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就一輩子的婚姻丨不將就的愛情觀

說起「將就」這個詞，想來它是在「當你生命中出現過那個人時，其他人都會成為將就，而我不願將就。」這句台詞出現之後徹底火起來的。乍讀之下貌似深情霸道，細品之後它卻也成就了不少痴男怨女、遺憾終身！

說起「將就」，我倒也見過周邊好幾代人的婚姻將就歷程，現實真的是沒有美文典故裡面描述得從始至終都那麼唯美和諧，過程多了去的辛酸磨合，結局才會是羨煞旁人的相濡以沫。

爺爺和奶奶出生在歷史動蕩時期，早早地，17歲的奶奶就因為突如其來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作人婦。爺爺年輕時候確是出了名的美男子，身邊不乏示愛的女子，風姿綽約的、豐乳肥臀的，風流倜儻的爺爺無不嘗了個遍，偏偏曾祖母看中奶奶的溫柔賢惠，然奶奶的骨瘦如柴卻常常為爺爺所詬病。

不知是爺爺修了幾輩子得來的福氣，還是一股腦花光了這輩子的好運氣，奶奶的溫柔善良默默容忍著爺爺的暴脾氣，千般委屈都吞咽進那個因為生了五個孩兒而越發脹大的肚腩中。幾十年如一日，奶奶從來不曾在外人面前道過爺爺的短處，相反是竭力地維護他的尊嚴。儘管他們沒有現代青年多了去的形形色色的恩愛方式，甚至連牽手漫步夕陽也不曾有過。然他們簡單一生，陪伴在身側的只是一台收音機和一個蒼蠅拍——我拍蒼蠅來你聽戲劇。

如今，爺爺與奶奶已經相伴走過63個春秋，爺爺也因病癱瘓兩年之久，當年爺爺最疼的我也毅然遠行，奶奶始終長伴爺爺身側，端茶遞水、端屎端尿。爺爺常有消極言詞掛在嘴上，奶奶常咬牙切齒當面罵他「老來似孩童」，轉過身又老淚縱橫、任白髮凌亂。

爺爺忽而又常常感慨：「我欠你太多了，這輩子沒讓你享過福，下輩子我們還做夫妻，我還給你！」

奶奶往往會厲聲喝道：「別別別，只求是我上輩子欠你的，這輩子我還你的當兩清。」

口是心非這個詞無論在多大年紀女人身上都是適用的，如若奶奶真的是希望儘快還清所謂的」上輩子的債「，那麼她也就不會在爺爺入院期間緊張得每天在小路那邊翹首盼望、輾轉反側夜不能眠了。

奶奶為家庭丈夫傾其所有，她只拿所有的付出當上輩子相欠，所以這輩子的一切給予才如此無怨無悔。如果上天是真的讓他們的婚姻將就了一輩子，那麼所有的遭遇也許就沒那麼契合，所以當初那段似乎不被爺爺認可的將就接受的姻緣，看似在情理之外，實則在真情之中。

另外一段關於「將就」的情感故事，父母相伴的三十年婚姻又是一個經典延續。

也許是因為跨越了一個年代，父母親的婚姻倒也沒有爺爺奶奶那般平和。究其一點是因為父母親的性格是那種一點即燃型，雙方火爆脾氣旗鼓相當，吵鬧打罵便成了家常便飯。如果說關於「倔強」的最佳代言是「牛」，那麼母親則是牛牛中的戰鬥機，也許作為女兒這麼形容有點大逆不道，然在客觀事實里主觀形容也是我的真性情。從小到大，父母親吵架的次數不勝枚舉，我記憶中是從來沒見過父母親吵架過後，母親向父親主動開口交流的。父親大男人主義本來也深根蒂固，但好在他的性格始終與道德捆綁在一起，絕不背叛結髮妻子成為他的人生信條，結果往往是父親以「傳宗接代」為由在母親的傲嬌中低頭。

