優秀論文賞析

論王維山水詩中的禪意【摘 要】:本文主要闡述了王維山水詩在充滿詩情畫意的同時,又透露出的一種濃郁的禪理意蘊。王維的詩歌有著清新自然而又空靈蘊藉的獨特詩風,這是與他的人生態度和生活經歷分不開的。佛教禪宗深刻的思想,母親篤信佛教的行為以及自己抑鬱的人生經歷,將王維鑄造成了深具禪心之人。他詩中的山水景物的意象表現,既構成了一種「禪」的狀態,又拋棄了自我意識從而達到空的禪境。本文用辯證的方法審視王維的山水禪詩,進而力求探索和解讀出王維山水詩所要表達的內心世界。【關鍵詞】: 王維 山水詩 禪意 意境【正 文】:王維,這位盛唐詩壇傑出的詩人,以其卓越的藝術素養和才能,對「山水自然」進行審美觀照。他筆下的山水詩,含蘊山水清音,心境與自然渾然一體。物我兩忘、空靈清幽,獨具禪思畫意、意境之美,在詩苑中獨樹一幟。王維的這種將山水詩的審美藝術和禪意的空靈寧靜結合起來的創作手法,將其創作推向了高峰。一、王維的生平及佛教信仰王維(701-762),字摩詰,是盛唐時代的傑出詩人。詩人以在詩作中善於描繪山水田園景色與表現詩情畫意見長。詩人一生與佛教有著特殊而緊密的聯繫,其名和字都是取自佛教經典《維摩詰經》。王維號摩詰居士。王維信仰佛教,跟他的家庭有很大關係。王維生長在一個佛教氣氛很濃的家庭,他的母親是一個虔誠的佛教徒。在其母的熏陶下,王維年輕時即信奉佛教。儘管如此,儒家的仁政學說和積極用世精神仍在其思想上佔據主導地位。然而在歷經一系列政治上的失意與挫折後,佛禪理念在他的信仰中終於佔據了支配地位,以至詩人篤志奉佛,在禪誦中尋找寄託,在大自然中獲得解脫。王維以禪誦和遊樂山水來擺脫惡濁的政治,排遣內心的鬱悶,保持心靈的澄靜,又以澄凈的心靈去體悟自然,在對自然的吟詠中,表達對禪理的深切體會。他對佛教虔誠而篤信,在詩歌創作上常常「以佛入詩」,使詩作充滿禪意、禪理、禪趣。後清代詩論家王士禎在《香祖筆記》明確指出:「唐人五言絕句,往往入禪,有得意忘言之妙,與凈名默然,達摩得髓,同一關捩。」並在其後來的《居易錄》中更強調指出:「會試論唐人詩,王維佛語,盂浩然菩薩語,劉虛、韋應物祖師語」,皆以佛語評論之,透露出王維詩與禪教的內在淵源與緊密聯繫,其更被人尊稱為「詩佛」。二、禪宗思想與王維思想的淵源自魏晉南北朝以來,統治者所實行的儒、道、釋三教並存、調和的方針,在入唐以後並沒有大的改變,隨著武后時代重佛教之風的盛行和大規模的寺廟建設、佛經翻譯,佛教得到迅速的傳播和發展。當時佛教宗派林立,義學發達,各派都有自己的立宗典據、傳承系統和理論體系。在社會上,儒與佛的教義並行不悖,許多文人在思想上出入儒釋,士大夫學佛佞佛風氣極盛。王維早期受北宗禪的影響較大,後期則受南宗禪的影響較大,因為南宗禪與北宗禪講究漸修不同,其特彆強調頓悟,認為「我心即佛,佛即我心」,故無需選擇山林寺廟趺坐修行,即使「結廬在人境」,也能做到「心遠地自偏」,「而無車馬喧」。(陶淵明《飲酒》)由於其方法較靈活方便,尤其是能帶髮修行,為許多文人雅士所樂於按受。士大夫中竟相以談禪為高雅,而佛門裡能詩善文的高僧也很多,因此文人雅士與詩僧的交往是很多的,很多人還成了莫逆之交。誠如張畢來先生說,大和尚無非是「出了家的士大夫」,自命為居士的許多文人則是「在家的大和尚」。王維生活於禪風大熾的唐代,詩人與許多的禪宗僧侶、佛徒有著交往,常與禪師接席談佛說詩,耳聞傳語,於是以禪入詩便很自然而又蔚為風氣。三、王維山水詩意境中的禪境與詩境美(一)詩中「雲」意象的賞析在王維的山水題材詩歌創作中,「雲」做為一種意象常常出現,而且他常以白雲作為隨遇而安、自由自在的生活的象徵,表現出對超然世外的隱逸生活的嚮往。