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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從一杯咖啡看到了什麼

衣索比亞曠野的山羊和寫字樓里的小資

  

  誰發現了咖啡絕對是個老掉牙的故事。幾乎每一位自稱「懂」咖啡的小資,都知道關於一些大嚼紅紅綠綠的野生咖啡豆之後,狂舞不已的山羊,還有幾個在一旁竊喜不已的衣索比亞牧人的故事。嘿嘿,原來衣索比亞的神農是山羊。

  

  除了這個天曉得真假的咖啡故事,衣索比亞還以饑荒和餓殍遍野聞名於世。

  自從自稱「馬克思主義者」的門格斯圖上校推翻在位44年的海爾·塞拉西一世皇帝以後,來自這個國家的消息永遠不變:飢餓和死人。無論你砸多少金錢糧食到這個赤地千里的國家,他們的人民永遠在挨餓。奇怪的是,這個每天餓死人的國家,人口從1995年的不到5000萬,到2005年,居然增長到7740萬!

  也許這種增長是符合生物規律的。非洲雄獅與在辦公室撳一下電鈕就能滅了別國總統的白種老美,生殖率都不及其撲食對象。

  

  誰發現金礦不重要。重要的是,誰擁有金礦。現在壟斷咖啡這個「黑色金礦」的,無非星巴克、雀巢一類超級龐然大物。

  那麼,享用咖啡的是誰?在中國,主力是渾身名牌貨,口袋裝滿各種「卡」的小資。說到「卡」,他們最近時興「健身卡」,因為擺顯信用卡,不但過時,而且一不留神,人家會說你是「卡奴」。

  

  在高高的寫字樓上班,通常可以免費享用速溶咖啡。只要你願意,喝吧,敞開喝。別在乎你身後的老闆看你的眼神,是否與當年看山羊跳舞的衣索比亞牧人一樣。

  

  既然咖啡和電腦一樣,都是提高勞動效率的好工具,投點資,何樂而不為呢?

  

  既然咖啡和電腦一樣,都是提高勞動效率的好工具,善用之,何樂而不為呢!

美酒加咖啡,總會使人醉

  

  當年鄧麗君的一曲《美酒加咖啡》,紅遍了幾乎整個華人世界。後來又有痞子蔡的小說《愛爾蘭咖啡》,叫中國的新紮小資們一提到美酒咖啡,就好像真的喝了一大杯咖啡因與乙醇的混合物,興奮不已。興奮之餘,人們好像忘了,他們追捧的愛爾蘭咖啡,始創者是那些趕海歸來,疲憊不堪的愛爾蘭漁夫。這些可憐的漁夫們,大概也萬萬沒有想到,他們發明這種飲料,本為提起原始慾望和功能,以便對付在家裡苦苦地盼夫歸來、餓狼一樣、又健碩如虎的白種老婆,而今居然登了大雅之堂。

  無獨有偶,舊時那些在重慶朝天門賣力糊口的苦力們,大概也絕不會想到,自己為了果腹,因陋就簡,支個破鍋,把可以買得起的食物,撿些枯枝落葉,隨便亂煮一番的「發明」,也成了後人競相爭奪知識產權的「重慶火鍋」。

  

  啊哈,真是英雄與美食,都莫問出處啊!

  

  與「吃時狼狽、吃後狼藉」的火鍋不同,美酒加咖啡是自命高雅的小資們永久的話題、永遠的時尚、身份的標籤。無論如何,真正的美酒加咖啡,確實是一種妙不可言的組合。這東西,既是美食,又是調情之佳品。

  

  閉上眼睛,慢慢享受美酒加咖啡吧,管它春夏與秋冬!

離天堂最近的咖啡

  

  去年夏,強忍歐洲少有的39攝氏度高溫,氣喘噓噓地沿夾牆,登537級台階,上梵蒂岡的聖彼得大教堂圓頂。居高臨下,看畢羅馬美景、教皇居所、聖城花園,慢慢走下來,竟然發現,在這神聖大教堂立滿歷代聖人塑像的樓頂大平台上,那個梵蒂岡小賣部,居然有咖啡賣!

  記得過去這個自稱離天堂最近的地方,是絕不出售這類刺激性飲品的。於是毫不遲疑,花2歐元,買一杯凍咖啡提神解渴。只見那梵蒂岡職員,從冰箱拿出一個類似可樂瓶的容器,非常小心地倒給我了「一杯」咖啡――實際上,歐洲的咖啡,熱也好,凍也好,通常是不會滿杯的,似乎全世界都遵守「杯滿送客」的潛規則。

  我接過那「梵蒂岡咖啡」,不假思索,直送嘴巴。這冰涼的液體,一觸到嘴唇,啊哈!我當時的感覺,好像是接受了上帝本人神聖的一吻!

  這是我有生以來享用過的最好的凍咖啡。這杯凍咖啡告訴我,即使接近冰點,好咖啡還是照樣熱情奔放!也許這杯「梵蒂岡咖啡」,真的是受過上帝的祝福?

   

  看來,上帝的僕人,也要生活,也不排斥刺激。或者,反過來說,咖啡這天生尤物,連上帝和他忠實的僕人,也無法拒絕。

  

  據說,咖啡初抵義大利時,許多神職人員猶掩琵琶半遮面地稱之為「撒旦的傑作」。還是一代教宗克雷門八世英明,下令「讓咖啡受洗成上帝的飲料」,了卻無畏的爭論。也就是差不多這個時候,馬丁路德開始奔走「宗教改革」,終於使上帝的信徒放棄了火刑柱和十字軍。

  當年被列強逼得走投無路的老佛爺,屈尊拜訪俄國公使夫人,回宮路上,問德齡公主:「那碗黑乎乎的苦水是什麼」?最後的結果是,咖啡作為化外飲料,被恩准入宮。

  可惜,喝點苦水,老佛爺可以容忍,改祖宗的制,斷不能也。這位「垂簾聽政」,統治中華大地近50年,殺了譚嗣同,廢了纏足,使大清GDP翻了幾個番的女強人,自己卻絕了後,還賠上了大清的江山。

咖啡與交友:同是天涯浪跡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網路常常給人意外。有人網上結交損友,陪了錢財陪了貞操,甚至陪了命。我運氣好,結交了君子。

  

  結識滇士麥田原君,純屬偶然,一次瀏覽天涯時的偶然。本人雖然無甚宗教信仰或迷信崇拜,但有時也感到冥冥之中,人生似有某些定數。

  雖未謀面,從他《一個中國土包子的咖啡經》的帖子,清晰可見田原君對咖啡的那份執著,那份熱情,那份深思。特別是他的那份熱情,一如濃烈咖啡般奔放的熱情,幾乎一瞬間化解了人間的陌生。

  

  這世界,「玩」咖啡者眾,識咖啡者寡。看那洪流滾滾的小資行列,言必稱咖啡,談必及咖啡文化,坐必是星巴克。可惜大多心中卻無一星咖啡味,腦里亦沒裝半點咖啡經。田原君不同。他老兄從咖啡的選種、選地、種植、採摘、到雲南咖啡種植業的沿革與現狀;再到咖啡豆的去肉、乾燥、儲存、烘焙;直至一杯具體的咖啡之製作,無不有來自實踐之精通,無不可將其要點、內涵、精華以及思考,娓娓道來。尤其是他親手烘培的咖啡,用的是雲南咖啡豆,出的竟是「國際口味」。想來田原君一介工科生出身,竟然成為罕見咖啡專才,足見有志者事竟成。

  

  想想也是,烘培咖啡,控制因素也不過是溫度和時間。這難不倒工科人士。可是偏偏大多數人,對著洋咖啡的「核心機密」,只有羨慕的份兒。連一個咖啡烘培都解決不了,還談什麼科技創新?有皇上的時候,我們的瓷器也稱雄世界,泄露瓷器技術,是殺頭的罪。可是,英夷有化學家,有冶金學家,還有溫度計之類的儀器。這就是他們破解燒窯技術的本錢。至於我們的祖宗,一成不變,日日夜夜守著窯燒柴火,用肉眼、用皮膚充當溫度計,靠只可言傳的經驗,等著窯變。於是,中國瓷器,出局世界瓷器市場,竟然數百年。時到如今,靠引進技術和設備,靠低廉的人工成本,靠破壞自己的環境,我們才勉強奪回一些中低檔市場。可嘆,可嘆!

  

  真是臨淵羨魚,不如退而織網。

  

  但願田原君的傑作,非閨中之物。

品咖啡之一:比如人生,先苦後甜

  

  我認識咖啡,序列如下,一點也不浪漫。

  

  知道咖啡:在現代版的焚書坑儒時期,從偶獲之漏網外國書,知道洋人嗜咖啡,至於咖啡味道如何,只能想像。

  第一次喝咖啡:在「文革」動亂饑饉時期,發現一包陳年海南興隆咖啡。於是煮了,加糖喝。雖然咖啡的味道,至此不可磨滅,但當時,身體實在是更需要混在咖啡中的蔗糖之能量!

  第一次買咖啡:上世紀80年代末,第一次出國。單位按國家標準發放的每日伙食費,實在不足以果腹。於是自改革開發後,我唯一一次長達一周的「天天挨餓」,竟然發生在日本。回國那天,在長崎機場候機,受不住誘惑,咬牙花準備留作買「大件」的5美元,在機場的一家咖啡館,買了一杯咖啡。對這杯價格相當於我四分之一月入的咖啡,只好說,味道當然不差。

  

  進入20世紀90年代,國運日漸好,個人手頭慢慢寬裕,咖啡也總算成為常備品,不知不覺,竟然上了癮。每日起來,必先牛飲咖啡,以應付一天辛勞。以至於無咖啡即無精神上班,於是戲稱咖啡為清晨之「招魂湯」,把夜間雲遊體外的靈魂招回。

  

  無論是偉大的人類,還是衣索比亞那些等著被屠宰的山羊,對咖啡的感覺,大約不外是:先苦澀,後快慰。生活又何嘗不是如斯?沒有「三年困難時期」,「十年動亂」之類,令無數冤魂沉淪、民不聊生的浩劫,也許我們的生活,無非類似「金朝」統治下的北韓,焉能有今日之國運?

  

  否極泰來。冥冥之中,似有定數。

品咖啡之二:愛,源自於心,卻不需要理由

  

  相識不過2周,我就愧受了田原君用特快專遞贈送的,他親自採集於產地,再親手炮製的系列咖啡。

  田原君的作品,名稱頗有詩意,比如「落日印象」、比如「清風留影」;開壺一煮,尚未入口,已覺妙不可言。

  

  作為一位執著的咖啡專才,田原君的贈品是附帶條件的。他要求我對他的創造物,給一個評估。這個要求,我實在有點為難。

  讚美咖啡的文章和廣告,充盈天下,實在也令人麻木,也斷了後來者的文思。做一份「科學」的專業鑒定,又超出自己的能力。奈何?

