽此言,李媽媽乃是經過的老嫗,說不中用了可知必不中用,哇的一聲,將腹中之葯一概嗆出,抖腸搜肺,熾胃扇肝的痛聲大嗽了幾陣。一時,面紅髮亂,目腫筋浮,喘的抬不起頭來。」  。。。。。。  這就是花襲人對曾經的「閨中密友」黛玉所乾的事。  此時的黛玉,在花襲人眼中心中,能算什麼呢?  花襲人如此對待黛玉,還有「人性」嗎?  這就是「告狀」後、「密謀」後、並接受了王夫人的「特殊任務」後的花襲人所乾的惡劣、無恥的事。    當然,作者後來還寫了一些花襲人「監督」寶玉和黛玉的例子以及花襲人的「志得意滿、春風得意」的例子。  比如,第六十二回,寶玉生日,探春說到賈府中主子生日之事,探春說「。。。二月沒人。——」  花襲人卻馬上說:「二月十二是林姑娘,怎麼沒人?就只不是咱家的人。」  這時的花襲人真正可是「志得意滿」之極了。  因為她花襲人這時認為:自己已經鐵定是榮國府「咱家的人了」,而黛玉卻「就只不是咱家的人。」  我們要知道,賈母、鳳姐可是老早就認定黛玉「就是咱家的人」了,這點,從小在賈母身邊長大的花襲人應該是知道的,而花襲人這時卻居然只認王夫人的話不認賈母的話了。  再比如,還是這一回,寶玉生日宴席後,大家休息,「黛玉和寶玉站在花下,遙遙知意」,寶玉和黛玉兩個人在花下聊天,這時作者寫道:  「寶玉正欲走時,只見襲人走來,手內捧著一個小連環洋 茶盤,裡面可式放著兩鍾新茶。因問:『她(黛玉)往哪裡去了?我見你兩個半日沒吃茶,巴巴的倒了兩鍾來,她又走了。』寶玉道:『那不是她,你給她送去。』說著,自拿了一鍾。」  按理說,假如花襲人這時是專門、真心給寶玉和黛玉送茶來的,不是監督他們,花襲人也不會說:「我見你兩個半日沒吃茶」這話的。  而後來花襲人的言行更是莫名其妙,花襲人端茶去給黛玉,卻偏偏看到黛玉「偏和寶釵在一處,只得一鍾茶,便說:『哪位渴了,哪位先接了,我再倒去。』寶釵笑道:『我卻不渴,只要一口漱一漱就夠了。』說著,先拿起來喝了一口,剩了半杯,遞在黛玉手內。」  花襲人這是專門倒茶來給寶玉和黛玉喝的嗎?  假如真是如此,那麼,無論如何,花襲人手上的這杯茶是應該先遞給黛玉的,而花襲人卻是對著黛玉、寶釵說:「哪位渴了,哪位先接了,我再倒去。」花襲人並將手中的這杯茶先遞給了寶釵「漱口」,花襲人簡直是豈有此理!  花襲人這時明顯是在監督寶玉黛玉嘛!  花襲人這時明顯是在欺負黛玉嘛!  再比如,第五十四回「寧國府除夕祭宗祠 」,花襲人「她媽」和「鴛鴦的娘」都「沒了」,兩個人在一起「守孝」,兩個人在一起聊到「可知天下事難定」人生話題時,花襲人對鴛鴦說:「太太又賞了四十兩銀子。這也算養我一場,我也不敢妄想了。」  花襲人這時對自己的快速進步簡直是太滿意了。  等等等等。  類似這樣的例子應該還是能夠再找出一些的。  特別是:花襲人總是在自覺不自覺的監督著寶玉和黛玉的例子,簡直就是太多。  比如,我們閱讀《紅樓夢》文本,我們似乎有一個感覺:每當寶玉黛玉單獨在一起時,不管兩個年輕人是在鬧矛盾還是在聊天、歡樂,花襲人總是會及時出現在他們身邊,花襲人總是會以種種理由快速準確的找來。。。    總之,花襲人自從向王夫人「告狀」後,花襲人自從和王夫人「密謀」後,花襲人自從接受了王夫人的「特殊任務」後,花襲人的好處也是多多了。  花襲人是「志得意滿」了;  花襲人是「也不敢妄想了」。。。

  二二三:花襲人論(十三)

