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家觀點：爭論汽車的未來是FCV還是EV無意義，關鍵票握在中國手中

2014/09/26 00:00

       【日經BP社報道】豐田計劃在2015年4月之前向市場投放使用氫氣為燃料的燃料電池車（FCV），「氫社會」由此在日本成了關注的焦點。而以歐美為中心，純電動汽車（EV）正在加速普及，不少人對FCV持懷疑態度。那麼今後，新一代汽車的霸權之爭究竟會朝哪個方向發展呢？（採訪人：山崎 良兵，《日經商務周刊》）

 

中西 孝樹 1986年畢業於美國俄勒岡州立大學商學院。曾任職于山一證券、美林證券等，2006年起擔任摩根大通證券東京支店股票研究部長。2009年就任聯博的增長股票研究部長。2011年作為亞太汽車研究統括負責人重返BofA美林日本證券。2013年獨立創業，擔任中西汽車產業研究代表。自1994年以來一直從事汽車行業的研究，從2009年開始，連續6年蟬聯《Nikkei Veritas》分析師排行榜中汽車及汽車部件部門的第一名。

——豐田計劃在2015年4月之前推出使用氫氣作為燃料的燃料電池車。而且，日本現在還傳出呼聲，希望為迎接2020年東京奧運會和殘奧會，力爭以「終極環保車」為武器實現「氫社會」。但在歐美，包括插電式混合動力車（PHV）在內的電動汽車的銷量增長迅猛。您怎樣看環保車的霸權競爭？

中西：究竟是氫社會正確，還是電池社會正確。我覺得這樣的討論沒有意義。

       在豐田6月下旬召開的燃料電池車說明會上，該公司董事副社長加藤光久首先回顧了汽車的歷史。19世紀末汽車剛剛誕生的時候，就湧現出了蒸汽汽車、純電動汽車、汽油汽車等許多種動力傳動系統，可謂百花齊放。之後，隨著高速公路、加油站等基礎設施的完善，燒汽油的汽車才逐漸普及。汽油發動機並非一開始就是主角。

       但考慮到能源的未來，汽油枯竭的日子越來越近。因此，汽車電動化的進程加快，動力傳動系統再次進入了多樣化時代。未來的選擇將包括FCV、EV、PHV等，這意味著汽車又回到了動力傳動系統多樣化的時代。

       在眾多的動力傳動系統中，究竟哪種會成為主流，目前還很難猜測，我認為豐田的這種觀點完全正確。

       正如豐田推進動力傳動系統多樣化戰略所代表的那樣，現在還不能下定論。豐田在把混合動力作為核心的同時，也在探討EV和PHV。因為混合動力技術可以派生出這兩種技術。無論哪邊是贏家，豐田都能很好應對。在多樣化的資源中，確定主角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因此，現在還不能說EV或FCV中的哪一方會成為主流。

——您怎樣看FCV、EV等環保車目前的技術優勢和課題？

中西：我們結合移動距離和車體重量來分析一下各自的技術特點。首先，移動距離短的時候，EV有利。而移動距離長、載重量大的卡車應該是FCV有利。在中間的部分，PHV應該更合適。重要的不是誰輸誰贏，而是分界線在哪裡。根據各自的基礎設施、成本與性能來尋找平衡點，行業的風向估計會逐漸發生改變。

       小型EV的移動距離短，在技術上不難實現。只要配備體積小的電池就可以了。而且，電力本身就是遍地皆是的基礎設施。但是，當EV的車體變大後，應該怎麼辦呢？怎樣才能配備大量電池？關於充電等基礎設施的探討現在也已經搬上了檯面。

       另一方面，FCV雖然車體較重，但汽車的尺寸越大，對於用途的制約也就越小。卡車和巴士實現燃料電池化的可能性相當大。

 

