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一場大夢,人生幾度秋涼
(2011-05-20 10:1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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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江月 蘇軾 世事一場大夢,人生幾度秋涼?夜來風葉已鳴廊,看取眉頭鬢上。
酒賤常愁客少,月明多被雲妨。中秋誰與共孤光,把盞凄然北望。
1.世事一場大夢:《莊子·齊物論》:「且有大覺,而後知其大夢也。」李白《春日醉起言志》:「處世若大夢,胡為勞其生。」 2.風葉已鳴廊:《淮南子·說山訓》:「見一葉落而知歲之將暮。」徐寅《人生幾何賦》:「落葉辭柯,人生幾何」。此由風葉鳴廊聯想到人生之短暫。3.鳴廊: 在迴廊上發出聲響。4.眉頭鬢上: 指眉頭上的愁思鬢上的白髮。5.賤: 質量低劣。6.妨: 遮蔽。7.孤光: 指獨在中天的月亮。8.琖 : 同盞, 酒杯。
世事猶如一場大夢,人生在世能有幾個新的秋天到來?在這蕭瑟清秋的夜裡,秋風吹打著庭院里的樹葉,在空曠的長廊里發出凄涼的迴響。取過鏡子,看見自己兩鬢己經爬滿了如霜的白髮。
可能是酒質低劣的緣故吧,自己常常憂愁來看望自己的客人太稀少了;因此,本想在這中秋月明之夜,望月抒懷思念遠方的親人,但明月又被烏雲遮擋。在這親人團聚的中秋佳節的夜晚,有誰個能與我共賞這孤獨的月光呢?我只有端起酒杯凄涼地向北方望去! 世上萬事恍如一場大夢,人生經歷了幾度新涼的秋天。晚上風吹動樹葉的聲音響徹迴廊里,眉頭鬢上又多了幾根銀絲。
酒並非好酒,卻怕少有人陪,就像月亮一般,被雲遮住了月光。中秋節里,誰能夠和我共同度過這孤獨寂寥的時光啊?無人回答,我只能拿起酒杯,凄然望著北方。 以詞為書信,是宋詞傳播的一道風景線。此詞即是蘇軾兄弟的唱和之作,觀其詞察其人,無論文勢文辭,我們都可發現一個視成規為草芥的縛不住的蘇東坡。
這首詞反映了作者謫居後的苦悶心情,詞調較為低沉、哀惋,充滿了人生空幻的深沉喟嘆。具體寫作年代,大概是元豐三年(1080)。 詞的上片寫感傷,寓情於景,詠人生之短促,嘆壯志之難酬。下片寫悲憤,借景抒情,感世道之險惡,悲人生之寥落。蘇軾的幾首中秋詞中,本篇自有其特色。
上片的起句「世事一場大夢,人生幾度新涼」,感嘆人生的虛幻與短促,發端便以悲劇氣氛籠罩全詞。以夢喻世事,不僅包含了不堪回首的辛酸往事,還概括了對整個人生的紛紛擾擾究竟有何目的和意義這一問題的懷疑、厭倦和企求解脫與捨棄。「人生風度新涼」,有對於逝水年華的無限惋惜和悲嘆。「新涼」二字照應中秋,句中數量詞兼疑問詞「幾度」的運用,低回唱嘆,更顯示出人生的倏忽之感。三、四句「夜來風葉已鳴廊,看取眉頭鬢上」,緊承起句,進一步唱出了因時令風物而引起的人生惆悵。作者擷取秋風蕭瑟、落葉紛飛這兩個典型秋色秋景,借寒暑的易替,嘆時光易逝、容顏將老、壯志難酬,以哀惋的筆調道出無法擺脫人生煩憂的悵惘之情。 下片寫獨自一人於異鄉把盞賞月的孤寂處境和傷時感事的思緒。「酒賤常愁客少」,委婉地點出作者遭貶斥後勢力小人避之如水火的情形:「月明多被雲妨」,隱喻奸人當道,排斥善類,忠而被謗,因讒遭貶。以上兩句,流露出詞人對世態炎涼的感憤,包含的情感非常豐富:有念懷親人的無限情思,有對國事的憂慮和對群小當道的憤懣,有渴望朝廷理解、重用的深意,也有難耐的孤寂落寞和不被世人理解的苦痛凄涼。這一結拍,是一個天涯淪落人帶著血淚的人生吶喊與渲泄。它巨大的悲劇力量,確乎令人蕩氣迴腸。
