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歷代禁書題解(法華經)
06-01
《法華經》《法華經》全稱《妙法蓮華經》,是大乘佛教的一部重要經典。經名「妙法」比喻佛法微妙無窮,「蓮花」比喻佛經的潔白高雅。蓮花是古代印度人民所喜愛的一種花,佛教常用來作為裝飾和象徵。《法華經》曾被漢譯過多次:一是三國時吳僧支謙所譯的《佛以三車喚經》一卷,這個首譯本並未對原經全譯,而只是對其中一品《譬喻品》進行了翻譯;二是吳僧支謙和支良合譯的《法華三昧經》六卷;三是西晉泰始年間(公元265—274年)竺塵護譯的《薩曇芬陀利經》六卷,該譯本的名稱是對《妙法蓮華經》的梵文名稱的音譯;四、西晉太康七年(公元286年)竺法護再次譯出此經,經名改為通俗易懂的《正法華經》共有十卷;五、西晉無名氏譯的《薩曇芬陀利經》一卷;七、東晉支道根譯的《方等法華經》五卷;八、後秦鳩摩羅什譯的《妙法蓮華經》八卷;九、隋代那崛多譯的《添品妙法蓮華經》。現存的只有竺法護、鳩摩羅什、那崛多三人的譯本,其中鳩摩羅什所譯的《妙法蓮華經》流行最廣,影響也最大。鳩摩羅什的譯本共有七卷二十八品,與《正法華經》的份量大致相當。該經主要運用了一些虛構的神話故事和譬喻來宣傳、解釋大乘佛教教義,譯文比《維摩詰經》還要生動優美,在翻譯文學史上都佔有重要的一席之地。《法華經》一經傳入中土就產生廣泛的影響,它與此前譯出的《般若經》和稍後譯就的《大般泥洹經》,三足鼎立,構成了東晉南北朝時期佛教思想的經典支柱。這與精美的語言形式以及獨特的思想內容密切相關。下面就《法華經》的基本內容加以介紹。一、關於「會三歸一」和「權實方便」。《法華經》的一個獨特之處表現在它對佛教內部對立派別的調和,它站在後出的大乘經典的立場上,採取與《維摩詰經》不同的態度,對此前出現的各種佛教思想作了適當分類,並各自給予一定的評價和地位。該經解釋,佛演說「正法」依次有「初」、「中」、「後」三次,次第不同,所以教有三乘的區別;但三乘同出於佛之口,所以都屬於佛教「正法」,各自都有存在的內容和理由。佛初次演說的是「聲聞乘」,內容是「四諦法」,即「度生老病死」,把「速出三界」、「究竟涅」當作修習的目標;佛中次演說的是「辟支佛乘」,也叫「緣覺乘」,宣揚「十二因緣法」,使聽眾由「樂獨善寂、得知諸法因緣」而「自求涅」;佛最後一次說的是「菩薩乘」,以六度為修行的內容,以獲得「無上正真道」、成就「一切種智」為具體目標,直到修習成佛,建立起自己獨立的佛國凈土。關於「三乘」的界說,在早期的大乘經典中都出現過,但一般稱前二乘為「小乘」,只尊第三乘為大乘,褒貶分明。《法華經》把三乘說成是佛講法的三個次第,這是它的創舉,目的在於把三乘統一起來,歸為一個「佛乘」。佛為何分三次做法?該經作了相應解釋:佛知道現實塵世異常惡濁,眾生具有各不相同的「不善根」,佛就按照他們程度不同的「本性」,採取方便靈活的說法,以便眾生受法。所以眾生的不同「根性」和佛據以實施的善權方便,就成為「於一佛乘分別說三」的根本原因,而三乘就成為同一佛乘的具體運用。佛教所說的「根」,原是取植物根「能生長」之意,佛經中將它形象地運用於宗教道德和生理心理等方面,該經中的「根性」特指那些能增長對佛教信仰品格的所謂信根、善根、凈根等。把「根性」作為眾生能夠接受佛教的內在依據,是《法華經》的又一創舉,因為「根性」與一般大乘經典中所說的「佛性」或「法性」不同,「根性」不是普遍存在、等同存在於一切眾生中的,而是由個人過去全部行為思想、信佛的態度等綜合形成的「業報」或「福德」,也就是現世表現的「本性」,所以「根性」是因人而異的。根據「根性」不同,《法華經》將眾生分為三大類:第一類,「罪根深重及增上慢」者,這類人很缺「福德」,還不能接受大乘法,即不具有接受佛乘的根性;第二類是「鈍根」者,「貪著於生死,於諸無量佛,不行深妙道」,這類是「愛好小法」的小乘者;第三類是「利根」者,即菩薩乘者。三乘之間的差別很多,菩薩乘是作為最終修行的目標尤被推崇,《法華經》善用比喻故事來說明三乘之間的優劣。「化城喻」講的是,一位導師帶領眾人遠行,走在半路上,大家感到累極了,甚至有人產生退縮的念頭,導師就變出一座城池讓眾人進去休息一會,然後正色告訴眾人要繼續趕路。