  花襲人「處心積慮」的「有心」要成為王夫人的一條狗並及時抓住了機會向王夫人「告狀」之後,這一對榮國府地位懸殊太大的「主子和奴才」經過一次「密談」後,王夫人更是「決不食言」,最大的好處,馬上就來到了花襲人的身邊了。  第三十六回,王夫人在自己「上房裡」的那次「特別家庭會議」上經過慎重考慮,王夫人給鳳姐做出了「命令」和「指示」。  這時作者筆下寫道:  「王夫人想了半日,向鳳姐道:『明兒挑一個好丫頭送去老太太使,補襲人。把襲人的一分裁了,把我每月的月例二十兩銀子里拿出二兩銀子一吊錢來給襲人。以後凡是有趙姨娘周姨娘的,也有襲人的。只是襲人的這一分都從我的分例上勻出來,不必動官中的就是了。』鳳姐一一的答應了,笑推薛姨媽道:『姑媽聽見了!我素日說的話如何!今兒果然應了我的話。』薛姨媽道:『早就該如此。模樣兒自然不用說的,她的那一種行事大方,說話見人和氣裡頭帶著剛硬要強,這個實在難得。』」    這裡,我們居然也看到了薛姨媽的態度!  誰說我們的薛姨媽是個不管榮國府閑事的人!  我們的薛姨媽可不是個一般性的人物!  薛姨媽觀察人,薛姨媽分析問題,那可是一拿一個準的。薛姨媽說話辦事和王夫人一樣,是「雷厲風行」的。  否則,薛姨媽也不會叫薛蟠把那麼貴重的棺材板送給寧國府的賈珍了;薛姨媽也不會給薛蝌娶邢夫人的侄女為妻了;薛姨媽也不會叫薛蟠送鳳姐那麼多貴重禮物了;薛姨媽也不會讓鶯兒認茗煙的媽為「乾媽」兩家並結了「乾親」了。。。  而且,薛姨媽還居然生過要黛玉嫁給她家「呆霸王」薛蟠為妻的念頭(五十七回,看起來是寶釵和黛玉說的笑話,但,我還是認為平時薛姨媽必定有此心,才會有寶釵如此之笑說),簡直讓我震驚。。。    這次薛姨媽給花襲人的評價是這麼高,王夫人對花襲人又是口口聲聲「我的兒」,花襲人這時被這一對王家姊妹同時看中了,看來花襲人的好運來了,門板要擋都是擋不住的嘛。  所以,王夫人接著「含淚」向薛姨媽、鳳姐等人說道:  「你們那裡知道襲人那孩子的好處,比我的寶玉強十倍。寶玉果然是有造化的,能夠得她長長遠遠的伏侍他一輩子,也就罷了。」  高貴的王夫人這時不但稱呼「低賤」的花襲人為「我的兒」了,高貴的王夫人這時居然為了「低賤」的花襲人而「含淚」了,這簡直就是榮國府的奇觀嘛!  。。。。。。    接下來的事,那就是鳳姐「受命」於王夫人,鳳姐打發人來叫花襲人「傳達最高指示」了。  作者這時寫道:  「果然是告訴她(襲人)這話,又叫她與王夫人叩頭,且不必去見賈母,倒把襲人不好意思的。」(三十六回)    作者這裡說襲人不好意思,那當然是假的。  這可是襲人朝思暮想的事兒!  這就是花襲人一貫來的「不奴隸,毋寧死!也決不死!」的回報!  這就是花襲人一貫來「處心積慮」的「爭榮誇耀」之心努力的結果!    但,這裡,鳳姐代王夫人通知花襲人說:「不必去見賈母」,花襲人是肯定從此再也不會去、也不敢去見賈母的了。    別看高貴的王夫人這時口口聲聲稱呼花襲人為「我的兒」並為花襲人「含淚」了一次,花襲人也只是暫時對王夫人的「金玉心」「有用」而已,王夫人是永遠不可能真心把花襲人當成「我的兒」的。  比如,對金釧兒「跳井而死」,王夫人對寶釵也說過:「只是金釧兒雖然是個丫頭,素日在我跟前,比我的女兒也差不多」之類的話,並且也是「口裡說著,不覺流下淚來。」  但,我們能相信王夫人會把「盡心盡職為王夫人服務了十幾年」的金釧兒當成「女兒也差不多」的話嗎?  更者,寶玉是王夫人的親生兒子又能怎麼樣?  當賈政為了「勢利眼」、「金玉心」和父親、家長權威被寶玉「叛逆、冒犯」而憤怒時,當賈政「生心」打死寶玉時,王夫人不也只是口口聲聲的莫名其妙的「哭賈珠」嗎?王夫人不也只是口口聲聲的:  「若有你(賈珠)活著,便死(寶玉)一百個我也不管了。」「你替珠兒早死了,留著珠兒,免你父親生氣,我也不白操這半世的心了。這會子你倘或有個好歹,丟下我,叫我靠哪一個。」(第三十三回)  王夫人心中、眼中永遠只有自己嘛!  王夫人心中、眼中永遠只有「金玉」嘛!      況且,「沒有自由身」的花襲人在榮國府王夫人等主子面前永遠只是「貓兒狗兒」,具體到花襲人和王夫人來講,花襲人永遠只會是王夫人的一條狗而已。  狗對主子是必須絕對忠誠的,不聽話的狗,主子可是不喜歡的。  何況花襲人「背棄」舊的「恩主」賈母投向王夫人這個「新主子」,是經過了一段時間的「審時度勢」後才決定「與時俱進」的,花襲人是費過一番「心思」的,花襲人當然更會對「新主子」絕對忠誠的。  花襲人從此就真正的「背棄」了舊的「恩主」賈母了!  這一點我們一定要注意,這一點對真正讀懂花襲人很重要!  從此,花襲人就在心中把賈母這箇舊「恩主」徹底忘了。  當然,花襲人從此在心中不但徹底忘了黛玉這個「閨中密友」,而且時時刻刻對黛玉「居心叵測」了,這對花襲人來說,也就是一件正常不過的事了。

  二二四:花襲人論(十四)

  花襲人從王夫人處「磕頭」回來後,花襲人居然和自己的現在和未來的主子——寶玉的講話的口氣都變了。  作者這時寫道:  「至夜深人靜,襲人方告訴。寶玉喜不自禁,又向她笑道:『我可看你回家去不去了!那一回往家裡走了一趟,回來就說你哥哥要贖人,又說在這裡沒著落,終久算什麼,說了那麼些無情無意的生分話嚇我。從今以後,我可看誰來敢叫你去。』襲人聽了,便冷笑道:『你倒別這麼說。從此以後,我是太太的人了。我要走,連你也不必告訴,只回了太太就走。』」  花襲人當了王夫人的狗後,居然都敢小看現在和未來的主子寶玉了!  這時的花襲人叫什麼?  這就是典型的「人一闊,臉就大,聲就高」吧!  也就是典型的「暴發戶」的「小人」的做派吧!  看來,這時的花襲人不但有狗的特性,更有「小人」的特性!  這就是花襲人「告狀」的最大的好處了吧!  這就是花襲人自願當狗的最大好處了吧!    這時的花襲人不但是「背棄」了「恩主」賈母,不但是「背叛」了「閨中密友」黛玉,花襲人居然還在「小看」現在和將來的主子寶玉了。  所以,當寶玉這時和志得意滿的花襲人討論到那些「情、義、名、節、忠烈、文死諫、武死戰、大義、忠臣良將」等高深問題時,花襲人不知是真的聽不懂還是不願意聽,這時的花襲人是:「襲人忽見(寶玉)說出這些瘋話來,忙說困了,不理他。那寶玉方合眼睡覺,至次日也就丟開了。」(第三十六回)  有人據此評《紅樓夢》,總是說寶玉反對「文死諫、武死戰」,說寶玉反對「大丈夫死名死節」,說寶玉反對「忠烈」,說寶玉認為這是:「可知那些死的都是沽名,並不知大義。」等等。  其實, 我認為,這也是沒有真正讀懂《紅樓夢》的表現之一。  我認為,作者在這裡如此著筆,就是在對花襲人的「真實本相」作道德評判,就是在借寶玉之口,借寶玉和花襲人討論這些「忠烈」「大義」「名」「節」「文死諫、武死戰」「忠臣良將」等等的道德問題,來諷刺花襲人對賈母的「不忠」、對黛玉的「無情」、對寶玉的「不義」以及諷刺花襲人的「無名節」「無忠烈」而已。  。。。。。。    不過,這次王夫人的「破格」提拔花襲人,用的不是「官中錢」,用的是王夫人自己的「月例銀子」。  所以,花襲人就必須而且只需對王夫人一個人負責了。  但,我總感覺王夫人作為榮國府「內闈」當家人,而且,這時賈政已經放了「外任」了,王夫人這時已經接替賈政成了榮國府的「實際家長」了,王夫人這時在榮國府「位高權重」,王夫人卻這樣做事,很有些不地道,很有些不光明正大。    首先,花襲人原本榮國府是「體制內」的「官中人」丫鬟,花襲人拿的是榮國府「體制內」「官中錢」的「月例銀子」工資,可王夫人硬生生的就獨自決定,把花襲人的「官中錢」的工資停了,硬生生的就把花襲人這個「體制內」的「官中人」的丫鬟,變成了一條屬於自己「豢養」的狗!  其次,是不是王夫人在考慮給榮國府節約呢?  當然不是!  堂堂榮國府,經濟再怎麼不景氣,也不會在乎這每月二兩銀子的!  何況,王夫人這樣做,每月實際也只能是給榮國府節省一兩銀子的事,能幫助榮國府辦什麼事情呢?  當然不能!  王夫人根本就不是為了榮國府的「運籌謀劃」嘛!    但,這一次,趙姨娘就是對王夫人再有意見,也是沒有辦法的。  因為王夫人用的不是「官中錢」做人嘛。  而接下來的又一件好處又落到了花襲人的頭上了,這次卻是給趙姨娘抓住了把柄。  趙姨娘有了生氣和「鬧事」的理由。

