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育從未真正純粹,興奮劑的戰爭沒有盡頭(全文)

2大事件坑苦俄羅斯 20月長跑結束陰霾不斷

北京時間7月24日,國際奧委會對俄羅斯代表團是否有資格出戰里約奧運會做出裁決——不對俄羅斯奧運代表團全面禁賽,俄羅斯運動員能否參加里約奧運會,將交由各個單項協會來裁定運動員的奧運資格。俄羅斯田徑禁藥風波自2014年12月起,歷經20個月的馬拉松長跑,終於落下帷幕。但整個事件帶給俄羅斯整個體育屆的陰霾卻難以消散。

星星之火,來自美國。2014年12月3日,長居美國的俄羅斯女子800米選手尤利婭·斯捷潘諾娃與其丈夫維塔利·斯捷潘諾夫,也就是前俄羅斯反興奮劑組織的一位官員向德國ARD電視台爆料稱,俄羅斯田徑界存在系統性使用興奮劑的問題。相關紀錄片的播出,讓國際體壇炸開了鍋,畢竟俄羅斯是世界田徑賽場的強國,如果在俄羅斯田徑界存在系統使用興奮劑的問題,那麼其過往數屆世界大賽的比賽成績,將難以服眾。迫於輿論壓力,國際奧委會(IOC)表態要對紀錄片涉及的內容一查到底。

與此同時,國際反興奮劑組織(WADA)成立了三人獨立調查委員會,並由該組織前主席龐德牽頭,經過長達一年的調查,三人小組於2015年11月公布了具體結果,宣稱俄羅斯田徑協會存在大規模使用興奮劑的作弊行為,而具體行為由官員、工作人員及運動員本身實施。就這樣,國際田聯(IAAF)對俄羅斯田協全面禁賽,莫斯科反興奮劑實驗室執照也被吊銷,其負責人羅琴科夫也被迫辭職。即便俄羅斯68名田徑選手就此事向國際體育仲裁法庭(CAS)提出申訴,依然沒有被對方打開通往裡約奧運會的綠燈。

一波還未平息,一波又來侵襲。今年5月,前莫斯科反興奮劑實驗室前主任格里戈里·羅德琴科夫(現居美國申請政治避難)在《紐約時報》中刊登了聲明,稱在索契冬奧會中取得獎牌的俄羅斯運動員中至少有15人涉嫌服用興奮劑。

2014年的索契冬奧會,被俄羅斯的前官員聲稱是一場興奮劑盛宴。

7月17日,WADA發布調查報告,稱俄羅斯體育部門在索契冬奧會之前直接控制、操縱、篡改了多瓶尿樣的檢測結果,調查小組有確鑿證據證明這類行為得到了莫斯科實驗室的支持。據此他們建議IOC考慮禁止俄羅斯代表團參加里約奧運會。

國際奧委會(IOC)馬上召開緊急會議商討對俄羅斯的裁決措施,有那麼一個星期,俄羅斯人的心裡是崩潰的,生怕奧委會真的會判斯拉夫人以極刑——里約奧運全面禁賽。不過還好,7月24日IOC宣布了對俄羅斯「興奮劑事件」的判決,宣稱只要俄羅斯運動員能達到特定條件,不會禁止所有俄羅斯運動員參加2016年的里約奧運會。

雖然具體裁決內容有將皮球踢給給單項委員會的嫌疑,但裁決既嚴格禁止包括告密者尤利婭等曾有服用禁藥的所有俄羅斯運動員參賽,也留給了未服用禁藥的俄羅斯運動員參賽的機會。從效果來看,國際奧委會(IOC)的此次裁決,儘可能維護了奧運會的尊嚴,也為里約奧運會的順利開幕和進行,掃清了一大麻煩。

當然,沒能將俄羅斯奧運代表團整體排除在里約奧運會之外,美國反興奮劑協會顯得非常憤怒,他們稱奧組委留下了一個「混亂的爛攤子」。同時,禁止「告密者」和俄羅斯運動員尤利婭參加里約奧運會,在美國反興奮劑協會看來也無疑是把今後所有的揭發者都擋在了門外。而俄體育部長穆特科則更加關注俄田徑選手無法參加本屆奧運會的命運。他表示,關於俄田徑選手能否赴里約參賽的問題已經「畫上了句號」,他們不能參賽讓人痛心。但歡迎國際奧委會(IOC)的決定,並稱將讓運動員全力配合葯檢。

起止時間:2016-07-24 至 2016-08-22

道高一丈!興奮劑是場沒有盡頭的戰爭

所謂興奮劑,是國際體育組織規定的禁用物質和禁用方法的統稱,最初指南非祖魯人利用葡萄皮製作的一種酒精飲料,據說飲用之後可以增強戰鬥力。隨著1896年現代奧林匹克運動的興起,興奮劑很快成為與之共生的「腫瘤」。有據可查的現代奧運會歷史上,第一例興奮劑案例,可以追溯到1904年在美國聖路易斯舉行的第三屆奧運會,當時美國馬拉松運動員托馬斯-希克斯被發現因為服用含有士的寧的生雞蛋,才獲得了比賽的勝利。

