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典閱讀的當下意義
經典閱讀的當下意義 日期:2012-04-23 作者:汪涌豪 來源:文匯報 |
經典閱讀的當下意義 ——汪涌豪教授在上海中國電信學院的講演 不要說有些書讀了沒用,這個世界有許多書本來就與實用無關,而只為情趣存在。也不要說有些書離現實太遠,換個角度,其實它離你的理想很近。至於還有些書對你現在幫助不大,但可能對你的終身都會有影響。 從這個意義上說,人可以帶著目的讀書,但不能太有目的,正如可以帶著目的與人交往,又不能總帶著目的,否則會很可怕。 汪涌豪 復旦大學中文系教授,博士生導師。曾為日本九州大學客座教授,神戶大學特任教授。主治中國古代文學與美學,兼及古代哲學、史學與文化批評。著作有《中國文學批評範疇及體系》、《批評的考究》等13種;合作主編有4卷本《中國詩學》、20卷本《漢語言文學原典精讀系列》等4種。曾獲教育部和上海市高校優秀青年教師獎,霍英東教育基金會獎,中國圖書獎,上海市優秀圖書獎,以及省部級哲學社會科學優秀成果一至三等獎多項。2004年起享受政府特殊津貼。 經典閱讀的意義,本不是一個需要反覆論證的問題。但因為當今市場經濟橫行,有偏至的物質追求,不斷收窄人的精神空間,加以資訊的泛濫和網路的擠占,遂使其重要性不再像早先那樣為人認知。尤其近幾年,多種調查顯示,國人的閱讀率連續走低,從成人到孩子,許多人一年5本書都讀不到,更不要說讀經典了。有鑒於此,今天重提此話題就非常有必要。
讀圖、讀網與「淺閱讀」危機 看看周遭,已有人不再思考問題,只想著去哪裡找現成的答案,甚至哪裡有上網點,全不知批判式思維的形成,更依賴人的「原始硬碟」——人經由經典閱讀養成的智慧頭腦,以及由其分析整理過的知識記憶。 如果問人為什麼不讀書,回答常常是沒時間、沒精力。但另一方面,日常生活類圖書之外,成人讀盜墓、穿越;孩子讀圖文、漫畫卻越來越多。去年圖書零售市場的報告,虛構類書籍銷售的前五名全為郭敬明與韓寒包攬,許多大學圖書館的名著出借率被排在百位之外。以圖代書,做在線閱讀,甚或以上臉書(Facebook)、刷微博代替閱讀的也不在少數。雅斯貝爾斯曾感嘆人們草草閱讀,只知追求簡短的、能快速獲知又迅速遺忘的訊息,而不是能引起反思的東西,今天的情形就是如此。這種「淺閱讀」風氣的存在,凸顯了整個社會浮躁膚淺的荒敗景觀。 我們無意否認知識可以通過多種途徑獲取,更不願被誤解為是一個拒絕接受科技變革的「勒德分子」(Luddite),而只是想提請注意,媒介的變化已然掩奪了閱讀的本意,但大多數人對這種變化太不以為意了。儘管生活中,他們不認為開車可以完全代替走路,賞覽風景,尤其僻遠的美景,更是非走路不可。但一回到閱讀,認知就發生了偏差,對讀圖、讀網不能代替讀書的認識,並不像自己以為的那麼清楚。相反,忘記由文字構成的書籍,因符號抽象,常呈現為一開放的結構,在引發人書對話過程中,能喚起人往複思考,是最鍛煉人腦的活動。其中經典閱讀,尤能使人在人書互動中形成緊張的思維對待,助成理性對感知的超越,人性對歷史的體貼。 而音畫構成的具象,多刺激感官,不觸及心靈。耽溺日久,很容易使人產生惰性,形成按給定預設被動接受的知覺依賴,進而造成遲鈍自閉,溝通不良。嚴重的,連生存都會發生問題。至於網路,因常提供即刻性與碎片化的資訊,在使讀網帶上時尚化的「輕閱讀」特性同時,也會程度不同地損害閱讀的品質,造成人智力的降級與思想的衰退。對此,前年出版的尼古拉斯·卡爾(Nicholas Carr)的《淺薄:互聯網如何毒化了我們的大腦》有很詳盡的討論。