以景寓情,情景交融,是這首中秋詞的藝術特色。全詞通過對新涼風葉、孤光明月等景物的描寫,將吟詠節序與感慨身世、抒發悲情緊密結合起來,由秋思及人生,觸景生情,感慨悲歌,情真意切,令人回味無窮。
東坡詞中最悲情的一首,我認為當屬在儋州時所作的《西江月》。又值中秋,子由被貶雷州,兄弟倆心事重重,隔海相望而不能相見。「世事一場大夢,人生幾度新涼。夜來風葉已鳴廊,看取眉頭鬢上。酒賤常愁客少,月明多被雲妨。中秋誰與共孤光,把盞凄然北望。」這時東坡已是二度被迫害,流放地一路南遷,曾經官高三品的蘇翰林,雖然豁達歷練,也難掩鬱憤凄涼之情,天真樂觀堅強如他,在中秋一地如銀的月色下,也感到了無限的凄清和孤獨,發出了被小人讒言所害的「月明多被雲妨」、懷念兄弟的「中秋誰與共孤光」、報國無門的「把盞凄然北望」,這一連串的悵嘆和感慨,讓人讀著不覺心酸。 難怪蘇軾發牢騷說「月明多被雲妨」,並感慨「此生此夜不長好,明月明年何處看。」人生恍如大夢一場,縱使我們有心與明月「永結無情游,相期邈雲漢」但世事無常,今年人共此月,明年月照何人? 醉了嗎?我問我自己。醉了又何妨?倘若長能沈醉此夜,與月與酒相伴,倒也勝卻人間煩惱無數! 不,不只是月亮,還有那顆始終亦步亦趨地跟隨在月亮身後的星星。他是那麼的耀眼,又是那麼的執著,想必他就是落九個太陽的后羿吧?傳說中自嫦娥奔月起他便一直在後面追趕,只可惜的是他進三步月亮也前行三步,他退三步月亮也後退三步,自古至今始終都在原地徘徊,糾結著他們那剪不斷理還亂的未了情。 這是一種生生世世無法割捨的情懷,互相牽掛,互相遙望,互相感傷。 若世人皆能如此,那麼花前月下,還會有誰黯然神傷: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呢? 雲破月來花弄影,世事如夢,難怪蘇軾也不免悲從中來:中秋誰與共孤光,把盞凄然北望! 秋天,更是一個離別的季節:葉子離別樹梢,學子離別母校,遊子離別父母,情侶也依依惜別。從客觀上來說,秋天身上所背負的濃重的離別色彩,與秋天的氣候適宜人們出行有關,而這種客觀現象又反過來加深了人們對秋天的主觀印象。有時候我常常想:是否就是因為秋天是一個充滿離愁別緒的季節,所以先民們才會將每年的農曆八月十五日定為期盼、慶賀親友團圓的「中秋節」,要不每年都有十二個月圓之夜,為何就偏偏挑選秋月圓滿之夜定為節日呢?就連以洒脫豁達著稱的蘇東坡面對秋月也發出「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的千古慨嘆。似乎是唯恐後人無法體會他在中秋之夜內心的鬱悶,蘇東坡還有「中秋誰與共孤光,把盞凄然北望」的詞句。無獨有偶,宋詞豪放派的另一位代表人物辛棄疾也嘆道:「況屈指中秋,十分好月,不照人圓!」 悲、愁、深沉內斂、悵然若失、心海鉤沉、黯然惜別……難道我們眼前的醉人秋色,千百年來真的在國人心中沉重如斯?!