雖然那之後,對於興奮劑的認識逐漸加深,且在1928年,IAAF國際業餘田徑聯合會率先宣布禁用興奮劑。但限於科技手段有限,興奮劑的檢測水平極低。20世紀30年代,人工合成激素問世後,興奮劑濫用情況變得越來越嚴重。1960年,在義大利羅馬舉行的奧運會上,丹麥自行車選手詹森因服用苯丙胺猝死;1967年,英國自行車手湯姆-辛普森在環法自行車賽上因服用興奮劑而死亡。連續的慘案,讓IOC國際奧委會痛下決心,終於決定把興奮劑檢測正式引進1968年舉行的第十九屆奧運會。

但真正讓世界認識到興奮劑威力的時刻在20年後的漢城奧運會。男子飛人大戰中,加拿大人本-約翰遜一舉擊敗卡爾劉易斯,並大幅提高世界紀錄。不過,他的金牌僅僅在脖子上掛了數小時,隨後被宣布查出禁藥康力龍,一種合成類固醇。而「受害者」卡爾劉易斯也不清白,2003年他承認在漢城奧運會之前也服用過違禁藥物。當年的飛人大戰,一下變質為「葯人大戰」。

1988年漢城奧運會百米大戰淪為「葯人大戰」。

10年後,在1998年的環法大賽中,法國警方對多支車隊進行突襲,僅在荷蘭TVM車隊駐地就查出104瓶禁藥,這一醜聞極大地震撼了國際社會。1999年11月,獨立的世界反興奮劑機構在洛桑正式成立。這一獨立機構以「Play True」作為口號,主要任務是在國際奧委會的領導下,負責審定和調整違禁藥物名單,對各國興奮劑檢測實驗室進行認證等。

如果現代奧運之父顧拜旦泉下有知,想必他對現代奧運會的發展軌跡,也會無奈地搖搖頭。為了保證奧運會的純潔性,IOC剛剛成立時就規定了業餘主義的原則。顧拜旦認為古代奧運會之所以會衰亡,職業選手的出現是其最主要的內因,因此長期以來出現在奧運會賽場上的都是業餘選手。若干年後,考慮到奧運會的精彩程度和由此帶來的商業利益,薩馬蘭奇在任上對奧運會進行了大刀闊斧的改革,其中一個重要舉措就是向職業領域開放,第一個開放的項目是1988年漢城奧運會的網球,也因此成就了格拉芙的在那一年的金滿貫。而1992年向職業籃球的開放,使得夢一隊第一次出現在了奧運會賽場上。如今,奧運會中只剩少數項目(例如拳擊)還沒有向職業運動員開放。

職業運動員以競技為生,賽事成績的優劣直接決定了其個人的經濟收入和社會地位。巨大的利益,自然催生出攫取利益的不擇手段。所謂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能夠帶來好成績的興奮劑藥物,也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亂花漸欲迷人眼。以屬於肽類激素的促紅細胞生成素(EPO)為例,當它被輸入血液之後,會與骨髓中的受體結合,產生更多的紅血細胞。血液中的紅細胞越多,意味著輸送給肌肉的氧氣就越多,運動員的耐力也就越好。

另一種常見興奮劑——丙酸睾酮,作為合成類固醇類興奮劑的一種,則具有增強肌肉和骨骼的作用;在主動或被動減體重時,它能幫助運動員保持肌肉體積。然而,這些賭注的背後都蘊藏著巨大的風險:1998年9月21日,「花蝴蝶」格里菲斯-喬伊納死於心臟病,年僅39歲,她創造的女子百米和二百米世界紀錄至今無人能夠接近,外界普遍懷疑這位傳奇女飛人也是禁藥的受害者。

血淋林的事實擺在面前,為什麼還有大批運動員在服用興奮劑的路上永不止步呢?有商業利益的誘惑,也有利用禁藥服用和檢測時間差的僥倖心理。與興奮劑使用相比,興奮劑檢測往往表現出時間上的滯後性。只有當某種興奮劑出現之後,檢測技術才能相應而生。美國女飛人馬里恩-瓊斯的故事是另一個佐證。2000年在悉尼成為史上首位一屆奧運會上取得五塊獎牌的女運動員,2003年,她被舉報使用了一種當時尚無法檢測出來的合成類固醇THG。直到2011年10月5日,在提供興奮劑的實驗室兩位負責人供認之後,瓊斯在記者招待會上才含淚承認並道歉。

但世人必須明白,興奮劑與反興奮劑永遠是一場貓鼠遊戲,狡猾的老鼠總會跑在前面。同樣,由於機制問題,對興奮劑的檢測手段必然是滯後的,未檢測出興奮劑也不等於未使用。永遠有人會為了體育比賽的勝利而抱著僥倖心理鋌而走險。畢竟人都是經濟動物,大家都在追逐私利,這決定了反興奮劑實際上是如何抵擋名利誘惑的一場較量,這場看似與身體的較量,其實正是與人性的一種博弈。

