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董卿,不是武亦姝,《詩詞大會》里真正的女神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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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超市編輯部

 

《中國詩詞大會2》火了。

不僅刷爆了朋友圈,還被兩會「盯上了」。

教育部部長陳寶生說:「這是我最近關心的興奮點」。

新聞發言人王國慶也說:「我也被吸引了,連著看了好幾個晚上。」

這檔綜藝沒有遊戲,沒有網路流行語,甚至連個後期特效都沒有,壹度被稱為「清流綜藝」。

可就是這樣素麵朝天不想紅的綜藝,自己紅了不算,還捧紅眾多人氣女神。

微博上火爆的才女冠軍武亦殊。

我們熟悉的主持人董卿。

還有一位你可能沒有注意到的女神,點評嘉賓蒙曼,著名的歷史學者。

「蒙曼就是蒙曼!」有媒體曾問蒙曼,《中國詩詞大會》節目組對她的角色設定是什麽,她這麽回答。

蒙曼說自己之所以喜歡這個節目,就是因為對嘉賓並無圈定。「"詩詞大會"不是考知識,而是打情懷牌,它勝在兩點:題目親民,嘉賓自由。」

蒙曼精彩講評林黛玉

就是這樣壹位有態度的女神,在她的家中灑滿陽光的客廳裏,接受了本刊記者的專訪。

逃課砸鎖去讀詩

「妳心裡有什麽,就能讀出什麽」

在上世紀七八十年代,孩子們沒有那麽多遊戲和遊樂場,對蒙曼來說,唯壹的樂趣就是讀書。

在她六七歲的時候,讀到了地質出版社的壹套《唐詩故事》,壹共四冊,作者王曙是個地質工程師。翻開灰綠和黃色的封面,裡面的故事壹下子把蒙曼吸引住了。

「三日入廚下,洗手作羹湯。未諳姑食性,先遣小姑嘗。」小女孩自然沒體會過新嫁娘的心思,卻能從故事中讀到唐代婦女出嫁的習俗,為什麽要先讓小姑子嘗嘗自己做的菜。頗有生活情趣又讀來朗朗上口的這首《新嫁娘詞》,開啟了詩的世界。

新嫁娘詞插圖

那時蒙曼不知從哪裏看到李白號青蓮居士,跑去說給父親聽,父親掩飾不住地高興:「妳知道的不少啊!」就這樣在父母的誘導和贊美中,讀詩成了蒙曼童年的樂事。

由於父母都是老師,工作都比較忙,蒙曼5歲就被送去讀小學壹年級。那時她年齡太小,父親常常要在教室門口觀察監督,但只要父親壹離開,她就鬧著要回家。從小學到中學,蒙曼始終沒斷了逃課的念頭,也跟她如今的學生壹樣討厭考試,想方設法裝病逃避。

初壹時,學校有壹段時間搞基建,每天下午放假半天,等學校基建結束了,她仍然不去上課,這樣居然矇混過關了好久。父母竟也沒有覺察。每天,他們和蒙曼壹起從家裏出發,走壹段路,然後在壹個岔路口分開,這時蒙曼再趁機偷偷折回家裏。逃課自然是不可取的,但蒙曼也不是出去玩,而是回到家裏看書。

蒙曼家裏有壹個裝著很多書的大箱子,父母為了防範大她4歲的哥哥偷看課外書,把箱子上了鎖,還在上面壓了好多東西。瘦瘦小小的蒙曼找來錘子,硬是把書箱的鎖砸開了。

後來,學歷史,教唐史,蒙曼沿著父輩的足跡踏上了三尺講臺。所謂「詩必盛唐」,研究詩歌既是工作也是興趣,她樂在其中。「詩是中國語言和情感的提純。」蒙曼打了個比方,中國文化是壹桶牛奶,將它打成酥油,最上面醍醐的部分就是詩。「詩是煉出來的,語言是,境界是,情感還是。」

我們過去講「詩教」,因為千百年流傳下來的詩,是經過壹代代人精心選擇的,其中很少有權謀術,幾乎全是美的東西,會自然而然地讓心靈受到洗禮,變得溫柔敦厚。「詩是誘導劑,妳心裡有什麽,就能讀出什麽。它會讓人更敏感,把妳心中模糊的東西激發出來。」

為什麽要讀詩?

「腦補的是已經看不到的畫面」

蒙曼並不是第壹次坐上傳統文化節目的點評席,除了兩季《中國詩詞大會》外,她還是《中國成語大會》和《中國謎語大會》的點評嘉賓。

中國成語大會現場

《中國詩詞大會》第二季的迅速火熱,在蒙曼看來,是情理之中的。「人不僅僅是追求耳目的享受,人與動物最大的區別就是,人是有精神追求的。詩詞能給人提供的正是這種心靈的滋養。」

對此,蒙曼的解讀是:「缺什麽補什麽。」

比如現在出門就是霧霾,人們就開始羨慕古人「兩個黃鸝鳴翠柳,壹行白鷺上青天」的日子。「現在壹看,『上青天』了嗎?沒有,上『灰』天了。」蒙曼笑道。所以面對詩的時候,人們如同洗了眼,腦補的是其實已經看不到的畫面。

再比如,大家會覺得跟人打交道很累,所謂「城裏套路深,我要回農村」,人們渴望的是詩中真誠的友情——「莫笑農家臘酒渾,豐年留客足雞豚」。在物質生活過於豐富的今天,娛樂節目僅能滿足感官刺激,卻無法填充精神生活。

「這些詩詞就是把我們缺失的東西補進來,去讓妳的心靈更豐盈,讓妳的情感更升華,甚至能讓妳的眼睛耳朵都更善於發現美的存在。詩給人提供的就是現代社會中很難得的壹種精神上的美感,所以今年,詩詞就借著《中國詩詞大會》這樣壹個恰當的形式點亮了。」

什麽是詩意?