它指出因網路對人「神經線路」與「記憶程序」的重新編布,使人的閱讀常流於字表滑行,而無法做深入的思考,由此,他會覺得《戰爭與和平》太長,《追憶似水年華》又太晦澀,並將愛讀經典視為前人少環境刺激、無處可去養成的老嗜好,而將其毫無顧惜地拋棄。可事實是,儘管現實世界無限廣闊,虛擬空間更豐富多彩,但如果人們對它的貪戀是以犧牲自身與客體世界的區別為代價,就太不值了。因為眾所周知,人與包括機器在內的客體世界的分離能力與分離程度,恰恰是人所具有的本質力量的表徵。它不但構成了文化的基本定義,也是一切經典創造的終極要旨。有鑒於此,我們實在不能相信,一味的讀圖和讀網有補人的精神,相反,它在提供便捷的同時容忍偷惰,因此毋寧說是弱智的,甚至有害的。 看看周遭,已有人不再思考問題,只想著去哪裡找現成的答案,甚至哪裡有上網點,全不知批判式思維的形成,更依賴人的「原始硬碟」——人經由經典閱讀養成的智慧頭腦,以及由其分析整理過的知識記憶。至於因分析能力與實際享有信息數量不對稱,造成的一些年輕人的價值觀傾圮,就更觸目驚心。這讓人不禁想起兩個世紀前托克維爾著名的發問:為什麼當文明擴展時,傑出的個體反而減少了;為什麼當知識變得每個人都能獲得時,天才反而再難見到;為什麼當不存在較低等級時,較高等級也不復存在了。原因固然與物質、技術有關,但更在人避卻思考、耽溺安樂的自甘平庸與自我放失,在不能善自利用物質技術造成的心智的慵懶與偷惰。在這種慵懶偷惰中,那種對深邃思想的卓越追索,對人類整體性精神出路的關切漸漸消退和淡忘,甚至被嘲笑和放逐。而這些,恰恰經典里最多,甚至就是經典最顯著的徽標。
何謂經典:從藝術到人文 不能僅將經典局限在古今中外的文學名著上,許多人文社科類著作,包括一部分自然科學著作,因對人的處境有真切的關心,對人生在這個世界上的命運有深刻周徹的肯認,對人內心經驗有感同身受的體諒,並精鶩八極,鞭辟入裡,也都是經典,都應成為我們閱讀的重點。 經典的定義也無須再做論證。套用庫切《何謂經典》中說的話,那些「歷經最糟糕的野蠻攻擊而得以劫後餘生的作品就是經典」。當然,撇開其講演的特殊語境,那些歷經後人最誠摯的頌揚而光景常新的作品,無疑也在其列。這是我們要說的第一點。因其意甚明,不再展開。要強調的是第二點,就是越出慣常的理解,不能僅將經典局限在古今中外的文學名著上,從《論語》到《日知錄》,從《理想國》到《存在與時間》,許多人文社科類著作,包括一部分自然科學著作,因對人的處境有真切的關心,對人生在這個世界上的命運有深刻周徹的肯認,對人內心經驗有感同身受的體諒,並精鶩八極,鞭辟入裡,也都是經典,都應成為我們閱讀的重點。 簡言之,從西方語言邏輯層面的「立真理」,到東方中國精神人格層面上的「立人」,傳統人文社科類經典大多著力於揭示人與世界的終極奧旨,字裡行間,洋溢著個人與人類及宇宙深切的同體感。那種既重視個體世間安頓,又時時仰望精神天空,不懈追索兩者相攜相成的執著與熱忱,還有讓一己放心落下的同時,努力讓人類全體身心和諧的高上追求,是人自身全部尊嚴的最好注釋。其中,作為「知識之王」的哲學經典,尤其具有範式意義,尤應認真閱讀和了解。一方面,它強調主體的自由出場和自我證明,故在根本處與文學藝術相近。好的藝術經典以形象詮釋人生,好的哲學經典(有時包括宗教經典)則以抽象演繹人生。它們探討的雖是「宇宙秩序」,但歸結在「生活秩序」,並以此與文學藝術一起,面對同一個世界,回答同一個問題,所以可相資相益,相互參證。這也是許多時候,一個哲學家同時又是一個詩人的原因。另一方面,又不能不認識到,這個出場和證明有其更決絕的姿態和更犀利的表達。