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富豪榜的起落

在2003年的中國財富世界，我們看到的是富豪的起起落落，但透過這些財富人物的沉浮，我們仍然可以理出生存與毀滅的主線———　　

　　回顧2003：

　　●財富人物總是具有濃厚的神秘色彩，這些神秘色彩在社會廣泛流傳甚至放大。中國的少數「問題富豪」實質上是在社會轉型期出現的一種怪胎，這種怪胎註定要被日益完善的國家法律剷除

　　●對於頻頻落馬的中國富豪，胡潤除了感慨自己的眼力不濟外，更好的防範方法則是選擇更加穩健的富豪上榜，「福記」榜同樣如此。在2003年的新版富豪中，投資穩健的富豪明顯上升

　　展望2004：

　　●選擇穩健，追求理性投資，已經成為中國新版富豪的共識，以及社會對財富評判的重要標準。

　　2003年的中國財富世界一如既往地發生著激烈的變化，闊別富豪榜3年的網路豪傑丁磊成為雙料首富，未及而立之年的陳天橋和周益明以及李海昌之子首次登榜，劉永好、劉永行、魯冠球、郭廣昌、劉漢元等熟面孔繼續活躍在中國富豪的行列，而昔日的富豪楊斌在2003年被終審判決有期徒刑18年、上海富豪周正毅落入法網、劉曉慶稅案曲曲折折、劉波的資本運作土崩瓦解、錢永偉被媒體曝光風光不再……

　　2003年中國財富世界波瀾起伏，財富擁有者起起落落，在這種紛繁複雜的變化中，我們急需理出的是這種變化的主線———生存與毀滅，到底因為什麼？

　　追尋財富變化

　　中國20多年來的改革開放，造就了一批又一批的富豪，但是他們當中的一些人總是那麼脆弱，他們的「財富」一旦暴露在陽光之下，就會出現滅頂之災

　　當2003年10月「胡記」和「福記」富豪榜相繼出籠的時候，國人對兩份榜單的態度已經帶有一種戲謔的成份。不少人在質疑兩榜可信度的同時，更感興趣的是看誰有可能被推上「中國囚犯榜」。兩榜幾乎成了國人茶餘飯後的笑料，這是英國小夥子胡潤在中國推出他的第5份榜單時意想不到的，同時也讓老牌的福布斯雜誌感到了一絲尷尬。

　　更滑稽的是上榜富豪也對上榜十分不感冒。兩榜首富得主丁磊2003年11月13日在成都，面對電子科技大學的學友就輕描淡寫地說，「我對財富多少比較淡漠，對富豪榜排第幾更是麻木。」他還說，我的股票漲了，我就成了首富，馬上就有人猛誇；過幾天，股票跌了，就有人質疑丁磊並非首富，我對這樣的說法很反感。

　　而此次快速崛起的盛大網路老闆陳天橋則認為「財富榜不過是網路遊戲」，「我們只是按照胡潤或福布斯的遊戲規則扮演了財富榜上的角色而已。實際上這個東西出來第一天我們看了一下，說「哦，是這樣。」從第二天起大家就再也不談這件事了。

　　富豪榜甚至成為眾多富豪躲避的對象。一些富豪為了不引起媒體和社會的關注，甚至在2003年大肆散財，將個人名下的財產轉給手下的元老。1999年還大受歡迎的胡潤沒有了昔日的風光，富豪們對他的態度急轉直下，這有可能導致了他與福布斯的各自為陣，本已受冷落的中國富豪榜也由此出現兩個版本。

　　實際上，富豪榜受冷落的根本原因是富豪人物的紛紛落馬和受到媒體的質疑以及與民眾的仇富心理有關。中國20多年來的改革開放，造就了一批又一批的富豪，但是他們當中的一些人總是那麼脆弱，他們的「財富」一旦暴露在陽光之下，就會出現滅頂之災。這與某些富豪在追求財富的時候，總是走在體制的最前沿、甚至是一直在法律邊緣奔跑緊密相關，以各種名義來掩飾自己財富積累的過程成為這些富豪的必然。

　　進一步的調查表明，中國少數「問題富豪」的產生與權錢交易分不開，一方面處於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的中國，法制不完善，為權錢交易留下了許多制度上的空子；另一方面善於鑽營者利用這些制度上的漏洞，大玩驚人「財技」，從銀行獲取巨額貸款，通過資本運作借殼上市後大量融資，並進行反覆的抵押融資操作，將巨額社會財富據為己有。

　　2003年昔日富豪鎩羽事件頻頻發生，從年初的劉曉慶稅案、到年中的錢永偉、劉波被曝光以及近日的新疆啤酒花股份公司董事長艾克拉木的突然失蹤均引起社會的廣泛關注，但真正吸引公眾眼球的，一是2002年即被捕的前中國二號富豪楊斌，被終審判決有期徒刑18年；另一件則是上海富豪周正毅被「意外」逮捕。這兩個案件的特殊性在於兩位犯罪嫌疑人均有著被大眾公認的所謂神秘「背景」。

