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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語》為政篇第二

『1』子曰:「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眾星共之。」

『2』子曰:「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

『3』子曰:「道之以政,齊之以刑,民免而無恥;道之以德,齊之以禮,有恥且格。」

『4』子曰:「吾十有五而志於學,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順,七十而從

心所欲,不逾矩。」

『5』孟懿子問孝。子曰:「無違。」樊遲御,子告之曰:「孟孫問孝於我,我對曰,『無違。』」

樊遲曰:「何謂也?」子曰:「生,事之以禮;死,葬之以禮,祭之以禮。」

『6』孟武伯問孝。子曰:「父母唯其疾之憂。」

『7』子游問孝。子曰:「今之孝者,是謂能養。至於犬馬,皆能有養;不敬,何以別乎。」

『8』子夏問孝。子曰:「色難。有事,弟子服其勞;有酒食,先生饌,曾是以為孝乎?」

『9』子曰:「吾與回言終日,不違,如愚。退兒省其私,亦足以發,回也不愚。」

『10』子曰:「視其所以,觀其所由,察其所安。人焉叟哉?人焉叟哉?」

『11』子曰:「溫故而知新,可以為師矣。」

『12』子曰:「君子不器。」

『13』子貢問君子。子曰:「先行其言,而後從之。」

『14』子曰:「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

『15』子曰:「學而不思則罔,思而不學則殆。」

『16』子曰:「攻乎異端,斯害也己。」

『17』子曰:「由!誨女知之乎!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知也。」

『18』子張學干祿。子曰:「多聞闕疑,慎言其餘,則寡尤。多見闕殆,慎行其餘,則寡悔。言寡尤,

行寡悔,祿在其中矣。」

『19』哀公聞曰:「何為則民服?」孔子對曰:「舉直錯諸枉,則民服;舉枉錯諸直,則民不服。」

『20』季康子問:「使民敬、忠以勤,如之何?」子曰:「臨之以庄,則敬;孝慈,則忠;舉善而教

不能,則勤。」

『21』或謂孔子曰:「子奚不為政?」子曰:「書云:『孝乎惟孝,友於兄弟,施於有政。』是亦為

政,奚其為為政?」

『22』子曰:「人而無信,不知其可也。大車無□,小車無□,其何以行之哉?」

『23』子張問:「十世可知也?」子曰:「殷因於夏禮,所損益,可知也;周因於殷禮,所損益,可

知也。其或繼周者,雖百世,可知也。」

『24』子曰:「非其鬼而祭之,諂也。見義不為,無勇也。」 

為政篇第二 

【本篇引語】 

《為政》篇包括24章。本篇主要內容涉及孔子「為政以德」的思想、如何謀求官職和從政為官的基本原則、學習與思考的關係、孔子本人學習和修養的過程、溫故而知新的學習方法,以及對孝、悌等道德範疇的進一步闡述。 

【原文】 

2·1 子曰:「為政以德(1),譬如北辰(2),居其所(3)而眾星共(4)之。」 

【注釋】 

(1)為政以德:以,用的意思。此句是說統治者應以道德進行統治,即「德治」。 

(2)北辰:北極星。 

(3)所:處所,位置。 

(4)共:同拱,環繞的意思。 

【譯文】 

孔子說:「(周君)以道德教化來治理政事,就會像北極星那樣,自己居於一定的方位,而群星都會環繞在它的周圍。」 

【評析】 

這段話代表了孔子的「為政以德」的思想,意思是說,統治者如果實行德治,群臣百姓就會自動圍繞著你轉。這是強調道德對政治生活的決定作用,主張以道德教化為治國的原則。這是孔子學說中較有價值的部分,表明儒家治國的基本原則是德治,而非嚴刑峻法。 

【原文】 

2·2 子曰:「詩三百(1),一言以蔽(2)之,曰:「思無邪(3)。」 

【注釋】 

(1)詩三百:詩,指《詩經》一書,此書實有305篇,三百隻是舉其整數。 

(2)蔽:概括的意思。 

(3)思無邪:此為《詩經·魯頌》上的一句,此處的「思」作思想解。無邪,一解為「純正」,一解為「直」,後者較妥。 

【譯文】 

孔子說:「《詩經》三百篇,可以用一句話來概括它,就是『思想純正』。」 

【評析】 

孔子時代,可供學生閱讀的書還不很多,《詩經》經過孔子的整理加工以後,被用作教材。孔子對《詩經》有深入研究,所以他用「思無邪」來概括它。《論語》中解釋《詩經》的話,都是按照「思無邪」這個原則而提出的。 