在對自然山水意象的體察和描寫中,王維與同時代其它詩人的觀物視點與處物心態不同。他既不是把山水當作暫時解脫自己塵世心身之累的一種精神寄託,也不是借對隱逸生活的崇尚來標榜自己的清高逸遠,而是旨在打破塵俗生活中的「物執」、「我執」。大自然中的一切事物,如他詩中所寫的山水物象,均被詩人看做是有佛性的生命存在形式和自己禪悟心態的外化形式,並全心身地投注其中。王維總能以一種禪宗的洞觀淡如的態度來對待世間的一切,使他對宇宙對人生都能始終保持著一種任運自在的恬淡心境,並將這種心境融入到對一切自然景物的觀賞當中,融入到了對宇宙自然哲理的理解之中,也融入到自然山水的詩歌創作之中。因而他的詩歌就常常透露出一種平淡空澈、心氣容和的人生態度,理事無礙、物我圓融的情感心態。王維詩中的白雲意象所傳達出來的正是這樣的一種意蘊。例如他的《終南別業》:「中歲頗好道,晚家南山陲。興來每獨往,勝事空自知。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偶然值村叟,談笑無還期。」這詩作於王維中年退隱終南山之時,詩中最富禪意的是頸聯:「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詩人經中年時宦海沉浮,不再為功名利祿所拘系。他隱跡林莽,乘興出遊,自在信步,來到水窮之處,因地而坐,但見山間浮雲,自浮自動,自長自消。雲的飄浮與心的自適,雲的靜穆與心的澹泊,雲的淡如與心的空靈,彼此圓融地合成一體。在此,人所常見的如焦慮、憂憾、煩惱等統統不見了,只有平淡、恬靜和自在。這正是禪家所說的「不住心」和「平常心」的境界。(二)詩中「山水」 意象的賞析王維的詩,往往以禪趣入詩,對於山水自然,他並不是竭力融入其中,而是超然物外,以澄心靜觀的審美態度體察默想,在對自然景物的觀照中,獲得「那個常住不滅的本體佛性」,感悟到真如的永恆存在。王士《帶經堂詩話》卷三中就曾說王維詩「字字入禪」,後人也因其多以禪悟詩,以詩體禪,詩禪一致,冠之以「詩佛」美譽。那麼,王維詩中的禪趣到底體現在哪裡呢?在他的山水詩中,以自然山水之具象來表示本體,通過營造一種寂靜清幽的意境來顯露禪趣禪心。以《書事》一詩為例:「輕陰閣小雨,深院晝慵開。坐看蒼苔色,欲上人衣來。」詩中描繪的是:細雨剛停,天氣轉晴,深深院靜,門戶懶開這一寂靜清幽的環境;主人獨坐,閑看蒼苔,恍兮惚兮,悠然心馳這一清閑靜謐的心境。塵世的喧囂,生活的榮辱,恐怕此時早已忘卻,連這青苔也似有若無了。是青苔色慾上人衣來,還是人心已在青苔色?自然妙趣,宛如天成,達到了「不知何者為我,何者為物」的超然境界。他的《鳥鳴澗》一詩也是刻划了一個極其幽靜的境界:「人閑桂花落,夜靜春山空。月出驚山鳥,時鳴春澗中。」客觀世界是夜靜山空,桂花紛落,其境地已是何等的空寂了,而「月出驚山鳥」更微妙地點綴出夜中山谷的萬籟無聲,這一瞬間的「動」更反襯出廣袤夜空的無比沉寂。(三)詩中「空、閑、靜」意境的賞析王維山水詩中所蘊含的禪意,集中地體現為閑靜空寂的境界。這不難理解,空寂地境界是禪宗所追求的一種「樂境」。要想達到這種境界,最好的去處自然是絕無人間煙火的山水之間,藉助寂靜清幽的山林來摒心絕慮,忘卻塵世紛擾,從而進入空寂的禪境。在這裡,「閑靜空寂」既是禪境的寫照,也是自然山水的寫照。王維以「澄凈」的心境觀照空山寂林,進入除塵凈慮的「寂靜界」,直覺體驗山林之樂。仍以《山居秋暝》為例:空山新雨後,天氣晚來秋。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竹喧歸浣女,蓮動下漁舟。隨意春芳歇,王孫自可留。山是「空」的,雨是「新」的,既「靜」且「凈」,雨後空山清湛靜謐,晚景宜人。