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淺析張愛玲小說中的比喻——中國文學網

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淺析張愛玲小說中的比喻

梁艷丹內容提要 本文認為張愛玲小說中比喻的藝術特色在於:比喻中一種意象可以牽活其他的意象,聯成完整的形象世界;喻體通常是日常生活中常見的事物,使比喻雅俗共賞,趣味盎然。通感的大量滲入,使得比喻富有感染力;比喻中的意象「道是無情卻有情」;比喻內蘊蒼涼,文字色彩卻十分絢爛。其藝術效果在於:使平淡事物生動化;使抽象的事物具體化;使模糊問題清晰化;使得陌生問題熟悉化。 關鍵詞 比喻 藝術特色 藝術效果

張愛玲是位富有傳奇色彩的現代女作家,在四十年代的上海「突兀」而來,幾乎在一夜之間,成為紅極一時女才子。張愛玲似一顆彗星划了一道美麗的軌道,在浩淼的宇宙瞬間輝煌而過,留下無數美文,也留下了無盡的論說與回味。海外華人學者夏志清的《中國現代小說史》更譽其為「中國最優秀,最重要的作家」。

張愛玲的文章之所以那麼色彩鮮明,收得住,潑得出,原因有很多,其中重要的一點在於大量使用精彩絕倫的比喻。比喻是指用相似的事物打比方描繪事物或說明道理。比喻里被打比方的事物叫「本體」,用來打比方的事物叫「喻體」(1)。比喻的使用體現其具有極強的文字功夫。她的比喻要麼「輕描淡寫」,要麼「濃墨重彩」,無論是寫景狀物,刻畫人物還是剖析心理, 都能通過比喻還原其面貌,賦予其內蘊,真可謂「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

張愛玲小說中的比喻很具特色,粗淺來看有以下幾點:

一、比喻中一種意象可以牽活其他的意象,聯成完整的餘音不絕的形象世界。(2)

作者為了使得本體通過喻體間的組合有機融合在一起,做到了「抓住一點,不及其餘」,有時本體與喻體相似程度只到了蜻蜓點水的地步,單純來看似乎無法將其聯繫在一起,兩者彷彿是生活在兩個星球上的人,然而「千里姻緣一線牽」, 兩者只要有「心有靈犀處」,張愛玲也會甘當其月老,為其「一點通」,使得比喻新穎獨特。我們一起來看這一段:

「叢林中潮氣未收,又濕又熱,蟲類唧唧地叫著,再加上蛙聲閣閣,整個的山窪子像一隻大鍋,那月亮便是一團藍陰陰的火,緩緩地煮著它,鍋里水沸了,骨嘟骨嘟的響。」(《沉香屑——第一爐香》)

將山窪比作一口大鍋,這個比喻的喻體這一意象還比較通俗,但妙就妙在後面被牽活了的一系列意象。月亮這一意象被牽活了,成了「一團藍陰陰」的火,蟲聲、蛙聲則成了水沸時「骨嘟骨嘟的響」,這一系列意象聯繫在一起,從而聯成了一個完整的餘音裊裊的形象世界——大鍋煮水。本體——蟲聲、蛙聲、山窪、月亮這些看似互不相干的意象通過喻體——大鍋煮水這一形象有機的融合在一起。

將山窪比作大鍋,裡面的的蟲聲、蛙聲成了水沸聲,這兩個比喻的本體與喻體相似點還比較大,而月亮與「一團藍陰陰的火」則似乎相距甚遠,按常規思維我們很難將其聯繫在一起,但我們仔細分析一下,就會覺得妙不可言。我們可以想像深藍的夜幕上稱著一彎新月,月光的照映使得月亮周圍的夜幕由深藍變成了淺藍,模糊望去那一圈淺藍成了那藍陰陰的火苗,那彎新月則是火苗中那微弱的紅光。張愛玲抓住了本體與喻體在色彩與光線方面的相似性,捨棄了兩者在質地、形狀等方面相異性,讓兩個看似風牛馬不相及的意象「有緣千里來相會」。本體喻體在相似性方面雖然只有蜻蜓點水,但在效果方面卻畫龍點睛,細細品味,奇妙無窮。

二、喻體通常是日常生活中常見的事物,世俗的介入使得比喻雅俗共賞,趣味盎然。

我們來看這兩個比喻:「 背後大紅大紫,金綠交錯,熱鬧非凡,倒像雪茄煙盒蓋上的商標畫,滿山的棕櫚,芭蕉,都被毒日頭烘焙得干黃松鬈,像雪茄煙絲。」「梁家那白房子黏黏地溶化在白霧裡,只看見綠玻璃窗里晃動著燈光,綠幽幽地,一方一方,像薄荷酒里的冰塊。漸漸地冰塊也化了水——霧濃了,窗格子里的燈光也消失了。」(《沉香屑——第一爐香》)