【原文】 

2·3 子曰:「道(1)之以政,齊(2)之以刑,民免(3)而無恥(4),道之以德,齊之以禮,有恥且格(5)。」 

【注釋】 

(1)道:有兩種解釋:一為「引導」;二為「治理」。前者較為妥貼。 

(2)齊:整齊、約束。 

(3)免:避免、躲避。 

(4)恥:羞恥之心。 

(5)格:有兩種解釋:一為「至」;二為「正」。 

【譯文】 

孔子說:「用法制禁令去引導百姓,使用刑法來約束他們,老百姓只是求得免於犯罪受懲,卻失去了廉恥之心;用道德教化引導百姓,使用禮制去統一百姓的言行,百姓不僅會有羞恥之心,而且也就守規矩了。」 

【評析】 

在本章中,孔子舉出兩種截然不同的治國方針。孔子認為,刑罰只能使人避免犯罪,不能使人懂得犯罪可恥的道理,而道德教化比刑罰要高明得多,既能使百姓守規蹈矩,又能使百姓有知恥之心。這反映了道德在治理國家時有不同於法制的特點。但也應指出:孔子的「為政以德」思想,重視道德是應該的,但卻忽視了刑政、法制在治理國家中的作用。 

【原文】 

2·4 子曰:「吾十有(1)五而志於學,三十而立(2),四十而不惑(3),五十而知天命(4),六十而耳順(5),七十而從心所欲不逾矩(6)。」 

【注釋】 

(1)有:同「又」。 

(2)立:站得住的意思。 

(3)不惑:掌握了知識,不被外界事物所迷惑。 

(4)天命:指不能為人力所支配的事情。 

(5)耳順:對此有多種解釋。一般而言,指對那些於己不利的意見也能正確對待。 

(6)從心所欲不逾矩:從,遵從的意思;逾,越過;矩,規矩。 

【譯文】 

孔子說:「我十五歲立志於學習;三十歲能夠自立;四十歲能不被外界事物所迷惑;五十歲懂得了天命;六十歲能正確對待各種言論,不覺得不順;七十歲能隨心所欲而不越出規矩。」 

【評析】 

在本章里,孔子自述了他學習和修養的過程。這一過程,是一個隨著年齡的增長,思想境界逐步提高的過程。就思想境界來講,整個過程分為三個階段:十五歲到四十歲是學習領會的階段;五十、六十歲是安心立命的階段,也就是不受環境左右的階段;七十歲是主觀意識和作人的規則融合為一的階段。在這個階段中,道德修養達到了最高的境界。孔子的道德修養過程,有合理因素:第一,他看到了人的道德修養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不能一下子完成,不能搞突擊,要經過長時間的學習和鍛煉,要有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第二,道德的最高境界是思想和言行的融合,自覺地遵守道德規範,而不是勉強去做。這兩點對任何人,都是適用的。 

【原文】 

2·5 孟懿子(1)問孝,子曰:「無違。(2)」樊遲(3)御(4),子告之曰:「孟孫(5)問孝於我, 我對曰無違。」樊遲曰:「何謂也。」子曰:「生,事之以禮;死,葬之以禮,祭之以禮。」 

【注釋】 

(1)孟懿子:魯國的大夫,三家之一,姓仲孫,名何忌,「懿」是謚號。其父臨終前要他向孔子學禮。 

(2)無違:不要違背。 

(3)樊遲:姓樊名須,字子遲。孔子的弟子,比孔子小46歲。他曾和冉求一起幫助季康子進行革新。 

(4)御:駕馭馬車。 

(5)孟孫:指孟懿子。 

【譯文】 

孟懿子問什麼是孝,孔子說:「孝就是不要違背禮。」後來樊遲給孔子駕車,孔子告訴他:「孟孫問我什麼是孝,我回答他說不要違背禮。」樊遲說:「不要違背禮是什麼意思呢?」孔子說:「父母活著的時候,要按禮侍奉他們;父母去世後,要按禮埋葬他們、祭祀他們。」 