在西方人眼裡,相對來說一年四季就不像我們眼中的四季那樣帶有那麼濃重的主觀感情的色彩。在美國人的意識里,六十歲才是人生的開始,英國人則保守一點,他們認為五十歲才是人生的開始,對於樂天開朗的西方人來說,享受人生還唯恐來不及,他們可沒有什麼閑工夫「悲秋」。一個民族的整體性格往往跟這個民族的發展史密切相關,中華民族五千年的發展史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更像是一部戰爭史、磨難史,這就使得我們在民族性格上帶有明顯的悲天憫人的特質,以致國人相對於崇尚個人主義、享樂主義的西方人來說活得較為沉重。反映在文藝作品上,同樣是以秋天為題材,西方人的文藝作品就相對地顯得輕快多了。流風所及,就連曾淪為英國殖民地的印度也深受影響,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印度現代詩人泰戈爾在其《飛鳥集》中有「生如夏花之絢爛,死如秋葉之靜美」的著名詩句,詩句直接觸碰到人所諱言的死亡話題,卻又能夠使這個話題帶上靜謐神秘的美感。
按照中國玄學的說法,秋天在五行中屬金,因而秋天常被稱為金秋。春耕秋收,春華秋實,秋天,正是一個收穫的季節,在落英飛舞的同時,人們卻可收穫金燦燦的稻穗和黃澄澄的果實;此外,秋天的代表方位為西,春風,常被稱為東風,與之相對應,秋風,則被稱為西風。君不見西風在吹落一樹枯葉的同時不也染紅了萬山霜葉嗎? 秋天,正是這麼一個充滿矛盾的季節,人的情緒也容易在兩個極端之間遊走。悲、愁、深沉內斂、悵然若失、心海鉤沉、黯然惜別……,這些使人沉重的感覺說到底其實都與人們在秋天擔心失去自己在乎的人或物、或者為失去了自己在乎的人或物而傷心、失落密切相關。從這個角度來看,失去與收穫其實是秋天的一體兩面,關鍵就是你要懂得取捨,「花自飄零水自流」,這都是自然法則,由不得我們情願與否,所謂「捨得」,就是有所捨棄,方能有所獲得;同時還得看你的人生態度,究竟是積極進取的,還是消極避世的。正如同樣是描寫秋色的詩詞,雄才大略的曹操東臨碣石俯觀滄海之際發出的是「樹木叢生,百草豐茂。秋風蕭瑟,洪波湧起。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漢燦爛,若出其里」的由衷讚歎;抱負非凡的劉禹錫寫的那首七絕「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勝春朝。晴空一鶴排雲上,便引詩情到碧霄」,則可視為對秋天的禮讚;蘇東坡在秋冬交替之際尚有「一年好景君須記,最是橙黃橘綠時」的豁達胸懷,其他詠秋名句如「露從今夜白,月是故鄉明」、「一帶江山如畫,風物向秋瀟洒」……等等,無一不是讚美秋天的華章!在秋意漸濃的時節,我們大可好好繼承老祖宗敏銳的感受力,以一顆赤子之心好好收藏生活中值得收藏的點點滴滴;同時「移植」西方人的樂觀心態和進取精神,活在當下,珍惜此際,熱愛生命,把握人生…… 話中秋道不完的中國心,訴不完的傳統情,說不盡的節日話。於無聲處,美麗的傳統文化伴我走過了懵懂的孩提時代,陪我度過了無喜亦無憂的花季雨季。我在節日中成長,在成長中度節。驀然回首,才發現生命中因此多了些文化的氣息。貞觀之年,賞月玩月之氣頗為盛行。北宋南城人家,不論貧富老少,焚香祭月。南宋以餅相贈,以示團圓。明清以來,人們樹中秋,點燈塔,走月亮。而今,人們寄情於月,把酒問天,共祝美好人生,太平盛世。靜靜徘徊於歷史的天空,美麗的神話故事總湮沒不了文人騷客對中秋的寄語。 