　　但所謂的神秘色彩並沒有阻擋法律對他們的審判，利用錢權交易手段掘金並不符合健康的市場經濟模式，面對市場的日益成熟，法制的健全和監管的加強，這類富豪的下場是顯而易見的，短命成為這些富豪的共同特徵。中國的少數「問題富豪」實質上是在社會轉型期出現的一種怪胎，這種怪胎註定要被日益完善的國家法律剷除。這是2003年財富世界變化的鮮明特色。

　　對於頻頻落馬的中國富豪，胡潤除了感慨自己的眼力不濟外，更好的防範方法則是選擇更加穩健的富豪上榜。福記榜同樣如此，在2003年的新版富豪中，投資穩健的富豪明顯上升，榮智健、魯冠球、劉永好、劉永行、郭廣昌等穩健型富豪仍然在列，而內斂的四川通威集團的劉漢元已連續第4年穩定地留在財富榜與去年相近的位置。

　　周益明，一位年輕的浙江富豪則因投資穩定的公用事業，登上胡記排行榜的第83位；即使是3年後重登富豪榜的首富丁磊，雖然他投資的是最具風險和爭議的網路行業，但這位32歲的首富顯然也受到現金為王的影響，在2003年5月至9月網易股票大幅飆升的過程中，兌現了近億美元，追求穩定在這位年輕的網路大亨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

　　於是，在2003年的中國財富世界，雖然我們表面上看到的是富豪的起起落落，但實際上透過這些財富人物的沉浮，我們仍然可以理出這樣的一條主線：2003年中國富豪的神秘色彩難以阻擋進一步完善的法制的懲罰而頻頻落馬，因為法制國家的趨勢不可逆轉；選擇穩健，中國的新版富豪追求理性投資，已經成為富豪的共識，以及社會對財富評判的重要標準。

　　讓我們來看看下面一些典型的案例，就會對上述的財富世界變化的主線有更清晰的認識。

　　神秘人物伏法

　　一些財富人物依託千絲萬縷的關係網，企圖侵吞社會財富，但是隨著法制建設的加強，這些財富人物的神秘色彩已不能阻擋法律對他們的監督和懲罰

　　2003年楊斌案的蓋棺論定引起了社會的極大關注。

　　早在2002年7月11日，《國際金融報》率先在頭版發表記者在瀋陽采寫的報道：《中國「二號」富豪失蹤歐亞農業疑雲密布》。報道說：中國第二富豪、香港歐亞農業股份有限公司董事局主席楊斌日前「神秘失蹤」，有消息稱其已於7月10日前離開瀋陽。報道引起強烈反響，《國際金融報》接著進行了追蹤報道，楊斌及其歐亞農業也遭到媒體的廣泛質疑。

　　2002年10月4日，瀋陽，天色未明的清晨5點，原歐亞農業(HK.0932)主席楊斌在豪華的荷蘭村A9號別墅被從床上帶走。楊斌被瀋陽市公安機關立案偵察並監視居住。11月27日，楊斌因為涉嫌「虛假出資、行賄、合同詐騙、非法佔用農用地」等經濟犯罪活動被正式逮捕，昔日的富豪淪落囹圄。

　　這之後，部分國外媒體藉助楊斌的荷蘭籍和朝鮮新義州特首的特殊身份，大肆炒作並企圖藉此施加壓力，該案的前景一度撲朔迷離，成為2002年的一樁懸案。

　　但中國法律是莊嚴的，2003年7月14日上午，瀋陽中院作出一審宣判，判處楊斌有期徒刑18年，罰金230萬元；9月7日，遼寧省高院對楊斌案作出終審判決：駁回上訴，維持原判。最後的罪名是虛報註冊資本罪、非法佔用農用地罪、合同詐騙罪、對單位行賄罪、單位行賄罪、偽造金融票證罪6罪並罰。心存僥倖、企圖用自己特殊身份逃脫法律制裁的楊斌難逃法律的制裁。

　　如果說楊斌案是懸案塵封落定的話，那上海富豪周正毅的被捕則是突發性的爆炸新聞，更由於周正毅案與中銀香港總裁劉金寶等高層人物有關，更給該案蒙上了神秘色彩。

　　名列中國2002年福布斯富豪排行榜第11位周正毅的後期發家史的確神秘。早年周正毅曾經開過點心店、服裝店、KTV歌廳。上世紀80年代後期他去日本和美國淘金，雖然在那裡沒賺到多少錢，卻學到了如何「做生意」的本領。回到上海後，開始了他的財富飛躍，他在股市裡積累起了巨大的財富，到2002年為止他旗下已經有4家上市公司，其中兩家在香港（上海商貿控股，股票代碼1104；上海地產控股，股票代碼0067），兩家在上海（英雄股份，股票代碼600844；海鳥發展，股票代碼600634）。如此龐大的資本運作，錢從何來？

　　2003年6月，東窗事發，周正毅在上海接受調查。周正毅案一度被傳得十分神秘，媒體的報道也十分審慎，但最終的結局還是讓大家看到了一個法治國家的尊嚴和公正。

　　9月5日，經上海市人民檢察院第一分院批准，上海農凱發展(集團)有限公司法定代表人周正毅被上海市公安機關依法予以逮捕。周正毅涉嫌虛報註冊資本罪和操縱證券交易價格罪。目前，公安機關正在依照法律程序對此案開展進一步的偵查。上海灘富豪周正毅正式落入法網。