  再者,千人千味。比如廣東涼茶「王老吉」,口感完全取決身體狀態。「上火」,也就是老廣講的「熱氣」,那「王老吉」就如甘霖入口;你沒啥不妥,偏要喝之,卻是如啖苦膽。但凡主觀評價,絕對因人而異。

  正在為評估報告搜索枯腸時,忽然想起了古典音樂。

  我極愛古典音樂。可是,我也悲哀地自知,因為生不逢時,我不識五線譜,更不懂樂理。平日也極少閱讀「如何欣賞音樂」之類的文章。我對古典音樂的愛好,實在是從心而來的。

  失望和悲觀的時候,我會刻意地去聽《命運》。我會從一浪一浪敲擊你心靈的旋律中,感悟到不屈,感悟到拔劍而起直面命數的力量。有時小資情調來了,我也會獨自欣賞《D小調月光奏鳴曲》,讓那月華泄地般的天籟之音,陶醉自己的心。我會悲傷於瞎子阿炳的《二泉映月》,也會興奮於門德爾松的《E小調小提琴協奏曲》。但是我說不出什麼理由。

  享用一杯咖啡,讚歎一杯咖啡,大概也不需要什麼理由。幾乎每一位朋友都知道我嗜咖啡。我卻最懼他們問:你喜歡哪一種咖啡?我唯一能答的是,我喜歡好的咖啡。

  

  愛,本來就不需要理由。由得心去愛,不就是這樣嗎?只有最蠢的女人,才會不停追問男人,「你到底愛我什麼」。當然,反之亦然。

  

  我就是用心來傾聽古典音樂,不光聽到音樂本身,還聽到她的回聲;我也是用心來感受咖啡,不光是品到咖啡的味道,還有感受到了她的靈性。

咖啡日記:被糟蹋的天賜尤物

  

  公務,出差香港。

  為一杯心頭之好,犧牲一點睡眠是值得的。於是早起,一絲不苟地炮製一杯田原君的「高原陽光」。炮製方法不變,唯咖啡量加大1/3。但那咖啡依舊厚重依舊溫柔。看來濃度不會把矜持少婦變為野蠻女友。

  享受了美好的早晨咖啡時光,還是要匆匆上路。

  下午事畢,朋友請我在一家非常「小資情調」的咖啡館閑坐,還自作主張,為我點了一杯咖啡。可惜朋友歸朋友,咖啡歸咖啡。這杯加了牛奶和焦糖,價格不菲的冰咖啡,實在糟糕之極。這也難怪,一個世界上行人步速最快的商業城市,誰有閒情逸緻「品咖啡」?

  

  如果「挑剔度」可以算作人類器官的一個功能性「指標」的話,華人接受「色香味」一類信息的器官的「挑剔度」,必定在別的任何其他種族之上。華人身體器官,參與挑剔食物者,還不止眼、鼻、口、舌,還有腸胃,也不甘寂寞!

  所以,一種化外食物或食法,想進入泱泱中華飲食圈,絕非易事。有些極端的國人,甚至不必真正的品嘗,就會徹底否定某種外來食品。比如印度或阿拉伯的美食。

  咖啡不例外,我也不例外。

  

  有意思的是,如果你奉一杯客人從未飲用過的某種茶,那客人至多暗暗地批評茶質低劣,而絕不會否定「茶」本身。但是,對一位從未碰過咖啡者,一杯他眼、鼻、口、舌、胃、腸諸器官「群起抗拒」的某種咖啡,即便是真正的藍山一號,如果僅僅令這位仁兄,永遠不會再碰咖啡,而非畢生抨擊咖啡,已是萬幸。這也許就是中國的飲食文化門檻。

  想到這裡,我暗自慶幸。不過,那杯據說是希臘風格的冰咖啡,實在沒有給我任何快感。

  

  回程,在九廣直通車上,為解困解乏,不得已買下一份價值25港元的咖啡。這種僅供提神而非享受的「咖啡」,由一位擠出專業笑容的列車員,用25港元可以買一大瓶,可以沖數十杯同樣「咖啡」的某大名鼎鼎之速溶咖啡,加上香精味比奶味足的「奶」和精鍊白糖,高速炮製而成。

  當然,在高速列車上,你只好無可奈何地接受這一切。想知道何謂壟斷,何謂暴利,其實不必進課堂。花點冤枉錢,效果更好。

化外之地的美食

  

  Hotel Diana是布拉格的一家私人小客棧。說到「客棧」2字,我們總是聯想起齷齪狹小的房間、油膩膩黑乎乎的被褥、還有難聞的氣味、刁鑽的老闆和可疑的客人。留宿在這種地方,做的夢無非也是孫二娘在蒸人肉包子,或者龍門客棧的刀光劍影和血肉橫飛。不過,歐洲的客棧完全不是這個樣子。

  歐洲的客棧雖然小,卻是乾淨又整潔、雅緻又溫馨,不大不小的花園,每到春夏,總是鮮花盛開。Hotel Diana就是這麼一家花園比房子大的客棧。

  只有七八個客房的Hotel Diana雖小,卻因為它的餐館,多年來不斷地被評為布拉格最好的20家餐館之一,故而在捷克首都布拉格頗有名氣。

  只有十來桌的Hotel Diana餐館,幾乎每天都滿座。Hotel Diana中年老闆Kucash先生,身兼大廚、侍者、收銀多個職務。每次在那裡用餐,我總是迷惑,算上這個顛上顛下的老闆,就4個職員,怎麼服侍得了幾十位客人?然而事實是,餐後的客人們總是一副酒足飯飽、心滿意足的樣子。

  Hotel Diana餐館的出品,總在打擊我對中華美食的自尊自大。正餐倒也罷了,餐後的甜食,竟然也別有一格,尤其是那個咖啡冰淇淋。

  第一次吃這道甜食的時候,Kucash先生故作神秘,不讓我看他如何炮製此物,然後笑眯眯地叉著手,在一旁看著我如何享用它。

  這道咖啡冰淇淋,實在稱得上「色香味」俱全。一個雅緻的水晶杯,白色的冰淇淋裡面,分布著星星點點,呼之欲出的細碎的研磨咖啡粉。此情此景,一下子就固定了我的眼球。靠近一點吧,一陣一陣的剛剛研磨出來的烘焙咖啡清香,混合著冰淇淋的奶油味,撲鼻而來。把它往口中一送,涼絲絲的、綿軟香滑的上好冰淇淋,夾帶著濃郁的咖啡香,好不受用!待到口中的冰淇淋化作液體,再慢慢咀嚼,那一粒一粒的細碎咖啡粒,在牙縫中吱吱作響,一咬一陣醉人的咖啡香。嗨,這Kucash先生,怎麼想得出來這一招?

  

  轉念一想,也是的,沒有人規定我們只能享用咖啡「湯」啊!我們的思維,是被我們自己限制了。

  

  小的常常是美的。「船小好調頭」這句話,不同時期有不同詮釋。遺憾的是,人們往往注意到了「船小」這個器物層面的條件,卻忽視了,船長的思想,才是「調頭」的根本。

誰禁錮了我們的思想

  

  泰國是個神秘的國度。

  每個泰國男子,總要出家為僧一段時間。可是,以「不殺生」的佛教為國教的泰人,既創造了叫人垂涎三尺的泰式美食和使人受用得欲仙欲死的泰式按摩,也發明了招招奪命、令人膽寒的泰拳;還有血淋淋誓死方休的鬥雞大賽;還有神秘的使人永世不得翻身的咒語(一種稱為「降頭」的魔法);還有人妖….

  無論如何,在這個美麗的熱帶佛教國家旅遊,總是花費不多又極其愉快的。

  

  在曼谷的Intercontinental酒店品一杯咖啡或者一杯美酒,是一件十分愜意的事情。咖啡本身並不特別,特別的是,在上咖啡的同時,會擺上一個帶蓋子的玻璃瓶,瓶子裡面,鋪著烘焙好的咖啡豆,豆子上面放著麵包干。咬一口這麵包干,咖啡妙不可言的氣息,滿齒留香,真是醉人。還是那句話,誰規定咖啡只能煮成湯喝?

  

  思想最怕的是被套上框框。

  不是嗎,這年頭,誰都會說,顧客是上帝。可是說到服務上帝,某些國人,卻會從現在回到過去,回到有皇上的時代。

  

  Intercontinental酒店那些個小巧玲瓏的泰國妹子,真的是用伺候上帝的方式為你服務的。她們會用一種口音很重、卻軟綿綿如耳語般的英語,跪在你的身邊,仔仔細細地詢問你的要求,為你服務。

  國人會坦然地接受這種服務,卻絕不允許同胞效仿。因為精於又樂於作道德評判的國人,認為下跪式服務是涉及「人格」尊嚴、涉及「國格」和「民族尊嚴」,是天大的一件事。批判者甚至揚言用「士可殺而不可侮」來對付下跪式服務。

  

  也許是千百年農耕文明的結果,亞洲人多長腰體形,年長後亦多患腰肌勞損。我們祖祖輩輩彎腰插秧、除草、割稻。有過這些經歷的人,一定知道,實際上「鋤禾日當午」之辛勞,非僅僅日頭之毒也,長時間彎腰勞作,絕對是真正折磨人的事情。

  現代人體工程學講究的是,用最輕鬆的方式或姿態完成必須的動作。對勞動者而言,這種講究有2個直接的結果:其一是付出的體力少;其二是出錯機會低,也就是因為動作強度和難度都小,因而降低了自己,或工作對象受到傷害的幾率。於是,如果跪著做事比哈著腰做事輕鬆,人體工程學就會建議勞動者用跪姿完成必須的動作,絕不會拘泥於迂腐的道德說教。

  Intercontinental酒店的泰國妹子們懂不懂這堆道理,我不得而知。但是她們看來比某些國人明白和實際,她們很坦然地跪著,而不是哈著腰為客人服務。

  

  用國人的審美觀看,泰國妹子的膚色有點深了。不過,這種膚色如果配上燦爛的笑容,卻十分地陽光可人,活脫脫的陽光仙子。即使是她們跪著捧上咖啡時,依然是那麼地「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她們與瑞士航空那些跪著為乘客服務,紳士般的男性空勤人員無出其右。她們是真正的淑女。

  

  禪說,你心中的世界是怎麼樣的,真實世界就是怎麼樣的。你若憎恨「下跪式服務」,它必定就是可恨的。內心充滿怨恨的人,偏偏就是可憐的弱者。還是一句老話:自卑者比自尊者更在乎形式,更在乎自己和他人的言行舉止。

  

  

  思想最怕的是被套上框框。自己給自己的思想套上的框框,最難摘除。

昔日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

  

  在倫敦克拉瑞芝酒店(Claridges)的餐廳里,雀巢集團CEO包必達(Peter Brabeck)想叫一杯雀巢咖啡,消化一下他在這家豪華酒店裡享用的大餐。

  但侍者似乎有些困惑,繼而又有些窘迫。一時間,雙方均感到無法理解。隨後,包必達先生離開餐廳,轉而去酒吧要了一支雪茄。

  

  包必達先生總是走南闖北的人了。非頭等艙不坐、非五星級不住。但是,令他耿耿於懷的是,在他光顧的豪華場所,絕無雀巢咖啡可點。

  

  貴為世界頭牌食品企業,咖啡界當之無愧的巨子,拳頭產品卻被市場定位為大眾品,或者刻薄一點說,低檔產品,包必達心中鬱悶,可想而知。

  曹劌說過「肉食者鄙,未能遠謀」。2000餘年後,竟成現實:如今上肉,只配做盒飯。包必達先生那些批量生產的速溶咖啡,安能不是下里巴人的食品?

