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念海德格爾逝世四十周年:何為詩意地棲居?
後來,經過胡塞爾的引薦,海德格爾順利成為了馬堡大學的正式教師。此時他的思想脈絡已經初步運思而成,直到在1927年完成哲學巨作《存在與時間》。這一時期,海德格爾的思考重心無疑是要「搶救生活」,要把「生活」從形而上學那一錯誤的彼岸拉回來。他洞察到傳統西方形而上學的主體與客體的分離導致了生活與世界的分離,從柏拉圖以降的形而上學歷史不過是「遺忘存在的歷史」。為了破除主客體分離的哲學困境,海德格爾提出了「此在」(Dasein),「此在」的人不是主體,而是一種境域化的、完全投入實際生活經驗的一個「人」。這是存在論意義上的發生現象學上的「人」。由此「存在」才能通過這個「存在者」得以打開。傳統形而上學的認識論一般認為,主體生活於這個世界就是面對著一個客體世界,它獨立於人自身,人看起來不過是聚合的「眾存在者」中的一個存在者而已。而海德格爾通過強調人的「在世存在」(In-der-Welt-sein),主客之間不再分離,在存在論上確立「此在的世界」,「在世存在」的內含是:沒有人就沒有世界,沒有世界就沒有人,人和世界從根本上已經黏合在一塊了。人的「在世存在」其實就是人和世界的「相互維持」,人以一種完全投入的方式縱情於這個世界之中,被這個世界打動得無以復加。海德格爾立足於「此在」來清算過去的形而上學傳統,這充滿了「六經注我」的味道,他在課堂上講授《對亞里士多德的現象學解釋》之時,如果你期待他給你講授一門「中規中矩」的亞里士多德導論,那你可就錯了,他對亞氏的提及無非是要指出:西方哲學史向來所從事的工作從根本上與哲學無關,因為與「存在」無關。
在這一時期,海德格爾可以稱得上是十分榮耀,他沒有與胡塞爾發生爭執,也沒有與納粹產生任何聯繫。直到1933年納粹上台,此時海德格爾似乎堅信自己可以通過納粹來改造西方意識形態,於是他加入了納粹黨,出任了弗萊堡大學的校長。而「好景不長」,這段經歷持續了不到一年,海德格爾便與納粹產生了不小了爭執,辭退了職務重新返回教席。然而這段「不光彩」的經歷從此伴隨了他的一生,哲學家的「政治幼稚病」被後世許多人提及,海德格爾的這一人生污點再也抹不去了。出任弗萊堡大學校長時的海德格爾
由此我們進入了「海德格爾的後期」。在他的後期,他著重討論語言問題、技術問題,藝術與詩開始成為他的探究中的重要論題。可以說,後期的海德格爾從「哲學」轉向了「思」,從「此在」轉向了「存在之真理」。他看到形而上學對「存在」之真正開端(前蘇格拉底時期的希臘思想)的打斷,而到了現代,他認為形而上學趨於終結,而以荷爾德林為主的詩人已然開啟了「另外一個開端」,一個非形而上學的詩性開端。這一時期,開始通過「詩與藝術的沉思」來思「存在之真理」,進而又落實到對技術之本質的沉思。藝術是一種具有原始性意義的「除蔽」,技術則是對藝術原始解蔽的「擴建」(Ausbau)。他重視詩人的作用,作詩就是「度量」(Messen),這使得人在天地之間獲得了穩靠的根基。語言具有根植性,語言與大地(Physis)歸為一體。作詩並不飛躍和超出大地,作詩首先把人帶向大地,使人歸屬於大地,從而使人進入棲居之中。這就是所謂的「詩意地棲居」。1976年5月26日,海德格爾與世長辭,在他故鄉的教堂舉行了安葬儀式。他要求在墓碑上刻上一顆星星,星星象徵著光明,從黑暗中除蔽而出,這顯然代表了海氏的真理觀。海德格爾的一生追索真理,卻也陷入過各種困境,真理的追索之路漫長而險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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