  二二五:花襲人論(十五)

  這次是花襲人的母親——花襲人「她媽」死了,王夫人又是不顧祖宗「舊規矩」,王夫人用榮國府「官中錢」又「破例」賞了「體制外」的自己「豢養」的狗——花襲人四十兩銀子,我認為,這無論如何都是不對的。  而且,就算花襲人這時還是榮國府「體制內」的丫鬟,榮國府「祖宗舊制」是,像花襲人這樣的「准寶二姨奶奶」情況,最多最多只能賞銀子二十兩。  假如這次王夫人還是用的自己的「月例銀子」賞的花襲人,那趙姨娘也沒法說。  但,這次王夫人用的卻是「官中錢」來給自己的「豢養」的狗做自己的好人的。這是不應該的。    王夫人作為一個榮國府「大家」的當家人,至少要按「祖宗舊制」辦事的,至少要堅持「公平、公正、公開」的。  這次是四十兩,可能太多了,王夫人用自己的「家中錢」賞花襲人可能有些捨不得。  何況,王夫人現在是「有權不用白不用」「有權不用,過期作廢」嘛!  封建社會時代的古人是講究「牝雞司晨,惟家之索。」的,這當然是「舊觀念」是「歧視婦女」是不對的是必須堅決反對的。  但,對王夫人來說,這句話用在王夫人身上,應該是不冤枉的。    所以,後來趙姨娘為這事大鬧了「代理管家」——女兒探春。  趙姨娘說:「我在這屋裡熬油似的熬了這麼大年紀,又有你和你兄弟,這會子連襲人都不如了,我還有什麼臉。」  趙姨娘後來還為這事以及「茉莉粉、薔薇硝」事,又大鬧了怡紅院並欺負了比趙姨娘更加弱小的「楚楚動人」的芳官。  趙姨娘不管不顧的鬧了好幾次。  我說,趙姨娘的確是個很「不堪」的人物,但趙姨娘也確實是個「草根」之類的「可憐」人物。  趙姨娘在榮國府之所以喜歡「胡鬧」的根子在那裡?  我們應該找到!  有一句話不是叫:「公平公正比太陽更光輝」嗎!  趙姨娘在用這種不堪的、「胡鬧」的、欺負比自己「更弱小的人」——芳官——的方式來爭取屬於自己的「公平和公正」,我們當然必須堅決譴責和堅決反對。  但,王夫人的用榮國府的「公權力」及「官中錢」製造這種不公平不公正的環境,我們不是更要堅決反對嗎!  何況,趙姨娘一貫來畢竟還有賈政在給她撐腰壯膽嘛!  趙姨娘的膽子畢竟還是有的。  王夫人真的以為賈政「怕老婆」?  王夫人真的以為趙姨娘不敢發聲?  王夫人那也太小看了賈政和趙姨娘了嘛!    不管怎麼樣,從此以後,花襲人在榮國府成了唯一的一個不拿榮國府「官中錢」工資卻心甘情願的、忠心耿耿的、克盡職任的、竭力盡忠的、卻不是「至善至賢」的在榮國府的怡紅院里當「特殊丫鬟」——看門狗——的特殊人物了。  花襲人在榮國府、大觀園、怡紅院里,就成了一個受命於王夫人的「身懷特殊使命」——監督寶玉黛玉的「特殊人物」了。    花襲人後來在榮國府怡紅院里的身份確實很是有些「不倫不類」「不尷不尬」的。  但,大的方面來說,襲人已經不拿榮國府「體制內」的工資了,襲人從此就是王夫人「豢養著的一條狗」了。  王夫人叫她咬誰,她當然就必須要咬誰的。  所以,花襲人辦事就根本沒有原則和自己的良心了。  花襲人也就不管是不是「利己」不「利己」了。  所以,花襲人就時時處處「居心不良」的「損害」黛玉了。。。   回復樓主:建榮曉愚 時間:2011-12-18 16:16:13  王崑崙先生在他的《紅樓夢人物論》中說:「襲人至始至終在堅決戰鬥中,而她的戰鬥從來沒有金鼓殺伐之音。看起來,『溫柔和順』,『似桂如蘭』,正是她在那個社會中平步青雲的好條件。」

  二二六:花襲人論(十六)