對春花秋月的感情區別於電冰箱

好詩之人往往有壹顆赤子之心,在蒙曼看來,所謂詩意,就是能感受到美。

許多人說,在家裏泡個茶、養個花就是詩意,蒙曼認為,詩意不止於此:於自己而言,對春花秋月的感情區別於電冰箱就是詩意,看見新壹批的孩子入學覺得無論如何也要好好教這些年輕人也是詩意,因為我們的未來都掌握在他們手裏。

她說,在本季《中國詩詞大會》中,最有詩意的是修車師傅王海軍,當這位65歲的老人吟出「雲遊青山看夕陽,斜陽田間釀麥香。翠柳鶯飛山雞唱,燙壺老酒醉他鄉」時,誰能想像這首詩的作者就是面前只有小學文化的白發翁呢?

3年寫了壹千多首詩,每天寫在小黑板上兩首,掛在自行車攤的旁邊,只要有人幫他改壹個字,他就給人買壹瓶啤酒。「這比『兩人對酌山花開,壹杯壹杯復壹杯』更有詩意,因為他是真誠地、不含任何功利色彩地熱愛,這就是最貼合詩的,赤子之心。」

「有些東西形式主義到了矯情的程度,那不是詩意。」蒙曼經常聽人講「茶要這樣喝,那樣喝」,她嗤之以鼻:「茶道是日本人儀式主義的東西。」中國的茶道重精神而輕形式,真正喝茶的時候沒那麽復雜,是很放鬆的狀態。「人能放鬆下來才是詩意。」蒙曼覺得,如果因為儀式感特別強而使自己每天都處於緊繃的狀態,反倒沒有詩意了。

蒙曼因電視節目而走進尋常百姓家,在她自己家裏卻沒有電視。她不知道熱播的《大唐榮耀》,也不認識多少明星鮮肉。她喜歡聽戲,去看現場,尤其鐘愛崑曲:「裊晴絲吹來閑庭院,搖漾春如線。」

戲裡有屬於老百姓的愛憎分明的道德——紅臉就是紅臉,白臉就是白臉,和屬於知識分子的文人情趣,「民間的美跟文人式的美可以有機地結合在壹個舞臺上,在我看來非常有意思,有壹種很單純的快樂」。

蒙曼第壹次接受中央電視臺的采訪,是在2003年。

那時她剛剛從長安大劇院走出來,記者讓她談談對傳統戲曲重新展演的看法。等她表述完自己的想法,記者拿出壹張紙條遞給她,說這是規定的采訪任務,請蒙曼老師照讀壹下。蒙曼拒絕了,因為那不是她真實情感的表達。

想和諸葛亮壹樣

「做個臥龍崗散淡的人」

「我當然非常欣賞諸葛亮後期的憂國憂民、死而後已,但是從個人情趣上來說,我真的認為做個『臥龍崗散淡的人』,多好。」

在諸葛亮沒有出山的時候,自己搞搞研究,分析壹下天下大事,回去跟少妻說壹說,跟朋友聊壹聊,這是讓蒙曼偏愛的生活。

攝影丨李英武

蒙曼的家裏沒有書房,她說家就該是個放鬆的地方。只是客廳跟陽臺上有兩個書架,其中不止有史書和詩集,還能發現《哈利·波特》的書脊。書架太大,每掠過幾個格子,都會找到壹兩個貼著玻璃向外看的毛絨玩具,幾乎湊齊了十二生肖。

閑暇的時光,蒙曼最愛的就是躺著看閑書,開卷有益,無所不讀。陽臺上的跑步機是前房主留下的,她從來沒用過。她不喜歡跑步,也不擅長任何技能型運動。

猶記得小學的時候,體育老師用了整整壹堂課也沒教會她跳繩,後來老師自己放棄了——至今她仍未學會如何讓跳繩準確地落在腳下同時能雙腳越過,更驚詫於人們能將此動作連貫重復上百次。

大學的軍訓,耳尖的蒙曼聽到班主任問教官要不要把她拉出來單訓,她至今仍感激教官體諒女孩子臉皮薄,任由她在隊列裏格格不入。

蒙曼喜歡爬山,因為無需任何技能。壹般的運動總要有對手,但爬山不需要,可結伴而行,也可獨自享受,「當行則行,當止則止」,自在。

蒙曼壹直很喜歡的兩句詩是「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她說嚮往生活在沐浴著清輝的世界裡,每個人看見月亮都可以寄託自己的想法,而且無法贈人、不可言說,也不必跟其他人共享。

「就希望天上永遠有這樣壹輪明月,地上永遠有看月亮的人。如果世界能夠和平到大家都可以去賞月,生活富足到不必總低頭撿錢而是擡頭看看月亮,而且人若有看月亮的精神說明他有好心情,這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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