「雪茄煙盒蓋上的商標畫」,「雪茄煙絲」,「薄荷酒里的冰塊 」都是日常生活中的常見物,用它們做比形象而又親切。我們讀這兩個比喻往往會有這樣一種感覺,一開始彷彿置身於仙境之中,漸漸「遠兜遠轉,依然回到了人間。」(《談音樂》)張愛玲慣用世俗生活中的事物做比,來源於她對世俗生活的興趣。張愛玲作為文人,十分反對文人的酸腐氣,她熱衷於「從柴米油鹽,肥皂,水與太陽中找尋實際的人生。」(《必也正名乎》)

「張愛玲對世俗生活的興趣,她對現時生活的愛好是出於對人生的恐懼,她對世界的看法是虛無的。」(3)在她看來,「這時代影子似的沉沒下去,人覺得自己是被拋棄了」,所以她急於「抓住一點真實的,最基本的東西」(《自己的文章》),於是她靠津津樂道於身邊的俗事俗物來解救自身那「思想背景里有這惘惘威脅」(《〈傳奇〉再版序》)的靈魂。

三、通感的大量滲入,使得比喻更加形象生動,富有感染力。

通感是指將聽覺、視覺、味覺和觸覺等各類感覺器官互相溝通的現象。在比喻中使用通感,使得本體與喻體產生於不同的感官,兩種官能同時發生作用,將抽象的、不易表達的思想、感覺具體化 ,比喻事物意境濃厚,韻味無窮。如這一段:

「……試了一件又一件,毛織品,毛茸茸的像富於挑撥性的爵士樂;厚沉沉的絲絨,像憂鬱的古典化的歌劇主題歌;柔滑的軟緞,像《藍色的多瑙河》,涼陰陰地匝著人,流遍了全身。才迷迷糊糊盹了一會,音樂調子一變,又驚醒了。樓下正奏著氣急吁吁的倫巴舞曲,薇龍不由想起壁櫥里那條紫色電光綢的長裙子,跳起倫巴舞來,一踢一踢,淅瀝沙啦響。」(《沉香屑——第一爐香》)

衣服究竟給人什麼樣的感覺一時難以表達,作者跳離觸覺這個圈子從聽覺出發,用音樂來比喻衣服的質感,讓我們從感受音樂這個角度來感受它,不僅形象生動而且新穎獨特,很具感染力。在使用通感時作者的高明之處在於選准相似點,如果將「厚沉沉的絲絨」比作「富於挑撥性的爵士樂」或將「紫色電光綢的長裙子」比作「憂鬱的古典化的歌劇主題歌」,那就十分可笑了。張愛玲具有很深的文化底蘊,無論在文學、繪畫、音樂,還是在習俗、器物、服飾`````都具備了較高的鑒賞力,因此她善於把握其中的共通之處。比如「厚沉沉的絲絨,像憂鬱的古典化的歌劇主題歌」,厚沉沉的絲絨給人一種凝重的感覺,延伸出一種憂鬱,很自然讓人聯想到身穿此種旗袍的面帶陰鬱的貴婦人,與那古典化的歌劇主題歌給人的憂鬱之感有異曲同工之處。這充分體現作者手法之高妙。

四、比喻中的意象「道是無情卻有情」。

單純的看去,張愛玲的比喻意象似乎很平淡,不具備作者強烈的主觀感受,這與她創作思想有關,她「不喜歡採取善與惡,靈與肉的斬釘截鐵的衝突那種古典的寫法」(《自己的文章》),因此看不出她鮮明的態度 ,但聯繫全文,又不難感受到其中蘊涵的感情是深厚而又深沉的。

如《紅玫瑰與白玫瑰》中「煙鸝得了便秘症,每天在浴室里一坐坐上幾個鐘頭……只有在白色的浴室里她是定了心,生了根。她低頭看著自己雪白的肚子,白皚皚的一片,時而鼓起來些,時而癟進去,肚臍的式樣也改變,有時候是甜凈無表情的希臘石像的眼睛,有時候是突出的怒目,有時候是邪教神佛的眼睛,眼裡有一種險惡的微笑,然而很可愛,眼角彎彎的,撇出魚尾紋。」