「露從今夜起,月是故鄉明。」是對故鄉的思念。 「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時。」是對親人朋友的思念。 「未必素娥無悵恨,玉蟾清冷桂花孤。」是孤獨的寫照。 「 此生此夜不長好,明月明年何處看。」是對未來的迷茫。 「明月易近人易散,歸來呼酒更重看。」是離愁別緒的真實表現。 「春風又綠江南岸,明月何時照我還。」是對羈旅生活的無奈。 「問嫦娥,孤冷有愁無,應華髮。」是愁的化身。 「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是對團圓的祝福。 「今夜明月人盡望,不知愁思落誰家。」是愁與思的結合。 「中秋誰與共孤光,把盞凄然北望。」是寂寞的嘆息。 我無法改變嫦娥的思念,但我可以將祝福寄寓人間;我無法給予少女如花似月的臉龐,但我可以將美德灑向心靈;我無法滿足人們團圓的願望,但我可以憑月寄思;我感動並理解文人的一片苦心,但我只能讓他們留傳百世。千年的情節,萬年的思戀,都只化作一輪高掛蒼穹的圓月,把幸福與團圓拋向人間,真心祝福祖國繁榮昌盛,人民健康快樂! 詞一開端,便慨嘆世事如夢,雖然蘇軾詩詞中常常流露出人生如夢的思想,但或是自我排遣之語,或為往古來今之思,讀來往往覺其放達,而不覺其悲切。此處卻不然,以一種歷盡滄桑的語氣寫出,加上幾度秋涼之問,風葉鳴廊,忽覺人生短暫,已驚繁霜侵鬢,益覺開頭浮生若夢的感嘆,並非看破紅塵的徹悟,而是對自身遭際有不平之意,從而深感人生如夢境般荒謬與無奈。 「世事一場大夢」中的「世事」既可以指具體的歷史實事,即指蘇軾因「烏台詩案」被貶黃州的事情,亦可以理解為蘇軾對人生命運的抽象意義的認識。「世事如夢」,「人生如夢」,一切皆如白駒過隙,雪後飛鴻,人生只是天地間偶然的飄蓬,所以不可執著於現實中的得失榮辱,而應超脫於具體的萬事萬物,使自己內心趨於平衡。「人生幾度新涼」,用「新涼」指又一個秋天的來臨,並且突出了秋天乍到的「新」,可見詩人對節候變化的敏感,時間的流逝磨蝕著有限的生命,詞人由此產生出真摯的惜時之情。「新涼」亦指詩人再次遭到排擠打擊的人生際遇,用一個「涼」字,表達了詩人心中的凄涼之情,所以,「人生幾度新涼」不僅指自然節候的變化,同時也是指人生命運的起伏不定、變幻莫測。這句話把自然與人生結合起來,以自然的變幻來反襯出詞人對人生命運的無奈謂嘆,寄意深刻,韻味悠遠。開頭兩句詞遠遠不止是蘇東坡在記敘一時一地之事,或是一己一身之感,而是借寫具體的事實,表達他對抽象意義上的人生命運的深沉思忖。 「夜來風葉已鳴廊,看取眉頭鬢上。」在冷落清秋的夜裡,涼風吹打著庭院里的樹葉,在空曠的長廊里發出凄涼的迴響。詞人取過鏡子,看見兩鬢爬滿了白髮,「人生何處得秋霜?」詞人由此陷入了深沉的思索中,讀者同樣可以感覺到陣陣寒意襲來。 過片兩句,更可見牢騷。「酒賤常愁客少,月明多被雲妨。」「酒賤」是因為「人賤」,暗指身遭貶斥,受人冷遇。「月明」句隱喻小人當道,君子遭讒。蘇軾遠貶黃州,心中的失落與不滿是以這種自我嘲諷的形式來表現的。因「烏台詩案」受蘇軾牽連被貶的人太多,而蘇軾也因此不願連累友人,所以絕少與故人交往,這裡的「客少」應是指當時的實際情況。在這靜寂的夜裡,在這皓月當空之時,清秋的寒氣陣陣襲人,此時,蘇軾心中的孤獨凄涼之感是難以排遣的。中秋月明,而明月總是被烏雲遮去光芒。有人認為「東坡在黃州,中秋夜對月獨酌,作《西江月》詞」,可見「月明多被雲妨」一句寫的是眼前實景,是自然現象,但似乎還有更深的內涵,是在借自然之景抒寫他對社會環境的認識。這裡隱含了作者深深的政治憤懣情緒,「雲妨」比喻小人當道,欺瞞主上迷惑視聽排斥忠良。作者為自己忠而被謗,謫居偏地黃州,政治抱負難於發揮而深感憂傷苦悶,而此情此景,唯有對月把孤盞聊以解憂愁了。