  我們讀《紅樓夢》,我們可以看出作者筆下的花襲人是有一個「慢慢進步的過程」的:  花襲人先是被寶玉的奶媽李嬤嬤罵為「狐媚子」、「忘了本的小娼婦」、「這屋裡就你作耗」、「狐狸精」、「妖精似的哄寶玉」(第二十回);  花襲人再就是被寶玉當著眾人,照心窩子「誤踢一腳」,踢的吐了血,卻是沒有「灰了心」(三十回);  花襲人接著再就是被怡紅院晴雯等等人稱呼為「西洋花點子哈巴兒」狗了(三十七回)。    我們讀《紅樓夢》,我們看作者筆下「含而不露」的諷刺和嘲笑花襲人的力度,在任何一個「丫鬟和奴僕」人物身上,甚至在不堪的主子身上,除了賈政、王夫人姊妹外,都沒有達到這種高深程度的。  作者給花襲人的判詞上面的畫,也就是「一床破席」。  作者給花襲人的判詞是:「枉自溫柔和順,空雲似桂如蘭。堪羨優伶有福,誰知公子無緣。」  作者給花襲人安排的結局,當然是可想而知了。    花襲人為了「寶二姨奶奶」,花襲人原來不是「不奴隸,毋寧死。」嗎?  花襲人對榮國府不是「致死也不出去」嗎?  結果,花襲人最後卻還只能是「誰知公子無緣」的無奈的離開榮國府「出去」了。  不過,花襲人也根本不想死、也沒有死、也死不了,花襲人很快的就「堪羨優伶有福」了。。。  花襲人決不是金釧兒、鴛鴦、晴雯、芳官之類的人嘛!    高鶚的後四十回我是一看而過的,不過,我認為高鶚對花襲人離開榮國府時「戀戀不捨」之心以及「死又死不了、也根本不想死」的「無奈之心」的把握還是準確、有力的。  高鶚後來又轉手送了花襲人「千古艱難唯一死,傷心豈獨息夫人。」這麼兩句詩,我認為這就是高鶚太高看了花襲人了。  花襲人豈能、豈敢和息夫人相比?  春秋時代的息夫人是「亡國亡家」之人,息夫人的「心」早已經死了,息夫人只不過是為了保全自己的原來丈夫、孩子、家人、親人而必須「忍辱苟且」活下來。  馮夢龍在《東周列國志》里用唐人杜牧的一首詩給「桃花夫人」——息夫人的人生悲劇做了總結:「細腰宮裡露桃新,脈脈無言幾度春。畢竟息亡緣底事,可憐金谷墜樓人。」  詩人王維也有一首詩,就叫《息夫人》:「莫以今時寵,能忘舊日恩。看花滿眼淚,不共楚王言。」  所以,息夫人從此不開口講話了。。。  而花襲人的「心」永遠是「活」的,所以,花襲人不想死、不會死、死不了。  就比如,金釧兒的「心」死了,金釧兒只能「跳井」;晴雯的「心」死了,晴雯只會很快死去;鴛鴦「心」已經死了,賈母「仙去」後,鴛鴦也會跟著賈母而去;尤氏姊妹「心」已經死了,她們才會決然自殺;司棋「心」已經死了,司棋只會決絕的自殺;惜春、芳官、藕官、蕊官「心」已經死了,她們才會如此決絕的「出家」;  。。。。。。    作者後來還安排花襲人「衣錦還鄉」了一次,在第五十一回。是王夫人「命」鳳姐親自給襲人「酌量辦理「的。  鳳姐馬上和周瑞家的說:  「再將跟出門的媳婦傳一個。你兩個再帶兩個小丫頭子跟了襲人去,外頭派四個有年紀跟車的。要一輛大車,你們帶著坐;要一輛小車,給丫頭們坐」。   鳳姐又說:「。。。叫她穿幾件顏色好衣裳,大大的包一包袱衣裳拿著,包袱也要好好地,手爐也要拿好的。臨走時叫她先來我瞧瞧。」  鳳姐還專門送了花襲人一件自己的大毛「石青刻絲八團天馬褂子」。等等。  只是可惜花襲人的這些「花花綠綠」的「幾件顏色好衣裳」,這次回家都不能穿,因為她的母親——「她媽」死了,按王夫人的說法就是:「她媽前日沒了」。  這次襲人的「衣錦還鄉」,比元妃的「錦衣夜行」還要無聊和無味。。。

  二二七:花襲人論(十七)