FCV這隻「雞」生出基礎設施的「蛋」

FCV這隻「雞」生出基礎設施的「蛋」

——什麼時候才能看清誰會成為主流？

中西：綜合考慮到數量龐大的內燃機汽車和作為其進化形態的混合動力車（HV）、PHV，以及EV、FCV並存的整個市場，估計在2035～2040之前都無法確定。無論是EV還是FCV，現在還都只能管中窺豹。

       格局大約會在2030年前後能看出苗頭。豐田「普銳斯」於1997年上市，到現在已經過去了17年。豐田即使在2014年推出FCV，在經歷相同的時間後，也很難達到如今普銳斯的普及程度。

       普銳斯上市之初的價格為215萬日元。當初的成本估計是銷售價格的2倍左右。假設FCV上市時的成本也是（銷售價格的）2倍左右，那麼發展混合動力車要輕鬆得多。畢竟其基礎設施加油站是現成的。

豐田預定在2014財年（截至2015年3月）內推出燃料電池車（FCV）（攝影：北山 宏一）

       FCV需要新建加氫站，因此發展的難度更大。雖然藉助政府的支援等，普及的速度有可能大幅加快，但恐怕也要20年之久。在2020年實現普及極其困難。

       這就像是討論先有雞還是先有蛋，FCV是「雞」。有了「雞」，才能生出基礎設施這顆「蛋」。這就要贏得大家的信任和投資。雖然算不上說謊，但必須要營造出氫社會近在咫尺的氛圍。高呼「氫社會即將到來」聽上去有些誇大其詞，但這樣做是有必要的，如果沒有基礎設施，FCV就無法實現普及。

——雖然不知道FCV遍地跑的氫社會是否真的會到來，但是，如果大家都願意相信並投資，說不定就能夠實現。

中西：日本2020年要舉辦奧運會，對各行各業來說都是一個巨大的展示櫥窗。日本現在還出現了創立使用氫能源的「特區」、向全世界宣傳氫社會的動態。對於日本經濟，這或許是最後一個重大商機。國家和地方也都在思考方案。對於這些方案，我既不否定也不肯定，如果要否定，必須得拿出不同的方案。

       考慮到日本的將來，對於能源問題必須要拿出新的舉措。對日本的經濟而言，FCV和氫社會無疑擁有巨大的潛力。

       指責這是「弄虛作假」、「根本不可能實現」只需動動嘴皮子。但對於日本而言，加工型出口產業非常重要，支撐著日本經濟的發展。因此必須要把這項產業培養成在世界具有競爭力的產業。從世界範圍來看，日本的汽車產業可以說是贏家，在汽車產業的延長線上，FCV有機會取勝。

       只要構建起氫社會，即使氫氣目前還需要從海外進口，在能源戰略上，日本也有機會。資源能源廳似乎也很看好這項技術的。
 

如果EV成為贏家，日本能否存活？

如果EV成為贏家，日本能否存活？

——如果EV掌握主導權，日本的產業是否將面臨嚴峻形勢？

中西：如果EV成為贏家，日本將面臨能否生存下去的問題。EV是組合型技術。而燃料電池車擁有巨大的附加值，是價值鏈覆蓋廣泛的特殊產業，因此日本的勝機很大。日本的汽車產業在國內創造了大量的就業機會，在海外也賣得不錯。我們可以利用這樣的構造。對於無法輕易割捨日本的企業，這一點具有非常大的意義。

       實現氫社會是日本的國策，豐田在採取行動時，也在為重要的未來做打算。企業現在僱用員工，就要為他們30～50年之後考慮。因此，承諾實現氫社會完全符合情理。也在開發FCV的本田也是如此。日產還致力於發展EV，表現出的態度略有不同，但比法國還是要積極得多。

——普及FCV存在哪些問題？經常有人說建設加氫站難度很大。

中西：難度在於FCV的系統成本比內燃機高許多倍。使其成本降到內燃機的水平還要花很長時間。豐田希望到2025～2030年，使FCV的成本與內燃機相當。不過，混合動力車達到今天的普及程度，成本依然居高不下。雖然通過擴大生產規模壓縮了成本，但還是需要一些時間。FCV的成本要想達到具有競爭力的程度，恐怕得要20年。