  

  咖啡,這種叫衣索比亞的山羊跳舞的植物,使赤身裸體的非洲土人打起精神覓食求生的果果,後來遠渡重洋,成為歐洲貴族的摯愛,然後又被歐洲人批量生產,做成低廉的大眾食品。歷史的輪迴,竟然如斯。

  

  曾經有一位香港的大教授對我說,如果你想做一個高尚的人,你就必須經常出入高尚的場所。教授的邏輯,我至今還是雲里霧裡。

  市場的邏輯,大概也叫市場的領導者包必達先生雲里霧裡。在Claridges這種高尚的場所,包必達先生卻享受不到他的心頭之好。偏偏他那心頭之好,就是他可以時時刻刻享受這些高尚場所服務的基礎。窘迫的不應該是那個可憐的侍者,而應該是包必達先生。

  

  你想充當貴族,你就必須放棄在大排檔揮汗如雨,大快朵頤之樂趣。也許,這就叫文明。

生活中不能沒有美的事物

  

  近日與田原君論咖啡,腦瓜子從星巴克,突然轉到了義大利的BVLGARI(寶格麗?)。

  

  誕生140餘年的BVLGARI,是世界頂級珠寶品牌,是義大利的驕傲,也是歐洲乃至全球紳士淑女的摯愛。BVLGARI的作品,無論是首飾,還是手錶、香水、手袋等等,無一不是出自當今頂級大師之手,無一不以其大膽而出人意料的設計、細膩亦精美絕倫的內涵、典雅且獨特别致的風格、高貴又超群卓著的品質著稱於世。BVLGARI的作品,每款只會製作有限的幾件,價格自然不菲,卻保證了款款自有其個性、款款雷同難覓。雖然我從不佩戴任何首飾,但是,每每經過充滿浪漫優雅氣息的BVLGARI專賣店,總是忍不住走進去,靜靜地品味一番箇中精華。

  

  與遍布香港大街小巷,內容與名稱同樣俗不可耐的周生生、周大福、謝瑞麟等珠寶首飾店不同,香港只有寥寥可數的幾家BVLGARI專賣店。事實上,全球也就只有百餘家BVLGARI專賣店。在BVLGARI專賣店,無論是亞洲、歐洲或大洋洲的,你都會感受到一種與眾不同的文化,一種別具一格的風情。

  

  過去我總奇怪,既然自己從無佩戴首飾的興緻,為何對BVLGARI卻「情有獨鍾」。如今與田原君討論咖啡,總算有點明白了:是某種傑出個性和高貴品質的吸引。

  也許,我在大規模生產領域,混跡實在太久,以至於在陶醉於田原君炮製的獨特的極品咖啡時,腦海里居然浮現出星巴克,心裡同時下意識地琢磨,哦,如何成批生產、銷售這等尤物?

  愚蠢之極。

  

  仔細看看,我們這個世界實在是豐富多彩:有蜂擁而至,用世俗的眼光選購周生生、周大福、謝瑞麟批量生產的黃燦燦金器,且以「成色高低」為首要採購指標的普羅大眾,就一定有靜靜而來,用鑒賞的眼光挑選某種獨一無二的精品首飾,包括BVLGARI,並以「設計優劣」為最高取捨標準的「高雅之士」。事實上,人們對首飾的選取,未必僅僅取決於經濟實力,個人喜好實際上也是決定因素。一條掛在暴富大漢脖子上,鎖鏈般粗大沉重的9999金項鏈,與一條戴在白領麗人玉頸上,典雅精緻的BVLGARI項鏈,所費金錢,其實相差無幾。有道是:青菜蘿蔔,各有所好。

  人有貧富。但是,「生活中不能沒有美的事物」,BVLGARI的現任總裁Paolo Bulgari如是說。

  

  是啊,如果沒有當年老BVLGARI的執著,也就沒有今天的BVLGARI。BVLGARI給我啟發是:為合適的人創造合適的作品。

  

  於是,我好像有點明白田原君的追求了。

茶餐廳里的鴛鴦

  

  茶餐廳可能是最地道的港式餐飲文化代表,也是香港的普羅大眾、富豪白領、三教九流、各色人等出沒之地。2004年9月,香港電台在網上舉行「最能代表香港的設計」投票,茶餐廳居然名列首位,可見其在港人心中之分量。

  茶餐廳體現了香港人的精神取向和價值觀——快速、效率、變通。說到港人善「變通」,同時獲評「最能代表香港的設計」第六位的「鴛鴦」是絕佳例子。這裡說的「鴛鴦」不是那種情切切的水禽,而是茶餐廳里中西合璧的「招牌飲料」,一種咖啡、紅茶、牛奶、蔗糖的混合而成,冷熱飲俱佳的飲料。

  「鴛鴦」的精彩之處,在於它有一種無法形容的、充滿美感的、濃烈的香味:一種咖啡、紅茶與牛奶的混合香;也在於它那種充滿性感的顏色:咖啡和牛奶的顏色,在紅瑩瑩的茶色後若隱若現;更在於它用雙倍於咖啡或紅茶的刺激力量,年復一年地支持著那些終日勞力勞心的港人。

  

  早年的香港,咖啡被稱為「西茶」。這「西茶」與「中茶」的爭鬥,在別處,似乎永遠是「既生亮、何生瑜」的問題。偏偏香港同胞極善融匯東西文化,非把這本來老死不相往來的2種植物飲料,綴合在一起,讓它們成就為恩恩愛愛的「鴛鴦」!

  

  茶餐廳里的「鴛鴦」,它溫柔又甜美地向世人證明了,即使是日常飲品,也符合「和則兩興、爭則兩敗」的道理。

看那家為自己,也為熟人開的餐館

  

  若問經營一個「經濟實體」的目的,問一千個人,大約只有一個答案:「盈利」。但是,任何發生概率極高的事件,總會有例外。

  在墨爾本近郊,一個叫GLEN WAVERLEY的地方,有一家餐館。除非有本地人帶路,你很難找到這家離幹道只有幾米,隱沒在綠樹叢中,外表與附近民居無異的餐館。

  這餐館總是高朋滿座,所以去那裡吃飯最好先定座。像我們這等黃種人走進它的餐廳,總會引來食客們好奇,卻十分友善的注目,甚至是一聲問候。

  實際上,客人或侍者好奇的不是我們的膚色,而是我們的陌生。

  這裡的食客大部分相互認識,多是熟人朋友;這裡的侍者,幾乎清一色的白頭男士;這裡的裝潢、餐具,一派歐陸的古色古香。餐館的老闆是當地一位義大利裔居民。百來年前,他的祖上來到「化外之地」澳大利亞,傾其所有買下一片歐洲人眼中的不毛之地,無非想養些綿羊維生。歲月如梭,如今這早就歸天的義大利老頭的後代,橫吃豎吃、左花右花,也難消滅先輩遺產一個零。

  老人的後代有足夠的錢做他們想做的事,卻聰明地不會因為有錢而不做事。這餐館的老闆,就選擇了「開餐館交友」這活兒――當然,這是旁人總結出來的結論。

  既然是「開餐館交友」,飯菜必須雅緻美味,否則就是怠慢朋友了。以我管見,這餐館的食物和服務,確實不俗。

  

  玩咖啡是當今小資的時尚。既然是時尚,高雅不是必須的因素。

  品咖啡卻是另外一回事。品咖啡是一個高雅和「低俗」混合體。品咖啡之高雅,自不待言;說其有「低俗」一面,則在於,如果一個人連溫飽都解決不了,又何來閒情逸緻去品那上帝恩賜的尤物?!正如那位GLEN WAVERLEY的餐館老闆,如果不是含著金鑰匙出世,又如何有「開餐館交友」的本錢?

  

  世事無絕對。沒有含著金鑰匙出世,未必不能造金屋,也未必不能創造出「陽春白雪」。曲高雖和寡,曲高卻總有知音。有伯牙必有子期,能創造極品者,包括極品咖啡,亦自有其知音。又何必糾纏在世俗之中?

營造各式「文化氛圍」,一廂情願建通天塔

  

  時下「營造」某種「文化氛圍」是個時髦的事情。

  「營造」裡面的「營」字何解?我以為是經營。試想,當今世界,沒有錢,「造」什麼呀?有了錢,當然就要經營了,除非你投資的目的是為了破產。

  所以,「營造」某種「文化氛圍」,包括「營造咖啡文化氛圍」,目的絕非高尚。

  

  當年有一小撮來自那個鬧獨立的小島的島民,在大陸普洱茶市場低迷時,出手囤積大批存貨。然後一擲千金地宣傳所謂普洱茶的種種驚天效能。於是傻乎乎的大陸追風者相信,「益壽延年」、「防癌抗癌」,不過是普洱茶無數偉大的功效之中,最微不足道的部分罷了。結果沒有意外:幾年後,島民獲利離場;大陸追風者守著堆積如山的普洱茶,捶胸跺腳。不信到號稱南中國最大的「廣州芳村茶葉市場」看看,如今那數以千計的專門店,雖有各路貨色的普洱茶,直堆門外。生意呢,卻是活生生一派門可羅雀景象。

  這就是「營造茶文化」的精彩案例。

  

  後來,又來了一批島民,在大陸開辦形形色色的「咖啡館」,門口也放幾粒咖啡豆。名曰「咖啡殿堂」的「咖啡館」內部,卻是活生生的畫虎不成反類犬。其實在賣雜種咖啡,竟然毫不知恥地冠以什麼「牙買加,藍山一號」等等如雷貫耳之大名。許是躲在裡面的那些個土老闆,根本沒見過什麼真正的「極品藍山咖啡」。

  其實真正的「藍山咖啡」,確實是世界最貴的咖啡,至於是否最好的咖啡,完全取決於個人口味。對白種人而言,它淡而無味,不夠勁。但是對有強烈「脫亞入歐」慾望的東洋黃種人,它卻是個容易接受的東西,正好掛羊頭賣狗肉。別看牙買加一個蕞爾小國,卻既通市場經濟、又通計劃經濟。牙買加成立一個政府機構,壟斷「國產咖啡」:既限產,又保質,再抬價。至於日本人,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高價買入,好,搞個神不知鬼不覺的混合藍山,多少保留其原味,然後倒賣,大漁其利。

  那些哈日的島民,黃雀在後,也用這「藍山概念」糊弄大陸人。他們比老師絕,老師還是用真正的藍山貨混合或多或少雜種貨,他們?天知道用什麼純正的雜種貨!