這個比喻的意思指的是,小乘佛教只是方便設立的「化城」,但不是最後的目的地,最後的目的地應是菩薩乘。經中還用「三車喻」來說明三乘,將羊車比喻聲聞乘,鹿車比喻緣覺乘,牛車比喻菩薩乘,而推崇的還是能夠「佛果」的菩薩乘。二、關於「佛之知見」。《法華經》將成佛的根本條件劃分為兩類。一類是積累「福德」,另一類是悟入「佛之知見」、即「佛慧」,也就是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和一切種智,一旦眾生將世俗之見換上「佛之知見」,就脫胎換骨、具有佛的最重要的品格。與其他大乘經典相比,《法華經》使用「佛之知見」一詞以取代「般若」的用語,並再三強調「佛之知見」的重要性,認為佛出現於世的重要作用和目的,是為了引起眾生注意到「佛慧」在成佛當中的關鍵作用,以及「佛慧」唯佛獨有的特殊性質。佛之知見是無限難測的,不但二乘猜測不到,甚至已升入「不退地」的菩薩也把握不住。《法華經》把這無限難知的「佛之知見」大致分為兩種:一種是「智慧方便」;另一種是能夠究盡「諸法實相」的洞察認識能力。「智慧方便」包括引導各類眾生最後納入「佛乘」的一切手段,而根據不同根性人分別說的三乘法、三乘人可以程度不同加以掌握的,也是這種智慧。《法華經》提出「十如是」的觀念,在理論上巧妙地調和世間與出世間(俗諦與真諦)的隔絕狀況,既不同於般若學的泛泛講「空」,也不同於一般佛教命題「色即是空」,而是在「空」觀的指導下,進一步去認識世俗世界的一切方面,並確立了大體可以反映實際事物存在狀況的十個範疇(即「十如是」)。這樣,《法華經》在「十如是」觀念上,既不脫離現實世界,又不肯定現實世界的真實性。根據眾生的差別性和「根性」不同,《法華經》將傳統的「五道」或「六道」改劃為「十界」,包括「天、人、獄、鬼、畜、修羅,名六凡;聲聞、辟支佛、菩薩、佛,名四聖」。後來的天台宗就是根據《法華經》中的「十如是」和「十界」,再加上諸種「世間」,發展成為「一念三千」的宗教體系。三、宣揚崇拜意識。《法華經》對佛的崇拜意識很濃,為了達到這種效果,該經對於佛的觀念有所發展,既不同於大乘般若空宗派提倡的徹底懷疑論,並不認為佛僅是信仰者個人的主觀幻影,也不同於竺法護所主張的將「佛」當作是「法身」的一種體現,而是把佛當作確證無疑的永恆存在的獨立實體。經中認為,諸佛都是由凡人修來的,不論是釋迦牟尼佛還是他的導師燃燈如來佛,都曾經作為個別實在的人出現過。若一旦成佛,就會常住不滅,所以儘管釋迦牟尼可以有無數的分身佛,但釋迦牟尼畢竟是釋迦牟尼,他自身不是化身,是永恆存在的。為了要人們確信佛是「常住不滅」的,《法華經》獨列出《分別功德品》宣講:只要人們聽信佛有無最壽,就能發「無上道心」,得「無生忍智」,所獲的全部「福德」甚至超過除般若以外的其他五波羅蜜所獲的總和。這樣將佛徹底偶像化,以增強善男信女對佛的崇拜意識。對佛的信仰崇拜,主要表現為對偶像的供養和禮拜,於是供養和禮拜就成了佛的最巧便的辦法。在《法華經》中,佛為無數人授記,而其中沒有一人能當世成佛,原因之一,就是在受記之後,還要用供具供養諸佛,只有經過這道程序,最後才得以成佛。《法華經》為了吸引廣大僧俗,還賦予佛以救世主的身份出現,特別是塑造一位影響深遠、婦孺盡知的觀世音菩薩,讓他代替佛擔負起救苦救難的重責,以至於對觀世音菩薩的信仰崇拜,在世俗眾人心目中甚至超過了對佛的信仰崇拜程度。觀世音菩薩法力甚廣,當眾生苦惱不堪、經商遇險、行船遭沒、怨賊當道、臨危受脅時,只要念一聲觀世音菩薩的名字,就會出現奇蹟、逢凶化吉、轉危為安,得以擺脫苦惱和災難。觀世音有「三十二」應,可以適應不同人的需要而變化出不同的形體以接近眾生,關心眾生疾苦。甚至眾生想生男生女,求助於觀世音,都會得以實現,即「若有女人設欲求男,禮拜供養觀世音菩薩,便生福德智慧之男;設欲求女,便生端正有相之女。」由於觀世音菩薩總是與眾生的現實生活息息相關,故很自然獲得眾生真誠的信仰,甚至後來的觀世音菩薩由多種身形而被定型為充滿著生命氣息的慈善女性而且深入到窮鄉僻壤,可以說是家喻戶曉,這與他接近眾生救苦救難密切相關。《法華經中還強調對「法師」(即僧侶階層)的崇拜和供養,因為經中認為「法師」是佛在現實世代理者,行使著佛的權威,故對「法師」的崇拜和供養,也就是對佛菩薩的崇拜和供養。