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張愛玲

06-01

再看張愛玲

　　初識張愛玲是在高一的時候，我的同桌是個書痴，買的書超級多，而且她非常喜歡張愛玲，總是零零星星講著她的文字。於是從她那裡看了幾篇關於張的文字，張愛玲給我的第一印象，其實一點都不好。總覺得她是那麼冷漠，冷到骨子裡，而且她的文字里全是冷嘲熱諷和人性的自私，好像整個世界都是黑暗中即將腐爛的行屍走肉，沒有一個正常的人。那個時候年輕而熱情，生命如朝陽似火，怎麼能接受得了這樣的對世界的描述，對她的文字有點不屑一顧。

　　這個偏見一直到大學裡。有一陣看林徽因，感覺她是一個有著正常生活和完美品格的人，再加上她的才華橫溢和美麗，於是崇拜得五體投地，恨不得自己沿著時間隧道回到上世紀三、四十年代，去一睹她風華絕代的風采。

　　又過了一陣，我在宿舍談起林徽因的時候，突然一個同學說林的文章沒有張愛玲的好，心裡很是不服氣，但是又不知道如何辯駁，因為當時張愛玲的作品看得還很少。就因為這一句話，我看完了張愛玲的所有作品，每一篇仔細品味，甚至連張愛玲整個人生經歷都仔細研究一番，把好幾個版本的《張愛玲傳》都看了個遍，後來又把所有當時的作家文人和現代人對她的評價統統看了一遍，終於對她有了最深刻而全面的認識。

　　張愛玲生活在上世紀的上海，她骨子裡透出的那些氣質，都帶著上海的味道，讓人感覺到今日上海流淌著的仍然它固有的血液里的氣息。張愛玲很小的時候看到她媽媽的高跟鞋，就想快快長大，自己也能穿；張愛玲長大後發表了第一篇作品，換來的第一筆稿費用來買了一支口紅；後來她跟姑姑住在一起，因為姑姑借她的幾塊錢忘了還，她一本正經的給姑姑索要，她姑姑笑罵她是財迷；再後來她愛上胡蘭成，她不在乎胡蘭成的漢奸背景，完全的屏蔽掉政治和人品（胡蘭成一生有八個女人），毅然和胡蘭成結婚，但是胡蘭成僅一年多後就因是漢奸而流亡，流亡後張愛玲即使知道他又結婚依然是千里尋夫，還在胡選擇了另一個女人後仍然寄錢給他，在那個艱難年代裡共寄錢不下數十萬，其情深意切可見一斑。

　　僅此幾件事就可以勾勒一個張的輪廓。也只有她生平的家庭不幸，才造就了她的冷漠與蒼涼，只有上海的繁華才讓她像極了都市女人的一個縮影，只有那個時代的種種怪相才讓她看透了的黑暗。她就像是人的解剖師，用文字把人性最惡的地方，一刀一刀的挖出來，展現給世人。她寫的不是故事，而是人生。

　　看懂了張愛玲的文字，便會懂得這個世界裡人性弱點的一面。上個世紀結束了，但是同樣凄涼的故事仍然會以不同的版本在不同的時代上演著，比如里的王嬌蕊，里的鄭川嫦，里的白流蘇，《封鎖》里的吳翠遠……如果你用心去看周圍的世界，你會察覺這些故事裡的主角並沒有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消失，而是在某個片段里存在於你的身邊。

　　在張的筆下，愛情不過是一場笑劇，笑過了蒼涼蒼老在心裡。那文字里的殘酷之美，寫盡了人世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