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讀這篇 | 魏巍：懷想娘親的嘮叨

懷想娘親的嘮叨

魏巍

「閨女，只有好好讀書，才不會像我和你父親一樣，一輩子面朝黃土背朝天！女孩子只有上好學，長大了才能嫁得好，閨女……」也許是思念母親的緣故，近段時間腦海里時常懷念起母親的音容笑貌和娘親的嘮叨……

我的母親是一位典型的農家婦女。雖然母親不認識字，但母親在我讀書的時候，卻把我和哥哥的學習看得很重。母親經常叮囑我好好學習，長大了才能找到好工作，嫁個好人家等。天長日久，我的耳朵都起了起繭，每每母親對我嘮叨，我表面上乖乖聽著，其實早已悄悄扯下兩團母親捻線的棉花塞進耳朵。

童年和少女時期，我一度對母親的嘮叨有一種排斥，甚至膩煩。直到嫁到夫家，母親依然在我回娘家時，對我嘮叨不停：「閨女，要好好孝敬公婆，公婆才會疼愛，尊敬丈夫，丈夫才會對你好等」。那時候，對母親的嘮叨只是一種盲目、敷衍的聽從、愛和依賴，當我也為人母親，才有了深刻的理解。

雖然母親嬌小玲瓏，但母親乾淨利落，慈祥又溫柔。母親不僅幹活利落，還做得一手好針線，每逢冬季，母親就早早為我和哥哥做好保暖的布底棉鞋。做棉鞋要費很大功夫，真可謂是千針萬線，儘管不是那麼美觀，但卻最溫暖。母親還會納鞋墊，看著不怎麼起眼的花兒鳥兒的，一經母親的手，也變得生動起來，象一件件完美無暇的工藝品，讓我們不忍踩在腳下。

在那個貧瘠的年代，我們家兄弟姐妹多，父親在部隊南征北戰，家裡家外都是母親忙碌操持。但母親任勞任怨，不分晝夜的忙完農活，照顧家，照顧我們和年邁的奶奶。因為我是家裡最小的女兒，母親很疼愛我，儘管所處的條件受限制，我身上穿的衣服是母親把姐姐穿過的舊衣翻新，但我知道，我是母親最疼愛的女兒，也是母親永遠的牽掛。記得小時候，我跟隨哥哥到郊外打樹上的干枝，當哥哥一棍子打落樹上的干枝，正好砸在我的頭上，當時頭一陣疼痛，晚上就紅腫起來，父親又不在家，母親心疼地背著我到鄰村的診所。記得我靠在母親的肩頭，好舒服，好溫暖。母親背著我吃力的行走，依然不忘嘮叨：「傻丫頭，你哥哥打樹枝，你怎麼能站在樹底下？多危險」，聽著母親帶著疼惜的嘮叨，我的頭也不那麼疼了。

我最愛吃的是母親包的粽子了。每年端午節，母親總是早早買來葦葉、糯米，大棗等,洗凈煮好待用。母親總是自己不厭其煩的做著一切，而且臉上總是掛著幸福滿足的微笑。母親還有個習慣，就是在端午節沒到之前就先包一次給我們吃，當我迫不及待地剝開熱乎乎的粽子咬上一口，燙的我連伸舌頭，母親擔憂地嘮叨：「憨丫頭，慢點吃，別燙著……」，平時在集市也有各種各樣的粽子,卻總感覺沒母親包的粽子那麼香，那麼原汁原味，就象母親的愛，不加任何修飾，卻總是那樣濃,那樣烈……

隨著歲月的流逝，歷經無數個春夏秋冬，我在母親的嘮叨中為人妻，為人母，依然牢記母親的的教導，經營自己的幸福小家，才明白母親的淳淳教誨和良苦用心！等到我想靜靜聆聽母親的嘮叨，做母親孝順的乖乖女，愕然發現，我至親至愛的娘親已經被歲月染白了鬢髮，曾經清秀的臉上也布滿了皺紋！當我想撫平母親額頭的皺紋，感慨母親滿頭白髮的時候，有時竟難以分辨，老了的，究竟是母親，還是逝去的歲月？希望留下的究竟是那銘心刻骨的母愛，還是母親的嘮叨？

突然感悟，母親其實是一種歲月，從綠地流向一片森林的歲月，從小溪流向一地深湖的歲月，從明月流向一片冰山的歲月。

當我從女孩蛻變為母親。當我以為肩頭可以擔負起一個女兒責任的時候，當我似乎可以傲視人生的時候，突然發現，我白髮蒼蒼的母親，正以一種充滿無限憐愛，無限關懷，無限牽掛的目光在背後注視著我。我會在剎那間感到，在母親的眼裡，其實我永遠沒有擺脫孩童的感覺，我永遠是母親眼中最小，最心疼的女兒。

雖然我已嫁到他鄉有了自己的小家，在回首片刻，在遠行之前，在離別之中，發現我從未離開過母親的視線，離開過母親的牽掛。「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這句話在我有了小家後有了更多的體會。

多想讓時光停駐，停駐在娘親不倦的嘮叨和我無憂的童年。在我還不懂拮据的童年生活里，母親允諾的目光滿足了我一個個童年的願望。我那時還不知，在那允諾的背後，母親付出了多少辛苦和努力。母親溫情和關切的目光，給了我鼓勵，給了我信念，給我開闢了一條人生的坦途。

時光荏苒，歲月的痕迹無情的刻在了母親臉上，但卻掩蓋不了母親那顆善良的心和母親和譪可親的笑容。

母親溫情的目光豐隆了我信念的翅膀，為我開闢了廣闊的天空，而讓女兒遠離了自己的膝前，病痛纏身的日夜，母親也總是一句「我很好！你們無需掛牽」，就回答了兒女的問詢，而母親總是以愛、以溫情、以慈悲、以善良、以微笑面對兒女。

逢節假日不能趕回家的時候，總感覺到有萬根線在揪扯著自己的心，我知道，那是母親翹首的目光在把我呼喚。歲月風乾的眼眶，是催我回歸的渡口；年輪壓彎的背影，是我停泊的港灣。

時光荏苒，當我對歲月有所感覺時，一定是在非常沉重的回憶中，而對母親的犧牲真正有所體會時，是我也學會了嘮叨、付出和犧牲。　　

有時我在想，作為母親，僅僅是養育了我們嗎？倘若沒有母親的付出，母親的犧牲，母親博大無私的愛，這個世界還會有溫暖，有陽光，有我也成為母親後，回想娘親的嘮叨時涓涓流淌的淚水嗎？　　

在我眼裡，母親是一種永遠值得灑淚的讓我感懷的歲月，是一首愛的讚歌。

如今，我和哥哥姐姐們都有了自己小家，兒女均已長大，而我至親至愛的娘親卻被無情的歲月催老、去往天堂！使得我再也聽不到娘親的嘮叨！惟願能在夢中聆聽到娘親嘮叨，惟願娘親的嘮叨聲永遠留在我的記憶深處……

作者簡介
推薦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