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蘭成這樣的男人

2014-05-21 22:43閱讀：891 　

　郎亦壞人心

(胡蘭成這樣的男人)

　　讀《今生今世》，不得不承認，胡蘭成，這個讓小張（愛玲）同學愛恨糾結一生的男人，他的文字本身有著迷人的氣息和獨特的魅力。特別是前半部分寫胡村月令。手機里閱讀，有時很累。讀完一段，任手機黑屏，一個人胡思亂想。比如某個細節、某句話，恰好擊中靈魂，被轟炸的塵封歲月，四散開來，任思緒飄蕩如風。

　　可是越讀到後面，心裡越不是滋味。有人這樣評價他，「文如其人，內在庸俗」。洒家不得不再加一句，看似多情，實則濫情無情加無恥。一本今生今世，寫得輕薄如流水。好像，今生今世，都過去了，這一生，他所做的，所寫的，統統與他無關。

　　江弱水談到他讀胡蘭成，「此書給人的感覺，好比飽享美食的同時也吞下了蒼蠅：那佳妙的文字中摻雜了太多極糊塗極混賬的觀念，與知堂文章兩樣」。他的觀點，洒家倒是極為贊同。讀的時候，好詞妙句，自會讓人去細細咀嚼，但更多時候心裡哽著，噎著。一邊吃，一邊難受，且噁心。

　　關於政治，洒家歷來不感興趣。胡蘭城的文字中關於他的一路逃亡，關於汪偽政權等等，有諸多說辭，且百般辯護，甚至毫不掩飾自己的親日思想：「我對日本，總是共患難之情」；「我在日本，好像是在親戚家做客」。切，這樣的男人，這樣的政治思想觀，偶等還有啥話可說？對於他的情感經歷，他更是肆無忌憚的書寫和張揚，賣弄，濫情之際，還不時標榜自己的真心。讀著讀著，忍不住有話要說。

　　胡蘭成這樣的男人，不是一般男人。你看他，心思細膩婉約，富有學養。亂世里可以泰然去愛，無論怎樣糟糕的環境里亦可全心全意投入一場所謂的「愛情」之中。

　　胡蘭成這樣的男人，真不是一般男人。《今生今世》里，一共寫了他和八個女人的情感。有人做過統計，除了後來染病的全慧文及被張愛玲取而代之的應英娣，其他六個女人，胡用墨基本一致。沒有刻意對其中一個表現出特別。我想，估計很多人可能最在意的還是與張同學有關的那段，以及取代張同學的小周。

　　好，就取這段來說說。

　　黃鳥飛來立，動搖花間雨。歐陽修的詩，讓我看見的是花香四溢風搖影動。而那個時候，胡蘭成開始逃難。四面楚歌，他看到的驚恐和懼怕。一路南逃至溫州，可以說是時時小心處處警惕。可他又能做到隨緣喜樂。真是難以理喻。可轉念一想，他還真是。逃難亦不忘談情說愛風流快活。張同學去看他，他居然恨不得她早點

載入中...內容載入失敗，點擊此處重試載入全文 離開。也難怪，認識兩三年與認識兩三月的人，也只能叫舊人了！張廷珍說：新歡和舊愛是冬天雪地里兩隻麻雀，遠處有一隻籮筐，誰先進去就是舊愛，誰先出去就是新歡。哦，那些先進去的麻雀，真夠倒霉。我為它們感到傷心和委屈。

　　對女人纏綿柔情，和小張同學在一起時，愛得不知日月，整天膩在一起不出門，有著說不完的話，欣賞張的一言一語，一顰一笑，驚嘆張的美和智慧。他甚至可以拿張的美貌和家世去炫耀，為自己塗上金粉。可一旦到了武漢，見了17歲的小護士小周，兩個人又天天粘在一起，上班下班都要去看她，晚飯後要去江邊走走，儼然一對居家過日子的小夫妻。那個時候，他心中的小周清新可人。胡蘭成這樣形容她：如六朝人銘志里的「若生天上，生於諸佛之所；若生人世，生於自在妙樂之處」。他眼裡的小周，驚死個人呢！比如說她的鞋子艷，艷得如同生，如同死。真要人的命。寫艷，可以這樣寫的嗎？還有一句，說她的聲音，華麗如同一片艷陽。人呢，就像「江邊新濕的沙灘。踏一腳都印得出水來」。呀呀呀，這是愛啊，全是柔情，全是蜜意。好像整個人都浸泡在愛情的汁液里。小周純，他亦純，兩個人都像是剛剛戀愛的少年。你儂我儂，純美得如同新樹葉上掛著的雨滴。可是，他怎麼轉身就忘了張愛玲呢？忘了髮妻玉鳳呢？好像這個世界上壓根就沒有這些女人，更別說曾經那麼深地與他的生命交融、滲透、疊加？讀到這裡，我憤憤然。恨，恨這樣的男人。看起來濃情蜜意，實則見異思遷，無情無義。《詩經》里有這樣的句子：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他對小周，居然說沒有法子了，只好拿她做老婆。只怕做了老婆亦覺得拿她沒有法子了。可厭、可惡的虛假男人。小張不要也罷。

　　小周對他，亦嗔亦喜亦怪亦戀，在給胡的照片上題字，是一首隋樂府詩：

　　春江水沉沉，上有雙竹林。竹葉壞水色，郎亦壞人心。

　　多麼逼真而準確的表達！

　　他對髮妻玉鳳一往情深，與張愛玲兩情相悅，且對小周、秀美、一枝、愛珍等等，一個一個出現在他生活中的女子，都能欣賞，夠體貼。

　　「情雖不偽，卻也不專。」我不知道，天底下有多少女人會對這樣的男人生死相許。可是，好像那些他愛過或者愛過他的女人沒怎麼表現出對他痛徹心扉的恨（至少胡文字里是如此表現的，但她們最真實的聲音呢？或許只有上帝聽見了）。除了張愛玲，無論他後來怎樣給她寫信寄書、死皮賴臉乞討著所謂的友情，張愛玲就算孤單致死，也是鐵了心絕不理睬他的。從這點來看，我倒是十分佩服小張同學骨子裡的傲氣和決絕了。

　　黑素說：每個男人都會夢想自己能夠遇到這樣一個把愛看得高於一切的奇女子。但在進入她愛的疆域之前，你可要想好了：你必須具有與她對等的愛的能力；如果沒有，那就別進去了。因為那裡面的魔鏡可以照出你人格的全部平庸、鄙俗和骯髒。小張同學就是這樣的奇女子。她的靈魂就是一片擦得鋥鋥亮的鏡子，清楚照出了胡蘭成的原形——濫情、猥瑣、庸俗、無恥、骯髒。後來聽說晚年他回台灣講學，女弟子竟然為他爭風吃醋，情分兩路。讓人難以理解，但貌似又在情理之中。

　　人生是不可以有業，但不可以無內容。不可有業，是負著太多的重任，經歷了多大的悲歡離合，仍要像身上沒有故事。不可以無內容，是要有功德，做人一世是修行一世。這是胡蘭成的一段文字。蘇軾有詩：乃知天壤間，何處不清安！《莊子》也有：與其是是而非非，善善而惡惡，不如兩忘而化其道。胡蘭成啊，胡蘭成，經歷那麼多，好像身上真沒有故事一樣。你做到了。洒家佩服。

　　「是非功罪非兩人，遺臭流芳本一身。」三國中如此贊曹操。似乎用在衚衕學身上，好像也蠻恰當的。

　　2014-5-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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