它不以敘述性的描寫渲染為滿足,而重在反思與究問,並且在本原性的究問方面有時還遠勝於科學,故更能體現主體思考的問道特性。對科學來說,主要是答案;對哲學來說,主要是問題。它提出和究原這些問題,並讓你在這種追究中做成一個真正的「知識分子」,以自己的自由意志來裁量事理,度衡一切,有解構的衝動和批判的本能,是為「君子不器」。這與那種懂得一切,但不能發覆的「知道分子」是完全不同的。 做以上有重點的強調,是想讓各位明白,藝術經典與人文經典雖都指向世界的本質和人性的根底,但前者的達成端賴後者的積養。你或許覺得,文學有故事,重抒情,更能體貼個體生命,但真所謂人生到處無往而非問題,後現代的世界圖景更是如此,當卡夫卡將巴爾扎克「我摧毀了每一個障礙」,置換成「每一個障礙都摧毀了我」,你是否體會其間的變遷,是僅用文學解釋不清楚的。這個時候,以這樣的視野,你所習知的文學,其實已遠不僅僅是故事和抒情了,它背後有更深廣的哲學。並且,因為這種哲學,這個小說也不再僅僅是作者個人的代言,它關涉多多,指向悠遠。所以,如何養成在兩者交互中理解和體悟經典的意義,在今天顯得特別重要,閱讀收益的大小,也端賴這種交互的貫徹是否徹底和有效。 以此標準,我們來看上述「淺閱讀」,常常只有故事甚至奇譚,只重抒情甚至濫情,讓人看時如同中蠱,事後思量,什麼都記不起,似乎哪一部都差不多,吸收的儘是缺乏基本維生素和蛋白質的「空熱量」。空就空吧,它還產生干擾素,不斷向大腦輸送繼續攝入的錯誤信號,讓人久而久之,有上癮般的依賴,這就需要我們深自戒惕了。
經典閱讀的意義與價值 經典閱讀有全然不同於「淺閱讀」的特點。它有對普遍性和本原特徵的熱切關注,能助人了解世界,觀照自我,因此提供給人的是切切實實的精神養料。 經典閱讀有全然不同於「淺閱讀」的特點。它有對普遍性和本原特徵的熱切關注,能助人了解世界,觀照自我,因此提供給人的是切切實實的精神養料。 所謂了解世界,是說藉由經典提供的經驗,人們能找到世界的原始圖景,從而認清未來發展無窮。相信每個人都有這樣的體會,也發過類似的感慨——這個世界是如此之美,但人看到的是如此之少。僅僅是因為沒時間、沒精力嗎?其實,主要是因為個體常受種種困擾的限制,未能獲得了解世界的能力與方法。而經典閱讀能讓自感處處受限的我們在身心解放中拓展視野,此所以,這個活動會被稱為「心靈的探險」與「靈魂的壯遊」。或以為,生活是最好的導師,這話自然不錯,但對於經典閱讀,我們想說的是,生活並不必然就比虛構具有更多的真實,世界也並不必然就比人的心智創造更能象徵存在的本質,而由媒體構建出的生活世界,有時更只是表象,它的膚泛和破碎,根本不足以映像真實的世界。如果沒有經典思想的燭照與指引,它們完全有可能被表現得毫無真實感,更遑論深邃。由此,透過現象,直抵本質,在不出離歷史細節和人性真實的同時,認識和把握世界的任務也就無從完成。 所謂觀照自我,是說人生有限,決定了人有使命要完成,不但對自己和家人,還有對國家和社會。而要做到這些,了解自己非常重要。但實際情形是,人恰恰最難自知,故「自知者明」與「認識你自己」,會成為橫亘在東西方所有人面前的千古難題。而經典閱讀在很大程度上恰恰能助人了解自己,因為它致力於一切假真和偽善的剔析,對集天使魔鬼於一身的人性原態更有深刻的追索,這些都能讓人從中發現一個真實的自己,從而疏浚心源,檢點小我,喚出自覺意識,養成反省習慣,然後從心底生出廣大的社會關懷,乃至以天下為己任的高上的擔當。正是從這個意義上,羅曼·羅蘭說,「從來沒有人為讀書而讀書,只有在書中讀自己,在書中發現自己或檢查自己」,普魯斯特所謂「閱讀過程是一交流的過程,是一次與不在場或已死去的當事人的心靈對話」,也是強調通過人書對話真正認識自己。 