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傳庭丨大明朝最後一根支柱是怎麼被砍斷的？

對於大明朝廷而言，孫傳庭這個人重要到什麼程度呢？引用《明史.孫傳庭傳》上面的話來說：傳庭死，而明亡矣。孫傳庭死後，崇禎皇帝對於農民軍再無還手之力。明朝就相當於李自成案板上的肉，想怎麼割就怎麼割；想割哪兒就割哪兒。毫不誇張地說，孫傳庭是明朝的最後一根支柱。但是，砍斷這最後一根支柱的人卻恰恰是崇禎皇帝自己。孫傳庭，字伯雅，代州武衛人，生於萬曆二十一年。萬曆四十七年中進士，任職為河南永城知縣。估計情況，在永城知縣的任上還幹得不錯，很快就平調到商丘任知縣。天啟初年，升任吏部驗封主事。這位木匠皇帝在位期間，九千歲魏忠賢魏大公公橫行無忌、無惡不作。孫傳庭即不想遭到閹黨的陷害，又不想與魏大公公一起同流合污。怎麼辦呢？乾脆辭官走人，回到了代州老家。惹不起，我躲得起。據史料記載，孫傳庭這個人的性格特點是「沈毅多籌略」。說白了，就是性格沉穩、意志堅強、內向、不浮躁、說話辦事深思熟慮、富有謀略。用三個字來概括，那就是：穩、准、狠。在後來鎮壓農民軍的戰鬥中，孫傳庭把這三個字發揮得淋漓盡致。孫傳庭在代州老家一直呆到了崇禎八年。這個時候，明朝內有流寇之亂，外有八旗軍入侵。崇禎皇帝已經是焦頭爛額了。朝廷的第一要務就是戰爭。尤其是陝西省，已經亂成一鍋粥了。陝西籍的官員告訴崇禎皇帝，孫傳庭是朝廷急需的可以治理邊境軍務的人才（乃推邊才用傳庭）。這就說明，孫傳庭不光讀四書五經，而且還研究過兵法。不光研究過兵法，還與其他同僚討論過。崇禎皇帝重新啟用孫傳庭。從孫傳庭後來的表現來看，我個人猜測，辭官在家期間，孫傳庭在軍事上肯定也是做足了功課。崇禎八年秋，孫傳庭出任驗封郎中，後來又越級升為順天府丞（相當於北京市市長）。崇禎九年，任職山陝西巡撫。在孫傳庭臨出發之前，崇禎皇帝召見了他。當時的崇禎皇帝已經是窮的叮噹響了，勉強拿出六萬兩白銀。崇禎皇帝告訴孫傳庭，朝廷只能拿出這麼多錢了。其餘的，你自己看著辦吧。反正就是，要啥沒啥，你還得好好鎮壓陝西的農民軍。孫傳庭腦子轉得很快，馬上向崇禎皇帝提出了一條：要政策。說白了，我自己招兵買馬，我自己籌措軍餉，但是，不許說我這是謀反之舉。崇禎皇帝很爽快地答應了。反正把農民軍鎮壓下去了，對崇禎皇帝大大有利。孫傳庭把事情辦砸了，再秋後算賬也不遲。就這樣，孫傳庭來到了陝西。當時的陝西省已經被農民軍給攪和的天翻地覆，孫傳庭要兵沒兵，要將沒將。除了六萬兩白銀的「啟動資金」，孫傳庭一無所有，孫傳庭基本上就是在白手起家的情況下練出了一支精銳勁旅---「秦軍」。孫傳庭的糧餉基本上就是兩個來源：屯田和打土豪。除了開荒屯田，孫傳庭動不動就從陝西省的那些富戶土豪身上擠點錢出來。陝西榆林地區民風強悍，孫傳庭的兵基本上都來自於陝西榆林。經過孫傳庭的訓練，這支軍隊的戰鬥力非常強悍。經過孫傳庭的治理，陝西省每年可收入白銀14.5萬兩，糧食1.35萬石。不光練就了一直戰鬥力極強的軍隊，還解決了糧餉問題，沒用崇禎皇帝買單。崇禎皇帝對孫傳庭大加讚賞。但是，陝西省的那些土豪們與北京城裡的那幫官老爺也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孫傳庭在籌餉的同時，也把上上下下的權貴們給得罪了個遍。崇禎九年，闖王高迎祥在河南地區被盧象升打的大敗，鑽入了山區。就在盧象升準備大規模搜山，給農民軍以最後一擊的時候，清軍入侵，崇禎皇帝調盧象升救援北京。盧象升一走，農民軍有了喘息之機。高迎祥捲土重來，浩浩蕩蕩殺向陝西。高迎祥想佔領西安，但是，漢中是通往西安的必經之路。