【評析】 

孔子極其重視孝,要求人們對自己的父母盡孝道,無論他們在世或去世,都應如此。但這裡著重講的是,盡孝時不應違背禮的規定,否則就不是真正的孝。可見,孝不是空泛的、隨意的,必須受禮的規定,依禮而行就是孝。 

【原文】 

2·6 孟武伯(1)問孝,子曰:「父母唯其疾之憂(2)。」 

【注釋】 

(1)孟武伯:孟懿子的兒子,名彘。武是他的謚號。 

(2)父母唯其疾之憂:其,代詞,指父母。疾,病。 

【譯文】 

孟武伯向孔子請教孝道。孔子說:「對父母,要特別為他們的疾病擔憂。(這樣做就可以算是盡孝了。)」 

【評析】 

本章是孔子對孟懿子之子問孝的答案。對於這裡孔子所說的父母唯其疾之憂,歷來有三種解釋:1.父母愛自己的子女,無所不至,唯恐其有疾病,子女能夠體會到父母的這種心情,在日常生活中格外謹慎小心,這就是孝。2.做子女的,只需父母在自己有病時擔憂,但在其他方面就不必擔憂了,表明父母的親子之情。3.子女只要為父母的病疾而擔憂,其他方面不必過多地擔憂。本文採用第三種說法。 

【原文】 

2·7 子游(1)問孝,子曰:「今之孝者,是謂能養。至於犬馬,皆能有養(2),不敬,何以別乎?」 

【注釋】 

(1)子游:姓言名偃,字子游,吳人,比孔子小45歲。 

(2)養:音yàng。 

【譯文】 

子游問什麼是孝,孔子說:「如今所謂的孝,只是說能夠贍養父母便足夠了。然而,就是犬馬都能夠得到飼養。如果不存心孝敬父母,那麼贍養父母與飼養犬馬又有什麼區別呢?」 

【評析】 

本篇還是談論孝的問題。對於「至於犬馬,皆能有養」一句,歷來也有幾種不同的解釋。一是說狗守門、馬拉車馱物,也能侍奉人;二是說犬馬也能得到人的飼養。本文採用後一種說法,困為此說比較妥貼。 

【原文】 

2·8 子夏問孝,子曰:「色難(1)。有事,弟子服其勞(2);有酒食,先生(3)饌(4),曾是以為孝乎?」 

【注釋】 

(1)色難:色,臉色。難,不容易的意思。 

(2)服勞:服,從事、擔負。服勞即服侍。 

(3)先生:先生指長者或父母;前面說的弟子,指晚輩、兒女等。 

(4)饌:音zhuàn,意為飲食、吃喝。 

【譯文】 

子夏問什麼是孝,孔子說:「(當子女的要盡到孝),最不容易的就是對父母和顏悅色,僅僅是有了事情,兒女需要替父母去做,有了酒飯,讓父母吃,難道能認為這樣就可以算是孝了嗎?」 

【評析】 

本篇的第5、6、7、8章,都是孔子談論有關孝的問題。孔子所提倡的孝,體現在各個方面和各個層次,反映了宗法制度的需要,適應了當時社會的需要。一個共同的思想,就是不僅要從形式上按周禮的原則侍奉父母,而且要從內心深處真正地孝敬父母。 

【原文】 

2·9 子曰:「吾與回(1)言,終日不違(2),如愚。退而省其私(3),亦足以發,回也不愚。」 

【注釋】 

(1)回:姓顏名回,字子淵,生於公元前521年,比孔子小30歲,魯國人,孔子的得意門生。 

(2)不違:不提相反的意見和問題。 

(3)退而省其私:考察顏回私下裡與其他學生討論學問的言行。 

【譯文】 

孔子說:「我整天給顏回講學,他從來不提反對意見和疑問,像個蠢人。等他退下之後,我考察他私下的言論,發現他對我所講授的內容有所發揮,可見顏回其實並不蠢。」 

【評析】 

這一章講孔子的教育思想和方法。他不滿意那種「終日不違」,從來不提相反意見和問題的學生,希望學生在接受教育的時候,要開動腦筋,思考問題,對老師所講的問題應當有所發揮。所以,他認為不思考問題,不提不同意見的人,是蠢人。 