  作者筆下的賈母后來是開口罵了花襲人的。  就在第五十四回,賈母在榮國府「元宵開夜宴」時,賈母看到寶玉的身邊只有麝月秋紋並幾個小丫頭隨著,賈母藉機發火了。  作者筆下寫道:  「賈母因說:『襲人怎麼不見?她如今也有些拿大了,單支使小女孩子們出來。』王夫人忙起身笑回道:『她媽前日沒了,因有熱孝,不便前頭來。』賈母聽了點頭,又笑道:『跟主子卻講不起這孝與不孝。若是她還跟我,難道這會子也不在這裡不成!皆因我們太寬了,有人使,不查這些,竟成了例子。』」  當然,這時高貴的賈母眼裡對花襲人和王夫人都是很不屑的,賈母這也就是在借故罵王夫人而已,賈母是「打狗給主子看嘛」!  後來,還是鳳姐出面及時給王夫人解了圍,否則,賈母再「笑著」講王夫人幾句,王夫人必定是會更加尷尬的,至少,王夫人只能是「站著」而不敢「坐」下來的。  賈赦「強娶鴛鴦事件」時,賈母「下意識」的當眾「責罵」王夫人,是探春給王夫人解的圍嘛。  而且,賈母接著說「——但只她媽幾時沒了?我怎麼不知道。」「。。。她媽沒了,我想著要給她幾兩銀子發送,也就忘了。」    這裡賈母說的「給她幾兩銀子發送」,賈母當然是會用屬於自己的「家中錢」的,而絕不會是用「官中錢」做好人的。  至於鳳姐接著和賈母說的:「前兒襲人去親自回老太太的,怎麼倒忘了!」以及賈母和鳳姐說的:「想起來了,我的記性竟平常了。」之話,賈母和鳳姐的這些「心領神會」的對話,已經絕對不是一次了,還是讓我們的讀者自己去用心體味吧。  我們在前面說過,王夫人用自己的「月例銀子」「豢養」「提拔」花襲人時,王夫人就「命令」鳳姐找花襲人談過「不必去見賈母」的話了。  這次花襲人「她媽沒了」,花襲人會去「親自回老太太」?當然不會!  我們在前面說過,賈母可絕對不是個「沒有記性」的人,更何況賈母是個有著「大愛之心、大悲憫情懷」的人。。。  榮國府的什麼事,能夠逃得出賈母的一雙眼睛呢?  況且,賈母身邊還有著能幹的鴛鴦嘛!  王夫人姊妹的這「三根半花花腸子」,賈母豈能不知?    賈母是個有「大愛、大情懷」之人,賈母並不是真的反對花襲人「守孝」。  所以,作者接著馬上寫了「鴛鴦的娘」沒了,賈母就叫鴛鴦在「守孝」。  賈母說:「正好鴛鴦的娘也沒了,我想她老子娘都在南邊,我也沒叫她家去走走守孝。如今叫她兩個一處作伴兒去。」賈母又命婆子將些果子菜饌點心之類與她兩吃去。  所以,作者接著馬上寫了花襲人和鴛鴦在一起「守孝」時的人生感悟。  鴛鴦說:「可知天下事難定!論理你單身在這裡,父母在外頭,每年他們東去西來每個定準,想來你是再不能送終的了;偏生今年就死在這裡,你倒出去送了終。」  花襲人說:「正是,我也想不到能夠看父母回首。太太又賞了四十兩銀子,這也算養我一場,我也不敢妄想了。」  看看:這裡,鴛鴦和花襲人說的就根本不是一個意思嘛!    我要在這裡多說一句話:那就是我們要在這裡注意一下作者的文筆:  我總感覺:這時在賈母口中,花襲人的母親死了,是「她媽幾時沒了」「他媽沒了」。。。這怎麼看都好像有點罵人的味道;  而鴛鴦的母親「沒了」,在賈母口中卻是「鴛鴦的娘也沒了」,「她老子娘在南邊」。。。  當然,賈母這樣具有「大愛、大情懷」之人是決不會隨便開口就是「粗話」罵人的,只有王夫人這樣「卑劣」的人才會開口就是「粗話、髒話、謊話」的。  我們這裡也可以看到,第一個講花襲人的「母親沒了」為「她媽前日沒了」的人,就是王夫人,王夫人「出口成粗、臟、謊」由此可見一斑。  賈母只不過是「巧借」王夫人的「粗話」轉手用用而已。  我總是在想:王夫人這時為什麼不能和賈母一樣,文明一點的講花襲人「母親沒了」是「她娘前日沒了」呢?  還有:王夫人在和花襲人「密談」時不是口口聲聲的稱呼花襲人為「我的兒」嗎?  或者,王夫人這時就乾脆在賈母面前「忙起身」的和賈母說:「『我的兒』襲人『她媽』前日沒了,因有熱孝,不便前頭來。」王夫人這樣說豈不更好、更清楚一點?!    至此,我們應該相信作者的「字字都是血和淚,十年辛苦不尋常」了吧!  作者為了諷刺賈政和王夫人這一對夫妻就是「一對二」,作者在通部《紅樓夢》中居然就有「二房情結」,作者居然讓賈政選了個「二月二十二」這個「好日子」給寶玉和寶釵等姊妹們入住大觀園;  作者為了提醒我們讀者:有人在故意讓黛玉的瀟湘館不見「一點紅色、粉紅色」只有「綠色」;  作者為了提醒我們讀者:美麗的黛玉的瀟湘館怎麼能夠不見「一點紅色」?  作者讓寶玉有「紅」則「怡」甚至吃「紅」;作者讓寶玉的眼中、心中處處、時時都是「紅」;甚至作者自己的書房就是「悼紅軒」。。。  作者為了寫「貴人」元妃和寶釵這一對「表姐妹」的「心有靈犀一點通」,作者讓元妃省親時改「紅香綠玉」為「怡紅快綠」,作者讓寶釵當寶玉的「一字師」就可以了;  這裡,作者為了表現賈母對王夫人和花襲人這一對「假母子」的「厭惡」,作者只是讓賈母巧借王夫人的「她媽沒了」「她媽幾時沒了。。。」就可以了;  作者這樣的「字字都是血和淚」的「一字功夫」,在《紅樓夢》文本中簡直太多。  比如,賈政,就是「假正」;賈赦就是「假赦」;「賢襲人」就是「不賢」的襲人;「慈姨媽」就是「不慈」的姨媽;「慈善人」「木頭人」「老實人」的王夫人豈能是「慈善人」「木頭人」「老實人」?  。。。。。。。

  二二八:花襲人論(十八)