崇禎九年七月，孫傳庭率領手下秦軍在漢中大戰高迎祥。孫傳庭率領萬把來人和高迎祥的數萬大軍激戰多時，雙方打了個難解難分。高迎祥在損失幾千人馬後，決定繞開孫傳庭，出奇兵直取西安。高迎祥想效仿三國時期魏延出兵子午谷的計策來突襲西安。高迎祥想到了，孫傳庭也想到了。一看高迎祥撤兵，孫傳庭立刻轉移到子午谷的出口，具體來說就是黑水峪。在黑水峪，孫傳庭把高迎祥給堵了個正著。經過激戰，農民軍全軍覆沒，高迎祥被孫傳庭生擒活捉。高迎祥被押解到北京後被凌遲處死。高迎祥是多股農民軍中勢力最大的一支，高迎祥被剮了，對農民軍打擊極大。高闖王都完蛋了，我們更不行了。一時間，很多農民軍紛紛投降。孫傳庭在消滅高迎祥部之後，一直在四處鎮壓農民軍。崇禎十一年十一月，孫傳庭打的李自成幾乎全軍覆沒。李自成率領僅剩的十八個人逃到商洛山中躲起來了。需要說明的是，李自成也在這十八人之中。在擊敗李自成後，孫傳庭繼續進軍，在河南靈寶，孫傳庭大敗農民軍十三家」聯軍」。就在即將取得圍殲戰最後勝利的時候，我在另一篇博文中提到的那位害死盧象升的權臣楊肆昌向崇禎皇帝建議「詔安」。結果，又一次喪失了全殲農民軍的機會。楊嗣昌之所以和孫傳庭過不去，也是因為「路線問題」。作為兵部尚書，楊嗣昌提出了「四正六隅十面網」的剿滅農民軍計劃，孫傳庭同意這一方略，卻堅決反對藉此方略增兵加餉。孫傳庭還堅決反對「詔安」。孫傳庭認為這些農民軍，反覆無常，接二連三地投降—復叛，只有徹底剿滅才令人放心。所以，楊肆昌非常記恨孫傳庭。崇禎十一年，清軍再次南侵。孫傳庭奉命入京救援，但楊嗣昌怕他立功，竟嚴令不許孫傳庭部出戰，清軍走後又主張將孫傳庭本人調離，留孫傳庭的部隊拱衛京城。如此「下山摘桃子」，就這事兒，放到誰身上也受不了！孫傳庭連憋氣帶窩火，急火攻心，耳朵竟然暫時聾了。心灰意冷的孫傳庭向朝廷請病假。在楊肆昌的蠱惑下，崇禎皇帝竟然認為孫傳庭是在要挾朝廷。一紙詔書就把孫傳庭送到監獄裡去了。孫傳庭在監獄中一住就是三年。在孫傳庭坐牢的這三年，外面的世界發生了很大變化。李自成的農民軍越打越勇，越打越多。不光李自成，張獻忠也不消停。盧象升被楊肆昌害死了，孫傳庭被關到監獄裡了。楊肆昌推薦的人一個比一個草包，都被農民軍打的屁滾尿流。沒辦法，只能楊肆昌親自出馬了。楊大學士這兩下子也不怎麼地，你看他在北京夸夸其談、你看他害人，這些是他的強項。等到了戰場上真刀真槍地PK一把，楊肆昌就沒轍了。崇禎十四年，楊肆昌在連吃敗仗之後，服毒自盡。楊肆昌死後，崇禎皇帝一看，就自己手下現在的那幫蝦兵蟹將，真不行。滿朝文武，也就屬孫傳庭和農民軍打交道最多。崇禎十五年，李自成圍攻開封。崇禎皇帝沒辦法，只能繼續啟用孫傳庭。孫傳庭二次出山後，來到陝西。在孫傳庭坐牢的這幾年裡，他親手訓練出來的「秦軍」不是被朝廷整編就是因為缺少糧餉而投靠農民軍。孫傳庭苦心攢下的那點家底被折騰的一乾二淨。孫傳庭只能再次從頭再來。按照崇禎皇帝的密旨，孫傳庭殺掉了不停調遣的總兵賀人龍。孫傳庭一邊加緊招募軍隊，一邊從地方土豪那裡「征餉」。等到了崇禎十六年，孫傳庭就多少有點實力了。孫傳庭在潼關日夜練兵並且謀劃如何鎮壓農民軍（日夜治軍為平賊計）。在這期間，崇禎皇帝一個勁兒地下旨催促孫傳庭救援開封。孫傳庭上書辯解：新招募的士兵，暫時還沒有多少戰鬥力（兵新募，不堪用）。崇禎皇帝不聽孫傳庭的辯解，強令孫傳庭出兵。孫傳庭被迫冒險出戰。當崇禎十五年九月孫傳庭抵達潼關的時候，李自成已經攻陷開封。孫傳庭率領軍隊開赴南陽。孫傳庭在河南郟縣伏擊李自成，李自成大敗。孫傳庭人少，李自成人多，所以，李自成輸得起。農民軍在撤退的時候丟棄很多戰利品。