這段比喻中,意象分別是肚臍、「希臘石像的眼睛」和「邪教神佛的眼睛」,單純來看,體會不出作者蘊涵的情感,但聯繫全文來看,就不那麼簡單了。結合文章來看,這是一種被隔開的孤獨人,嚮往自己內心過程中帶來的自審狀態,她與外人溝通不了的情況恰似她得的便秘症一樣,不排泄,被堵住,塞得緊緊。本應該向外發泄的情感垃圾積在腸子里,把人變得更蒼白無力。面對自身的最隱秘的時間,堵塞的腸子反而使她的想像的翅膀飛得無窮高遠,竟然飛到希臘的石像、異國的邪教神佛、海洋的魚那裡。他人看望煙鸝的時候注視她的眼睛,煙鸝自己看自己的時候只注視她的肚臍。白色浴室里「眼睛」是觀看「我」的窗口,沒表示任何情感。肚臍變成了發泄「我」的感覺器官,毫不隱瞞地吐露著「我」。煙鸝只有在這個瞬間自由自在地開懷,誰都阻擋不住,因此她願意留著這點病。(4)那麼回過頭來再來看這一系列意象就能深切體會作者對以煙鸝為代表的舊女性蘊涵了深切的人文關懷。

五、比喻內蘊蒼涼,文字色彩卻十分絢爛。

張愛玲的文字色彩是大紅大綠的王國。她把中國老百姓喜愛的基本原色發揮到極致,熟練地塗抹上去。單是紅色,便有大紅、粉紅、棗紅、玫瑰紅、珠紅、蝦子紅、櫻桃紅、妃紅等等的細微區別。金色的運用更十分驚人,有金棕色、赤金、淡金、灑金、漆金、泥金之分,足以說明作者的趣味,色彩經過裝飾性的選擇調理組合,用人的心思打通,增添了文化的意味。(5)然而絢爛的文字底下蘊涵的思想卻是荒涼的。張愛玲身位「最後的貴族」一方面清楚「時代是倉促的,已經在破壞中,還有更大的破壞要來。」屬於他們的文明,「不論是升華還是浮華,都要成為過去」(《<傳奇>再版序》);一方面又流露出對這個時代的眷戀,因此竭力要以金碧輝煌來敘說一個衰敗的世界。

如這一段:「草坪的一角,栽了一棵小小的杜鵑花,正在開著,花朵兒粉紅里略帶點黃,是鮮亮的蝦子紅。牆裡的春天,不過是虛應個景兒,誰知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牆裡的春延燒到牆外去,滿山轟轟烈烈來著野杜鵑,那灼灼的紅色,一路摧枯拉朽燒下山坡子去了。」(《沉香屑 ——第一爐香》)這段比喻將春天開滿的花比作燎原之火,熱烈而又眩目,給讀者打開了一個耀眼奪目的視覺世界,自然界的刺激被這樣加工為人文的刺激,內蘊便雋永異常。此種顏色的感覺純是民族的,作者以此來粉飾牆內那個「留住了滿清末年淫逸空氣」的沒落天地,我們不難發現其隱含在文字間的那淡淡的感傷之情。

通過以上分析,我們了解了張愛玲小說中比喻的特色,那麼這些精妙的比喻有何特殊的藝術效果呢?我們一起來分析一下。

首先,使平淡事物生動化。

張愛玲的比喻為原本普通的事物增添了靈動色彩,如果不藉助比喻這一修辭而單純的去描繪,那麼描述事物的效果與使用比喻所帶來的效果之間的差異就如同雕塑中浮雕那樣和圓雕之間的差異,前者微微凸起給人一種不夠深入的感覺,而後者則栩栩如生,給人一種更為真切之感。

如這一段:「下午的音樂會還沒散場,裡面金鼓齊鳴,冗長繁重的交響樂正到了最後的高潮,只聽得風狂雨驟,一陣緊似一陣,天昏地暗壓將下來。彷彿有百十輛火車,嗚嗚放著汽,開足了馬力,齊齊向這邊衝過來,車上滿載搖旗吶喊的人,空中大放焰火,地上花炮亂飛,也不知慶祝些什麼,歡喜些什麼。歡喜到了極處,又有一種凶獷的悲哀,凡啞林的弦子緊緊絞著,絞著,絞得扭麻花似的,許多凡啞林出力交纏,擠榨,嘩嘩流下千古的哀愁;流入音樂的總匯中……」(《連環套》)

如不藉助比喻單純的描繪音樂,無法給人一種深切的感受。而作者抓住本喻體間的相似點——嘈雜,充分調動自己的想像力,將音樂給人的感受用狂風暴雨,火車呼嘯,人們歡慶, 焰花炮竹,嘩嘩水流等一幅幅喧囂錯亂場景替代,並採用電影中的蒙太奇手法,使得喧騰的畫面交錯出現。讀者在閱讀本段時似乎不是坐在音樂會場內,而是置身於電影院內;不是在欣賞「冗長繁重的交響樂」,而是在欣賞一部生動的影片,意境十分豐厚,比喻使得原本平淡的音樂生動化了。