  有趣的是,在那些咖啡消費大國,人們似乎更在乎咖啡「湯」的製作方式,什麼Cappuccino,什麼Expresso, 什麼土耳其咖啡等等;並不特別在意咖啡的產地和品種。在歐洲的老牌咖啡廳,打聽什麼「藍山一號」這等東西的,多半會被歸類為土老冒。

  

  「營造咖啡文化氛圍」,不就是營造讓你爽快付款的氛圍嗎?這倒也沒啥,商業嘛。這藍山咖啡的運作,本來就是一個很好的MBA範例。

  

  「營造咖啡文化氛圍」 的追風者,通常空有滿腔熱情,卻不知「咖啡文化」究竟何物。

  

  在美國,常看到的情景是:老美迫不及待一仰脖子喝乾最後一滴咖啡,然後沖入體育競賽場,或狂歡或怒吼;要麼殺回現實生活的激烈搏鬥之中,拼個頭破血流;

  在歐洲,常看到的情景是:白種歐洲人,在遍布大街小巷的露天咖啡館,或一臉茫然、可憐巴巴地;或神采飛揚、口沫橫飛地,一個小時又一個小時地,對著一杯鬼才知道味道好壞的黑乎乎咖啡水。

  從這些場景,也許可以管窺「真正的」咖啡文化之一二。

  至於那些島民們在大陸開的咖啡館,中不中西不西,賣肉醬意粉,也買海南雞飯。這裡的咖啡?無非是催眠術士在你眼前晃蕩晃蕩的水晶靈擺,或是引爆你錢包的導火索而已。哪來什麼「咖啡文化」!

  

  文化,從來就不是營造出來的。從存在主義的角度看,文化是對一個人或一群人的存在方式的描述。文化的傳遞靠遺傳。中華飲食文化之深之廣,本來就是歷史的積澱、祖宗的言傳身教。想在這片千人千味的土地上,營造什麼新品種「飲食文化」,無異於巴比倫人建通天塔,結果是冒犯上帝,結果是被上帝詛咒,結果是一幫「營造者」,自說自話,誰也不知道其他人在說什麼。

世事實在難料

  

  咖啡的擴張與歐洲的殖民史密不可分。歐洲人眼中的異教徒,中東的穆斯林,花了好幾個世紀,也不過把他們的酒精代用品――咖啡,傳播的伊朗、土耳其一帶。是威尼斯商人,在1615年首次將咖啡帶入了歐洲。

  隨著遠洋航海技術的突破,歐洲人開始了大規模的海外殖民。咖啡也隨著掌握了咖啡種植與烘培技術的殖民先鋒,擴散全球。

  1699年,荷蘭的殖民者把咖啡帶到了印尼爪哇的巴達維亞,使之成為歐洲當時的主要咖啡供應地。到1720年左右,荷蘭人又率先最先將咖啡傳到了中美洲和南美洲。至於大名鼎鼎的牙買加咖啡,包括藍山咖啡,則是法國殖民者的傑作。

  

  時至今日,在茶、咖啡、可可,3大植物飲料之中,咖啡算是牢牢占著首位,只有英國例外。

  英國大概是歐美惟一茶消耗量大於咖啡的國家。也許英國成為世界茶葉消費大國的原因是,在介於北緯25度到南緯30度的所謂「咖啡的生產地帶(俗稱為咖啡帶)」,英國有「英國皇冠上的明珠」,它最大的殖民地印度。偏偏這印度又是產茶的好地方。

  掌握了資源,又出了個英夷鬼湯姆斯·立頓。這傢伙搞出來的「立頓(Lipton)」茶,百年來席捲全球,甚至在龍井的老巢,逼得龍井一度只能充作食客的洗手水,狠狠地傷了中國茶迷的心一回。

  就連那我們耳熟能詳的「下午茶」(afternoon tea),知識產權居然屬於英夷。令中國茶商和茶農耿耿於懷的是,英夷不產茶葉,卻是世界最大的茶品牌擁有者;他們的茶葉來源,主要採購自印度、斯里蘭卡,基本沒我們的份。

  

  一位大教授,香港太平紳士,推薦我們試試香港peninsula酒店那個「著名的維多利亞式的下午茶」。

  很難想像,在這個代表了香港殖民地時代服務業最高成就的酒店,竟是如此的狹小和擁擠。也很難想像,居然有那麼多的洋人,大概儘是些英夷,或殖民時代的遺老遺少,耐心地肅立在大堂,排隊等著「喝」這大名鼎鼎的「下午茶」。可見懷舊是人類通病。

  

  這維多利亞式的下午茶,其實無非一些擺設和造型都十分精美,卻使人發膩的西點,加上英式奶茶而已。那些點心,實在叫我沒胃口。在座的一位德國人評論道:英夷者,壞天氣、糟糕的食物、叫人提不起精神的女人(故黛安娜王妃除外,願主安慰她的靈魂!)。故而英夷離家出走,四處殖民、獵非洲大象、射孟加拉老虎、殺印第安紅番、賣鴉片給「滿大人」....。

  有點損。不過,英德現在雖然友好,畢竟打過2次世界大戰。有些疙瘩,在所難免。

  

  這超級昂貴酒店peninsula的食品,大多平平,惟有一種加了RAM酒的咖啡非常精彩。在以不列顛為榮的酒店,這美酒咖啡,名字當然不叫「愛爾蘭咖啡」了。想那不列顛人,什麼時候看得起土裡土氣的愛爾蘭人?

  

  英夷的自豪感,自有他的理由。畢竟曾是「日不落帝國」啊!如今英國成了自己昔日殖民地隨意使喚的小兄弟,心中固然酸楚,但是,能產生莎士比亞和羅素的國家,總有堂而皇之的自慰方式。

  比如香港回歸,女皇陛下不便屈尊到場,只好委屈那個低能的兒子,那個不愛美人,偏愛年紀大自己一截,活生生一個老巫婆的兒子,到香港行告別禮。事畢後,這位長著一對兜風耳,面色如七成熟牛扒的王儲,凄凄慘慘地對香港末代總督彭定康說,他們(指英夷的無數殖民地)長大了,總要離家的……。

  

  至於那個彭定康,因為為時已晚地想在殖民時代結束前,把香港突擊辦成為一個「現代民主社會」,讓我們的魯主任冠以「千古罪人」的頭銜。不料他老人家,回歐洲之後,居然以歐盟對外事務委員會專員之尊,努力推動歐盟解除對華武器禁運。

  

  世事難料。看來真是沒有永遠的敵人。但願有永遠的朋友。

瑪麗亞·特雷沙咖啡,子孫吃祖宗

  

  傳說十八世紀中葉的奧地利女王瑪麗亞·特雷沙(Maria Theresia),對咖啡極為鍾愛,居然動用自己的影響力,使維也納成為咖啡之都。時至今日,維也納大街小巷,到處是花里胡哨的「瑪麗亞·特雷沙咖啡」,味道好壞,見仁見智吧。

  

  維也納出名的傳世美食,除了「瑪麗亞·特雷沙咖啡」,還有一個Sacher Torte蛋糕。這個印著舊時皇家徽章的巧克力蛋糕,據說是一位16歲,叫Franz Sacher的烹飪學徒的創造。1832年,貪吃的米特烈皇子(Prince Clemens Lothar Wensel Metternich),下令創造一種新式甜點,活活把他的大廚嚇病了。好在那個學徒兼童工Sacher膽大,把衣袖一卷,發明了Sacher Torte蛋糕,叫那米特烈皇子,大飽口福,還讓他的後人坐享其成,祖祖輩輩靠這高脂肪高糖分的蛋糕賺錢。

  不知道那Sacher真是商業奇才,還是善用政策,反正他創立的,位於維也納國家大劇院後面的Sacher酒店,現在還是維也納一絕。

  

  在「彼可取而代之」的夢幻破滅後,對種種傳說的帝王嗜好,追追風風,客觀上也是一種心理安慰,總比因此患抑鬱症強。不是嗎,既然做不成皇帝,把皇上畫在紙板上,再把他的臉挖掉,腦瓜往裡一伸,拍張「御照」,也算過把癮吧。

  維也納人推崇「瑪麗亞·特雷沙咖啡」、Sacher Torte蛋糕,無非想賺點錢。我們也有出處可疑的「滿漢全席」。貴?不要緊。吃不起「滿漢全席」,來個朱元璋的剩飯剩菜大雜燴「珍珠翡翠白玉湯」,或者搞個「毛家紅燒肉」也湊合啊。不過,人家用「肥肉補腦」,打下江山。我們追風「毛家紅燒肉」,效果只是提高「三脂」或加大腰圍而已。

  

  不得不承認,至少從經濟角度看,維也納人比我們更善於利用祖上遺產。三個音樂家:莫扎特、老斯特勞斯、小斯特勞斯的亡靈,年復一年地被他們的四鄰八舍、八杆子打不著的親戚後人利用,狠狠賺個億萬歐元。

  

  很少有一個民族像我們這樣,對自己的傳統文化,既迷戀之又厭惡之、既自豪之又自卑之、既尊崇之又作踐之。在美麗的維也納,看雄偉壯麗又精緻典雅的建築,欣賞古典音樂,享用傳統美食,不由得讚歎維也納人,竟能如此精明地利用和保護祖宗留下的物質和非物質文化遺產。此時此刻,方能理解梁思成老先生,得知中央政府最終決定拆除北京城牆的決定後,是怎樣的痛不欲生。

  

  子孫吃祖宗,好像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不過吃法各有不同。維也納人有他的吃法。我們也有我們的。八國聯軍確實2次洗劫了圓明園。但是圓明園的建築,是搬不到歐洲的。給圓明園最後致命一擊的是京城百姓。刨過氣皇上的皇家御苑,建百姓住房,也是吃祖宗的辦法。

東南亞的「豬崽」與「白咖啡」

  

  到過馬來西亞旅遊的人,大概都聽說過「白咖啡」。

  其實舊時的白咖啡是馬來西亞華人開發的一種低溫烘培咖啡,故而顏色較淡。被稱為「白咖啡」。白咖啡之所以不「黑」而「白」,是因為來自粵閩兩省的南洋華人,既需要咖啡提神,又怕深度烘培的咖啡「燥熱」,而創造之。現在市場上的「白咖啡」,大多是用混合咖啡豆,加糖、加脫脂奶製成的三合一咖啡。

  

  倒也不必與南洋華人太認真「白咖啡」的定義。他們能把中華文化,保持到今天的地步,已經十分不易了。李光耀說過,當年下南洋者,無非是泱泱中華帝國邊遠省份之無甚文化的貧窮者。李光耀還說,如果他們的後人,也就是我們,在新加坡能成功,大陸沒有道理不成功。據說當年小平同志聽他這麼說來,竟沉吟深思良久。

  

  老一輩人常說,下南洋就是被「賣豬崽」。其意無非賣身為奴。家境好的、有學問的當然不會走這條路。被充作「豬崽」的大多數是粵閩兩省人,在極其艱苦的條件下,把中華文明帶到南洋,在當地發揚光大,又回歸併影響中國大陸。比如現在流行的「肉骨茶」,就是典型的「出口轉內銷」產品。這「肉骨茶」,實際是用當歸、川弓、白朮之類中藥熬的排骨湯。當年那些華人苦力,從家鄉帶來配方和藥材,煮這湯水喝,要的無非也是活血袪風,補充營養,留下命來,繼續賣苦力求生。

  我們在享用這道東南亞美食時,還記得那些南洋苦力嗎?

