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沒有你的時候宛若空城

06-01

　那一季，我予你一生情動。

　　半影輪廓，幾章唏噓，十分溫暖。

　　時光流轉。留下寥寥數筆的婉轉悲歡，和幾些碎言拼湊的不滅年歲。

　　最後，我還是到了你在的城市，但是你卻走了。我想告訴你：從你離開的那天起，我就未安心過。因而沒有你的它，宛若空城。

　　在渾然無事的時候我曾想過很多我們分開的情景，想著想著連眼前景緻都會變得模糊，那般真切和哀婉。與你真正別離後，我只是憋著淚蜷曲而坐，緊抱雙腿，連聲音都不敢發出。生怕打破了闃靜，悲傷決堤洶湧成河。是那時候的天空沒有顏色，還是我沒有記住？總歸是很輕的。而就因為那顏色很輕的天空，在未來若干日子我失眠成疾。

　　不管怎麼說，我們的遇見和行程在如今看來支離的文字與記憶中已是足夠美好。當時未有想到那樣的甜蜜會在不久之後予人以清晰的苦覺。我停下步子仔細地斟酌：即便是離開你這麼久之後想到一些你不經意間道出的蜜糖細語仍忍不住微笑，而從那時的場景跌倒到現實的冰涼空氣中，才又低頭神傷少年多情。愛情果真是一般甜蜜一般憂傷，甜蜜時整個世界都浸在墨香的氣息里，寫滿芬芳簡略的美好詩篇；憂傷時甜蜜倒戈，情感瞬息變幻化如晴朗天空下的流轉雲彩。

　　我們在沒有標識的路口停下，沒有前行，並逐漸忘卻走過的路。我會花越來越長的時間想起你的微紅的臉，小酒窩以及劉海。路過的風景漸漸沒有了人影成了完完全全的風景，而言語則會完全變樣甚至其中蘊含的感情也會消失殆盡。撿起一張空白的紙片，卻恍惚覺得上面應該寫些什麼，翻來覆去地看。我想起了昔時課桌側邊不知是哪個感性的孩子用鉛字筆寫下的話：那些刻在椅子背後的愛情，會不會像水泥上的花朵，開出沒有風的，寂寞的森林。後來風輕雲淡了，我只想安靜一些聽你自然的表露，哪怕嗔怒。

　　你也應該還記得。在那個五月即臨的日子，仲夏恩和的陽光被樹叢隱匿，盲目的悵惘透過瞳仁，在卑微的年生里似是永恆的姿勢，你恰到好處的出現讓那個永恆變得無比短暫。我無法藏匿對你的感情，它們像春生的草木滋長，歡呼雀躍，一不小心就勾勒成了美麗圖景。你或許已經忘了。那段關於一前一後關於掌心的溫度的小插曲，誰的掌心誰的後背，誰先傳遞感動，誰繼而笑出幸福。我愛你，寫在小紙條上。我想你，托在陽光和風中。還有輕輕哼唱《Youaremysunshine》的動人旋律……這些都清晰如昨，明媚如斯。我都還記得。

　　我很喜歡懷念，躺在床上，坐在窗前，走在夜中……時常被某個很稀鬆平常的場景拽入另一番悲傷或者幸福的境地。我知道，那是因為我對你還抱有希冀。你來之前，你走之後的夜幕，我都常去河邊坐坐，聽到很大的水聲。風吹來，儘是思念和淚水。和朋友一起去唱K，去了就坐在那裡不悶聲。但是他們不會那麼放過我，總會有人把五月天的歌給我點好，然後把麥遞給我。「把傷害當作成長把感慨當歌K唱。」我做不到，因為聲音哽咽許多無法傳遞的言語。他們都希望我是快樂的，就像我希望你是快樂的一樣。玩到很晚，就會在午夜的街燈下行走。有時候很多人，有時候只有兩個人。找不到話說了就兀自踏前，看橙黃的燈光拍打在柳絮上，和著風一起搖曳。偶爾有車經過，我會旁若無事的過濾掉。我實在不想對更多事專註，因為曾有人告訴我：你記住某樣東西的同時，也必定有一件東西消失殆盡。要是屬於你我的美好記憶不見了，我該多麼慌張。

　　與你分開後的那個暑假在一個補習班幫忙上課，負責初二的物理和數學。我看那些孩子仰望著的天真臉龐真切的憧憬歡快的時光，心有所動。有一天，一個小女生說喜歡我上課，我發現我也可以笑得那樣無邪，那般真心而爛漫。中午回家，太陽十分大，曬得人火辣辣的疼。一個學生騎單車從我身旁過去，叫聲「老師好」，然後留下一副笑臉和背影，我看著遠去的背影，腦里全是你的模樣。你在一封離別信中告訴我：未來，即使你不在，也要快樂的。我不知道這算不算達到了要求。其實，我不想擁有這樣的快樂。在夜幕垂臨之前，如果本來發生了很多事，你卻煞有介事的說什麼也沒發生，那麼，那些被你忽略，被我深刻記錄在腦海的傾心又算什麼？