「中秋誰與共孤光,把盞凄涼北望」點出了作詞的時間與主旨。「中秋」是傳統意義上團聚的節日,蘇軾選取「中秋」這一宴樂的節日作為背景,以虛筆中的樂景寫哀情,使哀情為之更哀。「北望」點出了作詞的主旨。「北望」的含義,歷代論者有所爭議,《古今詞話》認為蘇軾「一日不負朝廷,其懷君之心,末句可見矣」,而胡仔認為是「兄弟之情見於句意之間矣」。據記載這首詞下原有注釋「寄子由」,可見蘇軾此詞是在中秋之夜寫給其兄弟蘇轍的。其實,蘇軾當時政治上受迫害,孤苦寂寥,凄然北望之中,思弟之情,憂國之心,身世之感,或許交織在一起,作為欣賞者,也不妨拋開考證,作寬泛理解。蘇軾晚年飽受政治打擊,他多以佛、道思想來超然物外,以消解現實的苦悶,但此詞籠罩著一層悲涼的氣氛,可見蘇軾始終沒能擺脫塵世的痛苦。在這熱鬧的中秋月明之時,唯一可以慰藉自己落寞孤寂情懷的是那真摯的手足深情。蘇軾渴望著與兄弟一訴衷腸,無奈遠貶黃州的他只能在北望中借明月遙寄相思。天涯同一月,相思兩地情,遙望卻不能與之相聚,明天卻又要面臨現實中太多的痛苦與無奈,蘇軾因而陷入更為深沉的悲涼之中。
整首詞突出了一個「涼」字,以清寒的中秋之夜的涼風、明月與孤燈等情感意象,營造了一個情景交融的完美意境。蘇軾借寫節候之「涼」,抒寫人生之「悲涼」,表達了他對現實人生的深沉思考。與這首詞意境與主旨相似的就是那首寫於密州的詞《水調歌頭》(明月幾時有),在那首詞中,蘇軾寫道:「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與這首《西江月·世事一場大夢》相比,兩詞都是借寫景抒懷,都渲染了一個「寒」、「涼」情緒意境,給詞蒙上了一層深厚的情感意韻。所不同的是前者在於指出節候之「清寒」,後者重在喻示人生之「凄涼」;前者寫天上人間之「清寒」,後者寫現實人間之「凄涼」;前者想像天上人間之「寒」以反襯人世間值得留戀,後者借人間之真情以慰藉自己「凄涼」的心靈。兩詞相得益彰,情韻悠遠,表達了飽受政治打擊的蘇軾對歷史人生的深刻認識,以及對人世真情的深深眷戀。 蘇軾這首詞也寄寓了一定的哲理意味。但這種哲理意味是通過營造一個完美的審美意境傳達出來的。讀者首先感受到的是中秋之夜清寒的月色與空寂的長廊,孤獨的詞人身影與孤獨的黯淡燈光,以及由此流露出來的詞人深沉的人生思考與真摯的人世之戀,讀者並不感覺到說理、議論的空洞與枯燥,而是為詞中深沉的情感所打動,然後體驗出作者蘊含於詞中的哲理趣味。另外,蘇軾是宋代豪放詞派的代表詞人,然而這首詞風格柔婉,可以看出蘇軾的詞風也有悲情婉約的一面,這種哀怨隱忍之作更讓人久久不能忘懷。 蘇軾《西江月——黃州中秋》這首詞寫於宋神宗元豐三年,公元1080年,當時蘇軾四十五歲,人到中年,被貶黃州。 蘇東坡的思想經常在儒家、道家、佛家之間浮沉掙扎,他有兼濟天下的理想,卻常常在文字流露出對人生的無奈感與對時間的荒謬感,有時他又以道家的超然達觀思想化解自己的痛苦,有時這種無奈感與荒謬感又如此強烈,讓他無法解脫。在中秋這樣的喜慶節日,詞人蘇軾在《西江月——黃州中秋》中表達的就是這種無法解脫的痛苦。 詞一開端,便慨嘆世事如夢,雖然蘇軾詩詞中常常流露出人生如夢的思想,但有時是自我排遣之語,有時是對往古來今的沉思,讀來往往讓人感受詞人的放達,而不會覺得悲切。 世事一場大夢,人生幾度秋涼,夜來風葉已鳴廊,看取眉頭鬢上。