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歌苓:希望影視觀眾變成我的小說讀者
嚴歌苓:希望影視觀眾變成我的小說讀者
嚴歌苓 |
名家談
□羊城晚報記者 何 晶 實習生 何彥禧 李嘉楠
電影找到了一種可流通的語言
羊城晚報:您寫小說《陸犯焉識》的初衷是什麼?
嚴歌苓:小說主要想表現的是自由。主人公的原型是我的祖父,想寫祖父已經想了二十年,而我對祖父的記憶來自上海的老親戚、我的姑媽、我的爸爸,但他們當時都很年輕,對我祖父的記憶也都是碎片式的,所以我需要用想像虛構出我這個祖父。我得出的結論是,我祖父是被家庭和社會的囚籠給困死的,他一生最缺乏的就是自由,特別是他美國求學十年回到中國後,很快就發現了中國的文人之爭,這對有獨立思考和追求對自由精神的人來說,是會非常窒息的。祖父在美國學的是政治經濟學,他對當時中國政治的黑暗和政府的腐敗非常失望,對中國知識界非常不滿,自己又找不到合適的位置,到最後絕望了,他選擇了自殺。後來,我還聽到另外一個老人的故事,他是政治犯人,給我講的是監獄裡的故事,我就把這兩個世紀老人的故事結合在了一起。為創作這部小說我曾多次到青海做調研,也拜訪過寫《夾邊溝紀事》的楊顯惠先生,從青海的管教幹部那得知,當我爺爺這樣的政治犯人重獲自由後,看管的人卻永遠留在那個荒無人煙的地方,這是一個巨大的諷刺。
羊城晚報:您怎麼看待張藝謀導演《歸來》對小說的改編?電影只用了小說最後30頁的內容,覺得遺憾嗎?
嚴歌苓:不遺憾,從我看劇本第一稿時就有心理準備了,小說很厚重,所以電影一定是節選的。因為電影的長度有限,而張導找到了一種方法從滴水中見太陽。作為一名導演,他不可能不考慮製片方的要求,觀眾觀影的耐心,所能承受的心理時間,等等,所以很多時候導演是沒有自由的,一個人的名氣越大,他的自由就越少。我自己看這個電影的時候也哭了,我覺得這個故事已經打破了年齡和時代的界限,甚至打破了種族的界限。很多電影有自己的地域性,離開了母語觀眾可能就不太理解,我覺得這部電影找到了一種可以流通的語言,可以流通的情感表達方式,從小說到電影,我想這是一種很大的成功。
小說創作是精神生活,影視編劇是世俗生活
羊城晚報:您怎麼看根據您的作品改編的影視作品?
嚴歌苓:影視作品的很多內容都是導演後期加上去的,看上去感覺好像是別人的作品,有很大的距離。看到感動的地方我也會哭,雖然情節都是我設計的,但那是一種完全不同的體驗。現在我很多小說被改成影視劇,有時候真的是身不由己,我希望每部文學作品都有它自己的生命力,而不是藉助影視的形式活下去。可是現在整個世界都是這樣,媒介時代,所以我也會希望影視觀眾變成我的小說讀者,這也未嘗不是推廣文學的一個路子。
羊城晚報:作品被改編成影視作品不免會有所改動,您是怎麼看待這些改動?
嚴歌苓:我曾經提過對《小姨多鶴》的身份和結局被改動很生氣,就算是直接擔任編劇也會有很多被改動的地方,比如《危險關係》的台詞就被改得非常傻,我原來劇本里的台詞就只剩下兩句。有時候,將非常嚴肅的文學作品改編成影視作品,需要做很多很多的妥協,畢竟這是兩門藝術。電影可能相對還好一些,電視劇的妥協尤其大。這種妥協對於我來說,是不得已的。我不願意看到影視糟蹋了文學,我一直將小說創作當做我要的精神生活,而影視編劇則是我的世俗生活。
羊城晚報:有觀點認為劇本創作不如小說創作有價值,您認同嗎?
嚴歌苓:劇本寫作必須融入導演的想法,而文學創作則是作者實現自己的想法和願景。如果作家在創作一個長篇的時候,心裡還要想著照顧影視觀眾的口味和需求,那就會改變自己對文學性的追求,個人的思考和哲學追求也會降低,這是非常糟糕的。如果一個作者看重金錢,那可以去創作劇本,它的付出不會像寫長篇小說那樣多,獲得的報酬也會比小說多很多。也不能說劇本創作比小說要低等,選擇創作什麼,要看作者本身的性格特質,像我是很重視獨立思考,講究心靈自由的人,對於劇本寫作總會覺得很無奈,所以寫小說才是我真正熱愛的本行。
嚴歌苓文學及影視作品
文學作品 影視作品 備註
《少女小漁》 改編成電影 《少女小漁》 自任編劇
《天浴》 《天浴》 自任編劇
《無非男女》 《情色》,
又名《白太陽》
《金陵十三釵》 《金陵十三釵》 自任編劇
《誰家有女初長成》 《誰家有女》
《陸犯焉識》 《歸來》
《老囚》 《老囚》
《第九個寡婦》 改編成電視劇 《第九個寡婦》
《娘要嫁人》 《娘要嫁人》
《小姨多鶴》 《小姨多鶴》
《扶桑》 《風雨唐人街》
《一個女人的史詩》 《一個女人的史詩》
《鐵梨花》(與父親蕭馬合著) 《鐵梨花》
《寄居者》 已出售版權 電影、電視劇,預計由同樂機構出品
《白蛇》 電影版權由陳凱歌購買
《赴宴者》 電影版權時代華納購買,預計由黃建新執導
《灰舞鞋》 電影版權由姜文購買
何晶、何彥禧、李嘉楠
推薦閱讀:
※《想你到世界盡頭》是什麼類型的小說?
※魚忘七秒,人記一生
※十二 鏡面海洋計劃(一)
※6月3日,我得了失憶症
※言情類有哪些好看的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