【原文】 

2·10 子曰:「視其所以(1),觀其所由(2),察其所安(3),人焉廋(4)哉?人焉廋哉?」 

【注釋】 

(1)所以:所做的事情。 

(2)所由:所走過的道路。 

(3)所安:所安的心境。 

(4)廋:音sōu,隱藏、藏匿。 

【譯文】 

孔子說:「(要了解一個人),應看他言行的動機,觀察他所走的道路,考察他安心幹什麼,這樣,這個人怎樣能隱藏得了呢?這個人怎樣能隱藏得了呢?」 

【評析】 

本文主要講如何了解別人的問題。孔子認為,對人應當聽其言而觀其行,還要看他做事的心境,從他的言論、行動到他的內心,全面了解觀察一個人,那麼這個人就沒有什麼可以隱埋得了的。 

【原文】 

2·11 子曰:「溫故而知新(1),可以為師矣。」 

【注釋】 

(1)溫故而知新:故,已經過去的。新,剛剛學到的知識。 

【譯文】 

孔子說:「在溫習舊知識時,能有新體會、新發現、就可以當老師了。」 

【評析】 

「溫故而知新」是孔子對我國教育學的重大貢獻之一,他認為,不斷溫習所學過的知識,從而可以獲得新知識。這一學習方法不僅在封建時代有其價值,在今天也有不可否認的適應性。人們的新知識、新學問往往都是在過去所學知識的基礎上發展而來的。因此,溫故而知新是一個十分可行的學習方法。 

【原文】 

2·12 子曰:「君子不器(1)。」 

【注釋】 

(1)器:器具。 

【譯文】 

孔子說:「君子不像器具那樣,(只有某一方面的用途)。」 

【評析】 

君子是孔子心目中具有理想人格的人,非凡夫俗子,他應該擔負起治國安邦之重任。對內可以妥善處理各種政務;對外能夠應對四方,不辱君命。所以,孔子說,君子應當博學多識,具有多方面才幹,不只局限於某個方面,因此,他可以通觀全局、領導全局,成為合格的領導者。這種思想在今天仍有可取之處。 

【原文】 

2·13 子貢問君子。子曰:「先行其言而後從之。」 

【譯文】 

子貢問怎樣做一個君子。孔子說:「對於你要說的話,先實行了,再說出來,(這就夠說是一個君子了)。」 

【評析】 

做一個有道德修養、有博學多識的君子,這是孔子弟子們孜孜以求的目標。孔子認為,作為君子,不能只說不做,而應先做後說。只有先做後說,才可以取信於人。 

【原文】 

2·14 子曰:「君子周(1)而不比(2),小人比而不周。」 

【注釋】 

(1)周:合群。 

(2)比:音bì,勾結。 

(3)小人:沒有道德修養的凡人。 

【譯文】 

孔子說:「君子合群而不與人勾結,小人與人勾結而不合群。 

【評析】 

孔子在這一章中提出君子與小人的區別點之一,就是小人結黨營私,與人相勾結,不能與大多數人融洽相處;而君子則不同,他胸懷廣闊,與眾人和諧相處,從不與人相勾結,這種思想在今天仍不失其積極意義。 

【原文】 

2·15 子曰:「學而不思則罔(1),思而不學則殆(2)。」 

【注釋】 

(1)罔:迷惑、糊塗。 

(2)殆;疑惑、危險。 

【譯文】 

孔子說:「只讀書學習,而不思考問題,就會罔然無知而沒有收穫;只空想而不讀書學習,就會疑惑而不能肯定。「 

【評析】 

孔子認為,在學習的過程中,學和思不能偏廢。他指出了學而不思的局限,也道出了思而不學的弊端。主張學與思相結合。只有將學與思相結合,才可以使自己成為有道德、有學識的人。這種思想在今天的教育活動中有其值得肯定的價值。 

【原文】 

2·16 子曰:「攻(1)乎異端(2),斯(3)害也已(4)。」 

【注釋】 

(1)攻:攻擊。有人將「攻」解釋為「治」。不妥。 

(2)異端:不正確的言論。另外、不同的一端。 

(3)斯:代詞,這。 

(4)也已:這裡用作語氣詞。 

【譯文】 

孔子說:「攻擊那些不正確的言論,禍害就可以消除了。」 

【原文】 

2·17 子曰:「由(1),誨女(2),知之乎?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知也。」 