皎潔的月光朗照松林,樹影斑駁,姍姍可愛。林中一股清泉,漫過山石流淌,發出淙淙的悅耳之聲,以聲襯靜,更烘托出山林的閑靜。幽靜的世界中傳出一點枝葉的窸窣碎響,目光到處,原來是洗衣浣紗的少女歸來了;山澗中有荷花涌動,因為沿水而下的漁舟推動了視覺、聽覺、感覺器官,並加以綜合運用,出色地描繪了一幅色彩絢爛而又幽雅靜謐的雨後秋山圖。尾聯的「隨意春芳歇」,正是「無念」、「無作意」、於此無所住心的生動寫照。王維喜用「空」、「閑」、「靜」等字樣。「空」,並非指空無一物,而是詩人以虛靜的心境觀照山林時,所獲得的那種空明潔凈的總體印象,是「心靜如空」時的一種空靈清靜的審美體驗。「閑」並不是指無所事事,而是詩人隨遇而安、淡泊於名利的心情的生動寫照。「靜」也不是死寂無聲,靜中有動,靜中有聲,是禪宗推舉的般若靜觀。王維有眾多詩句描寫了這種閑靜空寂的境界。這裡再舉兩首:人閑桂花落,夜靜春山空。月出驚山鳥,時鳴春澗中。(《鳥鳴澗》)空山不見人,但聞人語響。返景入深林,復照青苔上。(《鹿 柴》)前一首《鳥鳴澗》,詩中雖是有動有聲,然而絕非噪鬧,恰是一種空、靜之境,以動態托靜態。「人閑」、「夜靜」、「花落」、「山空」,是心境亦是處境,在空曠寧靜之中,明月乍出,有光而無聲,卻「驚」動了山鳥,雖著一「驚」字,依然是靜的延伸。桂花輕輕飛落,山鳥啼鳴宛轉,更顯出春澗的幽深。這是靈動的靜氛,傳出了不著一物的空靜心境,這也是宇宙精靈恆在狀態的通然了悟,明月千古復萬古,山鳥「時鳴春澗中」,亘古與時下打成一片,高妙的銜接組合,令人深深地感覺到「見心」、「見性」的玄冥禪意。第二首是《輞川集》中的《鹿柴》,所寫的完全是一種空明寂靜的意境:空山裡靜寂無人,只能聽到人語的迴響,那迴響彷彿來自天邊。林深幽暗,一抹殘陽透過密林照在青苔上,這點亮色使深林與青苔的幽暗愈發深重,更襯托出空山的寂靜之深。這正是王維所追求的那種遠離塵囂,空而又寂的境界。動靜相形,喧寂相襯,這就是詩人從禪宗那裡借鑒來的藝術辯證法。同時,這也是宴坐靜觀的禪所必然帶來的藝術思維方式,「靜故了群動,空故納萬境」,澄凈之心映照著大千世界的動靜喧寂。禪境是一種獨特的美。這種美就如同王國維《人間詞話》中所說「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這驀然見到的「那人」,猶如迦葉尊者在靈山會上心有妙悟時的破顏一笑。這時,詩的意境實際上是表現為禪境。中國古典美學認為意境的高處即是進入了不可思議的禪境。禪宗的悟道,忘卻心機,忘卻物我的境界,與意境的心物合一,物我神遊是統一的。王維詩作的魅力所致,相當程度上在於不僅創造了意境,並且變化為禪境。正是由於王維得之於禪宗的影響,並將意境統一於禪境,從而在詩歌藝術上開創了一個新局面。四、王維詩中的禪趣空靜之美在「詩中有畫」中體現出來藝術的語言是相通的。詩與畫在表現藝術上有共通之處,畫理往往可用於詩理。就山水詩而言,實寫可以描繪物的形態,虛寫則有助於傳達出物的神韻。實以引虛,虛中孕實,能使欣賞者回味無窮。好的作品,總是直接性與間接性的統一,虛與實、形與神的有機結合。兼為詩人和畫家兩大身份的王維,歷來被推許為「詩中有畫」、「畫中有詩」的高手。王維詩南宗山水畫之祖,開創了「意在筆先」的寫意派畫風,體現了先神後形的法則,而他的山水詩同樣具有寫意畫的藝術效果。《輞川集》中的二十首絕句,活脫脫就是二十禎寫意山水小品。詩人善從情景交融入手構思,略去景物的次要部分,突出其主要特徵和最動人處,力求寫出輞川山水的精神、氣象及其豐富的個性色彩,表現自己的審美觀念和生活情趣,自然,也融入了詩人所追求的禪意。來看《辛夷塢》:木末芙蓉花,山中發紅萼。