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電影:從光輝歲月到後港片時代(2)
香港電影的花樣年華
香港曾被稱為東方的好萊塢,香港電影是電影史上的一個成功的故事。幾十年來,這個不足千萬人口的彈丸之地,一直擁有全球規模數一數二的電影王國,所製作的影片數量,幾乎超越了西方國家;輸出的電影數量,也只是僅僅次於美國。與內地和台灣電影相比較,香港汲取了好萊塢電影工業的長處,率先告別了「小作坊」式的生產模式,取得了寶貴的電影產業化經驗,發展了適合大眾娛樂消費的新形式。
香港電影擁有半個世紀以上的歷史。在戰火紛飛的抗戰和解放時期,香港猶如老輩電影人的避難所,為香港電影埋下了文藝創作的慧根。期間,香港電影嘗試了不同類型的創作,值得一提的是猶如老式夢工廠的「邵氏兄弟」,從1925年邵家老大醉翁在上海創辦的天一影片公司,到後來邵逸夫於20世紀50年代末臨危受命回港救市,邵氏兄弟幾十年來獨霸香港影壇。直到20世紀70年代,嘉禾崛起才動搖了它的地位。
70年代,香港電影為人所知都是一些誇張的武打和以復仇為主線的功夫片。《唐山大兄》、《精武門》等虎虎生風的拳腳之間,捧紅了香港第一個國際巨星——李小龍。隨著李小龍隕落,成龍帶著他的功夫喜劇片走上電影舞台,《蛇形刁手》、《醉拳》讓成龍如日中天。李小龍、成龍這兩條形象截然不同的龍,昭示著香港電影的早期形象。
80年代初,香港一群年輕人拍出一批具有強烈現實意義、技巧前衛而視覺效果精緻的作品,震撼了香港影視界。隨著他們進入電影圈,他們的作品被稱為香港電影「新浪潮」。如徐克的《蝶變》、許鞍華的《投奔怒海》、方育平的《父子情》和《半邊人》、章國明的《點指兵兵》等。「新浪潮」重塑了香港電影,香港電影也進入了輝煌時期!
整個80年代到90年末,黃金時期的香港電影影片不斷湧現,不僅製作水平大幅度提高,而且類型不斷開拓。成龍的城市警匪片《警察故事》與歷險故事《A計劃》,吳宇森的黑幫英雄片《英雄本色》和《喋血雙雄》,徐克的民族史詩式的《黃飛鴻》系列,周星馳的無厘頭喜劇《唐伯虎點秋香》、《九品芝麻官》,王家衛另類風格的《重慶森林》、《春光乍泄》……香港電影風山水起,不僅僅佔領了亞洲的票房制高點,而且受到西方觀眾的賞識。
吳宇森、徐克、周星馳、王晶的電影應該可以代表香港電影的主流,而真正關懷香港社會狀況的導演是許鞍華、陳果。許鞍華的電影有一種中國電影少見的蒼涼的氣息,無論是反映越南難民的《投奔怒海》、表現香港人尋找歸宿的《千言萬語》,還是根據張愛玲小說改編的《半生緣》,都把人性放到世態炎涼里歷練。陳果的電影則是一種強烈的寫實,將社會邊緣的青年的無助與空虛深刻刻畫,《香港製造》拍出了找不到方向的年輕人無奈,《榴槤飄飄》描繪出一個悲慘女孩青春的經歷。
王家衛是香港電影里一個另類,他的電影一直散發著意識流般的自由,他用華麗的影像、耀眼的明星、精緻的音樂、考究的服裝,開拓了一種另類的商業片模式。
現實比電影更有戲劇性,正當成龍、李連杰、周潤發、吳宇森在美國大紅大紫,徐克、黃志強等導演都迫不及待去了好萊塢淘金時,剛出人頭地的香港電影卻陷入了困境。
現在每每看到有人面對韓國電影崛起而對香港電影喪失信心時,總會想起那個整個亞洲都在看香港的明星的輝煌,就算是今天韓國最牛的明星,當年都是成龍、周潤發的粉絲,如今說起來卻有種「白頭宮女話玄宗」般隔世。美國學者戴維·波德威爾在《香港電影的秘密》一書里說:「紐約時報影評人對早期進口的一部功夫片有此惡言:『盡皆過火,儘是癲狂』,當年的辱罵,竟變成今天的榮譽標誌。」
偶像的黃昏——後港片時代
香港電影真是近黃昏了嗎?學界業界圈內圈外的,懂電影的不懂電影的,都紛紛拋出這個已經問個不休的問題。亞洲金融風暴的影響、韓國電影的崛起導致外部市場的萎縮、專業精英人才的流失與匱乏、資金運作模式陳舊、網路電影下載的盛行、盜版音像製品的肆虐……這些問題導致了香港電影的生產和消費兩大環節上的巨大危機,使得香港電影逐漸失去陣地而奄奄一息!
在20世紀90年代初,香港電影每年的產量在200多部,有的年份甚至突破300部。但正是這表面的輝煌,讓香港電影走進了追求數量不求質量的誤區。成龍就坦言,「一個殭屍片成功,他們就拍100部殭屍片;一個英雄片成功就拍100部英雄片」。在當年的黃金時代,周潤發一年拍片11部,張曼玉因為一年拍片12部有了「張一打」的外號。一部電影一個月就拍完,沒有劇本全靠臨場發揮。越來越多的粗製濫造跟風模仿之作嚴重敗壞了觀眾胃口,也讓香港電影必然走向死亡之路。
香港電影,這個代表著一時代輝煌的字眼會不會從此塵封於電影史中?究竟是該執著地拯救還是變通地改變?
2004年初,《內地與香港更緊密經貿關係》(CEPA)正式生效。CEPA意味著香港拍攝的華語影片將不再受進口配額限制即可在內地發行。CEPA並不是香港電影的救命稻草,但卻是香港電影一個發展方向,香港電影存活的另一個契機。
據關錦鵬導演透露,去年的51部港產片,每一部都多多少少帶有「內地色彩」。連王家衛都表示,「香港電影的第二春在內地」。其實,香港與內地在電影方面的合作在這之前已有先例,《大話西遊》和《霸王別姬》就是最好的例子。
香港電影進入了更為廣闊的中國電影階段,也昭示它已進入一個新的概念——後港片時代。後港片時代里香港與內地電影融合了,香港影人「北上」,內地電影出現「香港基因」。於是我們看到了《無間道》里的陳道明,《寶貝計劃》里的陳寶國,《太行山上》里的梁家輝,《十面埋伏》和《天下無賊》里的劉德華、金城武及劉若英。
後港片時代也許是香港電影發展史的一個里程碑,它仍舊要經受內地觀眾「看電影不花錢」的深厚文化底蘊的禮遇,仍舊要經受外部市場衝擊和觀眾的流失。但讓人欣慰的是,我們依然能看到那些香港影人懷抱著那種踩不扁、燒不化、吹不走的香港精神去努力求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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