  作者筆下的寶玉、黛玉後來是早就警惕、注意了花襲人了的。  比如,第三十四回,花襲人在王夫人處「告狀」剛回來,寶玉在怡紅院:「因心下記掛著黛玉,滿心裡要打發人去,只是怕襲人,便設一法,先使襲人往寶釵那裡去借書。」  然後寶玉安排了晴雯到黛玉處「送舊帕」。  比如,第六十二回,寶玉生日宴後,「黛玉和寶玉站在花下,遙遙知意。」寶玉和黛玉兩個人在花下聊天,這時花襲人手拿兩杯茶趕來,寶玉、黛玉馬上離開了,黛玉也去和寶釵說話了。。。  比如,後來王夫人在抄撿大觀園後又親自出手抄撿了怡紅院,王夫人並無情的、惡劣的、歹毒的、毫無「惻隱之心」的攆出了病中的晴雯,逼死了晴雯,攆走了四兒,逼芳官、藕官、蕊官等等小戲子出家。。。  寶玉這時就是公開在花襲人面前懷疑:就是花襲人告的狀。。。  類似這樣的例子,應該是還有一些的,只不過需要我們去用心體味!    這就是作者筆下的花襲人的真相之一!    清朝紅學家塗瀛評花襲人:「蘇老泉辨王安石奸,全在不近人情。嗟乎,奸而不近人情,此不難辨也,所難辨者近人情耳。襲人者,奸之近人情者也。以近人情著制人,人忘其制;以近人情著讒人,人忘其讒。約計平生,死黛玉,死晴雯,逐芳官、蕙香,間秋紋、麝月,其虐肆矣,而王夫人且視之為顧命,寶釵倚之為元臣。向非寶玉出家,或及身先寶玉死,豈不以賢名相終始哉?詠史詩曰:『周公恐懼流言日,王莽謙恭下士時,若使當年身便死,一生真偽有誰知。』襲人有焉。」  不過,我認為,塗瀛這樣評花襲人,似乎有些過了一點。。。  比如,關於「死晴雯,逐芳官、蕙香」等人一事,應該說不會是花襲人乾的,是「查無實據」的事,是「冤枉」了花襲人了。  花襲人畢竟只是接受了王夫人的「我就把他(寶玉)交給你了,好歹留心。保全了他,就是保全了我。我自然不辜負你。」的「特殊任務」而已;  花襲人畢竟只是在接受了王夫人「特殊任務」後,對舊的「恩主」賈母、舊的「閨中密友」黛玉、現在和未來的主子寶玉「不忠、無情、無義」了一些而已;  花襲人畢竟只是「富貴心」太重了一些,在「金玉」面前迷了心、花了眼甚至有時黑了心、紅了眼而已。  況且,花襲人就算想「真正作惡」,以她在榮國府「貓兒狗兒」一般的身份地位、沒有任何自由和尊嚴可講來說,她的能力也畢竟很有限嘛;  況且,我認為:花襲人雖然「至善至賢」(寶玉語)根本談不上,但,花襲人畢竟也還可以算是個「心地純良」(賈母語)之「女兒」;  花襲人畢竟不能和那些「唯利是命」「鐵石心腸」「一概情面不講」「指桑罵槐」的春燕的娘何媽、春燕的姨媽夏婆子、春燕的姑媽等「老婆子」相比(第五十九回);  花襲人畢竟不能和「不堪」的趙姨娘相比;  花襲人更不能和「毫無惻隱之心」並作惡多端的「瘋狗」一樣的王夫人姊妹相比;  花襲人畢竟也是上了「十二釵副冊」的。。。  後文再和大家分析,歡迎批評。    有人說:「偃旗息鼓,攻人不意者,曰:襲。」  我認為:「襲人」者,就是「襲擊人」也!  「花氣襲人」也就是「花香之氣襲擊人」也!  「花襲人」就是「西洋花點子哈巴兒狗襲擊人」也!  「花襲人」,就是一隻可能會「襲擊人(黛玉)的西洋花叭兒狗」而已!    王崑崙先生在他的《紅樓夢人物論》中說:「襲人至始至終在堅決戰鬥中,而她的戰鬥從來沒有金鼓殺伐之音。看起來,『溫柔和順』,『似桂如蘭』,正是她在那個社會中平步青雲的好條件。」  花襲人「至始至終在堅決戰鬥中」,花襲人的「戰鬥」就是為了能在榮國府「吃穿和主子一樣,又不朝打暮罵。」的目標而已。  講的明確點,也就是為了將來的「寶二姨奶奶」目標而已。  所以,花襲人也只是接受了王夫人的「專門」特殊任務——看好怡紅院的門而已。  所以,花襲人也只是自己為了「准寶二姨奶奶」的「轉正」、 為了與「准寶二奶奶」寶釵搞好關係而另外有心思「專門」「襲擊」「就不是咱家人」的黛玉而已。  所以,詩人陸放翁的筆下是:「花氣襲人知晝暖,鵲聲穿竹識新晴」;  但,黛玉對「花氣襲人」——「花襲人」的感受卻是:「助秋風雨何太急」啊!    類似花襲人這種攻擊性不是很大的「西洋哈巴兒狗」,我們需要警惕。  但,更惡劣的那些具有中國狗特質的「土狗」、「野狗」「瘋狗」「狼狗」。。。「人模狗樣」的被某些主子「豢養」著的「既低級又高級」的動物,在賈府「體制內」「體制外」都有,在當今社會,當然也會是有一些的,我們更需要警惕。。。  作者似乎也在提醒人們要防備。  雖然被「西洋哈巴兒」狗咬了一口不會致命,也是會有些疼而已;  但,假如不小心被這些「土狗」、「野狗」、「瘋狗」、「狼狗」咬了一口,那就不會是僅僅有些疼而已了。。。

  二二九:花襲人論(十九)

  我們再來看看清朝紅學家塗瀛在《紅樓夢論贊》里說花襲人的「死晴雯,逐芳官、蕙香。」之事。  這件事,發生在第七十四、七十七回,王夫人借「愚蠢」的邢夫人送到她手上的「春香囊」物件,首先來到了鳳姐處對鳳姐發難。    邢夫人作為榮國府「真正府長」賈赦的夫人——榮國府「第一夫人」,是可以自己來處理「春香囊」這件事的,或者,邢夫人也可以直接交給鳳姐來處理的。  邢夫人在榮國府的「第一夫人」身份地位乃至在賈府的「至尊地位」,我們可以從第五十三回的「寧國府除夕祭宗祠」回目中可知:  「。。。每賈敬捧菜至,傳與賈蓉,賈蓉便傳與他妻子,又傳與鳳姐尤氏諸人;直傳至供桌前,方傳與王夫人,王夫人傳與賈母,賈母方捧放在桌上。邢夫人在供桌之西,東向立,同賈母同放。」  我們由此可見,邢夫人在賈府的「至尊地位」,王夫人是不能比的。    但,「不自重」的邢夫人卻把「春香囊」物件「愚蠢」的交給了「老實人、木頭人、慈善人」——王夫人了。  當然,我們也據此讀出了邢夫人和王夫人的「內闈權力之爭」一觸即發,其實,這一對妯娌也就是正式掀開了榮國府「房族之爭」的序幕而已。    憑藉手中「春香囊」物件,王夫人後來根本不聽鳳姐的「胳膊折在袖裡」以及「省些用度」的建議,王夫人也根本沒有平兒的「大事化為小事,小事化為沒事,方是興旺之家。若得不了一點子小事,便揚鈴打鼓的亂折騰起來,不成道理。」(第六十二回)的治家理念。  王夫人卻反而是「別有用心」的、果斷的採納了王善保家的「抄撿大觀園」的建議。  王夫人說:「這話倒是。若不如此,斷不能清的清白的白。」  王夫人還故意的「因問鳳姐如何。」「鳳姐只得答應說:『太太說是,就行罷了。』」  鳳姐面對這時為了「金玉良緣」已經是性格扭曲到了極點了的王夫人,鳳姐能有什麼辦法阻止王夫人的「瘋狂」?  這時作者接著寫道:  「王夫人接著又說:『你主意很是。不然,一年也查不出來。』於是大家商議已定。」  這裡的「大家商議已定」,當然是王夫人「命令」鳳姐帶頭「抄撿大觀園」了。    我們這裡姑且不論「春香囊」是否真的就是賈府的「萬惡之源」、「春香囊」在大觀園的出現是否真的就是榮國府的「大事」而不是「可大可小的事」的問題。  我們閱讀《紅樓夢》文本,我們開始總認為王夫人果決的採納王善保家的建議「抄撿大觀園」, 似乎只是為了大觀園的「乾淨」,似乎只是為了查出「春香囊」到底是誰的,似乎只是為了大觀園裡的寶玉和那些美麗純潔的姑娘們「不至於學壞」了。。。    但,王夫人在安排鳳姐帶頭抄撿了大觀園後,我們也似乎鳳姐等人已經抄出了「春香囊」的主人就是司棋了,「春香囊」的事似乎已經結束了。  而且,賈府的那個「冷月中秋夜」之後,在王夫人的直接授意安排下,司棋也被周瑞家的「無情、惡劣」的帶著攆了出去了。。。  至少,「春香囊」物件也根本與晴雯無關了吧。  那麼,「慈善」的王夫人在抄撿大觀園之前,因為聽了王善保家的「泄私憤」的「挑唆」,無故的把長得「眉眼有些像你林妹妹」的病中的晴雯叫來當眾「惡毒」侮辱了一頓,王夫人此時應該「反省」一下自己了吧?