父母親結婚的最初十年里，母親強大的生育能力為父親誕下七個孩子，可惜我們七隻生來不是通天的葫蘆娃，只盼別一不小心成了嬌俏的「小矮人」，啼哭找麻煩充斥狹小的茅草屋。父親來不及抱抱我們就踏上遠方的征程，母親並沒有在在這十年生育期間被呵護得營養富餘，除了臨盆修養的那一個月，她把所有的時間都奉獻在了田地里、菜市場里和家裡的廁所廚房裡，還有那不盡的為拮据生活而源源不斷的念叨聲中。

轉眼父母親的婚姻生涯過去三十年，當年我們這些小不點也已經長大成人，遠走他鄉。偶有回家，父親母親當年的鋒芒依然存在，只是他們時常掛在嘴邊的爭吵會在我們這些小大人不滿的眼神中戛然而止，父親過後又是擺出笑呵呵的老臉對母親說一句」家和萬事興」。母親操勞一生，在衣食方面更是慳吝，雖然她從來都是刀子嘴，但是父親總是會在旁人的斥責聲中解釋一句「她其實有的是豆腐心。」

母親在父親面前總是堅強得不可愛，從來只會在自己長大成人的孩子面前訴說著辛酸的往事和遙不可及的夢想然後聲淚俱下，有時會在那不明所以的悲情電視劇前泣不成聲。每每此時，父親見狀總是會在罵罵咧咧中告訴她「這僅僅是電視劇」，然後又在忍俊不禁中笑哈哈地拿著紙巾來認可她的善良柔情。

年輕時候的父母在家中是硝煙不斷的，這一度讓我無比排斥婚姻這茬事，但是到後來每當母親因為勞累過度病倒在床上時，父親心急如焚、愁眉不展地奔前跑後終於讓我明白隨著時間的流逝，有一種情感早已潛移默化、深入骨髓。哪怕有些與生俱來的稜角並沒有磨平，就像母親依舊會在外人面前不給父親面子，就像父親被母親念叨幾十年依然花錢如流水，但是他們那一直掛在嘴上的相互謾罵卻無不時時刻刻都詮釋著不離不棄。

多了去的婚姻模式如同我爺爺奶奶與父親母親這般，無論是強弱聯合，還是強強聯合，到頭來也是一條道走到黑。曾經我一度不認可潮汕傳統的婚嫁模式，簡直糟蹋了兩個人的熱情與浪漫，但是後來我看到他們彼此心疼卻不溢於言表的情感在這濫情的世間愈發顯得彌足珍貴。假如換一個過程吧，剛開始他們的情感就你儂我儂、轟轟烈烈，那麼在往後漫長平淡的婚姻之旅中，他們是不是會不習慣激情的流逝而漸生不滿，或者在寂寞難耐的平淡歲月中漸生不甘，又或者在往後另一半的無心之過中就放大無限的痛苦並最終以分離收場？

當初你發誓「非君不嫁，非卿不娶」的那個完美到讓你無法將就他人的另一半，其實最完美之處無非在於她的「還未讓你得到」，如果哪一天她真的決心與你攜手白頭，但是誰又能保證你不會在大千世界裡偷偷的跑去焗了油？

世界真的很奇妙，有時候你以為是愛情帶領你步入婚姻殿堂，但實際上，那些將就的婚姻結果卻意外地給了你永遠的留戀和一生不離不棄的愛情故事。

倘若你抱著不著急的洒脫心態只為在茫茫人海中找尋那位讓你多看一眼就心動的人，而且那個人也剛好準確到零點零幾分就戀上你，那麼恭喜你的愛情可以不將就。但是當愛情變成婚姻之後呢，在大小巨細數不清的生活瑣事中，其實很多的選擇都是告訴我們需要彼此將就度過的。如果你自信到依舊把「不將就」當做人生信條，那麼當初那段不將就的愛情故事或許終將埋葬在平淡的婚姻生涯中。

有時候那些浪漫的情話，只是適合熱戀中的情侶聽一聽，如果你認真了，那麼很有可能還未等到那個你「無法將就的人」，一不小心你就成為剩鬥士。

冥冥之中，偶爾還是相信「天註定」。

作者：冬風欲曉，「經典短篇閱讀」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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