孫傳庭的人馬光顧著撿拾戰利品了，就在這個時候，李自成率軍反攻，孫傳庭全軍大敗。因為孫傳庭的軍隊窮呀，再加上連日陰雨，火藥受潮，道路被毀，糧草接濟不上。士兵們不得不吃柿子園裡還沒成熟的青柿子充饑。所以，大家都把這場戰役成為「柿園戰役」。就是這麼一群忍飢挨餓的、長途奔襲的軍隊，在打垮李自成之後，面對農民軍丟棄的戰利品，不可能不眼紅。用史書上的話來說：「是役也，天大雨，糧不至，士卒采青柿以食，凍且餒，故大敗」。要不是遭遇大雨，鹿死誰手還真難說。柿園之戰。孫傳庭二次出山後好不容易攢的一點家底又被斷送了。孫傳庭敗回陝西之後，決心死守潼關。只要守住潼關，就可以保住陝西，保住陝西，就等於是在扼守北京的上游。保住陝西，農民軍就始終處於被兩面夾擊的戰略態勢。孫傳庭在陝西重新招募軍隊，墾荒屯田，籌措軍餉，生產軍需物資，以圖尋機再戰。經過大半年的努力，孫傳庭的實力顯著增長。孫傳庭想的挺好，但是，崇禎皇帝能答應嗎？到了崇禎十六年，崇禎皇帝的老毛病又犯了-----下旨催戰。一道命令接著一道命令，一個勁兒地催促孫傳庭出戰。崇禎十六年八月，孫傳庭被迫出兵。孫傳庭在河南連續擊敗李自成部。九月八日，孫傳庭得到情報：農民軍的老營在唐縣，精銳部隊在襄城，地方上任職的文武官員屯聚在寶豐。孫傳庭立即調整部署，首先攻破寶豐，然後揮師唐縣，將安置在那裡的民軍家屬斬殺貽盡。崇禎十六年九月十四，孫傳庭率軍在郟縣再次擊潰李自成。這一仗，李自成本人都差點被俘。很多農民軍首領都產生了投降的念頭。李自成說：再打一仗，若還打不贏，你們就綁了我去向孫傳庭投降。就在孫傳庭準備給李自成最後一擊的時候，又出差頭了。又下雨了，大雨整整下了七天。道路泥濘，明軍的糧草開始接濟不上。而且，士兵們都被澆透了。更為要命的是，火藥都被澆濕了。明軍的火器無法使用。在明軍餓著肚子佔領郟縣之後，只得到大約兩百匹騾馬。這些騾馬很快就被明軍吃光了（士飢，攻郟破之，獲馬騾啖之立盡）。李自成派劉宗敏率軍一萬徹底截斷了孫傳庭的糧道。孫傳庭決定親自率軍打通糧道。但是，孫傳庭前腳剛走，負責留守的總兵陳永福所部即發生嘩變。李自成趁亂攻擊明軍，孫傳庭所部大亂。孫傳庭率軍一直逃到南陽才緩過一口氣，在南陽，雙方展開激戰。農民軍戰陣共有五重，第一重是饑民，第二重是步兵，第三重是騎兵，第四重是精銳騎兵，第五重是家屬。明軍攻破了農民軍前三重戰陣，與第四重戰陣的精騎相持不下，鏖戰中，在之前一直忍飢挨餓的明軍開始不支，直到後來的潰敗。此戰，孫傳庭所部光戰死就4萬人。孫傳庭這大半年又白折騰了，剛剛攢點家底，又沒了。孫傳庭退回潼關，打算堅守到底。崇禎十六年十月，李自成率軍圍攻潼關，孫傳庭里無糧草外無援兵。潼關是保不住了，孫傳庭打算退守渭南。在退往渭南的途中，遭遇李自成主力，五十萬農民軍。孫傳庭所部全軍覆沒，孫傳庭也死於亂軍之中。由於沒找到孫傳庭的屍體，所以，崇禎懷疑孫傳庭沒有死，不予贈蔭。孫傳庭死後，李自成順利佔領陝西全境。從此，李自成再也不用擔心被明軍夾擊了。崇禎十七年三月十七，李自成佔領北京，崇禎皇帝自縊身亡。我讀《明史.孫傳庭傳》的時候，我真挺為孫傳庭惋惜的。有時候我就想，若是沒有崇禎皇帝一個勁兒地催戰，等孫傳庭有了充分的準備的時候，歷史會不會改寫呢？要是沒有那兩場大雨，又會是一種什麼結局呢？用句迷信的話說，也許這就是傳說中的：「氣數已盡」吧。這位白衣人是誰？他曾獨佔四分之一中國，影響中國最終走共產主義道路的不是毛澤東周恩來，而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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