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履痕:秦淮,又見秦淮
去年9月初與好友五味子來過一次南京,看了一次秦淮河。因為主要目的地是紹興,所以只能在南京在做短暫停留。看了一次秦淮河,感覺頗好,印象很深。離開南京時曾依依不捨,對自己說,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再見秦淮河。
今年5月10日,再一次去江南,返回時要在南京乘高鐵,事先留下了還算寬裕的時間,便同與我同行的另一位朋友阿鞠在南京看了江南貢院和秦淮河。阿鞠曾經來過南京,但是錯過了秦淮河,我是陪他觀賞秦淮河的,同時兼作業餘導遊。
去歲,也是這個角度,也是差不多的畫面,我拍了一張秦淮河的照片。
本以為,遊覽了一次秦淮河,若是再來,新鮮感肯定會銳減,興趣會大打折扣。沒想到,時隔半年,此次再來,依然會有類似某種心情萌動的感覺。
一條河,何以讓人魂牽夢繞,它的魅力源於何處,恐怕沒有人會說得清楚。對於我,一個思想淺薄、語言匱乏的人來說,更是難以探尋出其中的奧秘。
在秦淮河附近,有一間茶樓,門前有一組雕塑,就是去年我在「看圖說話」里提到的那個——朱自清與俞平伯相約寫秦淮河遊記的那組。阿鞠非常想在雕塑前留影,無奈一群遊客把朱、俞兩位大師圍得水泄不通,根本無法留影。 阿鞠與我一樣,臭味相投,很是喜歡朱自清的其人其文,不留影會有遺憾的。我與他年輕時就相識,談文學,做作家夢……想當年,我也是一枚文學青年啊,呵呵。
這呵呵兩字,怎麼看都讓人心虛。須知,文學青年這頂帽子,不是自己想戴就可以隨意戴的。 扯遠了,還說拍照留影的事。於是耐心地等待這些「不知趣」的遊客散去,趁一個清靜的空檔,給朋友拍張留念的照片。 於是我們來到附近的一個樹陰下坐下,等待這些遊客散去。可是這些人遲遲不肯走,或是拿自拍桿自拍,或是摟著朱自清或俞平伯的脖子扮鬼臉嘩眾取寵。
我有些惱怒,對朋友說——別看他們與朱自清套近乎,我懷疑他們根本沒有讀過《槳聲燈影里的秦淮河》。
其實,我根本沒資格嘲弄他們——人家坐在哪兒是人家的自由,況且在雕塑的附近也沒有不許圍坐雕塑的告示,即便礙著你拍照了,你也沒有遷怒於人的理由。
等待了許久,那些人依然不肯離去。
我們始終沒有找到可以拍照的空檔。
在以前一篇關於秦淮河的「看圖說話」的日誌里,我為秦淮河下了一個關於美的「定義」,稱其是「頹廢之美」,並為此自鳴得意。這四個字在一些出版物中沒有出現過,它會被認為是惡情趣、俗情趣的。是啊,普羅大眾怎麼會有這樣的審美情趣?如此形容秦淮河,該是不健康的低級趣味。
一個人有一個人的審美觀,我覺得,無論怎麼說,秦淮河的身上始終擺脫不了這四個字。
這是在秦淮河岸邊的江南貢院拍下的一幅照片。
這是一座雕塑,生動地塑造了一個古代讀書人的形象。那沉重的書箱里裝的除了書,還有參加科舉必備的文房四寶、簡單的行囊,還有家人給予的盤纏……邊走邊背誦四書五經。在精神與體力的雙重負荷之下,年輕脊樑已經彎曲,腳步已經蹣跚,如此辛苦,就是為了博取一個功名。
次日吃罷晚飯,不願意糗在憋悶的旅館裡,想出來透透氣,便信步來到了秦淮河畔。 此時,天色已暗,秦淮河上已是燈火輝煌,照壁上的兩條巨龍大放異彩,將那水面映照得五彩斑斕。
上次來南京買的那本書上說,夜晚的秦淮河比白天還要美。見了,真的覺得它說得不錯。
這天是五月十九日,來秦淮河的年輕人很多。直至離開南京,我還不知道這一天對於年輕人有什麼特殊意義,他們為什麼在這一天都集聚到秦淮河畔。
回到長春,在回家的路上,計程車司機是個小夥子,在他與我的閑聊中,我找到了答案。
秦淮河是長江的一個支流,全長110公里,是南京地區的主要河道,古名淮水,本名「龍藏浦」。相傳秦始皇東巡時,見金陵上空紫氣升騰,以為是王氣,於是鑿方山,斷長壟,入於江,後人認為此水是秦時所開,所以稱之為秦淮。
人們通常所說的「十里秦淮」,是指內秦淮河,東起東水關淮清橋秦淮水亭,越過文德橋,直至中華門城堡延伸至西水關。
一千多年來,十里秦淮河始終是南京最繁華的地方之一,美稱「十里珠簾」。沿河兩岸,東吳時是商業區的聚集地,六朝時是名門望族的聚居之地,商賈雲集,文人薈萃,儒學鼎盛。隋唐之後,日漸衰落,引來無數文人墨客來此憑弔,詠嘆「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明清兩代,十里秦淮河又出現鼎盛時期,金粉樓台,鱗次櫛比,畫舫凌波,槳聲燈影,構成了一幅如夢如幻的美景奇觀。
這是我去年拍的一幅照片,畫面上是朱自清正與俞平伯相約,各自寫一篇關於秦淮河的散文。
秦淮河的名聲廣為世人所知,有相當一部分來自於朱自清先生的那篇散文——《槳聲燈影里的秦淮河》。
我想,當年朱自清泛舟秦淮河,燈影一定沒有今日這般輝煌,色彩一定沒有這般豐富;耳畔響起的汩——汩的槳聲,早已被機動船馬達的突突聲所取代;當然,更沒有了穿白地小花的衫子、黑的下衣,唱著青衫的調子的歌女。
回頭一望,發現有更多的人湧向秦淮河。
借問從會稽移居金陵的「上大人」孔乙己:今晚的人多嗎?
孔先生笑曰:多乎哉,不多矣!
天色更暗了,秦淮河宛如仙境。自愧語言貧乏,除了美麗二字,我真的形容不出如此令人驚艷的秦淮之夜。
當一個人真正地置身於美景之中,語言會真的變得貧瘠。連朋友阿鞠也只是一勁兒地說:太好了,太好了!
巴爾扎克說:第一個用花來形容女人的是天才,第二個是庸才,第三個是蠢才。
其實,只要用心去感受,怎麼去形容都無所謂,天才也好,庸才也好,蠢材也好,大家都是美的欣賞者,只要你體悟到美,這就足夠了,畢竟我們不是巴爾扎克。這個世界上,真正稱得上永遠的事物不多,我覺得秦淮河是永遠的秦淮河。 它是一條有生命的河流,只要秦淮八艷的魂魄不散,只要她們的故事繼續流傳;只要朱自清的散文不被後人忘卻,只要有人繼續書寫秦淮河的華章……它真的會永遠地流淌下去。
(2016-5-21 19: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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