而「淺閱讀」顯然不能達成這個目的。即使「淺閱讀」中的「勵志閱讀」,意義看似很正面,但集矢於職場小說或名人傳記,眼下從成人到孩子,紛紛追捧這類書為經典,注意的多是外在的物質成功,譬如事業(主要表現為金錢的獲取)、婚姻(主要表現為金童玉女式的夢幻結合),而非內在的精神成長;且主角多是位尊而多金的工商巨子、明星大腕,這樣的情感太廉價通俗了。它只讓人看浪漫的童話,而忽視在汗水中歡呼收割的普通人的成功才更具說服力,更忽視意志品德與抗挫折力的養成對人性成長才最有意義,必不能像埃及作家阿巴斯·阿卡德說的那樣,給人「比一個人的生命更多的生命」,或「從生命的深處增加生命」,相反,與叔本華說的「濫讀」倒眉目相似。為防止「濫讀」而造致的傑出頭腦離開思想,叔本華要人不論何時何地,都不要貿然去讀那些正在爆紅的大眾書,不管是政治、宗教的小冊子,還是詩集和小說,用他峻刻的話說,「凡為傻瓜寫作的人,總會有一大群讀者。請不要浪費時間去讀這些東西」。他呼籲人把時間花在閱讀「具有偉大心靈的作者的作品上」,他的意思是,「那些作者超越眾人,他們的聲音值得你去傾聽」。 在此,我願再舉義大利作家卡爾維諾《為什麼要讀經典》中懇切的告誡:「經典作品是這樣一些書,它們對讀過並喜愛它的人構成一種寶貴的經驗」,「每一次重讀經典,就像初次閱讀一般,是一次發現的航行。經典是這樣一種東西,它很容易將時下的興趣所在,降格為背景噪音」。而斯特勞斯說得更加平實:「今人已無法與古人直接交談,因而不能通過聆聽循循善誘的言說,來接受其教誨和點撥;同時人們也不知道,在這個喧囂浮躁的時代,是否還能產生他所說的『最偉大的心靈』,即使能產生,又有幾人能幸運地與之在課堂或現實中相遇。好在『最偉大的心靈』的言說是向今人敞開的,人們可以也只能與那些心靈在其智慧的結晶——『偉大的書』中相遇」。經典就是這種「偉大的書」。
閱讀觀念的樹立 經典閱讀是一個沉靜與沉思的過程,在這種沉靜沉思中,我們不僅使書中文字活起來,充實我們,還使它因我們的理解得到延展與增值。 當然,要真正走進經典,首先須在觀念上祛除功利的考校。因所具有的無與倫比的精深與博大,經典可助人涵養精神,拓展心胸,甚至成己成物,獲得包括職場上的成功。牛津大學社會學家經過20年的調查研究,確認閱讀對人職業水平的影響要遠超過電影、音樂或社交。但它同時指出,這種益處的獲得有一前提,就是你必須出於愛好而讀。他們的觀點,這種愛好能促使人體釋放更多產生滿足感的多巴胺,從而使人更自覺地投身其中。相比這種精細的科學化指證,中國經典的教誨顯得更簡切可感,那就是「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樂之者」。 但遺憾的是,這類教誨並未為人記取。因「古之學者為己,今之學者為人」。「為己」者常能聽從心的指令,譬如在儒道先哲的訓教中,體認到道德的庄肅與自由的快樂,然後對照古羅馬奧勒留《沉思錄》的告誡,知道人應該過理性的生活,既服務社會,又涵養個性,然後在對宇宙與人生、自我與他人的觀照中,保持內心的安寧。「為人」者只會想著用它做工具,邀名射利,求田問舍。當然,經典閱讀在今天已不能帶給人多少實際的利益,但看看眼下《文學名著精縮》這類快餐式讀本充斥書市,找中心找主題的全預製模式壟斷課堂,就可以明白,這種「功利閱讀」的痼疾仍在,上個世紀朱自清在《經典常談》中強調的「經典訓練的價值不在實用而在文化」的道理,仍未被人了解。由此,成人的閱讀會每每忽視細節與氣氛的尋繹,並放棄對過程的體驗;孩子則多不知,有時無中心就是中心,正如古人的《無題》詩,無題就是它的主題,而有的作品思想頹廢,恰恰是對健康的另一種嚮往,譬如《麥田守望者》,還有那本被稱為「現代少年啟示錄」的《永遠講不完的故事》。 