體育無關政治?無形的手從未遠離體育

既然興奮劑已成為了世界體育的普遍問題,為何俄羅斯會在鄰近里約奧運會開幕前突然遭襲呢?這背後,顯然有美俄對抗的政治因素作祟。曾兩奪奧運金牌的俄羅斯「撐桿女皇」伊辛巴耶娃就諷刺說「謝謝你們為我們安排的葬禮,這是一個露骨的政治安排」。俄羅斯方面的質疑並非沒有依據,比如此前駁回俄羅斯田徑選手上訴的國際體育仲裁法庭仲裁小組的三位律師成員分別來自美國、英國和義大利,這樣一個組合很容易讓外界聯想到美國對俄羅斯方面的經濟制裁,至於仲裁的內因,早已昭然若揭。

用興奮劑對俄羅斯奧運代表團進行致命一擊的美國,自己就一身清白嗎?2012年8月,美國奧委會前任反興奮劑官員埃克森在接受採訪時出示了3000頁的材料,證明美國奧委會曾經包庇劉易斯等眾多美國體育巨星服用興奮劑這一事實,指出1988年至2000年間,超過100名美國運動員在沒有通過興奮劑檢查後,依然獲得參加大賽的機會。劉易斯在1988年奧運會上曾經三次被查出服用了少量違禁藥物。

9枚奧運金牌得主卡爾-劉易斯也曾表示,雖然自己先後被檢測出服用三種違禁藥品,但美國奧委會從未對其有過任何處罰。劉易斯稱自己在1988年奧運會預選賽上藥品檢測呈陽性,是因為服用了一種草藥補充劑,自己當時得到了與「數百位其他選手」一樣的對待。儘管承認服用過興奮劑,但是劉易斯卻對有人提出剝奪他在1988年漢城奧運會上奪得的兩塊金牌予以了十分強硬地反駁。「陳年舊事,不值一提。」劉易斯說到。

當然,蒼蠅不叮無縫的蛋。俄羅斯前國家興奮劑檢測實驗室的一位叫格里高利-羅德琴科夫的官員向媒體披露了俄羅斯冬奧隊在索契冬奧會上的醜惡罪行,他介紹,參賽選手服用了摻雜三種興奮劑藥物的酒精,這種藥物能夠提升運動員的能力,並且幫助他們取的好成績。令人觸目驚心的是,俄羅斯的運動員和醫生聯合起來作假,他們的尿樣通過實驗室牆上的一個小洞被調換,被拿去檢測的都是沒有問題的尿樣。

興奮劑的「舉國體制」,更早可回溯至原東德,當時使用興奮劑甚至成為一種官方行為。東德政府甚至敢於要求運動員服用興奮劑。東德當局曾長期系統地讓至少一萬名運動員服食各類禁藥,並對如何有效通過賽事葯檢進行系統研究和實施。禁藥使東德在奧運上大放光芒,但也造成一百多名運動員猝死和無數運動員終身傷殘,許多女運動員男性化,失去生育能力。前東德的運動員們很多正遭受這些苦難,這也是這個被稱為Komplex08的興奮劑使用計劃得以被公之與眾的根本原因。兩德統一後,受害運動員把東德體育部長和醫學顧問霍普告上法庭,並要求賠償。

布拉特和國際足聯的醜聞被公開,美國和他的FBI在其中發揮了很大的作用。

當然,美國選擇這一時機亮出興奮劑醜聞這一重型武器來攻擊俄羅斯,政治上將俄羅斯一軍的用意已十分明顯。美國拿體育為政治軍事趟路,也會拿政治前途報復體育得失。布拉特就是一個最明顯的例子。2022年世界盃主辦權,歐洲的4張選票最後時刻從美國轉向了卡達,最終卡達以14比8戰勝美國獲得主辦權。如果這4票沒有變化,那美國會以12比10勝出。落難後的布拉特自己也惋惜道,「如果當時把世界盃給了美國,現在我們只會談論2018將是多麼美妙的世界盃,而且也不會有任何FIFA的負面新聞。」

和那些國際組織領導人一樣,布拉特一旦被華盛頓盯上,註定凶多吉少。前國際奧委會主席薩馬蘭奇就曾經因為鹽湖城冬奧會醜聞被美國警告過,結果導致他不敢再踏入美國國境。在布拉特身上,我們看到了一個全球性組織的腐敗,也看到了世界警察的遊戲規則。布拉特究竟是何下場,恐怕還是美國人說了算。

政治、經濟的雙手,已深深插入了體育的世界。沒有經濟因素的考量,現代奧運會不會向職業運動員敞開大門;沒有政治因素的考量,美國不會將冷戰的無形硝煙點燃在里約奧運前夕。我們看到的那些世界冠軍、紀錄創造者,若干年後,也許是又一個卡爾·劉易斯。當體育不再純粹,當運動已被污染,更高更快更強,就不會是所謂奧運精神,它只不過是又一條作惡的理由。

結語:榮譽成績與純粹潔凈,逃不過的相生相剋。當體育只流於功利,那再光鮮的榮譽成績也會變成一場又一場的騙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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