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秘 | 當沈從文遇見林徽因,好文強推!


【登載於今日發行的1858期《作家文摘》】

林徽因

經由徐志摩走進「太太的客廳」

  1929年6月,徐志摩從上海來北平。他看望了沈從文,又冒雨去西山探望生病的林徽因。就在這個夏天,以徐志摩為橋,沈從文和林徽因、梁思成夫婦相識了。他們的交往並不算深。因為僅僅三個月後,沈從文便又在徐志摩的推薦下,去了青島大學任教。

  在沈從文去青島之前,在胡適家樓上,徐志摩曾經與沈從文進行過一次長談。談話內容是「家庭生活的苦惱」。此時的徐志摩,陷入了與名媛結婚的苦惱中,這苦惱似汪洋大海,讓他迷惘得要命。徐志摩讓沈從文以後把他的故事寫成小說。徐志摩——苦惱——陸小曼,徐志摩——懷念——林徽因,這樣的情感線索,奠定了沈從文對林徽因的感覺。陸小曼代表著上海,充滿活力、浮華、衝撞;林徽因則代表著北平,和諧、靜美、高雅端莊。

青年時代的沈從文

  1931年,沈從文原本托徐志摩幫忙在北平謀一份工作,但沒想到當年11月,徐志摩便因為飛機失事駕鶴西去。而沈從文對在北平生活還是沒有足夠的信心,在給王際真的信中他寫道:「六月的北京真是熱鬧。詩哲在此,陳通伯夫婦在此,梁思成夫婦在此,大雨也要來了,陳雪屏不久又要在此接老婆了,還有許許多多事情,全是那麼湊堆兒在一起……我不久或到青島去,但又成天只想轉上海,因為北京不是我住得下的地方,我的文章只有在上海才寫得出也才賣得出。」名流匯聚北平,我們不難想像沈從文內心深處的自卑,他還沒能徹底融入北平「歐美幫」的圈子。

從1931年到1933年,沈從文在各地奔波,武漢、青島、上海、北平、濟南,他的創作在這個階段呈現出井噴狀。他生活著,也戀愛著。沈從文累積著名氣,也累積著資歷和創作素材。終於,1933年七八月間,沈從文離開了青島,前往北平,參加楊振聲主持的中小學教科書編纂工作。編委會中,沈從文、楊振聲、朱自清、林徽因、周作人、鄧以蟄都位列其中。感情生活上,他和張兆和終於修成正果,在北平中央公園的水榭舉行了婚禮。結了婚的他,有兩種需要,創作需要和社交需要。他開始每天在老槐樹下寫《邊城》,也開始走進林徽因的「太太的客廳」。

沈從文、張兆和夫婦

  他們的交往,是以共同的文藝趣味為基礎的,漸漸地,友誼越來越深,往來頻繁。沈從文結婚的時候,林徽因和梁思成送了錦緞百子圖罩單;沈從文主持的《大公報·文藝副刊》創刊時,林徽因提筆寫了創刊詞,很是意氣昂揚;林徽因在《文藝副刊》上發文章、表觀點;他們一起出現在讀詩會上,出現在來今雨軒;星期六下午沈從文也會去林徽因家的沙龍——「太太的客廳」做客。

向林徽因傾訴煩惱

  林徽因和沈從文,一個是熱情的女子,一個是溫柔的男子,教育背景和成長環境天差地別,可他們卻那麼相像。他們都很唯美,追求愛,追求「詩意的信仰」。在這一點上,沈從文和林徽因竟然和他們的「介紹人」徐志摩驚人地相似。他們都可以說是徐志摩的門徒。胡適說,徐志摩的一生,是追求「愛、自由、美」的「單純信仰」的歷史。林徽因、沈從文又何嘗不是?在徐志摩去世的日子裡,林徽因和沈從文成為至交好友,是那麼水到渠成。他們終究是一類人。

  1926年,林徽因和梁思成在美國留學,從梁啟超的來信中,得知徐志摩再婚的消息。這個消息令林徽因震驚。恰逢胡適來美,林徽因忙找胡適詢問具體情況,而後,她給胡適寫信,信中說:「我的教育是舊的,我變不出什麼新的人來,我只要『對得起』人——爹娘、丈夫(一個愛我的人,待我極好的人)、兒子、家族等等,後來更要對得起另一個愛我的人。我自己有時的心,我的性情便弄得十分為難。前幾年不管對得起他不,倒容易——現在結果,也許我誰都沒有對得起,您看多冤……這幾天思念他得很,但是他如果活著,恐怕我待他仍不能改的。事實上太不可能。也許那就是我不夠愛他的緣故,也就是我愛我現在的家在一切之上的確證。志摩也承認過這話。」

