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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孟頫:沒見到他的字媚 卻愛上他畫的馬肥

鞍馬畫在唐代發展到一個高峰,宋時門庭冷落,取而代之的是花鳥畫的興盛,到元朝才重歸繁榮。這似乎也不難理解,蒙元貴族就是馬背上打天下,馬之於游牧民族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不僅有發自天性的熱愛,馬也被看成是國家強大的標誌。代表元代鞍馬畫最高水平的是一代大家趙孟頫。

我們知道趙孟頫是因為他的字,知道他的字卻是因為告誡,三十多年前,有人告訴我趙字不可學,因為其字間有媚態,據說媚態源於他的「侍元」。宋代皇室子弟做了元人的官,似乎名節有損,按理應該學八大山人,畫一張翻白眼的魚。我一直很警惕,警惕自己因為喜歡而跟著媚了。

趙孟頫《浴馬圖》

世事難料,許多年後我還是無可救藥地愛上了趙字,從《膽巴碑》到《洛神賦》一路跟著,直到近年,喜歡上那種隨興書寫的狀態,移情別戀上王寵,雪松道人的字才告一段落。事實上,閱讀與臨寫趙孟頫的字,並未讓我增加半分媚惑之氣,在趙字的影響下,我漸漸地明白了書法美學的根本,懂得了書法與寫字之間的辯證。

趙孟頫 ——膽巴碑(左圖),三門記(右)

趙雪松老師不僅字好,他的畫也很有味道,今天我們單說馬,說說趙馬的來龍去脈。趙馬之前有韓馬,唐人韓幹的馬。韓幹的馬據說是趙馬的藝術線索之一,這個有《飲馬圖卷》為證,同時,在韓幹的《照夜白》與《神駿圖》中我們可以輕鬆地找到趙馬的視覺依據,臨摹與創新似乎是中國繪畫傳承的依據所在。

韓幹《神駿圖》局部

將韓幹的《神駿圖》與趙孟頫的《浴馬圖》作一橫向比較,這二件作品是源自於同一題材——浴馬,韓幹的神駿圖講述一個東晉高僧愛馬的故事,畫中的馬踏浪而行,馬上坐一披髮童子,挽袖著內衫,手執棒狀毛刷,似從水中洗馬而歸。

杜甫曾點贊韓馬云:「弟子韓干早入室,亦能畫馬窮殊相。干唯畫肉不畫骨,忍使驊騮氣凋喪?」《神駿圖》在視覺上用筆極為精練,所繪馬匹體形精準,比例勻稱,在結構處加入了些許的渲染,這樣的處理趙畫中也有,只是多了許多的馬,而多出的馬卻與趙雪松所處的時代相關連。

關於時代我們稍後再說,這裡我們只從技術層面分析,《浴馬圖》展示的是浴馬休整的場景。雪松老師的馬亦是畫肉不見骨,依然加入了些許渲染,只是趙馬更加肥的精神抖擻,斑斕毛色似乎也很踞傲。

趙孟頫《浴馬圖》局部

這樣的勾勒與渲染甚至可以追溯至李公麟時代。在用色上,同樣採用了石綠色來渲染山石,這類相同的敷色方法,也讓二幅畫有了共同的視覺氣氛。二幅畫唯一不同的地方是水的畫法,韓幹的水在北宋似乎更多些,到元時便簡化了許多。

現在我們說時代,趙孟頫雖為皇家子弟,卻是離權力中心極遠的子弟,書上說在宋時只是小官,改朝換代後,皇室子弟不僅沒被追究,反而被忽必烈尊為博學多才的漢人,應邀入京官拜兵部郎中,這一點很奇怪,前朝皇家後裔,名聞天下的文人,卻被聘為軍職。

宋 李公麟《五馬圖卷》局部

只能有一個認定,這個職位是軍中的閑職,元人以閑職養聞人先例很多,有錢有閑的雪松老師在這個狀態下寫字畫畫似乎很安逸,當然他留下的作品也就比較多。《浴馬圖》的視覺也很時代,貌似江南河塘丘陵,被一幫人放馬浴馬,這個場景只有元代才會出現,蒙古人特別愛馬,想想他們游牧民族的背景就不難理解。

元任仁發《九馬圖卷》

縱觀畫史,趙孟頫的馬畫聲卓著且廣受珍視,因為這,致使後世畫成的馬都鈐以趙雪松,鈐完印的畫通常都會加上偽款,以便信誓旦旦。據漢學家高居翰說趙孟頫這類作品傳世很少,這個似乎很麻煩。好在傳承有序,不至於會假,不然,真正是無話可說了。

趙子昂畫馬,近代題詠多含貶辭~~

趙孟頫鞍馬畫成就雖高,後世因「名節有虧」而貶低其作品者不乏其人,就像他的書法綽約風流但被罵帶有「媚骨」一樣。

諸如詩云:

「黑髮王孫舊宋人,汴京回首已成塵。傷心忍見胡兒馬,何事臨池又寫真?」

「塞馬肥時苜蓿枯,奚官早已看貂狐。可憐松雪當年筆,不識檀溪寫的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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