  二三0:花襲人論(二十)

  我之所以說晴雯是「無辜」的,是因為王夫人在抄撿大觀園之前把病中的「眉眼有些像你林妹妹」的晴雯叫來當眾「惡毒」的「羞辱」一頓的理由,按王夫人自己的話來說,無非只是兩點:  一:「上次我們跟了老太太進園逛去,有一個水蛇腰,削肩膀,眉眼又有些像你林妹妹的,正在那裡罵小丫頭。我的心裡很看不上那狂樣子,因同老太太走,我不曾說得。」  二:「我一生最嫌這樣人。況且又出來這個事,倘或被這蹄子勾引壞了,那還了得。」    其一,我們說:榮國府「內闈規矩」,就是利用大丫鬟管理小丫鬟的(這點,我在接下來的後文中會有表述的),晴雯作為怡紅院大丫鬟,管理小丫鬟、甚至罵小丫鬟,是很正常的事,也是晴雯的職責,王夫人以此罵晴雯,是沒理由的。  榮國府乃至賈府每個主子、小姐身邊的大丫鬟,不但要管理小丫鬟,她們更是主子、小姐的耳目,王夫人自己也說過:「這也有的常情,跟姑娘們的丫頭原比別的嬌貴些。」這樣的話(第七十四回)。  所以,這些大丫鬟被稱為「二小姐」或者「副小姐」。  比如,寶玉身邊的襲人、晴雯、麝月、秋紋,賈母身邊的鴛鴦,鳳姐身邊的平兒,探春身邊的侍書,迎春身邊的司棋,她們都是這樣的人物。  其二,我們說:就算晴雯真的「狐狸精」似的「勾引」寶玉了,晴雯真的和花襲人一樣和寶玉「偷試」了,當了寶玉的「性啟蒙工作者」了,王夫人應該高興才是,因為寶玉長大成人了嘛!因為賈府也根本不必對「貓兒狗兒」負責嘛!  更者,晴雯就是賈母看中並按照賈府「舊規矩」放在寶玉身邊的人,晴雯和花襲人一樣,都是寶玉未來的「寶二姨奶奶」嘛!  王夫人無論如何從哪個方面來說,都是不能、不該如此一而再的當著眾人「惡毒」的「羞辱」晴雯的。    但,為什麼花襲人在王夫人心中就是:「你們那裡知道襲人那孩子的好處,比我的寶玉強十倍。寶玉果然是有造化的,能夠得她長長遠遠的伏侍他一輩子,也就罷了。」  而晴雯在王夫人心中就只能是:「倘或被這蹄子勾引壞了,那還了得?」    王夫人後來在攆出了司棋後,居然又親自來到怡紅院「閱人」並「抄撿」了一回,而且,王夫人根本就是沖著晴雯來的。  王夫人不但根本「不反省」自己,王夫人更是毫無「惻隱之心」的、惡毒的、卑劣的、迫切的當眾再次「羞辱」了晴雯並攆出了病中的「這樣妖精似的」「眉眼又有些像你林妹妹的」晴雯,導致了晴雯的死亡;  王夫人居然還毫無「惻隱之心」的、惡毒的、卑劣的當眾「羞辱」了芳官、四兒並攆出了芳官、四兒、小戲子們,導致了芳官、藕官、蕊官的出家。  作者這時接著寫道:  「王夫人又滿屋搜檢寶玉之物,凡略有眼生之物,一併命收的收,卷的卷,著人拿到自己房內去了。因說:『這才幹凈,省得旁人口舌。』因又吩咐襲人麝月等人:『你們小心!往後再有一點分外之事,我一概不饒。因叫人查看了,今年不宜遷挪,暫且挨過今年,明年一併給我仍舊搬出去心靜』說畢,茶也不吃,遂帶人又往別處去閱人。」  王夫人這又更是在幹什麼?  王夫人有必要再次親自抄撿怡紅院嗎?  王夫人這又更是為了什麼呢?  王夫人真的是為了「春香囊」嗎?  王夫人這真的是為了寶玉和大觀園的小姐們、丫鬟們「不至於學壞」嗎?    這裡,我們看到了王夫人似乎根本不相信鳳姐帶頭抄撿大觀園和怡紅院的結果了;  這裡,我們看到了王夫人似乎也根本不相信花襲人在怡紅院的看門了;  這裡,我們更是看到了王夫人已經下定決心,要把寶玉搬出大觀園了。  王夫人「敲山震虎」般的再次親自抄撿怡紅院,王夫人到底是為了什麼,我們還需要說嗎?!    關於司棋被周瑞家的帶著攆了出去一事,作者這裡有心寫了司棋和迎春、寶玉以及和「姊妹們」的戀戀不捨之情,作者這裡故意寫了周瑞家的很「惡劣」和「無情」。。。  周瑞家的當著司棋的面,對趕來為司棋求情的寶玉說:「太太不許少捱一刻,又有什麼道理?我們只知遵太太的話,管不得許多。」「你如今不是副小姐了,若不聽話,我就打得你。」  作者這時讓寶玉說出了寶玉的一句名言:  「奇怪,奇怪!怎麼這些人只一嫁了漢子,染了男人的氣味,就這樣的混賬起來!比男人更可殺了!」  寶玉這裡只是在罵周瑞家的之類的「下人」「混賬」、「比男人更可殺了」?

