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硬筆時代新風貌

追溯中國的書法史,在先秦時期,硬筆書法曾書寫過輝煌的一頁。現今發現的中國最古老的文字甲骨文,以及商周金文和碑刻、簡牘等文字,都由當時的硬筆——金屬製成的刀筆之類來書寫。漢代以後,儘管由於毛筆的普及,硬筆和硬筆書法在發展中遭受「冷遇」,但並沒有被淘汰,仍然頑強存在並在局部範圍內使用。20世紀初,西方人發明的鋼筆傳人中國,使得主宰了中國書壇2000多年的毛筆逐漸地退居「二線」,直到如今,以鋼筆、鉛筆、圓珠筆等為代表的現代硬筆成為廣泛流行的大眾書寫工具,漢字書寫又進入「硬筆時代」。有專家稱,在中國書法史上,唯有硬筆自古及今、從一而終,貫穿5000年中國書法發展全程。

中國的現代「硬筆時代」,是從20世紀80年代,書寫始由自發轉為自覺,由單純追求實用到強調實用與藝術並舉,理論研究也由表面走上理性。正像毛筆書法至晉唐開始登上巔峰,出現「二王」、「顏柳」等藝術大家一樣,這時期也湧現出大量的硬筆書家與學者。而其人其書真正能領硬筆書法「風騷」者卻僅僅數人,被譽為「中國硬筆書法第一人」的龐中華和他的「龐體」則是其中的傑出者。

龐中華「龐體」書法的誕生,以他的《談談學寫鋼筆字》為肇端,首次把使用以鋼筆為代表的硬筆書寫漢字納入規範的軌道,並將其由實用引領到與藝術相結合的高度,從而構成中國書壇一個獨特的藝術門類——硬筆書法。

青年時期的龐中華,以其聰明穎悟,勤學覃思,曾大量臨摹過中國歷代書法大家的作品。傳統的滋養,是他「龐體」硬筆書法的淵源。學古而能變通,是他能獨闢蹊徑的「訣竅」。在尊重傳統、學習傳統、借鑒傳統的基礎上,規划出鋼筆字的各類標準字形,規划出正確的筆畫、部首,繼而以實用為本,以美觀、通俗為支點,在藝術的深層次上加以開掘,從而創作出一種端莊穩實、舒展開朗、雄奇剛健、典雅秀麗的書體。他的「龐體」書法,不僅有雄厚的基本功和傳統的風韻,更有硬筆字所獨有的剛勁、挺拔、清麗和線條明朗瘦硬的風格。特別難能可貴的是,「龐體」字雖無毛筆墨色濃淡枯濕、線條圓瘦動靜、筆鋒騰飛勾連所形成的獨特意趣,卻有以線條運動組合所形成的清新氣象。並且,他一掃狂、怪、朦朧和以畫代字的書法,而以規矩端正的簡化字樹起新的標杆。他的「龐體」字,讓大眾人人學得了,又人人可以在其引領下由走到跑,步入有個人風格的藝術苑林之中。

龐中華的硬筆書法,諸體皆能(包括硬筆美術字體),各具神采,自成一家。其楷書工整秀麗,行書流暢婉轉,隸體靜穆端莊,魏碑短俏剛勁。在諸體書法中,又尤以楷、隸見長,並恰到好處地做到了楷、隸二體筆法和結體的融合與統一。由於在長期的藝術實踐中培養起來的堅強毅力和敏銳洞察力,使他能夠高屋建瓴,牢牢把握楷、隸書中氣魄風神這個藝術核心,廣采博收,汲古納今。

然而,龐中華最具代表性並對中國硬筆書法的濫觴有著開拓意義的,還是他的硬筆楷書這是構成他「龐體」硬筆書法的主幹,也最顯其硬筆書法風韻。他既師法傳統又並未拘泥於傳統的探索,創造出一種與所臨原帖相比而介於「形似」與「神似」之間,既易學又好看、既實用又美觀的獨特書體,並迅速為大眾所接受,從而在實法藝術的銜接點上為中國硬筆書法的誕生打開了一個突破口,被人稱作「20世紀新時代的藝術」。

與「龐體」書法的誕生相得益彰的是,龐中華在硬筆書法理論上也頗有建樹。1988年,他編著的《鋼筆書法簡論》出版,在國內外引起強烈反響。該書首次提出了鋼筆書法美學和鋼筆書法心理學的概念,並對鋼筆書法的前景進行了預測和展望。龐中華說,對鋼筆書法美的欣賞是社會進步的象徵,鋼筆書法廣闊的實用性和群眾性,是鋼筆書法得以產生的堅實基礎。龐中華認為,任何藝術的產生都必須經歷三個成長的階段:一、純實用階段。比如,由於社會發展的需要,鋼筆因實用而由產生到普及;二、實用到藝術的過渡階段。鋼筆的普及,使人們開始較多地以審美的眼光去看待鋼筆字,此時的鋼筆字是實用的寫字和藝術的書法並存而又向藝術不斷地過渡;三、純藝術階段。正如鋼筆的產生加速了毛筆書法的純藝術化進程一樣,當更具實用性的電腦鍵盤取代鋼筆後,也就預示著鋼筆書法即硬筆書法純藝術階段的到來。

龐中華的「龐體」書法,從廣義上說是他硬筆書法理論和藝術實踐的綜合。同時也包括了他對於各種硬筆書寫工具的實踐。為了體現硬筆書法實用性和藝術性的結合,力求內容和形式的統一,同時展現硬筆書法藝術的廣闊天地和發展前景,他大膽探索,除使用鋼筆、鉛筆、圓珠筆等傳統硬筆進行創作外,而且還用近年來出現的各種簽字筆、記號筆、水彩筆等臨寫大量歷代碑刻;並嘗試在陶瓷、皮革、碟碗、燈具、摺扇、巾布等書寫載體上進行創作。在字體上,無論真行隸篆,甚至仿宋、黑體等,都多方面借鑒,在筆尖下尋找自己的獨特感覺,從而不斷為「龐體」注入新鮮的血液。

龐中華的「龐體」書法一經問世,就受到廣大硬筆書法愛好者的酷愛。其成名作《談談學寫鋼筆字》作為「文革」後第一本硬筆書法字帖,出版後洛陽紙貴,一版再版,至今已逾1800萬冊。其各種字帖,累計發行上億冊。30年間,至少有兩代人從中受益,而且至今盛行不衰,擁有龐大的酷愛群體。當代許多硬筆書法家,也莫不是追隨《談談學寫鋼筆字》而登上硬筆書壇。可以說,「龐體」的誕生,是中國硬筆書法史上的一座里程碑,是20世紀80年代以來中國書壇劃時代的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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