澗戶寂無人,紛紛開且落。山中,澗戶、芙蓉花,眼前能看到的似乎就是這些東西,其它地方均為空白。就詩的審美層面看,詩人以極其平淡的筆調,描繪了一個遠離塵囂的幽獨世界,在絕無人跡的山澗旁,火紅的芙蓉花默默地開放,又默默地凋落。這裡一方面可以將芙蓉花的孤高看作詩人追求超塵脫俗之精神境界的象徵,表達了詩人對此超塵脫俗的精神境界的陶醉與讚頌;另一方面,這裡也借花開花落的「象」,寄寓了佛家「無我」的禪理。這生長在靜寂無人之山澗的芙蓉花,其存在完全依循著自然的律動,花開花落,生生死死,都順應著自然的本性,既沒有綻放的歡樂,也沒有凋謝的悲哀。絢麗之極,終歸平淡。這正是禪家所讚譽的「亦空亦有,色空一如」的境界。王維往往善於憑藉豐富的想像力,寄情於物,達到物我交融,情景合一的境界。借寫景以寫情,虛中蘊實,象中寓理,從而描繪出雖虛幻卻又逼真的意境,表達出不同的感受。如《山居秋暝》中,「空山」二字既描繪了秋雨初霽、夜靜山空的實景,又點明了詩人此時寧靜閑適,恬淡自如的心境。頸聯實寫竹喧、蓮動,間接卻描繪了人的活動,從字面上看,是見物不見人,但實實在在又有人在活動著。這樣描寫,令人有更多的想像餘地,無形之中擴展了詩的內涵。此外又如借明月之象表心之澄澈,借白雲之象表心之閑淡,借柴扉之象表心之隱逸,借鐘聲之象表心之清靜,借林之象表心之空寂……虛實相生的意境,隱約迷離的感情,給王維的詩抹上了一層禪的色彩。五、王維山水詩的藝術成就以及留給後世的價值綜上所述,好的山水詩中禪理與詩意能夠很完美地融合。正如金代詩人元好問所云:「詩為禪客添化錦,禪是詩家切玉刀。」王維的山水詩是禪意詩,這些詩不但禪味濃、詩味濃,是王維詩中的上品,也是唐詩中的精華。其詩藝術成就可粗略歸結如下:悠遠開闊的藝術境界,清幽空靈的意向,「微言」的表意方法以及動靜互襯的表現手法。由於王維本人的人生哲學和生活方式深受禪宗思想的影響,他的審美情趣也必然會打上禪宗的烙印。王維的高明之處,在於不一味地拘泥於眼前的事實,而能以禪心凈化環境,從而將山水景物表現得形神兼備,將自然美的境界與詩的意境融合無間,凸現出極其扣人心弦的美學意義,並使山水詩這一特殊類型的詩歌完全成熟,達到了藝術的高峰。曹雪芹在《紅樓夢》中借香菱學詩一事對王維詩作倍加推崇。事實上,早在唐代,人們便已將王維與李白、杜甫並舉,認為他們分別代表著佛、道、儒三家風格。的確,禪宗思想陶冶了王維的精神生活,也對他的藝術思維產生了深刻的影響。王維詩作的那種「澄澈精緻」、「深厚閑雅」的藝術特色正得力於他的禪學修養。他將深奧晦澀的禪意佛理巧妙地、不著痕迹地糅合在山水詩中,並通過寓虛於實的手法將所感之情寄於所見之景中,借山水意象表現內心。禪境與詩境在他的筆下達到了美學層次上的統一,也深深地影響了其身後眾多的習禪詩人。【參考文獻】:1、論王維山水詩中的禪理意蘊 李軍《四川師範學院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2年02期)2、靜幽有禪趣之境沖淡有壯逸之氣——論王維孟浩然山水詩意境之不同張曉慧 《中州大學學報》 2006年7月 第23卷第3期3、試論王維山水詩中「雲」意象的禪悟意蘊 劉鐵峰《株洲師範高等專科學校學報》 2003年6月 第8卷第3期4、唐詩與禪意的交融例析 袁寶玲《文學教育》 2006年第18期5、《中國山水詩研究》 王國瓔 中華書局出版社 2007年8月第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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