  

  南洋華人的成就,我們講得多了。他們的艱苦歷程和血淚歲月,我們實在所知不多。

  在馬尼拉的舊城區里,有一座菲律賓華人歷史博物館。館內有一幅鋪滿一整面牆的畫。它是三個世紀前一位西班牙傳教士的作品,所畫是1602年那場著名的大屠殺。當時在馬尼拉有超過兩萬名華人,被晚他們而來西班牙殖民者屠殺。這只是針對南洋華人無數次屠殺中,比較早且有記錄的一次而已。

  這樣的博物館,大概不會是我們的旅行團的首選吧?我們那個團就沒有去。至於現代的無數次排華、屠華,囿於某種需要,我們媒體也只好噤若寒蟬了。

  

  上個世紀末,有一部日本電影叫《望鄉》,講述早年日本「輸出」南洋的妓女的故事。裡面有2個鏡頭,大約看過的人很難忘記:其中一個是日本艦隊到達菲律賓後,整裝列隊的日本水兵,蜂擁衝到日本人開的妓院,撲向日本妓女;另一個是晚年回到日本故鄉的妓女阿琦婆,年邁、孤獨、貧窮、無助,面對真誠採訪她,企圖揭開日本「崛起」過程中,黑暗、醜惡、且鮮為人知的一面的女記者,發出乾嚎一樣、撕心裂肺的痛哭。

  這個世界上,由政府組織的性服務,包括慰安所,包括南洋日本妓院,大概可以肯定是日本人的專利了。我們憎恨過去的日本政府和軍閥,但是,我們也為日本農村婦女阿琦婆心酸。

  無法理解的是,面對南洋華人的艱苦歷程,我們的文藝界為什麼不能創作出類似《望鄉》的作品?難道我們只知道吸引他們的投資?

  

  前些天,有一位退休多年的香港「皇家警察」,給我講了一件可以小小地出口氣的故事。

  上世紀70~80年代,無數越南難民擁到聯合國難民署的「第一收容港」――香港。這位老兄,在其中一個難民營當差。

  他發現,有個老難民,只要見到一個長相不像華人的年輕「難民」,必定撲上去撕咬之。於是他問其原因。老人哭訴,這個越南人是「蛇頭」,在船上沒收了他的全部金條,當面強姦了他的女兒,最後把他的愛女推下大海……。現在,金銀珠寶收足了,這傢伙也想混出越南。

  我這「皇家警察」朋友,第二天就在難民營的籃球場,當眾把這小子,打進了急救室。回頭他被上司叫到辦公室,他也準備好了接受上司的雷霆之火和嚴厲處分。不料上司問清緣由後,居然說:「好。等醫生把他治好後,我本人親自把他再打進急救室」。

  畢竟血濃於水啊!

  

  「白咖啡」是個華人品牌。說實在,作為咖啡,並不特別。不過,想想這些南洋華人同胞的創業艱難,買它嘗嘗又如何?

夏威夷的一統與Kona咖啡

  

  美國惟一的知名咖啡是夏威夷的Kona咖啡,人稱「可那(或科納)咖啡」。它是一種酸度比較高的咖啡。偏偏西人喜帶酸味的東西,比如Sunkest(新奇士橙),就比我們的臍橙酸。顧客偏愛,加上產量小,Kona咖啡當然矜貴。

  Kona咖啡主要種植在位於夏威夷大島科納地區的西部的死火山――冒納羅亞山(Mauna Loa)的山坡。該咖啡產區的長度約為30公里,因其土質富含有火山灰,非常肥沃,加之陽光充沛又雲霧繚繞,很適合咖啡生長。

  日本人說Kona咖啡是他們的移民的傑作,跟屁蟲台灣咖啡業界也人云亦云。其實,Kona咖啡與一個叫KamehamehaⅡ(卡美哈美哈二世)的夏威夷「土王」有關。

  1827年,這土王訪問歐洲,學會了喝咖啡,也帶回了不知何人相送的咖啡樹苗。於是,咖啡開始紮根夏威夷。早期的日本人、歐洲移民和華人,都對夏威夷的咖啡業做出了自己的貢獻。夏威夷的咖啡,雖然受到菠蘿、甘蔗、夏威夷果(Macadamia Nut)等作物的輪番衝擊,時興時衰。但它還是在夏威夷紮下根,成為世界級的名產。

  

  卡美哈美哈二世的父親,老卡美哈美哈是一個集嗜血、好戰、聰明、狡猾與一身的「土王」。他重金收買了2個年輕的英國水手,負責訓練他的軍隊,並採購大炮、步槍等新式武器,使他的軍隊從鑽木取火的石器時代軍隊,一躍而成為當時夏威夷群島最強大的現代化軍隊。憑藉這樣的武力,「土王」 卡美哈美哈迅速擊敗其他「土王」,統一了整個夏威夷群島,建立了夏威夷王國。

  統一夏威夷群島最慘烈一仗發生在瓦胡島(Oahu)一個叫努阿努帕里谷(Nuuanu Pali Valley)的地方。這裡有一處面向無邊無際的太平洋,海拔數百米的火山斷崖。戰事發生時,數以千計手持原始武器,忠於瓦胡「土王」Kaiana的武士們,在企圖越過這個終日雲霧繚繞的火山斷崖時,葬身於此。「土王」Kaiana本人則被卡美哈美哈的大炮活活炸成兩截。

  在如今的努阿努帕里的「大風口」 ( Nuuanu Pali Lookout),可以眺望這個無數瓦胡武士的葬身之地。遠遠望去,火山斷崖布滿了密密的原始森林。永遠呼嘯不停的太平洋疾風,吹得人難以駐足。當地華人是不太願意到這裡的,他們認為這地方「陰氣太重」。

  

  縱觀歷史,「統一」難離戰爭。說得過去的和平「統一」,大概東西德統一算是個鳳毛麟角的案例了。

  在中國,完成具有劃時代意義的大一統偉業者,是秦始皇嬴政,時間上比卡美哈美哈統一夏威夷早大約2300年。嬴政的父親嬴稷大帝,打遍天下無敵手。長平一戰,啟用悍將白起,大勝後竟然坑殺趙國降卒40萬,創下人類戰爭史上一次殺害戰俘數量之最的歷史記錄。這記錄,可是卡美哈美哈無可望其項背的。不過,趙國殘存的後人,世世代代在40萬趙卒的白骨上耕作生活,什麼「陰氣」不「陰氣」,也管不了許多了。奇怪的是,傳統文人似乎更在乎嬴政的「焚書坑儒」,更在乎被坑殺的460個倒霉的儒生和招搖撞騙的術士,卻不認為他老爸坑殺40萬趙卒,是多大的一件事。

  

  一統的中華帝國延綿不絕。帝國的版圖或大或小;江山的姓,或李、或朱、或愛新覺羅;共559個皇帝,卻有183個死於非命。這些都不要緊。要緊的是,一統中華,實在已成為中華基因。有這基因在,就有中國在。

  卡美哈美哈建立的夏威夷王國存在大約100餘年,1898年,夏威夷成為美國領土。從距離看,夏威夷「加入」美利堅,或大清是沒什麼區別的。只是誰都願意嫁入豪門。為了獎賞當地「土人」的這一「自願行為」,美國政府給予了卡美哈美哈的子民們世代享用的「最好的福利」。這個「最好的福利」,保證了這些順民子孫後代可以終日飽食、無所事事――除了對付「體重超常」。

  

  對付「體重超常」,也許夏威夷草裙舞是個不錯的藥方。

品Kona咖啡,意猶未盡

  

  Kona咖啡確實是難得的好咖啡。偏偏這咖啡,同牙買加藍山一樣,在別處難得買到「真品」。口饞,囑咐一位旅居夏威夷的摯交,回國省親時,帶點給我飽飽口福。多年來,有時他會帶點,有時推說忘記。其實以我們的交情,忘記是不可能的。而且Kona咖啡是夏威夷機場最醒目的商品之一,當地名產嘛。問題是一些旅居海外者,心裡總是不踏實。收入一波動,就驚恐萬狀,連「手信」也只好省了。

  黑色的Kona咖啡,黑色的幽默。Kona咖啡,居然成了我這位曾經榮獲這上世紀80年代「XX市新長征突擊手」的朋友,如今的旅美華人經濟狀況的指示器!