　　同時，周正毅案的神秘面紗也被揭開。經過近3個月的調查，由「中銀香港」董事會決議成立的專責委員會，發布了關於「中銀香港」公司治理、授信審批程序以及風險管理和內部監控機制的報告。關於「新農凱」事件，調查報告指出，該銀行前總裁劉金寶和企業銀行及資金副總裁柯文雅應對此負責，並對他們提出批評；針對「上海有一位前副市長因周正毅案件而受到牽連」傳言，在上海市政府例行新聞發布會上，發言人焦揚指出，這是極不負責任的，因為它缺乏事實的依據，缺乏法律的依據。

　　財富人物總是具有濃厚的神秘色彩，這些神秘色彩被社會廣泛傳達甚至放大，而這些財富人物也依託千絲萬縷的關係網，企圖侵吞社會財富，但是隨著法制建設的加強，這些財富人物的神秘色彩已經不能阻擋法律對他們的監督和懲罰，最終走向覆滅。

　　於是，我們視線中的富豪越來越多地走向合法運作，穩健投資。

　　新富豪求穩健

　　在2003年「胡記」榜名列第83位的浙江籍富豪周益明，可以算得上新人追求穩健投資的典型。這位最年輕富豪的成功軌跡與投資四川公用事業有著密切的關係，並以此首次進入富豪榜

　　劉永好此次從首富的位置降至第4位，但這位富豪榜的長青樹的情緒絲毫沒有受到影響，他表示去年的首富是按他和劉永行兩兄弟的財富合併計算，此次的排序變化只能說是一種計算方法的不同，他的財富和事業都在穩步地增長。

　　與劉永好同樣出自四川的劉漢元，則悄無聲息的連續第四年名列中國百富榜，劉漢元的事業完全可用穩定來形容，從2000年開始，這位出生貧寒的農家子弟總是位居排行榜的第10至20位左右。在全國的飼料大王中，同樣出自四川的劉永好、劉永行等的名氣遠在劉漢元之上，但這樣並不顯山露水的情形似乎是劉漢元所希冀的，而在傳說中的藍田重組中出名倒使劉漢元多了一份謹慎。

　　劉漢元的賺錢秘方在後來到清華和北大演講時被他樸素地表達為，「誰引導農民致富，誰和農民一同致富；誰和農民搶飯碗，誰沒有飯碗。所以誰做的事情是為農民的飯碗里添肉加油，誰就會獲得成功。「這樣淺顯的道理誰都明白，但要堅持做下去並非易事。在四川從事飼料加工的老闆很多，但能穩定發展的並不多。

　　劉漢元對水產飼料的專註實際上確保了企業的穩定發展。實際上，在多元化發展方面，通威並非沒有大手筆。通威20億殺向晶元產業和準備多渠道上市的報道，曾經讓一直低調的通威聲名鵲起，但對於公司的未來發展，通威仍然保持低調。

　　在2003年「胡記」榜名列第83位的浙江籍富豪周益明，可以算得上新人追求穩健投資的典型。今年年僅29歲，是胡記榜單上除因特殊變故繼承父業的海鑫集團董事長外最年輕的老闆，而有意思的是，這位最年輕富豪的成功軌跡卻與投資四川公用事業有著密切的關係，並以此首次進入富豪榜。

　　2003年，周益明加大其穩健性投資，而這種投資區域的重點被放在四川。3月，明倫集團在與健力寶、娃哈哈的激烈角逐中強力出擊，動用3.8億元將四川的明星電力收於旗下，一夜成名；11月，又發布公告稱，在四川省達州市興建40萬噸甲醇產品基地，投資金額高達1億美元。據了解，目前國內的甲醇產量缺口在100萬噸以上，而此前已經掌握明星電力手中的萬通燃氣、加上北京的昌平燃氣，周益明顯然對行業的整合已經有了通盤的考慮。

　　記者在採訪和有關資料的查詢中，沒有找到這位年輕的浙江富豪與四川的特殊關係。但有一點是肯定的，對水電資源和天然氣資源位居全國首位的四川的重要性，周益明看得很清楚，「民營企業介入國家正在放開准入價格的公用事業，形成區域性壟斷，正逢其時。」這樣的表述更能解釋周益明的西部投資策略。很明顯，與投資一些高風險行業不同，這兩項投資的穩定收益將進一步鞏固其江湖地位，最年輕富豪的算盤裡打的卻是最保險的主意，這是許多老江湖沒有料到的。

　　實際上穩健投資成為富豪投資的一條重要原則，在中國資本市場中，穩健投資藍籌股成為共識，反過來講，整個社會對財富的認同也必將促使富豪改變自己的投資策略，因此中國富豪向穩健方向發展是順應自身發展的需要，更是社會的需要以及中國加入WTO後全球崇尚穩定投資的需要，這也就註定成為中國財富世界變化的一條主線。

　　生存與毀滅，中國富豪變化的主線在這一刻日漸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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