我們的意思,不要說有些書讀了沒用,這個世界有許多書本來就與實用無關,而只為情趣存在。也不要說有些書離現實太遠,換個角度,其實它離你的理想很近。至於還有些書對你現在幫助不大,但可能對你的終身都會有影響。陀斯妥耶夫斯基的小說與蒸汽機同時,今天蒸汽機早已被淘汰,但陀翁的小說仍在。從這個意義上說,人可以帶著目的讀書,但不能太有目的,正如可以帶著目的與人交往,又不能總帶著目的,否則會很可怕。 其次,須在過程中克服求快的心理。經典閱讀是一個沉靜與沉思的過程,在這種沉靜沉思中,我們不僅使書中文字活起來,充實我們,還使它因我們的理解得到延展與增值。所以經典的價值可以理解為,它堅持要我們放棄通常的做法,放慢速度,沉浸其中,然後去獲得原本不屬於我們的寶貴經驗,還有我們平凡人生所永遠不能遭遇的嶄新體驗。公元397年,聖奧古斯丁寫了《懺悔錄》,在書中他詳細描繪了自己精神世界的劇變,戴維·烏林(Daivid Ulin)告訴我們,如果不靜下心來,細細咀嚼,你根本無法體會其中切膚的渴求。至於《罪與罰》這樣的經典,大段的心理描寫,與通俗小說有一明確主題和顯豁線索全然不同的「復調」寫法,更需人細細尋繹才有所悟。 所以,現在人們開始提倡「慢閱讀」(Slow Reading),主張不僅在時間上,更在心態上保持清靜與閑適,然後走進經典。其實,這原是早先讀書人的常態。中國古人自來就多閑來讀經,雖南面王不易的雅談;在西方,從波德萊爾、本雅明到阿倫特,也都有過惟閑者才是智者的高論。當阿倫特在《黑暗時代的人們》中說:「現實世界熙熙攘攘,紛繁複雜,一切在我們眼前飛逝而過,只有無所事事的閑逛的遊手好閒者接受到了它的信息」,她其實是在告訴人,只有悠閑自得同時越然功利之上的人,才能真正讀取這個世界最杳渺的真諦,並保持閱讀最高上的品質。故經典必須慢讀,也值得人這樣慢讀。有此慢讀,你才能體會米蘭·昆德拉所說的那種「久已失傳的樂趣」。 在此過程中,不要怕讀不完,閱讀是一輩子的事情,經典閱讀尤其如此。設定一個合理目標,如美國人費迪曼所開列的,從18歲到80歲的《一生的讀書計劃》,人是可以大致讀完經典的核心部分的。重要的是,經由經典閱讀,你學會了舉一反三,見邇知遠,實際上就獲得了費氏所說的「超越時空」的能力。還有,不要怕讀不懂,相較於人很容易毀於自己喜歡的淺近的東西,那種不能一目了然的東西反而能讓人經久不忘。只有困難,才夠挑戰,才能精進,然後才如理查德·羅蒂《文學經典的啟示意義》所說的,在不失去「浪漫主義的原素」和「啟示價值」的同時,既「產生知識」,更「產生希望」。 最後我想說,全球化時代,相同的原因,使得世界範圍內,閱讀的風氣在淪喪,但經典的魅力從未因此而消退。所以,各位一定要多讀書,讀好書,這樣就能體會到「修身莫如養性,至樂莫過讀書」。這句話不是哪個學問家說的,是戚繼光說的。還有,現代社會,帶著阿諾德所說的「令人作嘔的匆忙」,又讓人產生如吉朋所說的「群居無伴」的孤獨,而讀書一如「串門兒」,不用打招呼,也不怕討擾,就可以與偉人交往,多好的事。這個淺切的比喻,各位能信任的,是楊絳老人說的。要之,悠長的光陰,你讀什麼書,能決定你將成為什麼人。當然,如果你什麼也不讀,或者囫圇吞棗什麼都讀,我也不好意思說你不是人,你只是一個太過粗鄙的原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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