  真不知道這樣說,是上帝,還是我,不厚道。

  

  說到旅居夏威夷的華人,早年以廣東香山(今中山市)人為多,以至於香山人氏孫文,一度把夏威夷當作「驅逐韃虜,恢復中華」的基地。在夏威夷瓦胡島的海邊,可以看到不遠的海上,有一個形狀酷像一頂廣東草帽的小島,叫「草帽島」。這島名稱,來自一個有關中山人的美麗傳說。從這個小島的命名,可佐證中山華僑在夏威夷的影響力。

  

  夏威夷的華人稱土著玻利尼西亞人的頭領為「土王」。也許早年的華人移民,沒有聽說過「酋長」這個新造的名詞。至於英文的「King」,固然是「王」,但是,無論移居天涯海角,黃臉黑髮不變,中華皇帝至尊至上也不變。故而玻利尼西亞人的頭領,只能是「土王」。

  上世紀90年代初,第一次到夏威夷的時候,我無知,曾經問一位久居當地華人,為何不叫那個拗口極了的「卡美哈美哈」為「酋長」,而叫他「土王」,這老兄居然一臉茫然地看著我。

  

  夏威夷非常適合農耕。肥沃的紅色土壤來自火山灰,加上風也調來雨也順,真是種什麼什麼長得好。在世界最大的蔬果生產商DOLE的菠蘿園,機器沿著一望無際的,特別適合植物根系發育的紅壤地,向著天邊開去,一面走,一面插下菠蘿苗。幾個月後,採摘菠蘿的機器又向天邊開去,收下一個一個碩大的菠蘿。這樣的機械化,卻好像輪不到咖啡農。小小的咖啡豆,還是要靠人手,一粒一粒採摘。難怪如此龐大的咖啡市場,卻難以改變咖啡農的拮据生涯。也難怪一批又一批的夏威夷咖啡農,先改種菠蘿,後改種夏威夷果(Macadamia Nut)。他們還真善變。

  

  優越的地理位置和氣候條件,除了農民,軍人更喜歡。美國太平洋艦隊的基地,就在這個人間天堂。

  65年前,據說讀過哈佛的山本五十六大將派出聯合艦隊,在南雲忠一上將的指揮下,奇襲珍珠港,叫那老美蒙受奇恥大辱。美國人也有意思,被人打得滿地找牙,找到了牙齒,反咬一口,連日本的老家也給他抄了。

  出了這口惡氣,善變的老美就厚道起來,居然幫助日本復興,使之成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

  在珍珠港紀念館,美國人把本應是不共戴天的對手山本五十六和南雲忠一的戎裝正照,端端正正地高掛正廳。這2位如果能活到戰後,必是上絞刑架的戰犯,當年的照片,倒也是堂堂七尺男兒,英氣逼人。

  怎麼美國佬沒在他們的相片上打個紅叉叉?恐怕不僅僅是出於「尊重對手」這種西方式的偽善吧?還有那條可憐的亞利桑那號戰列艦和艦上的成百上千官兵,美國佬居然就讓他們靜靜地躺在海底,既不打撈戰艦殘骸,也不讓死難者入土為安。只是建一座廊橋,讓遊人在廊橋上憑弔。那廊橋上總有一個美國水兵,不斷地在升國旗,然後一面一面地賣給遊人。

  站在那廊橋上,透過蔚藍清澈的海水,可以看到戰列艦亞利桑那號的殘骸,無聲無息地躺在微微晃動的海水裡。一點一點的油花,65年了,還從亞利桑那號的殘骸冒出海面,形成若隱若現的五彩油膜。

    

  善變而不堅持什麼,只要變得其所就好。這就是美國文化的一個側面。美國文化,也許就是美國強盛的根本。

福山咖啡:福綿長,心傳香

  

  在認識麥田原和享受他的咖啡傑作之前,國產咖啡之中,惟一欣賞的是海南的福山咖啡。即便如今有了麥田原的咖啡,我還是不願放棄它,也依舊認為老徐的福山咖啡,是天下咖啡之中,為數不多的佼佼者。

  

  福山咖啡產自海南島的澄邁縣福山地區。這裡的地理、氣候環境與牙買加的藍山、夏威夷的Kona相似,同處北半球的北緯15到北回歸線之間。同是火山質土壤,陽光充足,雨量充沛。唯福山地區的海拔稍低,但與夏威夷的Kona地區很接近,土壤也大多是玄武岩和花岡岩風化而成的紅土壤,非常適合種植咖啡。可以說,福山咖啡得天地之獨厚。

  

  1976年,不到40歲的福山農民徐秀義,帶領全家人,投入多年的積蓄,開闢咖啡園。而後成立了福山咖啡公司,生意也算蒸蒸日上。如今有多個冠以「福山」的咖啡品牌,但我唯獨喜歡以「福綿長,心傳香」為內涵的老徐之福山咖啡。

  

  有意思的是,沒有幾個中國咖啡友知道福山咖啡。而海南的興隆咖啡,卻曾經名揚中華。事實上,興隆咖啡的種子,是1953年,一位在興隆華僑農場的新加坡歸僑,今年80歲的邢傑夫,採集自福山。難怪福山人堅持,福山鎮是海南,乃至中國最早成功大規模種植咖啡的地方。事實上,早在1935年,華僑陳顯彰先生就成功地從印尼引種咖啡到福山鎮。

  興隆咖啡的輝煌歷史是不言而喻的。幾乎大多數對海南島,或咖啡有點認識的國人,大概不會不知道興隆咖啡。整個興隆縣,在上世紀中葉,種植咖啡已有3000多畝。無奈當年有比咖啡重要「戰略物資」――橡膠。於是興隆廣植橡膠樹,咖啡遭到滅頂之災。

  改革開發後,興隆咖啡一度迴光返照。可惜終不成氣候。興隆咖啡的主要種植大戶,1951年為安置700多名受英帝國主義迫害的馬來亞歸僑而成立,先後接受過1.3萬餘歸國難僑的「興隆國營華僑農場」,如今已經不再把咖啡作為主業了。

   

  我時常納悶,怎麼左看右看,這「國企」就是無法與「私企」抗衡。哪怕一粒小小的咖啡豆,人家老徐就敢以身家性命來投資,結果無論是種植,還是烘培,抑或是銷售,偏偏那一臉憨厚的老徐,就比員工數以萬計的國營農場做得好?

  提出這個問題,一定讓人笑掉大牙,因為每個人都自認為知道答案。但是知道答案又如何?我們這一代人,對國企的感情,才叫剪不斷理還亂。

  

  下海成功,我們會慶幸逃出生天;失敗呢?懷念大鍋飯啊!這就是「國企情結」。

  

  國人崇尚「背靠大樹好乘涼」的生活方式。這句話的神來之筆在「靠」和「乘涼」3個字。

  依靠某種力量,達到不勞而獲的境界,曾經多麼地吸引我們的同胞啊。比如羨慕「神仙的日子」,無非就是對自由自在、衣食無憂的憧憬。我們留戀美好的過去,僅僅是因為人類記憶的篩選性使然。好了傷疤忘了痛,是人類的固有心理。一旦遇到挫折,人的記憶會自動地把舊時記憶中的美好部份調出,讓我們心情得以平復,以渡難關。從進化的角度看,這是自然的。若非如此,人必定死於痛不欲生。

  那些患抑鬱症的人,通常就是越挫折,越熱衷於回首痛苦往事的人。痛苦的情感,一旦形成正反饋,人類大腦惟一的應對方法是啟動「失憶機制」。對一個人來說,如果這最後一招失效的話,那麼,他離跳樓的時間就很近,很近了。

  為什麼所謂「保障體系」、「福利體系」如此誘人?因為它就是「不勞而獲」的一個變種。而每個人神志清醒的人都準備好了剝削這些體系。想證明這個判斷一點不難。比如,如果你認識正在享受某種「醫療保障體系」的人,你總可以在他家裡的某個角落,找到一堆過期的藥品,或一堆多餘又昂貴的補品。不信試試看,不過要悄悄地。

  

  依靠某種力量,達到不勞而獲的境界,再狠狠地剝削它,這是不是蘇俄式「社會主義」得以成功的原因,亦是它最終失敗的根源之一?

  我不知道答案。但我也不會嘆息「國有」的興隆咖啡之興衰。因為我知道,有徐秀義這樣的農民,海南咖啡就總有根。我們也就有機會享用比興隆咖啡更優質的咖啡。

  

  哦,福山咖啡,願我們與你一樣,「福綿長,心傳香」。

一言難盡星巴克  

  聊咖啡,沒法繞開星巴克。

  

  人是一個矛盾體。因為經濟能力的約束,我們被迫使用大規模生產的低成本產品。我們又著迷於昂貴的、起源於奴隸伺候奴隸主的「個性化服務」。意識到在當今世界是做不成奴隸主的,我們就轉而批評各種大規模生產的勾當:比如,罵麥當勞的漢堡包是垃圾食品,全然不顧比起一碗油乎乎的牛肉麵來,麥當勞漢堡包的哪一個指標都不能算「垃圾」。

  

  與千店一面的麥當勞不同,走進一家你沒有光顧過的星巴克,你既會感到耳目一新,又會覺得似曾相識。一種飄渺又固執的小資情調,總是瀰漫在星巴克的殿堂里。星巴克把那些被吹毛求疵者詬病的大規模生產的勾當,嚴嚴實實地藏在響噹噹的「個性化服務」之中。比如,你可以對一杯由機器按固定程序做出來的咖啡,就配什麼奶、杯子的大小、甚至這杯咖啡裝多滿,大大方方地向學歷可能不比你低的侍者提出你的要求。如果你還想顯示你的博學和口味的高貴,你還可以優雅地為自己的咖啡,加糖或加甜味劑,加各種連中文都未必聽過的香料,或加五顏六色的巧克力碎。願意加多少就加多少,反正不會另外收費。

  可以說,星巴克漂漂亮亮地解決了人們既要面子,又要顧及錢包的兩難處境。無怪乎它可以席捲全球。

  

  說到大規模生產,老福特大概可是算是鼻祖了。福特的T型車和後來的大眾甲殼蟲,是世界上僅有的累計產量超過1000萬台的單一型號汽車。福特T型車的故事很多。而大眾,尤其是甲殼蟲的故事,知道的人並不多。因為這車與一個叫希特勒,留著小鬍子的德國魔頭有關,忌諱。

  上世紀30年代,一個叫費迪蘭德·波舍爾(Ferdinand Porsche 1875-1952)的青年工程師有個夢:為德國人造「國民車」,也就是老百姓買得起的車。令我們這些受過「正統教育」的人吃驚的是,那個留著小鬍子的人也有同一個夢。2個人一拍即合,波舍爾負責工程與技術,留著小鬍子的傢伙則利用手中權力,調配資源,還鼓動了34萬工人入股,於1938年成立了由工人和「勞工陣線」共同投資的大眾汽車有限公司(大眾汽車的早期譯名就是「國民車」)。

  小鬍子特別囑咐,車是為普羅德國百姓造的,車要好,車價還不能高於1000馬克。

  這個價格遠低於同期美國車廠賣給美國工人的汽車。小鬍子的這些要求,波舍爾全部做到了。

  後來小鬍子發動了犧牲幾千萬生靈的戰爭,自己也不光彩地自殺於陰森森的地堡,被焚屍揚灰。波舍爾則因為設計了無堅不摧的虎式坦克,還有無數精美可靠的武器,坐了2年大牢。

  總算得以善終的技術天才波舍爾留下了2個不朽的作品:百姓的甲殼蟲「國民車」,和富豪的保時捷跑車。一個是大規模生產的產品,另一個卻是個性化產品。

  

  人是一個矛盾體,生活也是個矛盾體。難道不是嗎?