  二三一:花襲人論(二十一)

  我們且來看看王夫人親自抄撿怡紅院時「攆晴雯、逐芳官、四兒」的某些具體細節吧;  我們且來看看寶玉對「花襲人告狀」的懷疑吧。    司棋被攆出大觀園後,寶玉「飛也似的」來到怡紅院,看到「一群人在那裡,王夫人在屋裡坐著一臉怒色,見寶玉也不理。晴雯四五日水米不曾沾牙,懨懨弱息,如今現從炕上拉了下來,蓬頭垢面,兩個女人攙架起來出去了。王夫人吩咐只許把她貼身衣服撂出去,余者好衣服留下給好丫頭們穿。又命把這裡所有的丫頭們都叫來一一過目。」  王夫人在怡紅院中指著四兒、芳官說:「。。。打量我隔得遠,都不知道呢。可知道我身子雖不大來,我的心耳神意時時都在這裡。難道我通共一個寶玉,就白放心,憑你們勾引壞了不成?」「唱戲的女孩子自然是狐狸精了。上次放你們,你們又懶得出去,可就該安分守己才是。你就成精鼓搗起來,調唆著寶玉無所不為。」  。。。。。。  這時,我們看到王夫人已經完全剝下了「慈善人」「老實人」「木頭人」的假畫皮了,王夫人露出了「邪惡」的「歹毒」的「吃人」的「真實本相」。  這時,王夫人對晴雯、芳官、四兒以及「唱戲的女孩子」是惡毒的、無情的,是毫無「惻隱之心」的。。。  王夫人的真實本相,讓我們感覺可怕!    寶玉在送走了「雷嗔電怒」的王夫人後,作者寫道:  「(寶玉)方回來,一路打算:『誰這樣犯舌?況這裡事也無人知道,如何就都說著了?』一面想,一面進來,只見襲人在那裡垂淚。」  「襲人知他心內別的猶可,惟有晴雯是第一件大事,乃推他勸道:『哭也不中用了。你起來,我告訴你,晴雯已經好了,她這一家去,倒心浄養幾天。你果然捨不得她,等太太氣消了,你再求老太太,慢慢的叫進來也不難。不過太太偶然信了人的講言,一時氣頭上如此罷了。』寶玉哭道:『我究竟不知晴雯犯了何等滔天大罪!』襲人道:『太太只嫌她生得太好了,未免輕佻些。在太太是深知這樣美人似的人,不必安靜,所以很嫌她。像我們這粗粗笨笨的倒好。』寶玉道:『這也罷了。咱們私自的玩話,怎麼也知道了?又沒外人走風的,這可奇怪。』襲人道:『你有甚忌諱的,一時高興了,你就不管有人無人了。我也曾使過眼色,也曾遞過暗號,被那人已知道了,你還不覺。』寶玉道:『怎麼人人的不是太太都知道,單挑不出你和麝月秋紋的不是來?』襲人聽了這話,心內一動,低頭半日,無可回答,因便笑道:『正是呢。若論我們也有玩笑不留心的孟浪去處,怎麼太太竟忘了?想是還有別的事,等完了再發放我們,也未可知。』寶玉笑道:『你是頭一個出了名的至善至賢之人,她兩個又是你陶冶教育的,焉得還有孟浪該罰之處!只是芳官尚小,過於伶俐,未免倚強壓倒人了,惹人厭。四兒是我誤了她,還是那年我和你拌嘴的那日起叫上來作些細活,未免奪佔了地位,固有今日。只是晴雯也是和你一樣,從小兒在老太太屋裡過來的,雖然她生的比人強,也沒甚妨礙去處。就只她的性情爽利,口角鋒芒些,究竟也不曾得罪你們。想是她過於生的好了,反被這好所誤。』說畢,復有哭起來。襲人細揣此話,好似寶玉有疑她之意,竟不好再勸,因嘆道:『天知道罷了。此時也查不出人來,白哭一會子也無益。倒是養著精神,等老太太喜歡時,回明白了再要她進來是正理。』」    這裡,我們可以看到:寶玉確實是在懷疑就是襲人告的狀;  這裡,我們也可以看出:花襲人應該是不會告晴雯、芳官、四兒的狀的;花襲人這時的「天知道罷了」,應該是真實可信的。    但,這個告狀的人肯定是存在的。  花襲人也說過:「你(寶玉)有甚忌諱的,一時高興了,你就不管有人無人了。我也曾使過眼色,也曾遞過暗號,被那人已知道了,你還不覺。」這樣的話,這說明花襲人心中也是肯定知道這個告狀的人是誰的。  那麼,這個告狀的人又會是誰呢?  當然不可能是「王善保家的之類的人」,她們這些「老婆子」最多也就是藉機「發泄發泄」她們心中對晴雯這些大小丫鬟平時「不大趨奉她(們)」的不滿而已。    賈府「內闈規矩」: 「王善保家的之類的人」——這些「老婆子」們,她們平時是根本不可能靠近寶玉、寶釵、黛玉、三春和這些「二小姐」身邊的。  作者用心對賈府「內闈規矩」作了說明。  「內闈規矩」一詞出現在第五十八回:  芳官的「乾娘」不懂「內闈規矩」,要代替芳官給寶玉「吹湯」,馬上招來了「二小姐」晴雯的呵斥並責罵了小丫頭們。  小丫頭們也馬上「委屈」的罵了芳官的「乾娘」:  「我們攆她,她不出去;說她,她又不信。如今帶累我們受氣。你可信了!我們到的地方兒有你到的一半兒,還有一半到不去的呢;何況又跑到我們到不去的地方。還不算,又伸手動嘴的了。」一面說,一面推她出去。(第五十八回)  作者之前更是在第二十四回利用小紅在怡紅院的「上進心」屢屢在「二小姐」晴雯、秋紋、碧痕等大丫鬟面前受挫,來對這個賈府「內闈規矩」作了形象說明。    所以,寶玉才會很懷疑的對花襲人說:「誰這樣犯舌?況這裡事也無人知道,如何就都說著了?」「咱們私自的玩話,怎麼也知道了?又沒外人走風的,這可奇怪。」這樣的話。  所以說,這些王善保家的之類的「老婆子」們當然是不會如此「別有用心」在王夫人面前告狀的,她們只是看到了王夫人發怒,有了機會才「發泄發泄」而已。  再者,就算她們「有心」告狀,也要王夫人相信嘛!    關於「春香囊」到底是誰的這個問題?  關於到底是誰在王夫人面前告的狀這個問題?  我也有我的看法,後文再敘,到時歡迎大家批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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