這裡卻以一種歷盡滄桑的語氣寫出,加上幾度秋涼之問,風葉鳴廊,忽覺人生短暫,已驚繁霜侵鬢,益覺開頭浮生若夢的感嘆,並非看破紅塵的徹悟,而是對自身遭際有不平之意,從而深感人生如夢境般荒謬與無奈。 蘇軾因「烏台詩案」被貶黃州,剛經歷過九死一生的大劫,本想兼濟天下服務蒼生,但反遭奸臣誹謗排擠,難免有此人生世事如同一場大夢的感慨。 酒賤常愁客少,月明多被雲妨。中秋誰與共孤光?把盞凄然北望。過片兩句,更可見詞人的牢騷,"酒賤"句暗指身遭貶斥,受人冷遇,「月明」句隱喻小人當道,君子遭讒。於是,「千里共嬋娟」的美好祝願,成了「誰與共孤光」的凄涼詢問,此時,作者能做的,也只有「把盞凄然北望」而已。 「北望」的含義,歷代論者有所爭議,《古今詞話》認為蘇軾「一日不負朝廷,其懷君之心,末句可見矣」,而胡仔認為是「兄弟之情見於句意之間矣」。其實,蘇軾當時政治上受迫害,孤苦寂寥,凄然北望之中,思弟之情,憂國之心,身世之感,或許交織在一起,作為欣賞者,不妨拋開考證,作寬泛理解。
「世事一場大夢,人生幾度秋涼……」——蘇軾《西江月》
一場秋雨一場涼,幾分寂寞幾分愁。幾場秋雨,秋風蕭瑟,樹葉在無情的秋風中瑟縮顫抖,拚命的將大樹攀住,充滿了對生的渴求。陣陣的秋風將秋葉毫不憐惜的從樹梢拽下,枯黃的秋葉在空中翻飛,無可奈何的隨風飄散,是怎樣的孤立無助……看此景此情,心底一股莫名的惆悵和幾許淡淡的憂傷油然而升,是悲憫歲月無情?還是慨嘆鉛華淡去?那些逝去的年華總是透著幾分寂寞,幾分無奈,幾分欲說還休!流連在紅塵中的我,卻找不回來時的歸路。也許顧影自憐,也許閑愁最苦…… 人生短短,幾度秋涼,又有多少個是豐收的秋天,又有多少人的一生能收穫幾度秋實呢?又有多少人能面對生命的秋天將離象秋天的落葉那樣飄灑釋懷的離去呢?就算是古代顯赫一時的帝王在人生秋盡時也會發出「真的還想再活五百年」的感嘆呢?!對於平凡平淡的我,更是會有多少未如願之事而嘆呢?秋風拂面頰,秋意涼心頭,人生幾個秋? 「世事一場大夢,人生幾度秋涼」。人只有到了一定的年齡,才能體會到蘇子此時的情懷。我想我已經完全地度過了狂躁的時光,心了無遺憾,也無憂無懼。人生的路走到今天,對於我來說,可以用心安理得、志得意滿、無怨無悔來形容。以往曾經努力過,付出過,追求過,苦累過,都有所收穫。彷彿,我的人是秋日裡的一束光,透明,透亮,不藏心機。彷彿,我的心是秋日裡的一陣風,輕盈,清爽,不負重荷。彷彿,我的生命是秋日裡一片葉,火熱、奉獻,幸福至極。其實人生在世,幸福是每個人的畢生所求和所願。但在我們的生命長河中,幸福真的與貧富無關。要想得到幸福,就要掙脫種種世俗慾望的羈絆,知足常樂,儘可能讓自己做一個簡單的人,快樂的人,充實的人。以往我曾為那一段生活真心地感動過,亦領略了那一份自豪與美好,還有甜美,不應該留有遺憾……人無論到什麼時候,淡泊名利,無怨無悔地生活,才能感覺生活的真諦,才能不停歇的前行。 日子就象一隻伸出的手,只要撫摸一下自己的故事,苦澀就在泛濫。時光多是蒼茫的成分,已流失的記憶,可以喚回多少無助的溫柔。「世事一場大夢,人生幾度秋涼。夜來風葉已鳴廊,看取眉頭鬢上。酒賤常愁客少,月明多被雲妨。中秋誰與共孤光,把盞凄然北望。」蘇軾的這首《西江月》現在細細品來,竟感覺有股子化不開的一腔惆悵,一種一份滄桑寞寞的心情逐漸蔓延開來,舊事重重,如今世事都已經過了境遷。若說我的人生是綠葉,落葉之後才明白,冷暖在心,人生幾度秋涼? 落葉是一種宿命,我是否是在抗爭著落葉的宿命,還是在接受著落葉的宿命呢?