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丨他說，留下來，不要坐這班車

本文轉載自公眾號oblivia

文化君說：

香港遊記，帶你領略夜之城的繁華與落寞。

 零 

「你看，這裡有很多故事，但是只有這裡的人才知道。」

 一 

銅鑼灣附近很多彩色建築物，裸露在外的水管都別出心裁地漆上顏色。

能看見許多空間逼仄的居民房入口處，陰暗地像是上世紀港產電影里暗藏毒品或皮肉生意的地方。

回到灣仔，在夜暮落下來的時候四處瞎逛。此刻是城市一天中最好看的時候，街道和建築物都浸在不帶溫度的藍色里。

走上一座天橋，大車從底下駛過時欄杆會微微顫動。

往回走，看到很多舊住宅，從狹小的窗里努力窺探他人生活的一角，滴水的衣服和銹跡斑斑的鐵架才是我心中真正的香港。

有慘敗的小巷，燈光昏黃，像是有歹人搶劫的小徑。裸露在建築體外的排氣扇和管道下裝滿破爛的蛇皮袋，街道地上是黏膩的、散發腥臭的不明液狀物，燈光下有油層浮上來。

氣質復古的電車上印著「強力無比膏」的廣告，有一種莫名的詼諧。街道邊有在拍照的網紅，扒著一根破破爛爛的電線杆喊她的同伴給她拍了好多好多張照片。

洗過澡後窩在被子里看王家衛的《重慶森林》。金城武尋找5月1日過期的鳳梨罐頭的眼神，澄澈到讓我有些心動。但是劇情明顯不合理，金城武這麼好看的男孩子怎麼會失戀呢？！

還有制服警察和制服空姐在狹隘的出租屋裡，散發著隔著屏幕都能感受到的旺盛的荷爾蒙。

香港，是夜之城啊。

 二 

沿著柏架山道走，看到幾座恢弘的危樓，像是垂朽的老者空有龐大的身軀，極力挽留自己的尊嚴般立在菜市場之上。

紅牆上布滿污漬，紅牆下踩著拖鞋的大媽摩肩接踵，有小販討價還價，腥紅的肉往案板上重重一拍，唾沫橫飛。

四處都是滴水的衣服，想起昨晚看的《重慶森林》里滴水的房子。

終於是找到了，《變形金剛4》的取景地，鰂魚涌的海山樓。逼仄密集的屋邨間涌動著蠢蠢不安的燥熱。

這樣四面封閉的建築已絕跡了，大抵是因為這樣的建築在設計上對於通風和光照考慮的欠缺。於如我這樣的過客而言是「有趣」，若真住在裡面，箇中滋味，唯有自知。

到了中環，按照網上的地址在大街小巷間找二手膠片相機店，店裡的桌子上擺著許多店主和他家人的寶麗萊相片。

看著那些二手膠片相機，整個人難過地說不出話。在這個數碼相機已成為絕對主導的時代里，傳統膠片相機並不飽滿的色彩與顆粒感逐漸成為歷史。

在那家二十幾平方米的小店裡呆了幾個小時。

拍照已像是為表情包和社交網路服務的附屬品，但置身於幾百台停產的膠片機之中，我才又一次感覺到攝影存在的意義。

買下一台博子寄給藤井樹的Polaroid SX-70。

 三 

看著眼前平靜的街道，難以想像百餘年前這裡煙霧繚繞的樣子。像《金鎖記》里那樣瘦到翠玉鐲子可以推到腋下的婦人吧，卧在二樓的煙館裡吞雲吐霧，燃起的煙里是嗆人的人命味兒。

不久之後，眼前會被夷為平地，現代建築將會林立於此。這些人去哪兒呢？誰又會在乎？

威靈頓街，香港最喜歡的街道名字。

陡坡上有熟食大排檔。很多當地人聚於此地，只是衛生條件實在令人堪憂。

到了荷里活道和嘉咸街的交匯處，是ins上很火的壁畫。一開始在ins上看到，倒真以為是中東或北非某個小鎮，得知在香港，自然屁顛屁顛尋過來了。

貓街古董市場，兩邊的店裡都擺滿銅錢、玉器、項鏈，真假難辨。

有一家店裡堆滿了壞掉的菲林相機和舊式傻瓜相機，不知道它們曾拍過多少人的笑臉，現在那些記憶和廢舊的相機一起躺在這裡被賤賣。

對古物有著莫名迷戀的我從不敢買下這樣的舊東西。

不屬於自己的故事和記憶，就不要碰了啊。

 四 

「我們現在走上德輔道，停在這兒，左邊的紅磚建築物是西港城，面前就是香港電車站。」

沿著舒淇soundwalk里走過的路，終於是走到終點站啦。

香港站，電車在軌道上緩緩前行，整個世界在餘暉里顯得格外溫柔。

在這裡拍了極為喜歡的照片。

「他說 留下來 不要坐這班車」

坐在電車第二層的窗邊，路過的不是旺角雜亂廣告牌下的香港，不是九龍麻將聲里的香港，是上環的拒人千里又溫柔招搖的，

香港。

像是走進一部上世紀初的無聲黑白電影，什麼都聽不見，只有清冷的路燈下默然前行的電車。

「現在我得走了 再見」

 五 

烈日下的彩虹邨。原本的顏色在沒有後期飽和度調節下沒有那麼引人注目。彩虹邨全景無疑是好看的，鮮艷的馬卡龍色和幾棵別出心裁的棕櫚樹。屋邨建築體本身的設計實在無亮點可言，全憑色彩取勝，不過是為了配合公共屋邨高密集度人口的需求，算是情有可原。

九龍寨城公園很小，如今只剩下一個模型和幾張清拆前的剖面圖。

誰能想到如今青翠的綠地與有搖扇老漢的涼亭，曾經是名震中外的「三不管」地區。毒品倉庫、脫衣舞棚、妓寨、賭館、狗肉檔、非法牙醫林立於此，清拆之前的九龍寨城，可是人口密集程度為倫敦市中心十五倍的傳奇之地。

方格規劃的空間里蜷縮著螻蟻一般的居民。

油麻地與旺角，多數人所熟悉的香港。

旅途至此。

攝影·文字：Obliv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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