法華經》一方面把眾生的「根性」當作能否接受佛教和接受程度的依據;另一方面又規定對佛、對菩薩、對法師的供養和崇拜是「佛種」,即保證眾生得以成佛的種子。該經講到,若有人不信《法華經》並毀謗它,那麼這人就斷了一切世間佛種,而斷了佛種,就受罪無窮。為了宣揚這種「佛種」思想,經中講了許多菩薩的故事,來作為菩薩行的典範。其中就有一位普賢菩薩,他是一切信仰《法華經》的保護神,他能用咒語保《法華經》的信徒,佛曾向他講授了四條要法,作為《法華經》內容的簡要概括:第一要確信佛的存在,以取得佛的護;第二條是「殖德本」,包括布施、供養、讀經、敬師等內的一切菩薩行;第三條特指為該經所讚許的禪觀,即「八正定聚」;第四條提倡深入眾生傳道,要有普救眾生之心。這四條要法,都是強調宗教崇拜意識。四、關於修行。佛教不同經典對宗教修行有不同規定,一般都較煩瑣、複雜,《法華經》對此進行精簡,歸納為「四安樂行」,作為僧侶修行基本準則。第一種安樂行規定:「安住菩薩行處及親近處」。這裡包含「菩薩行處」和「菩薩親近處」兩項內容。所謂「菩薩行處」是指修道傳法時能忍受各種恥辱和傷害而無怒無怨、無報復、不慌恐、不心動;要求做到心無所拘,無善惡是非利害之分,「觀諸法如實相」。所謂「親近處」,指規定修行者應該和不應該親近的人事和思想觀念。不應親近的範圍較廣,首先是不親近國王、王子、大臣、官長,與官方保持距離;其次是不接近外道外書外說,與非佛教思想隔離開來;再次是不親近二乘人,以維護「佛乘」的獨立立場;另還有一引起戒律性的規定。至於應親近的,在人方面應是「善知識」、「法師」,在「法」方面應是「禪觀」,這是安樂行的核心內容,對全部修行法起提綱契領的作用。第一種安樂行便是僧侶們「身業」的最高標準。第二種安樂行是對僧侶們的「口業」加以規定:「從禪定起,為諸國王,王子、臣民、婆羅門等開化演暢,說斯經典。」既要對眾生佈道傳經,又要對世間一切不加毀譽,這是對「口業」的要求。第三種安樂行對僧侶們的「意業」進行規定,除要求」無懷嫉妒諂誑之心」、無求人之短長之外,主要有:「當於一切眾生起大悲想,於諸如來起慈父想,於諸菩薩起大師想。」而把這些「想」轉化為實踐行動,就成為第四安樂行:要求深入眾生說法,行大慈大悲,實現普度眾生這一菩薩行的最高目標。在修行過程中,《法華經》很重視「禪觀」,強調坐禪要在安靜處,以便入定,即「在於閑處,修攝其心,安住不動,如須彌山。」坐禪的目的在於正觀,「觀」的內容決定著禪的性質。經中述道:「觀一切法,空如實相,不顛倒,不動為退不轉,如虛空,無所有性,一切語言道斷,不生不出不起,無名無相,實無所有,無量無邊,無礙無障。但以因緣有,從顛倒生故。」這種坐禪方式接近於小乘的修習方法,但是「觀」的內容與小乘禪法不同,既非「四念經」、「不凈觀」之類,也非「因緣觀」、「無我觀」之類,而是般若空宗提倡的空觀。這種將坐禪與般若結合起來的理論,對中國佛教由崇尚清淡的玄學式的般若逐漸轉向僧侶的具體宗教實踐,有著一定的影響。修行成佛的過程有長有短,根據個人的「根性」而定。「鈍根」的修行者悟道成佛是個非常漫長的漸習過程,這便是「漸」;而具有「智慧利根」的,頓悟而成正果,經中舉「八歲龍女」「須臾頃便成正覺」為例來說明「頓」。這個純宗教性質的漸、頓問題,從東晉一直到隋唐,都引起佛門各派的關注,由於頓派比漸派更能吸引人信仰,於是它的影響越來越大,後來幾乎取代了漸修一派而獨行於佛教界。由於《法華經》集大乘思想之大成,對佛教各派採取兼容並蓄的寬容態度,故該經在佛教界獲得「諸經之王」的美稱。《法華經》自傳入中土,就頗受中國佛教徒的關注,兩晉時代就出現了一些講習《法華經》的學者。後來研習者陸續不斷,隋代形成的在中國佛教史上最早成立的宗派天台宗,也以此經作為基本經典。對該經進行注釋的也很多,較著名的有隋代智ダ的《法華文句》、《法華玄義》以及唐代窺基的《法華玄贊》等。《法華經》的諸多譯本除隋代的七卷譯本以外,其他譯本在北魏、北周兩度大規模的禁佛事件中難逃厄運,甚至一些譯本的亡佚或許與這兩次毀佛事件密切相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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