林徽因、梁思成夫婦

  雖句句肺腑,但聽起來也是給自己找理由,因為要對得起人,她只能選擇梁思成,放棄徐志摩。而實際上,那個時候她也不得不放棄,因為徐志摩已經迎娶陸小曼為妻,她只能「永久紀念著」。大約1931年,林徽因的感情再次滿溢。梁思成從外面考察回來,林徽因哭喪著臉對他說,自己苦惱極了,愛上了兩個人,不知怎麼辦才好。這兩個人,就是梁思成和金岳霖,情況與當年仿似。只不過,當年的主角是徐志摩和梁思成,現在換成了梁思成和金岳霖。梁思成讓林徽因自己選。林徽因的理性再次發揮作用,剋制了衝動,留在了婚姻的圍城。這種圍城內想衝出去又不敢的糾結心態,林徽因深有體會,她到底是一個詩人,情感的泛起在所難免,可她又是一個學者,最終理性還是壓制住了一時的感性。

  1936年的春節剛過,林徽因想不到沈從文竟忽然冒著寒風來找她。目的是——傾訴。追求到張兆和,著實不易,沈從文當年寫足了一年的信,又托胡適助力,才抱得美人歸。可現在呢,浪漫的戀愛過去了,平淡了,取而代之的是乏味的婚姻生活。沈從文不小心愛上了一個人,叫高青子,是個文藝女青年。他們相遇的時候,她是沈從文老鄉熊希齡的家庭教師,她還是沈從文的粉絲。見面的時候,她穿著「綠地小黃花綢子夾衫,衣角袖口緣了一點紫」,有意模仿沈從文小說《第四》中的女主人公的穿著。一種微妙的感覺就此產生了。他想要做點什麼,可是,他已經是個已婚的男人。那一夜,林徽因和他探討文學、人性,仔細勸導,她是那種苦海中過來的,一方面,林徽因羨慕沈從文的勇氣,另一方面,她又勸解沈從文,及時斬斷情絲,回頭是岸。同樣是詩情滿溢的人,林徽因太了解沈從文的困惑了。她只是沒想到,像沈從文這樣一個人,生活和成長的道路與自己如此不同,竟然和她有如此熟悉的感情,同時也和她一樣,為這種感情所困擾。

  林徽因對這樣的沈從文,是又驚又喜:「他的詩人氣質造了他的反,使他對生活和其中的衝突茫然不知所措,可我又禁不住覺得好玩。他那天早晨竟是那麼迷人和討人喜歡!而我坐在那裡,又老又疲憊地跟他談,罵他,勸他,和他討論生活及其曲折,人類的天性、其動人之處和其中的悲劇、理想和現實!」

林徽因

林徽因常說,文學最重要的是「誠實」。對待感情,她和沈從文也都很誠實。林徽因自己有感情上的困惑,主動跟梁思成溝通。沈從文也是,有了困惑,也跑去跟張兆和說了一通。張兆和沒有梁思成的穩重冷靜,她先是震驚,再是不解,然後是出走——直接回蘇州娘家去了。沈從文終究也沒有斬斷情絲,而是順其自然。抗戰爆發後,沈從文和高青子先後到達昆明。1939年6月,西南聯大聘沈從文為副教授。在沈從文的推薦下,高青子也在聯大的圖書館找到了工作。其間兩人的故事,伴著流言,縹緲難測,只留下一篇《看虹錄》的小說,寫得春宵暖媚。這段感情最後沒有結果。沈從文還是回到了圍城,他發出感慨:「那個失去了十年的理性,才又回到我身邊!」

  沈從文與林徽因是一生的好友。哪怕烽火連天,他們也還保持通信,相互支持和鼓勵,尋求精神上的慰藉。1949年,沈從文因為嚴重的精神打擊幾近崩潰,林徽因便把他接到家裡,悉心照料。

  林徽因無法給沈從文更多的言語安慰,因為此時,她被任命設計國徽,春風得意,而沈從文卻落魄失意,兩相對比,痛更加痛。林徽因只能默默地給沈從文一些幫助,慰藉他受傷的靈魂。在政治上,他們也都有點自由主義。1955年,林徽因去世,是英年早逝,也是恰逢其時,不然,直性子、愛自由的林徽因,又將如何面對未來更大的動蕩?

  徐志摩死了,胡適走了,現在林徽因也離他而去,沈從文的那些知心話,又能向誰訴說?他的天真,只能用來被誤解,被嘲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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