  

  禪說,其實任何人的內心,既可以是天使的家,也是可以惡魔的窩。

  

  仔細比較一下麥當勞和星巴克,很容易發現,麥當勞的明快色調,簡直就是在對你下命令:快點吃,吃完趕緊走。可是星巴克,卻總是瀰漫著一種輕飄飄的浪漫氣氛,含情脈脈地環繞著你,令你不忍離去。

  

  難怪「在星巴克見面」成為都市小資的經常性行動。可是我總有一個疑問,在中國的星巴克咖啡店,如果把咖啡換成茶,其它的統統不變,結果會如何?或者說,假設星巴克的成功之道可以簡化為「好咖啡+令人留戀的氛圍與空間」,那麼,把引號中的陳述改為「好茶+令人留戀的氛圍與空間」,星巴克還能成功嗎?

  依照安東尼?吉登斯(Anthony Giddens)教授的意見,星巴克的成功不在咖啡本身,而是在對身邊世界的關注。吉登斯教授在他的大作《社會學》中寫道:「兩個相約喝咖啡的人,可能對湊在一起聊天更感興趣,而並不在乎他們實際上喝了什麼。」

  

  把星巴克等同於咖啡,是一個誤會。對星巴克而言,咖啡不過是個載體。想印證吉登斯教授意見錯對,不妨先問問自己,我到底喜歡,或不喜歡星巴克什麼。

  

  粵人有喝早茶(粵語叫「飲早茶」)的習慣,恐怕不止百年了。解放前的廣州,有一家叫「妙其香」的茶樓(粵人稱酒家為「茶樓」,或稱「茶居」)。它的大門有一副對聯:

  為名忙,為利忙,忙裡偷閒,飲杯茶去;

  勞心苦,勞力苦,苦中作樂,拿壺酒來。

  這不知出於何人之手的對聯,實在是惟妙惟肖地述說了南粵文化的一個側面。至於「妙其香」茶樓,如果還在,也一定淪為三流貨色了。但是粵人飲早茶的習慣依然如故。

  

  如今所謂「早茶」其實可以「喝」到下午。自從解決了「溫飽問題」,早茶的主要功用,從果腹變為休閑與社交。「飲早茶」一詞也更多地被「嘆早茶」替代(粵語的「嘆」亦作「享用」解)。在人聲鼎沸的「茶樓」,茶客們高談闊論,從陳年舊事到手中生意。

  在「茶樓」這種公共場所,一面「飲茶」、一面大啖精美的廣式點心、還一面臉紅脖子粗地談生意,是曾經的時尚。如果有人說,直到最近幾年,廣東的生意有一半在「飲茶」時談妥,恐怕不為過。無奈這種「時尚」已經開始式微,原因是生意人的成分發生了變化。提著筆記本電腦,說話輕聲細語,還夾著洋文的生意人,慢慢多起來。一面「嘆茶」一面討價還價,不是他們的工作方式。

  新一代人講究「隱私」,注重體形。對著滿桌專攻「三圍」的食物,以及周圍好奇又未必品味相同的食客,他們寧可選擇逃逸。

  

  對這樣一個日漸壯大的群體,包括白領,也包括高學歷的老闆而言,溫馨的星巴克恰好就是「茶樓」的替代品。在中國,在廣東,星巴克確實準確地捕抓到市場的需要。也許吉登斯教授的判斷很准:這些人「並不在乎他們實際上喝了什麼」。他們需要的是看上去屬於自己的氛圍與空間。

  

  就一杯咖啡而言,星巴克也許貴了。但是,如果你在一個「令人留戀的氛圍與空間」里,有頭有臉地呆上大半天,卻只要付25元或45元(一杯咖啡的錢),也許你又不覺得它貴了。

  

  星巴克為現代城市人對時尚和高端奢侈品的追求,以及對一個愉悅又溫馨的社交場所的渴望,提供了一個低成本的解決方案。恐怕這就是星巴克成功的奧秘。

  

  我們聽說過無數與歐美日合資的、或乾脆就是他們獨資的企業:工廠、商場、賓館等等。可是我們鮮見與歐美日合資的、或者是他們獨資的餐館,除了快餐館。

  這也正常。中華飲食傲視天下,老外學都來不及。跑來班門弄斧?他們還不至於蠢到這個地步。不過快餐例外。查查康熙辭典,你一定找不到「快餐」一詞。想那躲到陰暗處苦讀聖賢書,靠老婆送「快餐」維生的雲南窮書生,高中狀元得到一官半職之後,不休了糟糠之妻就算不錯了,哪裡還會把那黃臉婆做的快餐「過橋米線」寫入史書?!

  既然祖宗不關心出不得場面的「快餐」,那麼麥當勞、肯德基之流快餐席捲中華,應該不至於傷我們的民族自尊心吧。

  

  可是這來勢洶洶的星巴克算什麼呀?看看它陳列的精美西點,看看每天有多少小資吃那玩意當正餐,總不能說它是個單純的飲品店吧?

  

  從烹飪方式看,食物有「干食」和「濕食」 之分。

  整體而言,中華民族是「濕食」民族。或者至少可以說,我們的美食,幾乎都是「濕食」。不信找本食譜看看,凡出自煮、蒸、烹、炒、燴….的食物,無非「濕食」;而「干食」者,烤、炸、煎、烙一類食物,如烤白薯、炸油條、煎大餅,早已淪為街頭小食,難登大雅之堂。國人之好「濕食」,甚至把本屬「干食」稱謂的「燒」字,也贈給「濕食」,如紅燒肉、燒茄子等等。

  先有熟食後有鍋。故而人類從茹毛飲血過渡到熟食,是個先干後濕的過程。推論下去,似乎文明程度高的民族,應該是「濕食」民族。為難的是,說中華「濕式」美食,口味遠勝西餐之「乾式」美食,大概鮮有異議者;若說我們現在的文明程度比別的什麼民族高,恐怕就未必那麼底氣十足。

  歷史上,凡動干戈,較之「濕食」者,「干食」者總是贏多輸少。南方兵還在埋鍋做飯,懷揣烤餅的北方大兵已經殺到跟前。「干食」者強悍,「濕食」者懦弱,哪怕在中國內部,大約也是鐵律。如果覺得內鬥丟臉,看名將戚繼光如何殺倭寇吧。

  當時的倭寇,是為採用游擊戰術之日本海盜。游來游去,戚家軍總是捕捉不到戰機。戚將軍腦子靈,發現鬼子搞個半干半濕的米飯糰(現代壽司的前身),總比一碗米飯,更容易攜帶和保存。等自己的兵做好飯,偷襲得勝的倭寇早已逃之夭夭。於是戚將軍本人親自改進了民間的一種烘焙大餅,使之可以較長時間存放;又在餅的中間做個洞,再用繩子穿著,掛在身上。行軍打仗,十分便利。不必埋鍋做飯的戚家軍,機動性大增,倭寇的游擊,從此不再是優勢。為紀念戚繼光將軍,福建百姓把那餅叫「光餅」。

  這就是國產版的「干食」勝外來「濕食」的案例。不過,只要一有機會,真的太平盛世也罷,實為苟且偷安也罷,嗜食並以之為天的國人一定要濕不要干、要精不要簡。久而久之,我們的味覺、以及我們與消化功能有關的器官、我們的做飯菜技巧,幾乎一致地排斥「干食」。

  

  咖啡算飲料。那麼星巴克的西點,算干食還是濕食?西式糕點確實是烤出來的。不過有了冷凍保鮮技術,西式糕點,尤其是那些點綴著誘人鮮果的蛋糕,越變越「濕」,以含水份計,直逼我們的標準濕食--饅頭了。那些西點的造型與口感也越來越精彩。難怪成群紅唇皓齒,身嬌肉嫩的白領MM,不顧體形好歹,鍥而不捨地大啖星巴克的點心,充作正餐。

  

  中華民族的同化能力是超級強大的。那些入主中原的野蠻愚昧的游牧民族,最終全部被我們的祖宗同化個一乾二淨。縱橫中華20餘年的麥當勞、肯德基,看看勢頭,居然也放下架子,推出牛肉飯漢堡,川麻漢堡、老北京雞肉卷等。它們被中華飲食同化的趨勢,初露端倪。

  

  可是,還看不出那星巴克會被誰同化。無論在自命不凡的歐洲,還是在我們的紫禁城,星巴克總是那付嘴臉,那付用浪漫與溫柔,滴水不漏地藏掖著資本本能的嘴臉。

最難喝,卻是最偉大的咖啡:ICAC咖啡

  

  全世界最難喝的咖啡,一定是ICAC咖啡――香港廉政公署的咖啡。

  

  「請你到ICAC飲咖啡」,是一句令心虛者毛骨悚然的話。其震撼,絕不亞於「XX同志,你被雙規了」。這句話究竟是出自文藝創作,還是真的來自廉署人員,無從稽考,也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句話,已經成為香港人生活方式的一種描述,成為香港文化的一個不可分割的部分。

  沒有廉政公署,就沒有今天的香港。這句話,絕不為過。

  

  廉政公署的咖啡,是每一位有獨立民事能力的香港公民頭上的達摩克利斯劍――無論你貴為香港首富;或是大權在握的高官;還是一個看管公共游泳池的小小公務員,你都必須小心這杯咖啡。

  

  腐敗來自貪婪;貪婪來自私慾;私慾來自人的本性:自私。

  生物的自私本性,有2條根。

  自私的第一條根來自基因。生物之所以被創造,是因為基因需要這種運載工具。有性繁殖生物的基因向下一代傳播,服從減數分裂原則。減數分裂是個抽獎過程,即有性繁殖生物攜帶的基因,平均只有50%的機會向下一代傳播。於是,生物的本能就是儘可能多地繁衍後代,以求最大限度地傳播自己攜帶的基因,而且絕不以犧牲自我為代價,來資助任何繁衍的競爭者,特別是血緣關係疏遠者。

  這就是自私的內源性。看看周圍,哪一棵樹,不拚死往上長,以獲取最多的陽光?那些長得慢的,被同類遮擋了陽光的,又有哪一棵不是一副病怏怏等死的樣子?而且那棵快高快大的樹,絕不會憐憫那棵因為得不到陽光而必死無疑的樹,哪怕它們都來自同一棵「母樹」的種子。

  自私的第二條根來自進化。物競天擇、適者生存的背後,是大公無私的「雷鋒」式生物優先淘汰出局;拔一毛以利天下而不為的「楊朱」式生物,有機會苟延殘喘;那種小里小氣、一報還一報、自私透頂的「小氣鬼」 式生物,會萬世延綿。

  

  作為生物的人類也有這2條根。

  不過經濟學家認為人的自私不要緊。他們說,在市場經濟的條件下,利己的行為最終會使社會得益。可是在現實中,私慾的「惡之花」,並非總是結出公共利益這個善果。這樣的案例,我們見得太多、太多了。

  私慾膨脹的結果是貪婪,貪婪導致腐敗,腐敗損害公眾利益。正因為如此,道德與法律才成為必須。道德靠自覺,靠洗腦。法律靠暴力,有時還要靠血腥。

  暴力又如何? ICAC的咖啡不針對任何人,又為任何人預備。於是香港公民,人人頭上一把達摩克利斯劍。這把毀掉你的利劍落下與否,完全徹底地由你自己決定。就這樣,香港的公眾利益得到保障,正派的香港人活得滋潤。

  

  有人說,實際情況是,疑犯被帶入問訊室後,廉署人員第一句話,一定是文質彬彬地問:你要茶還是要咖啡?也許「飲茶」早已被粵人賦予特別的含義,所以「港式雙規」才被戲稱為「飲咖啡」。

  

  至於廉政公署的咖啡,究竟是什麼牌子、怎麼炮製、味道如何,無孔不入又刁鑽多事的香港記者,竟然緘默不語。其實,咖啡還是那杯咖啡,只是那達摩克利斯劍,看上去太震撼,還是避之則吉。

  

  啊哈,偉大的ICAC咖啡,我喜歡你。向你致敬!