　　我對這個城市有特殊的感情，不知是不是因為你曾穿過這裡的許多街衢，讓我有了很深的嚮往。走在路邊看到小狗，會打趣的逗逗；在公車上會主動讓座；看到笑著的孩子也會跟著笑；有情侶在一旁的時候，則會不由自主地想起你。有一次在公交車上遇見了一個與你如此相像的男孩，無論是身材還是著裝。看著他下車，我差點就跟出去了。車重新啟動，看著窗外，鼻中滿滿的酸澀。

　　如今總習慣把自己丟進人群里，找不到歸宿，卻有足夠多的庇護，看不出一個人的了了行跡，看不出誰的冷暖安然。也許，你越是去尋求安慰，結果會越感到寂寞的蒼涼。就像後知後覺的病疾，發現時才知道為時已晚。偏離了初衷，其實我有些無能為力。時光讓我堅強，世俗總是那樣的悲涼。你未曾知曉在多少個不能被分擔的暗夜裡讓年華里的舊時重複，像看是某部悲情電影的剪輯，想念的味道成了苦澀。我在成長，枕著昨日的阜盛悲歡，去往人煙稀少世態稀薄之境。我只是看路人匆匆面容，微笑而行。

　　當我不那麼為那段感情難過的時候，我甚至期待我們再次的相遇。會想著該說些什麼呢？又會想以怎樣的表情相對才讓彼此都不尷尬？現在終於發現，我是再也沒有勇氣去見你一面。幾張照片，幾章唏噓已足夠我緬懷。我不過是在那個恰好的時候遇見了你，然後予你一生情動。而今時光又流轉出了多少我們沒有見證過的世態炎涼，那些年歲或許不滅，分分秒秒湮滅的於季節的容顏到最後的還是成了寥寥數筆里的婉轉悲歡。細緻勾勒的，大致陳述的都已過去。我又該去擁有一些什麼？風一樣的疾馳於左右，我在列車的呼嘯中走過了一個又一個城，坦然遇見，從容想念。沒有誰知道我有怎樣的過去，只看到我當時有怎樣的表情。稀稀落落碾碎的時光煙塵，多少不安而遇，隨遇而安匆匆而過。而潛藏於沙礫之下的足跡幾番就湮滅了等待，就像在某時轉身後的一抹不易察覺的苦澀。

　　不再把關於亘永的言詞掛在嘴邊，知曉每一分承諾的背後都有無數沉重的背負。而當沒有了那份信誓旦旦之後，就連那些不知事的年生里信口地永久言詞，也如踩在沙灘上行跡瞭然。有人一生恪守年輕時的承諾，無果而終，讓人聽後禁不住流淚。如果說僅僅是為了心中的殘存信念支撐日月光華，歲月如斯。你如何會不想起自己一路走來的點點滴滴？你是不是也曾說要陪誰走到天長地久，並在共行的途中不顧一切的去相信；你是不是也曾看雲淡風輕等待一個不會出現的人，明知如此還給他找牽強的理由；你是不是也曾在某個夜裡淚雨滂沱寫下決絕的字句，次日卻又揚起堅強的表情勇敢地前行……於最後，還是只有那句：我很想念你。

　　關於你的記憶就是一條生生不息的河流，無論蜿蜒到那裡，都能夠看見澄澈的清流。我不願意我這麼一個淺薄的人讓一份美好的回憶黯然失色，就自以為是的將全部的憂悒都裝了起來。等到它某一天它決堤了，就會如此時一樣，寫下這般欣慰的文字。或許身旁有人的喧嘩，他們為不同的事物吵鬧。或許溫度的變化不平常，冷熱交替中潛藏著千般不安。我只靜坐著，並在不知覺的時候蜷曲而坐。

　　我突然不知道該以何種方式想你，似乎時間走遠了，矛盾就愈發清晰。我戴著一隻已不走時的手錶；我戴著一根沒有飾物的黑色的線；我偷藏著一個沒有結果的信念並且很深。我很明白這些都會因為時間的遠走和全部消失，因而我害怕。就像明知一些悲傷都是虛有的心裡卻仍止不住泛出疼痛。或許你該在離開的時候更加決絕，不留下任何迴旋的餘地。瞬時的大雨傾盆過後陽光重露說不定還會看見彩虹。你那樣走的遲疑，留下恰好可以深入的蛛絲馬跡，讓人如何是好。想起你信誓旦旦託付餘生的話，因為現實的距離覺得已十分遙遠。所有我們共同的筆記都擱在我書桌的一角，我相信在未來，或許不會很久，你什麼都不會想起，而我在整理舊東西時偶然翻到那頁頁在夏天上演的美好愛戀，無比愜意的留下點點眼淚。在我們未有愛情時，我寫給你的詩中有這麼一句：也許不會再見，但心會懷念。只希望在以後，也許是遙遠遙遠的以後。時不時想起有那麼一個你，偶爾想起有這麼一個我。

　　漸漸習慣新的生活。一個人，有些淡淡的憂傷。回憶時笑笑，走路時背挺直。按時吃飯，不定時睡覺。咬筆頭和寫字，懷念以及憧憬。照顧好自己和日子。這座城市是多麼繁華熱鬧，人行匆匆，車流穿行，有阜盛的光彩。然而霓虹閃耀是隔壁的綺麗，無關自己屋內的暗無光影。沒有你的它，宛若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