【注釋】 

(1)由:姓仲名由,字子路。生於公元前542年,孔子的學生,長期追隨孔子。 

(2)女:同汝,你。 

【譯文】 

孔子說:「由,我教給你怎樣做的話,你明白了嗎?知道的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這就是智慧啊!」 

【評析】 

本章里孔子說出了一個深刻的道理:「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知也。」對於文化知識和其他社會知識,人們應當虛心學習、刻苦學習,儘可能多地加以掌握。但人的知識再豐富,總有不懂的問題。那麼,就應當有實事求是的態度。只有這樣,才能學到更多的知識。 

【原文】 

2·18 子張(1)學干祿(2),子曰:「多聞闕(3)疑(4),慎言其餘,則寡尤(5);多見闕殆,慎行其餘,則寡悔。言寡尤,行寡悔,祿在其中矣。」 

【注釋】 

(1)子張:姓顓孫名師,字子張,生於公元前503年,比孔子小48歲,孔子的學生。 

(2)干祿:干,求的意思。祿,即古代官吏的俸祿。干祿就是求取官職。 

(3)闕:缺。此處意為放置在一旁。 

(4)疑:懷疑。 

(5)寡尤:寡,少的意思。尤,過錯。 

【譯文】 

子張要學謀取官職的辦法。孔子說:「要多聽,有懷疑的地方先放在一旁不說,其餘有把握的,也要謹慎地說出來,這樣就可以少犯錯誤;要多看,有懷疑的地方先放在一旁不做,其餘有握的,也要謹慎地去做,就能減少後悔。說話少過失,做事少後悔,官職俸祿就在這裡了。」 

【評析】 

孔子並不反對他的學生謀求官職,在《論語》中還有「學而優則仕」的觀念。他認為,身居官位者,應當謹言慎行,說有把握的話,做有把握的事,這樣可以減少失誤,減少後悔,這是對國家對個人負責任的態度。當然這裡所說的,並不僅僅是一個為官的方法,也表明了孔子在知與行二者關係問題上的觀念,是對上一章「知之為知之」的進一步解說。 

【原文】 

2·19 哀公(1)問曰:「何為則民服?」孔子對曰(2):「舉直錯諸枉(3),則 

民服;舉枉錯諸直,則民不服。」 

(1)哀公:姓姬名蔣,哀是其謚號,魯國國君,公元前494 ̄前468年在位。 

(2)對曰:《論語》中記載對國君及在上位者問話的回答都用「對曰」,以表示尊敬。 

(3)舉直錯諸枉:舉,選拔的意思。直,正直公平。錯,同措,放置。枉,不正直。 

【譯文】 

魯哀公問:「怎樣才能使百姓服從呢?」孔子回答說:「把正直無私的人提拔起來,把邪惡不正的人置於一旁,老百姓就會服從了;把邪惡不正的人提拔起來,把正直無私的人置於一旁,老百姓就不會服從統治了。」 

【評析】 

親君子,遠小人,這是孔子一貫的主張。在選用人才的問題上仍是如此。薦舉賢才、選賢用能,這是孔子德治思想的重要組成部分。宗法制度下的選官用吏,唯親是舉,非親非故者即使再有才幹,也不會被選用。孔子的這種用人思想可說在當時是一大進步。「任人唯賢」的思想,在今天不失其珍貴的價值。 

【原文】 

2·20 季康子(1)問:「使民敬、忠以(2)勸(3),如之何?」子曰:「臨(4)之以庄,則敬;孝慈(5),則忠;舉善而教不能,則勸。」 

【注釋】 

(1)季康子:姓季孫名肥,康是他的謚號,魯哀公時任正卿,是當時政治上最有權勢的人。 

(2)以:連接詞,與「而」同。 

(3)勸:勉勵。這裡是自勉努力的意思。 

(4)臨:對待。 

(5)孝慈:一說當政者自己孝慈;一說當政者引導老百姓孝慈。此處採用後者。 

【譯文】 

季康子問道:「要使老百姓對當政的人尊敬、盡忠而努力幹活,該怎樣去做呢?」孔子說:「你用莊重的態度對待老百姓,他們就會尊敬你;你對父母孝順、對子弟慈祥,百姓就會盡忠於你;你選用善良的人,又教育能力差的人,百姓就會互相勉勵,加倍努力了。」 

