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共「革命敘述」如何轉化為國家意識形態!(2)

中共「革命敘述」如何轉化為國家意識形態2011年11月02日08:11財新網-中國改革劉芳我要評論(17)字型大小:T|T[導讀]毛澤東在解放戰爭時期給新華社寫了不少通訊。50年代以後,有關胡風、「反右」的幾篇社論,也都是他寫的。直到在床上不能動了,毛澤東都親自看社論、加批語、定調子。

1957年3月6日,中共中央在北京召開宣傳工作會議,毛澤東指出知識分子90% 以上都是擁護社會主義的,他同時要求知識分子進行世界觀的改造。會議期間,毛主席在接見了巴金(右一)和周信芳(右二)等人。改造知識分子奪取政權以後,還要開展精神和靈魂領域的革命。要培養新型的人,而不僅僅是一種制度財新《中國改革》:提到改造知識分子,你曾經用「有限革命」「無限革命」加以概括,請問這兩個概念怎麼解釋?高華:這兩個概念不是我提出的,其他學者也用過這種說法。具體而言,有限革命是以改變政權為目標,而無限革命會螺旋式地不斷向更高層面發展,比如說,奪取政權以後,還要開展精神和靈魂領域的革命。中國革命就是無限革命。這就涉及你提到的革命與人性改造的問題。人類歷史上有很多大規模的革命,近代意義上的革命就有英國革命、美國革命、法國革命、俄國革命、中國革命等等。英國的「光榮革命」使各方達成妥協,有問題以後再逐步改善;美國革命推翻了英國統治取得獨立,革命高潮也就過去了。但是,法國革命不一樣,它普及了「公民」的概念,進入到「鍛造新人」的階段。俄國革命也是具有創造性的,這場革命具有一種「救世情懷」。「十月革命」之後,俄國文化曾經一度出現多元局面,在音樂、電影、美術、文學等領域都有所體現,但上世紀20年代後期到30年代初期就被「黨文化」給平面化了。上世紀30年代以後,俄國革命進入文化革命階段。到了1934年,斯大林在某些人的幫助下,創造了「社會主義現實主義」這一術語,在文藝領域一統天下,實現斯大林主義的絕對主導地位。以後,一個新概念就順理成章提了出來:「蘇維埃人」,或者說「新人」。特點是具備全新的思想,無限忠於領袖,用階級鬥爭的眼光看待一切,自己的父母很可能就是敵人,要大義滅親。1932年,蘇聯樹立了一個不到13歲的少年帕夫利克·莫羅佐夫作為全國學習的英雄模範,到處都有他的塑像。他的事迹就是向蘇聯政治保衛局(即以後的克格勃)揭發了他的身為村蘇維埃主席的父親如何同情富農,語涉反動言論,等等,其父隨即被捕,最終死於勞改營中。據蘇聯官方宣布,莫羅佐夫被其祖父和舅舅在森林中殺害了,然後政府處決了他的祖父、祖母和舅舅,然後號召全國向他學習。這就是典型的「蘇維埃人」。學習他的浪潮直到上世紀80年代才慢慢消退。我的一個博士生的論文,就是考察中國的英模製度,結論是中國的英模製度一部分來自蘇聯,其中就專門寫到了莫羅佐夫的個案。所以,要培養新型的人,而不僅僅是一種新的制度。1958年,陳伯達奉毛澤東之命去人民公社的發祥地——河南的「嵖岈山人民公社」考察,他回來寫了一篇文章,發表在《紅旗》雜誌上,題為《全新的社會,全新的人》。這就是改造人性。這種對人性的改造就是「無限革命」——不斷改造,靈魂深處爆發革命,鬥私批修,以至於最後心中除了偉大領袖的教導之外別無雜念。財新《中國改革》:為什麼大多數知識分子都能接受改造?高華:早在「五四」之前,梁啟超、魯迅等知識分子就覺得中國的國民性存在嚴重問題,應當「改造國民性」。從魯迅的「改造國民性」到中國共產黨的「改造思想」,過渡並不困難。首先,中國知識分子自從「五四」以來,基本上都是愛國主義者,生長在這個環境下,感受到外敵特別是日本帝國主義對中國的欺壓,痛徹心脾。到了1949年中國共產黨結束內戰,雖然許多知識分子對「向蘇聯一邊倒」有看法,卻基本認同統一的局面。他們的思想本身產生了變化,就像費孝通說的,「我們的時代已經過去了。」其次,中國的知識分子自從「五四」以來,基本上都有民粹傾向,就像「五四」之後魯迅寫於1919年11月的《一件小事》,為自己坐黃包車感到慚愧,心裡同情窮人。類似的故事有很多,很多知識分子不知道能否具體幫助窮人,但是對底層人民的困苦是有感覺的。1949年以後,大多數知識分子覺得共產黨是代表窮人的黨,使窮人的地位得到提高,很多人反而覺得自己什麼都不是,這就打開了思想改造的大門。共產黨主要是靠事實——結束內戰、統一中國,改善窮人地位,這些使大多數知識分子開始懷疑自己對社會建設的作用到底有多大,從而開始接受共產黨的若干新解釋。再加上諸如周恩來這樣的人現身說法,講述自己的改造經歷。連周恩來這樣的人都要思想改造,那他們還能不改造嗎?財新《中國改革》:你先前曾經提到,延安整風對於中國共產黨奪取國家政權大有助力。那麼,建國之後的這種改造思想的鬥爭,又起到了怎樣的實際作用呢?高華:它首先是對黨起作用,把黨變成一個具有高度戰鬥性、紀律性的嚴密組織。另外,它提供了一個整合社會、特別是整合人的思想的基本方法。關鍵是,它鍛造了兼具忠誠和戰鬥性的革命者,一方面無限忠於領袖,聽組織的話;另一方面又站穩階級立場,對敵鬥爭勇敢,敢於衝破傳統倫理秩序,做大義滅親的革命先鋒。當然,也有很多很現實的因素,不單純是為了主義和理論,很多時候也是出自權力、利益的考慮,強調師出有名,什麼事情都要先搞一個概念。這次是「右傾」、下次是「左傾」,再下次是「小腳女人」「形左實右」「反黨分子」「反革命修正主義者」「黑幫」「走資派」「犯了走資派錯誤」「右傾翻案風」「投降派」等等……永遠有概念。當然,這也有解釋,諸如「樹欲靜而風不止」「階級鬥爭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等等,從此「階級鬥爭」就可給任何鬥爭找到合理性的解釋了。同時,不可否認,執政者也是極其成熟、老練的政治家,如果局面走向極端,也知道要回頭。比如到了「文革」後期,老百姓已經對無休止的「鬥爭」產生厭倦,就提出「安定團結」的口號,甚至還提出「可以教育好的子女」的概念。當然,轉折點是1971年的「九一三」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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