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極十年路：思維的路徑

06-01

太極拳有「十年不出門」之說。大概是上山容易下山難，太極拳太難，十年都難以學成之意。現代人急功近利者眾，太極拳偏偏是慢耍靜練，需要長時間地浸淫、熏陶、領悟，才能透顯先天本能的一門磨人工夫長功夫的拳種。我是初班老師，負責教拳架，學習時間一至兩三年。學員中有學習一個月就放棄的、一年多放棄的，半年放棄的最多。還有學完拳架後，上到高班學習推手時，因無法適應而放棄的。學師滿十年，出師自立門戶者，無。可見「十年不出門」之說的「十」，只是個虛數，泛指長久之意。學習拳架，如果只要求外形整齊、熟練、和諧並不難，三年足矣。真正做到身法要求，可不是以多少年來定論的。我學練太極拳二十七年了，又如何？藝無止境。本人將工作和修身修心融為一體，學拳練拳教拳，拳養身心。憧憬未來，信心十足，繼續前路。

形象思維

憧憬未來即是形象思維。拳譜有云：太極者，如長江大河滔滔不絕也。這是形容，是比喻，是形象思維。太極拳的威力來自於它的既沉重又輕靈，像萬噸巨輪航行在大海上。巨輪的沉重和輕靈都是它的本領、能耐。水性太極拳，演練拳架時如行雲流水。水，無固定的色、形、相。水向低流，順形順勢，聚散無心無意。溫度降低成固體，溫度升高成氣態。水性太極拳起手式，手臂上飄之時如大地甦醒、如蒸氣上騰，是雲無心而出岫。手腕、掌根、掌心、指根、指尖節節貫串，如微風輕掃湖面生成水波細紋，是吹皺一池春水。肩、肘、腕、手指節節慢動如海上無風之波，快動時如海上四級風浪。自己練拳時不受任何約束限制，放鬆身心、形松意充。想像自己身體輕柔，在空中飄曳、在海上蕩漾。心生愉悅好不自在。這是太極拳柔美的一面。那麼勁起腳根，發自於腿，主宰於腰，形於手指呢？答曰：不得了了！如同日本地震夏威夷海嘯。

為何學拳要用形象思維？簡單的事物及初級階段，一就是一，二就是二，黑白不可混淆。太極拳是中國古文化的積聚，是中國陰陽哲理的凝結，是儒釋道精神學說道理的匯總融合升華。太極拳的初級階段，四正四隅、開合升降、進步退步，稱為太極操。上到高層次是理象數缺一不可的藝術境界。到了語言文字難以表達的地步，一說就錯。不說又如何傳授？逼於無耐，只好用形容、打比喻，一大堆的如、像、似，然而這隻能說明事物的一小部分，並不是所述事物的全部內容，也沒有整體性。究竟如何？我只能說：用形象思維，靜心體會，由相慢慢入性。我用語言描述我的感覺，這只是我的境界。

整體思維

太極拳用意不用力。「意」，即是思維。太極拳的整體思維，分四個層次。

一、初步整體：初學拳架時，只要做到節節貫串地整體運動，就做到了外形上的整體思維。這包括由左手節節貫串經過大椎到右手指，從右手到左手。從左腳節節貫串經過命門到右腳，從右腳到左腳。從左腳節節貫串經命門向上過脊椎到右手，從右腳節節貫串經命門向上過脊椎到左手。

二、意氣的整體：演拳架時的節節貫串是由氣催動的。「氣」，是能量的表現。氣的能量來自於「意」。演拳架時的每一動都是用意打開一條通道讓氣流動來催形，在內不在外。

三、勁的整體：當意帶動氣在體內運動產生能量，而且能透出體外時，「勁」誕生了。最初的勁之線路可能很短，手上的勁只是來自肩肘腕的節節推動。當勁起腳根或發自命門時，已經有了整體勁。

四、意的整體：即整體思維。當身體的氣、勁，流動得很快時，以意行氣，意到氣到隨心隨意。好像身體本身有一立體氣圈，人的體內有氣、體外也有氣，氣包裹著身體，隨意調動使用。如地球本身有一個磁場，也可以說磁場包裹著地球。

太極思維

體察思維：萬法歸為一法，一法歸為無法。拳無拳，意無意，無意之中有真意。身體沉重，感覺敏銳輕靈。心無掛礙，虛靈明鏡。推手時無招無式、無為無法，無心無我。

這個層次，是我所知所見太極拳的最高境界。我的恩師王壯弘先生做到了。詢問如何做？他說：無可言、無可說，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