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論李銀河戀情，更該關注跨性別者

對於知名學者、性學家李銀河來說，這已不是第一次被卷至輿論浪尖；但因為個人私事而被捲入風波，這是第一次。近日，網上流傳一篇名為《李銀河「拉拉」身份曝光》的文章。文中稱李銀河近年來與一位中年婦女同居，這位中年婦女一副男子打扮，幾乎就是一個男人。這引得李銀河在個人博客上公開否認自己是同性戀，也首度大方公布王小波去世後與這位跨性別者同居17年的事實。

李銀河還強調，在圈子內、熟人和家人中間，自己一直沒有隱瞞這一事實，因而也不存在「出櫃」的問題。對於李銀河的反對者們，比如一段時間以來相當活躍，四處活動、「潑糞」的反性團體來說，這個回應在他們看來不一定「站得住腳」。照他們的邏輯，李銀河「鼓吹」同性戀，她本人無論如何「文過飾非」，也不能掩蓋這種關係的「不正常」。

而在許多李銀河的同情者，比如同性戀者那裡，許多人也難掩失望之情———作為被歧視與污名的一群人，他們多麼希望中國也出現美國蘋果公司CE O庫克那樣具有廣泛影響力的公眾人物站出來，用「出櫃」(指同性戀者公開身份)的勇敢行動，向全社會宣揚同性戀人群的正面形象。

但李銀河的回答，顯然不是為了迎合別人的需要，而是忠實於自己和伴侶的意願，以及她們對於這段關係共同的定義。雖然她的伴侶小鄭擁有女人的身體，但內心從來就把自己看作一個男人，所謂「女兒身，男兒心」，這樣的人稱之為跨性別者。假如生活伴侶把自己的關係定義為一男一女，那麼她倆就是異性戀，不是同性戀，這一點外人無從置喙。

因為公眾對於跨性別者，乃至跨性別者的伴侶及家庭關係鮮有認識，再加上李銀河與王小波那段堪稱曠世的感情經歷廣為流傳，甚至成為無數文藝青年男女膜拜的經典異性戀愛情教科書，李銀河的「轉胎」，這一段比起上一段來說可謂相當「另類」，不符合標準的異性戀情曝光，讓許多人覺得一時難以接受，談論起來，也或多或少有獵奇或窺私成分。這兩天我看到好多篇媒體採訪，記者提問李銀河無一例外會問到有關兩人「性」的問題，相比而言，社會上再婚、二度戀愛的知名男性舉不勝數，沒人問他們的閨房之事。

我覺得，目前有關李銀河公開與跨性別者同居一事的討論中，太沉溺於私人角度，卻嚴重缺乏公共視角。記者們最應該問的一個問題，不是兩人如何過夫妻生活，兩人一個是教授研究員另一個是計程車司機，怎麼可能生活在一起，而應該問：此事在公共意義上給我們社會提出了哪些問題。有人質疑李銀河愛上另外一個人，是對王小波的「背叛」，卻鮮有人問：我們的社會，有沒有給跨性別者平等的就學、就業或者婚姻的權利？作為中國最卓越的性學研究專家之一，李銀河本人對婚姻制度也許沒有特別的好感，但我們的社會，像小鄭那樣，希望投入一段感情、建立家庭甚至領養子女的跨性別者有多少，T A們能像小鄭一樣因為遇到李銀河這樣有話語權的配偶、專家而從此走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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