       第二個課題是基礎設施。基礎設施的成本會疊加到燃料費中。建設氫基礎設施的先行投資大。按照以前的說法，建設1座加氫站需要10億日元左右。但現在已經降到了5億日元，進而降低到2～3億日元的發展規劃似乎已經出台。儘管如此，其建設成本依然是加油站的4倍左右，會導致基礎設施成本增加。　

       構建基礎設施網路需要相當多的補貼。能夠花時間實施先行投資的企業少之又少。彼此之間很難取得一致，但汽油車也是通過享受基礎設施的建設補貼等，才構建起了今天的地位。

——您對於海外企業發展FCV的舉措怎麼看？似乎很多企業和國家都在積極發展PHV、EV。

中西：對FCV比較積極的企業有通用汽車、豐田、本田、現代汽車、戴姆勒，日產稍弱一點。全世界的汽車企業並沒有一致想把FCV打造成主流。

       因此，發展FCV是以日本為中心推進的。FCV與日本的國家能源戰略相關並且受其影響。我覺得美國非常積極，這可能是因為美國的原油進口量很大，希望把FCV作為緩衝。美國對於發展氫能源態度積極，通用汽車一直在踏實開展研究，也獲得了許多專利。不只是日本，韓國也存在類似的情況。在我的印象里，現代汽車，乃至韓國政府對於發展氫氣的態度都非常積極。
 

最有希望的PHV

最有希望的PHV

       要打問號的是德國，德國對於氫氣的熱情好像已經冷卻。在戴姆勒研究的技術中，氫技術的排名似乎有所下降。法國對FCV完全沒有興趣。從全世界範圍來看，法國、中國、德國都不積極。甚至有看法認為，「日本可能會孤軍奮戰。」

       我認為，FCV能否在海外實現普及，德國的能源政策將有非常大的影響。當然，光看別人的臉色將會一事無成，日本必須要掌握主導權，使FCV成為世界的事實標準。

       關鍵票恐怕握在中國手中。中國雖然也認為有必要發展氫氣，但國內並沒有可以制勝的技術。對於中國來說，EV成為主流是最理想的結果。因為中國的手中握有資源。中國不僅擁有鋰，還擁有許多稀土資源，很多都是馬達要用到的材料，這是非常有利的籌碼。

       更重要的是，EV靠的是組合技術，需要的技術可以從外面借鑒。像搭積木一樣。這是在汽車競爭中扭轉局面、掌握優勢的一個非常好的機會，中國估計會繼續推行優惠政策。

——EV存在哪些課題？

       提高EV電池的性能要耗費大量的時間。十幾年前曾經出現了電池性能會在某個時間點出現飛躍的「飛躍論」，但目前還沒有成為現實。從這個意義上來說，電池完全是在按照預想的速度進化。

       充電基礎設施也是一個課題。建設快速充電站對EV來說是必須的。在集合式住宅，多輛EV同時充電有可能導致跳閘。這就要求建設專用的充電站。

       因此，我看好的是PHV。如果EV用充電站增加，插電式混合動力車可以坐享「漁翁之利」，可隨時便捷地充電。

       從目前的情況來看，三菱汽車的PHV「歐藍德PHEV」在歐洲等地十分暢銷。豐田在全力研發，本田也推出了PHV。德國的大眾（VW）和寶馬（BMW）也在努力發展這一領域。

       我覺得PHV可以從高檔車入手。大眾已經從旗下的「保時捷」和「奧迪」開始推出PHV車型。但像豐田那樣，通過混合動力車品牌普銳斯推出PHV恐怕存在難度。在歐洲，PHV擁有非常容易普及的環境。因為在接受環保認證時，這種車作為使用電池行駛的電動汽車的一個種類，性能方面的評價很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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