其次,使抽象的事物具體化。

大眾首先需要具象的細節,那他們才認為是真的。人們的感知,絕大部分通過視覺進行,形象化的可見可聞,是反映直接現實的。潛意識、隱意識所發現的現實就比較的虛,如果是通過「感覺」來外化,讓情緒、聯想注入物象,虛中也便有了實了。這綜合各種感覺而再創造的現實,虛實結合,能滿足有文化的都市市民的閱讀需要。(6) 如《霸王別姬》中「她要老了,於是他厭倦了她,於是其他的數不清的燦爛的流星飛進他和她享有的天宇,隔絕了她十餘年來沐浴著的陽光。她不再反射他照在她身上的光輝,她成了一個被蝕的明月,陰暗、憂愁、鬱結,發狂。」張愛玲借這一比喻探討了女性的處境,她意識到自己對男人的依附,洞悉了這依附後面的空虛,卻又無力擺脫這種依附,她就在這兩難之境中苦苦掙扎。(7)作者為了說明這一問題用天宇中的星體做比,通過月亮、太陽、流星之間的關係將女性與男性間的矛盾展現出來,作者在這一抽象的理論中注如物象——月亮、太陽、流星,要闡述的觀點便在讀者頭腦里形成了具象,加深了讀者的感知。

再次,使模糊問題清晰化。

如《紅玫瑰與白玫瑰》中「振保的生命里有兩個女人,他說一個是他的白玫瑰,一個是他的紅玫瑰。一個是聖潔的妻,一個是熱烈的情婦……」妻與情婦究竟有何異同?這個問題比較模糊,光看「聖潔」與「熱烈」兩個詞語也不能使人明確的把握。這裡作者以花喻人無論是白玫瑰或是紅玫瑰,都是離不開自身生存「土壤」的植物。她們本身沒有權利和能力自由移動,(8)這就巧妙地點出兩者的相似性。同時,白讓人聯想到了清的、凈的、淡的、空的、虛的又是單調的、無變的、消極的、無味的、無力的內質(9);而紅讓人聯想到了生命力旺盛、奔放、張揚,而又有那麼點「紅杏出牆」的意味,這就點出了兩者的不同。以花作比,將一個在這段文字里難於闡釋的問題清晰化了。

最後,使得陌生問題熟悉化。

「整個世界像一個蛀空了的牙齒,麻木木的,倒也不覺得什麼,只是風來的時候,隱隱的有一些酸痛。」(《沉香屑——第二爐香》)張愛玲筆下的這個「世界」究竟給人一種什麼感受我們不一定了解,因為這個「世界」對於我們而言是陌生的,但作者為了使我們更好的把握它,用冷風吹進蛀牙時這種大眾比較熟悉的感受做比,這就使得原本不為我們熟悉的事物一下子為大眾所接受了。

通過上文的分析,我們了解了張愛玲的小說中比喻的藝術特色與藝術效果,從而進一步領略了她獨特的藝術手法。張愛玲以其獨特的比喻為我們「淡妝濃抹」的描繪了一個流光異彩、聲色兼備的形象世界,營造了一個浮華的藝術殿堂,在藝術長廊里留下了一個「美麗而蒼涼的手勢」。

注釋:

(1)黃伯榮 廖序東《現代漢語》高等教育出版社1997年 第233頁

(2)(5)(6)吳福輝 東方論壇:中國現代、當代文學研究 【原刊期號】199404 【原刊頁號】001-012 《新市民傳奇:海派小說文體與大眾文化姿態》

(3)王安憶 中國現代、當代文學研究 【原刊期號】20001107 【原刊頁號】(11) 《世俗的張愛玲》

(4)(8)(9)盧升淑《海南師範學院學報》:(人文社科版)【原刊期號】200003 【原刊頁號】64~72《現代女作家文本里孤獨、無力的母性——試論張愛玲、楊絳、蘇青、林徽因的母性書寫》

(7)馬建高 人民書城 (2001年8月17日):2001年8月22日《張愛玲小說人物形象的悲劇美學體現》

參考文獻

金宏達 於青《張愛玲文集》(安徽文藝出版社)

黃伯榮 廖序東《現代漢語》(高等教育出版社)

王安憶《世俗的張愛玲》 (《文匯報》)

盧升淑《現代女作家文本里孤獨、無力的母性——試論張愛玲、楊絳、蘇青、林徽因的母性書寫》( 《海南師範學院學報》:人文社科版)

吳福輝 《新市民傳奇:海派小說文體與大眾文化姿態》( 東方論壇:中國現代、當代文學研究 )

馬建高 《張愛玲小說人物形象的悲劇美學體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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