天上的咖啡

  

  客機上的飲料,無一例外是大規模工業化生產的粗糙物,叫人又愛又恨。

  機艙,大概是已知公共交通工具最狹小者。密封加壓機艙的空氣,也是公共交通工具中最乾燥者。因此,瓶裝或紙盒裝的工業化生產的飲料,雖難以下咽,卻必不可少。唯咖啡與茶水是在飛機上現做的。當然,咖啡是三合一速溶貨,茶是袋裝茶,都不是什麼了不起的東西。

  

  以我小人之心觀察,這天上咖啡的濃度,居然與石油價格有關。過去中國民航班機的咖啡,一色雀巢,甜蜜蜜一如空姐之專業笑靨,似有幾分迷人,又使人懶洋洋地提不起精神。近年油價飈升,這天上咖啡居然清淡起來,唯有空姐笑靨依舊。萬幸,萬幸!

  有些外國航班配有咖啡機。送餐飲之前,咖啡機一開,滿艙咖啡味,倒也令人愉快。可惜那咖啡一到嘴邊,你就知道,這咖啡,對付著喝吧。

  

  有次乘坐UA的航班回國,前排一對華人青年男女,帶一最多幾個月大的嬰兒。起飛前,那小傢伙手舞足蹈,笑笑嘻嘻的,挺討人喜歡。不料自飛機衝天而起,他就開始嚎哭,扯著嗓子,不停地嚎哭。

  這可是十幾個小時的長途飛行啊。那孩子的哭聲實在鬧心。可是誰都只好忍著,畢竟人心肉長的。

  大多數人可能不知道,飛機在一萬多米高空飛行,雖然有機械加壓裝置,機艙的壓力,也只是相當于海拔2500米到2800米左右。也就是說,機艙的氣壓還低於雲南麗江古城的氣壓。這幾個月大BB嬌嫩的耳膜,又如何受得了這等折磨。很快,小傢伙開始嘔吐。

  那些人的或牛的乳品,經過小傢伙的胃發酵,再被吐到座椅上,發出一種難聞的氣味。這討厭的氣味,很快四處彌散。一時間,我覺得我的胃也開始翻騰了。

  這時候,只見那老練的UA空姐,麻利地拿來一大包研磨咖啡粉,倒在那堆嘔吐物上面。哈,奇蹟出現了:白色的污穢之物消失了。然後,美妙的感覺回來了:滿機艙儘是咖啡香!

  

  不知是累了,還是被咖啡香味麻醉了,那小傢伙停止了哭鬧,睡著了。這時候,那個傻楞楞、衣冠不整的新科父親,終於騰出手,立起身來,向周圍旅伴賠不是。

  

  又何必道歉呢?帶這麼點點大的孩子飛一萬幾千公里回國,或多或少,總有些難言之隱吧。相信其他乘客與我一樣,總會用「愛心」二字鼓勵自己接受現狀。其實,誰的童年,不是又惹人愛,又惹人憐,還惹人嫌?

  

  好在飛機上有咖啡,好在航空公司沒有規定咖啡粉只能用來煮咖啡「湯」。  

  坐經濟艙長途飛行是苦差事。如果你,或者你的老闆不在乎錢,那就坐商務艙,最好坐頭等艙。

  不過,無論尋常百姓,還是老闆,通常還是在乎的。在乎歸在乎,有時運氣來了,會有意外的驚喜。一次出差回國,我到機場晚了。那航空公司的小姐居然笑眯眯地對我說:先生,這趟班機的經濟艙已經滿座,如果你不介意,我們給你免費升艙,頭等艙,好嗎?

  這等好事,誰會拒絕?

  

  頭等艙或公務艙的服務,自然與經濟艙有天壤之別。不過,即使是頭等艙,解渴飲料還是那些大規模生產的粗糙物,可別指望有什麼特別關照。天上的飲料,天上的咖啡,天上的茶水,只要是工業產品,就好像永遠不會變。

  

  挨了拉登911一記悶棍以後,各大航空公司為了生存,挖空心思削減成本,連佔總成本比例很小,對服務質量舉足輕重的空中餐飲,也不放過。

  國內航空公司與多數外國公司降低空中餐飲成本的辦法,不外是降低其質量或份量。我很懷疑這樣做的效果。

  新加坡航空公司卻反其道而行之。他們的招數可謂出奇制勝。其中一招,是請國際頂級葡萄酒品酒師,測試各種葡萄酒在機艙的口味。結果發現一種名氣不大的紐西蘭白葡萄酒在高空機艙里的表現,比昂貴的歐洲和南美的名牌白葡萄酒更佳。於是,這種白葡萄酒就成了新航航班的餐酒。對新航的乘客而言,911這壞事,竟然變成了在空中有佳釀可品的好事。

  同是降低成本應對競爭,結果是航空公司的上帝們,可能得益,也可能受損;航空公司本身,也隨之可能是得益,也可能是受損。這鬥智,可真是玄妙啊。

  

  可是,這種「高空口味」的研究,怎麼就輪不到咖啡?也輪不到茶?

  

  葡萄酒是白人的傑作,茶是黃種人的創造,至於咖啡,那是等著被宰的衣索比亞山羊的發現。葡萄酒貴,貴者勘比黃金。今年來華的瑞典仿古船「哥德堡」號,帶了2桶法國葡萄酒,其中一桶在廣州灌瓶拍賣,起拍價人民幣一萬元一瓶。用這錢買台灣人真假難辨的「極品藍山」,你可以招待一個步兵連。茶也貴,安溪炒烏龍,可以炒到幾十萬人民幣一公斤。可是,咖啡啊,它怎生就矜貴不起來?

  白、黃、黑。葡萄酒、茶、咖啡。冥冥之中,難道真有等級的劃分?

  

  我相信咖啡在地面的味道,一定與在高空的味道不同。只不過,因緣和合而生,一切有為法。葡萄酒合該高貴,因為它是葡萄酒,是真正的土生土長的歐洲文化一部分。奈何那歐洲文化,就是現代文明的源頭。天無二日,飲品無二主。葡萄酒稱了帝,其它的飲料只能稱臣。這由不得咖啡粉絲,包括我,不服。

  

  風水學云:水聚為財,水散化財。這咖啡豆被工業化後,成了見水即化的速溶咖啡。按「國粹」風水學之精要,速溶咖啡又如何矜貴得起來?

  

  還是平凡的好。如果咖啡矜貴,它又如何進得了尋常百姓家?

利弊總是剪不斷、理還亂

  

  現代都市人貪生而不怕死。一個嬌滴滴的白領麗人,只要聽說她用的唇膏含有「蘇丹紅」,無論當初她花了多少錢,她一定毫不猶豫地把這一分鐘前的心愛之物,狠狠地扔進垃圾桶。然後,這美人會點燃一根煙,死纏活纏地要你陪她上珠峰。

  

  這個世界,處處都是陷阱。不說那吃了人類避孕藥的鰻魚、蛇類;或吃了哮喘葯(也叫「瘦肉精」,真是絕!)的豬,單看那一張張逼得男士費盡全力把持自己的麗人臉蛋,無非就是化學污染的重災區。可是餐廳酒家,肉菜市場,照樣熙熙攘攘;琳琅滿目的化妝品商場,永遠擠滿了想留住青春的女人們。

  唯獨咖啡例外。誰聽說過這黑乎乎的豆豆,有什麼殘留農藥,或超標重金屬?除了擔心喝多了咖啡,臉上會長紅豆豆,似乎小資們不太擔心其它。

  

  咖啡豆,要剝皮去肉後,才脫穎而出。大概種植時候噴洒的農藥,不至於「殘留」到豆子里。不過,誰能保證豆子在存儲期,那些可疑的咖啡商有沒有做什麼手腳?蘇丹紅事發的初期,KFC不是也信誓旦旦地說,蘇丹紅與肯德基不沾邊嗎!

  不過我寧肯相信,任何有機殺蟲劑都會在咖啡豆烘培過程中被破壞殆盡。畢竟烘培是個高溫過程啊。

  

  對咖啡,人們擔心的,偏偏是令咖啡如此迷人的咖啡因。關於咖啡因對健康的影響,正反兩種意見,都出自專家,也不知道信誰的好。

  可是,如果把咖啡因從咖啡中除掉,剩下那索然寡味、又不能提神的東西,還能叫「咖啡」嗎?而且,就算咖啡因有一萬個不是,用某種有重大致癌嫌疑的亞甲基氯化物,把咖啡因從咖啡豆中提取出來,做成的「無咖啡因」咖啡,你願意喝嗎?

  

  如果不豎立起「貪生而不怕死」的理念,別說喝咖啡,現代人連呼吸的機會也不會有。不信看看寫字樓外面的天空,查查寫字樓中央空調的送風道。

  

  一位資深胸外科專家,深深地吸了一口煙,直下丹田,再狠狠地憋一下,然後向著天花板長長地一吐。完事後,慢悠悠地對我說:「知道嗎,人的肺是粉紅色的。可是煙民的肺,是黑糊糊的,可以捏出煙油。你一切開他們的胸,手術室全是煙油味。」

  可是,這老兄還得抽煙。一台心臟手術下來,人都散了架,不抽根煙,能行嗎?

  人生苦短。有時必須做出決斷。如果你是職業司機,你可以冒因為一時犯困而車毀人亡的風險,拒絕香煙;你也可以隨時抽根煙提提神,好留意路面情況,安全行車,代價是預備自己20年後,有比不吸煙者大至少10倍的可能性死於肺癌。

  

  這就是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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