【評析】 

本章內容還是在談如何從政的問題。孔子主張「禮治」、「德治」,這不單單是針對老百姓的,對於當政者仍是如此。當政者本人應當莊重嚴謹、孝順慈祥,老百姓就會對當政的人尊敬、盡忠又努力幹活。 

【原文】 

2·21 或(1)謂孔子曰:「子奚(2)不為政?」子曰:「《書》(3)云:『孝乎惟 

孝,友於兄弟。』施於有政(4),是亦為政,奚其為為政?」 

【注釋】 

(1)或:有人。不定代詞。 

(2)奚:疑問詞,相當於「為什麼」。 

(3)《書》:指《尚書》。 

(4)施於有政:施:一作施行講;一作延及講。 

【譯文】 

有人對孔子說:「你什麼不從事政治呢?」孔子回答說:「《尚書》上說,『孝就是孝敬父母,友愛兄弟。』把這孝悌的道理施於政事,也就是從事政治,又要怎樣才能算是為政呢?」 

【評析】 

這一章反映了孔子兩方面的思想主張。其一,國家政治以孝為本,孝父友兄的人才有資格擔當國家的官職。說明了孔子的「德治」思想主張。其二孔子從事教育,不僅是教授學生的問題,而且是通過對學生的教育,間接參與國家政治,這是他教育思想的實質,也是他為政的一種形式。 

【原文】 

2·22 子曰:「人而無信,不知其可也。大車無輗(1),小車無軏(2),其何以行之哉?」 

【注釋】 

(1)輗:音ní,古代大車車轅前面橫木上的木銷子。大車指的是牛車。 

(2)軏:音yuè,古代小車車轅前面橫木上的木銷子。沒有輗和軏,車就不能走。 

【譯文】 

孔子說:「一個人不講信用,是根本不可以的。就好像大車沒有輗、小車沒有軏一樣,它靠什麼行走呢?」 

【評析】 

信,是儒家傳統倫理準則之一。孔子認為,信是人立身處世的基點。在《論語》書中,信的含義有兩種:一是信任,即取得別人的信任,二是對人講信用。在後面的《子張》、《陽貨》、《子路》等篇中,都提到信的道德。 

【原文】 

2·23 子張問:「十世(1)可知也?」子曰:殷因(2)於夏禮,所損益(3)可知也;周因於殷禮,所損益可知也。其或繼周者,雖百世,可知也。」 

【注釋】 

(1)世:古時稱30年為一世。也有的把「世」解釋為朝代。 

(2)因:因襲:沿用、繼承。 

(3)損益:減少和增加,即優化、變動之義。 

【譯文】 

子張問孔子:「今後十世(的禮儀制度)可以預先知道嗎?」孔子回答說:「商朝繼承了夏朝的禮儀制度,所減少和所增加的內容是可以知道的;周朝又繼承商朝的禮儀制度,所廢除的和所增加的內容也是可以知道的。將來有繼承周朝的,就是一百世以後的情況,也是可以預先知道的。」 

【評析】 

本章中孔子提出一個重要概念:損益。它的含義是增減、興革。即對前代典章制度、禮儀規範等有繼承、沒襲,也有改革、變通。這表明,孔子本人並不是頑固保守派,並不一定要回到周公時代,他也不反對所有的改革。當然,他的損益程度是受限制的,是以不改變周禮的基本性質為前提的。 

【原文】 

2·24 子曰:「非其鬼(1)而祭之;諂(2)也。見義(3)不為,無勇也。」 

【注釋】 

(1)鬼:有兩種解釋:一是指鬼神,二是指死去的祖先。這裡泛指鬼神。 

(2)諂:音chǎn ,諂媚、阿諛。 

(3)義:人應該做的事就是義。 

【譯文】 

孔子說:「不是你應該祭的鬼神,你卻去祭它,這就是諂媚。見到應該挺身而出的事情,卻袖手旁觀,就是怯懦。」 

【評析】 

在本章中,孔子又提出「義」和「勇」的概念,這都是儒家有關塑造高尚人格的規範。《論語集解》註:義,所宜為。符合於仁、禮要求的,就是義。「勇」,就是果敢,勇敢。孔子把「勇」作為實行「仁」的條件之一,「勇」,必須符合「仁、義、禮、智」,才算是勇,否則就是「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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