我想落葉或許是幸運的,至少還有落葉歸根的結局來聊以自慰,落葉人生,我找不到宿命之根,驀然中醒悟,秋光已漸老,青春零落成一窗的微寒。空嘆此生已無奈兮!悔當初任性少年,幾番衝動豪氣。時已不再,機運已去,再看燈火闌珊處,幾度暮雲飄緲,嗟然之餘,空有扼腕壯志意,世間萬事皆輪迴啊!階前芳草又幾回的歲歲綠。 曾經年少豪情迸濺意氣風發,似乎滿懷擊劍斷流之志,到如今早已煙消雲散蕩然無存。也許,人生,對我而言總無定數。經歷了許多風雨,早已將身上的稜角磨平。在洶湧人潮的街頭,我只是路人甲或路人乙,行走於高樓大廈之間,謙卑之意油然而生,如蚍蜉仰望高山,看塵世的喧囂,卑微之餘,不知悲喜,仔細揣摩人生,就猶如一場大夢一般,花開花落,葉落幾秋,生命不過是短短的幾回秋涼而已……這些年,人來人往,起起落落,停停走走,是是非非、愛憎情仇、你恩我怨,反反覆復,分分合合,頻頻繁繁,幕開幕謝。面紅耳赤,唇槍舌劍,冷言諷語,若大的友情愛情之圈重重迭迭,或陌路相逢,洒脫豪情,或形同陌路,冷若冰霜,或客氣執手,唇舌如蜜,狹窄於心,坦誠乎?說真話么?世故么?多少言小假大空之語。包括那些假話、廢話與屁話就如同《紅樓夢》中所寫的一樣:正所謂,亂鬨哄,你方唱罷我登場,到頭來,都是為他人做嫁衣裳……如此恍惚,光陰荏苒,無論是春風得意,還是身處逆境,莫不如此,若說人生亦如夢,萬事萬物皆因夢而生,因夢而滅。只是,夢如何?我卻始終算不出答案。 人本是人,不必刻意的去做人;世本是世,無須精心的去處世。此精闢之論記不清楚這是何人所言了,人有喜怒哀樂,天亦有之,神亦有之,況乎在下一介俗之又俗之人哉!打點人生行李,清理此生榮辱,苦短人生,如白駒過隙,那些個過眼煙雲,還是淡淡賦之一笑吧。坦然處世,上下從容,勿做情緒之奴隸,左右自然,笑罵由人,流水高山覓知音,幾多情幾多事,都付笑談中! 人的一生就是在不斷地選擇,人之煩惱或痛苦也因此而來,因為在選擇的同時意味著捨棄,在得與失之間交錯著紛擾與搖擺。人生到頭來得到了什麼,又失去了什麼,這是人們常常不得要領的自我追問。世事一場大夢,人生幾度秋涼!煙雨津渡,何處依歸?朦朧之中的張望與尋覓,最終自己也成了風景的一部分。 寵辱不驚,坐看庭前花開花落;
去留無意,漫隨天上雲捲雲舒。
世事一場大夢,人生幾度秋涼。 人生幾度秋涼,事世一場夢。西風蒼老容顏,秋水幽咽著寧靜。俯身拾起身邊流過的歲月,浮光掠影間。一江春水的心事,在時光的背後一段一段老去。深黃淺綠不經意的零亂,鐫刻著生命流逝的痕。風過群山,星沉雲暗,漸落的月光在寂寞的夜色里零亂成透明的洪荒。宿命的手,隔著一些蒼白的光芒,肆意撥弄我動蕩的心弦,心中的刺痛划過殞落的哀傷,一些虛謬的瞬間,從指尖紛紛逃亡。 流淌的月光,落在塵間,我用絕望擋住所有的燦爛,相遇太美的故事往往無法收場,曾經的千般愛戀萬種痴狂,已隨月色漸漸黯淡。世事變幻莫測,人性複雜難懂。從未改變的天真,滯留在逝去的時空。以一份素華的明凈,悲憫著紅塵的悲憫,感動著紅塵的感動。 誰的絕望成刀,在我未愈的傷口深深落刃。難以蘇醒的夢,破碎在虛無的高處。踉蹌地唱著輓歌。張開如碟的羽翼,在寂寞的夜滴血傳情。漂浮著,輕舞處。矜持著一份孤傲,浮雲散,夢已老,將最後一脈余香,緩緩散盡。花開花落歌聲殘,什麼是地老?什麼是天荒?尋覓了千年,等待了萬世,原來所有的執迷,都只是宿醉一場。 人生幾度秋涼,世事一場大夢。執迷一生,美麗一瞬,卻足以笑傲蒼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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