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明：讀書筆記——東南亞簡史 

2016-09-07

    這幾年陸續去過新加坡、泰國、柬埔寨、印度尼西亞等東南亞國家，開始對東南亞的歷史與文化感興趣。今年八月去了斯里蘭卡，儘管它不屬於東南亞國家，但毗鄰東南亞。回國之後，開始興緻勃勃地閱讀去年在新加坡購買的《東南亞簡史》（Milton Osborne著）一書， 收穫不小。這本書的重點是過去兩百年東南亞國家的通史。儘管以下筆記對一個熟悉東南亞歷史的朋友來說，不值一提，但於我本人還是有不少啟發的。請方家指正。

    1、殖民史雖然對東南亞人民是一場災難，但殖民史其實催生了很多東南亞民族國家的誕生。例如，在西方人到來之前，諸如印尼、馬來西亞、寮國、新加坡等國家，其實並未形成。最終這些國家政體的形成與邊界的釐定，都與之前殖民地的歷史密切相關。

    2、緬甸、馬來西亞、新加坡是英國的殖民地。印尼是荷蘭的殖民地。越南、柬埔寨與寮國是法國的殖民地。菲律賓先是西班牙、後是美國的殖民地。東帝汶是葡萄牙的殖民地。東南亞國家中只有泰國沒有被殖民的歷史。原因主要有兩個：其一，英國與法國覺得有必要在彼此的勢力範圍之間保留一個緩衝地帶，以免衝突加劇。其二，泰國在19世紀有兩個能力很強的國王，能夠通過在外交過程中有策略地讓步來保全國家利益。印尼是一個從殖民地國家變為宗主國的國家，最終接替葡萄牙成為東帝汶的宗主國。東帝汶直到最近十幾年前才宣告獨立。

    3、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日本人也沒有入侵泰國。原因是泰國政府與日本人保持了密切合作，例如允許日本在本國建立軍事基地，並允許日本軍隊通過本國去進攻緬甸與馬來西亞。不過在二戰結束後，由於及時與日本人劃清了界限，泰國並未因二戰期間與日本的合作而遭遇制裁。類似的情況發生在菲律賓。菲律賓本國精英階層與日本人保持了密切合作，而二戰之後這段歷史也得到包容，並未被清算。在二戰期間最有意思的合作，發生在法國殖民者與日本軍隊之間。在日本軍隊控制了越南、柬埔寨與寮國之後，他們依然讓法國殖民者管理這幾個國家，前提是保證日本人的利益。但在二戰即將結束之前，為了確保稀缺物資的供應，日本人還是把法國人趕下了台。

    4、第二次世界大戰的爆發對東南亞國家而言至關重要。過去高高在上的英、法、荷等殖民者在短短時間內就被日本軍隊打敗，這摧毀了殖民者的神話，使得殖民地人民實現民族與國家獨立的精神高漲。事實上，在二戰之後，英國工黨的上台使得英國殖民者在退出東南亞方面表現比較主動。但法國與荷蘭卻並非如此，越南與印尼都是通過經年戰爭的方式才實現了國家獨立。有所不同的是，越南是由共產黨來領導獨立戰爭的，而在印尼卻是通過多黨聯盟的方式。越南實現獨立的歷史是最艱難的。在二戰結束之後，越南先是通過與法國的戰爭來趕跑了法國人。但隨著冷戰鐵幕的拉開，美國人開始在南越扶植右派政府，來與北越對抗。越南最終在1970年代後半期才實現真正統一。

    5、而從1970年代後半期起，越南又被裹挾進蘇聯與中國兩個大國的角力之中。在蘇聯授意下，越南入侵了柬埔寨，隨後中國發起了對越自衛反擊戰。越南入侵柬埔寨打破了後者國內的政治平衡，使得波爾波特政府在1970年代後半期上台，這給柬埔寨人民帶來了深重災難。

    6、在東南亞地區，除了本地原住民之外，有兩股重要的外來移民，華人與印度人。華人在採礦業（特別是錫礦）與商業方面取得了巨大成功，而印度人在零售業與金融業方面成就斐然。但華人與印度人的成就通常會引發本地人的不滿，這就為歷史上多次排華與排印浪潮埋下了伏筆。由於在二戰期間與後期，東南亞國家的華人群體有不少人參加了共產黨。因此在二戰後，多次對華人的清洗都是藉助於各國「清共」的口實。新加坡在李光耀政府的努力下，一度加入了馬來西亞聯盟。但由於新加坡華人試圖在馬來西亞政壇扮演更加重要的角色，這一點不能被馬來西亞本土精英階層所容忍，導致兩年之後新加坡被逐出馬來西亞聯盟，不得已成為一個獨立國家。

    7、東南亞傳統上分為兩塊，一塊是大陸區域，包括緬甸、泰國、越南、柬埔寨、寮國，以農耕與漁獵文化為主，另一塊是海洋區域，包括印尼、馬來西亞、新加坡、菲律賓、汶萊、東帝汶，以商業與漁獵文化為主。前一塊的宗教以佛教為主，而後一塊的宗教以伊斯蘭教為主。菲律賓是東南亞唯一信奉天主教的國家，這與西班牙的殖民史密切相關。

    8、東南亞國家的一個很大的問題是人口問題。人口迅速膨脹，超過了資源與傳統產業所能承載的水平，導致東南亞國家出現了反常的「返貧」現象。目前東南亞國家的人口壽命與受教育程度與過去相比均有顯著改善，但森林覆蓋率的銳減令人擔憂。在東南亞國家，外資普遍扮演著重要角色。在過去主要是歐洲資本，而二戰之後主要是日本資本，而目前來自中國的投資引發了普遍關注。但日本在東南亞地區潛心經營了數十年，其優勢不容小覷。

    9、本書作者概括的東南亞國家過去兩百年的共同特徵：國家統一與民族獨立的意識、經濟增長與停滯、種族與社群政治的矛盾、行政體系的變遷與全新類型的領導人或執政者的出現，以及不斷出現的動亂、反叛與革命。

    10、正如本書作者反覆強調的，儘管本書概括了很多東南亞國家的共同特徵，但東南亞國家之間其實存在很大的差異。忽視這些差異去純粹總結東南亞國家的共同歷史，其實是一種以偏概全、不負責任的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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